第33章 先生的新徒弟
    裴大人思索了片刻。

    “其实他的课业我一直放在心上,怕惹我生气,他自己也不敢懈怠,这方面你继续教便是,除此之外,我更希望你能授他枪法。”

    提到枪法,淳于靖立刻明白过来。

    淳于靖与裴含章的父亲忠武将军裴执在武学一道上师承同一位师父,这位师父是淳于晟请来的一位高人,曾传授他们武艺多年,待他们学有所成后便云游四海去了。

    裴含章幼年被送回京城,自此便与父母两地相隔,长大后自然是没有机会得他父亲亲自传授枪法。

    “我曾经有一次梦到了执儿,我梦到他担忧地对我说,珩儿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磨砺,性子沉稳能成大事,所以他不担心,他唯独担心的是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儿子,怕他在我膝下被溺爱太过,将来文不成武不就。”

    说到这里,裴大人的眼中隐约闪过一丝泪光。

    “我思来想去,既然含章要学,就一定得好好学他父亲的枪法,不能让他将来辱没了他父亲的名声。”

    淳于靖点点头,“可是在我这里和在裴府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习武,要想学得好就不能怕吃苦。”

    在裴家长大的孩子,自小养尊处优,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不论是教是养,淳于靖都免不了多番考量。

    裴大人也猜到了淳于靖的顾虑。

    “你放心,既然把他送到你这儿,怎么教都随你,我一定不会干涉,隔一阵子让他下山看看我就行了。他武功底子还不错,就让他在你这吃吃苦,也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淳于靖自然再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是裴大人之托,再难他也会答应。

    “好,那就让他留在这儿,但愿我将来不会辜负伯父所托。”

    淳于靖应承下这件事,裴大人也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两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说来也真是巧了,这次送人上山的可不止伯父您一人,”淳于靖故意卖了个关子,“您猜猜被送来的另一个人是谁?”

    裴大人略一思索,“我隐约听说郑大人府上有位小公子这次也来为你贺寿了,是他吗?”

    “伯父猜的不错。”淳于靖点点头。

    “就是昨夜宴席上,穿着月白色衣裳绣祥云纹样的那位公子,年纪和含章差不多大,他是郑大人的外孙。”

    裴大人回忆起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样貌,不过脑海里的印象却十分模糊。

    裴大人的夫人早已过世,他对京中的后宅之事知道的不多,淳于靖便和他解释了一番。

    “郑大人小女儿嫁的那位翰林,膝下共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长女都是妾室所生,最小的儿子才是郑家女儿所出,这次来的这位孟公子是孟翰林的长子不假,不过却不是郑大人的亲外孙。”

    郑家这位小姐刚嫁过去时身体不大好,子息上有些困难,嫁过去后隔了很多年才诞下一子。

    “那为何不把自己的亲外孙送过来?”裴大人好奇地问道。

    这问题刚一出口,他自己便反应过来,随即笑着说道:“瞧我,年纪大了,这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心疼亲外孙啊!”

    淳于靖也笑了笑,“应该是孟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才对吧。”

    顿了片刻,他低声道:“能让郑大人把他送过来,这位孟公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啊……”

    “郑府送来的人,不论是何出身,都不能怠慢,小心为上,千万记得祸从口出。”裴大人叮嘱道。

    “晚辈一定记在心上。”

    淳于靖喝了口茶,犹豫了片刻后低声问道:“伯父,我听说太子殿下的身体最近不大好,真是这样吗?”

    裴大人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宫里不许消息外传,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很严重吗?”

    “听说是风寒,但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

    说到这里,裴大人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陛下这几年迷上了求仙问道,放在政事上的心思越来越少,原本还曾有提前传位于太子的打算,谁能想到,哎……”

    淳于靖也蹙起眉头,“这要是太子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朝中不就得变天了吗?”

    秦皇后与皇帝有两个儿子,除了太子还有一位三皇子,虽说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但皇后毕竟故去多年了,那点情分也不知能否支撑三皇子登上太子宝座。

    除此之外,宫里还有其他几位皇子。

    二皇子沉默寡言,一直踏踏实实在刑部做事,无甚大错,四皇子母亲出身不高,暂且可以排除,五皇子的母亲是独孤贵妃,子凭母贵,他如今很得皇帝喜爱,还有六皇子,也就是郑贤妃的儿子,他可是有位好外公……

    裴大人看着淳于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提醒道:“我听说陛下偶尔会来你这儿坐一坐,他若是来了,问起你对一些事的看法,你可千万别自作聪明。”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人有时候装点傻,比什么都强。”

    淳于靖点头表示受教,“我明白,我就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山中居士,反正我早就离开了官场,朝上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裴大人这才放下心来,“陛下的心思这两年越发难以捉摸,朝里也是人心浮动啊……”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裴大人不欲继续深谈这个话题,便转而说起了裴含章。

    “我这两年总觉得心里不安定,思索再三,还是觉得让含章远离朝堂更稳妥一些,他在有些事上过于单纯,觉得世间之事非黑即白……”

    裴大人有些感慨,“我教会了他为人正直纯善的道理,可朝堂之上却容不下这样秉性纯良之人。”

    淳于靖安慰道:“伯父不必太过担忧,依我看,含章未必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或许他是知世故而不世故,不愿意在长辈面前卖弄聪明罢了,我那几个弟子不就是如此吗?”

    想到自己教出来的那四个小麻烦精,淳于靖笑道:“在我面前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离开我的视线,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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