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口脂
    被撩拨得头脑昏沉的卢宛,面颊滚烫,下意识道:“妾……妾在家中习惯了……”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行之低沉沉的嗓音愈发喑哑起来。

    捏着卢宛想要垂下头去的下颔,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谢行之如玉石珠玑相撞一般,极有质感的嗓音低沉如醉。

    “是个好习惯。”

    卢宛的思绪被搅得好似一团浆糊,闻言,她张了张口,正欲说些什么。

    却被面前的男人趁虚而入,一瞬间,席卷占据了一切。

    “嗯……夫君……”

    细碎微小的声音自掩映的轻曳帐幔中传出,汗涔涔的身体陷入在柔软的榻上,乌发如瀑披散于枕面与肩头,卢宛细细皱眉,勉力忍耐着。

    她心中有些懊悔不该不穿寝衣的,现在这般,简直是给谢行之大开方便之门,让自己措手不及。

    但如今悔之晚矣,心中懊恼的卢宛,也只能纤纤藕臂攀着身前的男人,伴随着男人的动作,轻泣娇.吟,与他一同浮沉……

    ……

    翌日,天光大亮,身体酸痛疲乏至极的卢宛沉沉睁开眼睛,望着床幔的帐顶,有些怔怔出神。

    怀中拥着锦被,卢宛微微侧身,想要支起白皙藕臂,自床榻上坐起身来。

    只是甫一动作,卢宛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腰.肢处,酸痛得好似被车轱辘碾过一般。

    低低痛呼了一声,卢宛扶着腰缓缓坐起身来,娇容因为吃痛,而微有些苍白。

    帐幔之外,侍立在一旁的女使听到帐内传来的动静,轻声问道:“夫人,您醒了?”

    卢宛“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嗓音却还是有些沙哑。

    她带着些许无可奈何地抚了下额,吩咐道:“将床帷打起来罢。”

    由女使侍候着穿好里衣与衫裙,梳洗打扮过后,卢宛撑着倦怠酸痛的身体,走出自己珠帘掩映的寝屋。

    却不料,外间里,身姿挺拔如松的伟岸男人,正坐在桌案旁,静静摩挲着手中的玉釉茶盏。

    望见男人手上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卢宛的面颊忽然可疑地飞上一抹红晕。

    听到珠帘被撩开,所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响,谢行之的目光同样望了过去。

    只见他走出寝间的新婚小妻子,此时梳着斜斜的随云髻,身着珍珠白长衫裙,并同色薄褙子。

    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束着浅碧色绣素白菡萏束带,愈发显得她身段纤纤,袅娜风流。

    不知为何,瞧见这般的卢宛,青天白日里,谢行之竟觉得自己的喉口有些微干。

    轻呷了一口清香馥郁的茶水,谢行之望着卢宛,眸光微凝地淡声道:“明日便要归宁了,今日你在家中稍做些准备。”

    闻言,卢宛嫣然一笑,颔了下首:“是。”

    谢行之不再言语,他起身,行至卢宛的身侧,牵着她的手往玉衡院的花厅去。

    “用早膳罢。”

    卢宛有些诧异地望了一眼身侧牵着自己的谢行之,似未料到他会这般做。

    不过,她也只是诧异了那么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卢宛浅浅笑着,回握住谢行之握着自己的手掌。

    ……

    因为明日要归宁,所以晚上,谢行之并没有像前两天那般无所节制地索取。

    但,第二日清晨,被女使唤醒的卢宛,身体却还是绵软酸痛得紧。

    拥着锦被,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披散如瀑的长发,卢宛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只是心里抱怨归抱怨,面上却不显,卢宛抬眸,瞧了一眼正在挂床幔的女使,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摄政王呢?”

    女使闻言,忙曲膝回禀道:“摄政王一大清早便起来了,这会子在书房处理劄子呢。”

    听到女使这般说,卢宛“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心里郁闷了片刻为何谢行之精力那般充足,好似察觉不到疲惫一般,卢宛由女使侍候着穿衣梳洗。

    瞧着铜镜中娇艳欲滴的女郎,想到今日可以回卢家,见父亲母亲,卢宛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方才的那点子郁闷,也都烟消云散了。

    用了早膳,谢行之带卢宛上了马车,准备到卢家去。

    一路上,卢宛虽然努力佯作端庄克制,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雀跃欢喜的心。

    想到待会便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卢夫人,卢宛抬手撩开车帘往外望了望,举止间隐隐透出些迫切来。

    知晓还有好一段路才能到卢府,卢宛眼眉弯弯地转头,坐正身体。

    目光却不期然,与谢行之正望向自己的视线相撞。

    “夫君……”

    卢宛有些赧然地对谢行之笑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今日她穿了一身浅茜色织金月华裙,百合髻上戴着几支珠花钗,因为要出门,面容略施了些粉黛。

    这般嫣然一笑,明眸善睐的模样,鲜妍娇嫩得如花蓇朵一般。

    心念微动,谢行之抬手,捏着卢宛的下颔。

    在她有些茫然不解的潋滟眸光中,他垂首,微凉的唇印在她温软馥郁的唇瓣上。

    看着面前放大的男人的面庞,卢宛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眸。

    卢宛一直知晓,谢行之是个性情冷淡,克己复礼的人。

    新婚三日,她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枕边早已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听谢家的嬷嬷女使们说,谢行之在每日卯时一刻,都会准时起身操练,无论寒暑。

    这样一个严于律己的人,现在这样的昭昭白日,忽然毫无缘由地垂首亲吻自己,这怎么不教卢宛惊讶困惑。

    半晌,卢宛有些娇.喘连连地偎在谢行之的肩头,阖眸歇息了一会,方才佯作无事地敛好微乱的衣襟领口,坐直了身体。

    谢行之垂眸,望着卢宛微红的娇容,眸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微的柔和。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为卢宛挽了挽耳畔有些散落下来的碎发,极有磁性的嗓音低沉沉的。

    “在想什么?”

    卢宛闻言,有些赧然气恼地抬眸,望了面前的谢行之一眼。

    她抬手,点了下自己的唇,半真半假地使小性子抱怨道:“在想夫君将我的口脂都吃尽了,待会我要以何面目去见母亲。”

    听到卢宛这般说,男人的目光凝在她的面容上,点漆般的墨眸中,沉沉的笑意好似愈深。

    修长指节抚过卢宛白皙鲜妍的面颊,谢行之淡声问道:“可有携带的口脂?”

    闻言,卢宛颔了下首,回答道:“有的,只是不曾带镜子。”

    谢行之垂眸瞧着卢宛找出带着的口脂来。

    又见她想到了什么,有些懊恼地喃道:“不曾带镜子,便是带了口脂,又有何用……”

    抬手,取过卢宛手中的口脂,谢行之挑起她的下颔,虽不曾说话,但手上的动作,却为她解决了难题。

    卢宛抿了抿唇,水眸潋滟,对谢行之浅浅一笑。

    “多谢夫君。”

    谢行之神情淡漠地望了卢宛一眼,忽然展臂,将她揽入怀中。

    线条分明的下颔放在她馥郁柔顺的发顶轻嗅了嗅,谢行之抱着卢宛,微阖眼眸小憩着。

    这是他鲜有松懈的时刻,又软玉温香在怀,带着些微微餍足,男人慵懒地笑了一下。

    而柔顺地被男人抱着,偎在他怀中的卢宛,却睁着清凌凌的眼眸,神色平静得有些漠然。

    想到方才谢行之为自己涂口脂时,那轻车熟路的熟稔动作,卢宛有些意动的心,已经冷透大半。

    ……

    内间里,卢夫人仔细端详着三日未见的女儿。

    只见面前的女郎已不再梳着尚在闺中时的姑娘发髻,细细勾勒描画的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些艳丽的妇人娇媚来。

    卢夫人看着卢宛微有些泛着浅浅黛色的眼圈,与她原本青涩的娇容上,此时带着疲惫,但溢出来的初绽的一抹媚色,又想到方才女儿走进门来,行走时的腿脚轻颤,心中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女婿虽然年岁大些,但家世煊赫,手握重权,又这般疼爱女儿,卢夫人只觉一直担忧忐忑的心,渐渐被满意取代。

    握住卢宛的纤指,卢夫人柔声问道:“宛娘,母亲让你带去的那个滋补方子,你这几日可有用?”

    卢宛知道母亲的意思是什么。

    她耳根有些发烫地看着面前的卢夫人,轻声道:“母亲,女儿的身体向来康健,不用那个方子,应也是可以的……”

    见卢宛难为情,卢夫人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道:“只是副滋补身体的方子罢了,又不是药,多调理调理身体,对你没坏处啊。”

    说着,卢夫人又想到了什么,一一叮嘱着卢宛。

    卢夫人告诉卢宛,要早日生下嫡子,她是正妻,为丈夫延绵子嗣才是最重要的事。

    谢行之面上虽然不显,心中肯定也是想要嫡子的,至于谢行之后院的那些女人,皆不必在意。

    卢夫人最后叮嘱的一条,教卢宛短暂地怔愣出神了一下。

    在尚未出阁的时候,卢宛也曾颇有信心地憧憬过,凭着她的相貌与才情,与夫婿像父母那般恩爱伉俪,一生一世一双人,应也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

    但到底是造化弄人,她最后嫁的夫君,竟是从前从未想到过的男人……

    既然她想要的,此生已是不可及,那么,她也不会自怨自艾地空嗟叹。

    毕竟,她已经嫁到了谢家,那么如母亲所说,早日生下孩子,巩固自己在谢家后宅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她总不能因为注定得不到爱,也不要比抓不到的感情,更能握在手里,更重要的一切了。

    垂下眼眸,卢宛轻轻呷了一口茶盏中的温茶,掩下眸中有些复杂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