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谢芙
    三不五时,张太后便邀请几个朝中重臣的女儿,与自己的妹妹侄女进宫陪伴。

    她在后宫枯燥乏味是一个原因,想要为其中两三个还未定亲的女郎相看亲事,也是另外的原因。

    做媒能在男女两方之间拉拢关系,她何乐而不为呢?

    放下手中的茶盏,已经跟几位闺秀说了一会子话,今日召她们进宫的缘由达成了的张太后笑吟吟道:“你们几个都出去玩罢,莫要在这里闷着了。”

    听到张太后这般说,看了几个年龄相仿的郎君的小像,面颊都有些绯红的几位闺秀起身礼了礼,便离开了慈宁宫。

    原本离开慈宁宫,谢芙是要径直回府去的。

    因为或参加宴会或被邀请,她自小便常常出入皇宫,对这里早已没有了什么新鲜感。

    只是,在经过拱桥的时候,她却因为不远处的凉亭中,正被几人簇拥着的张姝,而顿住了脚步。

    “二姑娘?”

    听到身后女使的轻唤声,谢芙有些不耐地对她白眼相加:“做什么?”

    这几日谢芙心情郁闷,情绪常常起伏不定的。

    所以看到她不耐烦的神情,原本心中有些困惑二姑娘不是说要出宫的女使,不敢再出声询问。

    谢芙站在拱桥上,愈看凉亭中的张姝,便愈觉得心中不痛快。

    片刻之后,她抬步,向凉亭中走去。

    走到凉亭外,便听到一个闺秀正有些艳羡地问:“姝娘,这棋谱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张姝闻言,解释道:“外面是已经失传了,但家中哥哥知晓我素来喜欢下棋钻研,费了好大功夫,方才又寻来这失传已久的棋谱……”

    她这样说着,目光一扫,却看到站在凉亭外的谢芙。

    站起身来,张姝循着礼节,客气地对谢芙礼了礼,笑道:“芙娘。”

    谢芙走进凉亭,望了一眼放在案上的棋谱,不冷不热地忽然问道:“姝娘有这么好的棋谱,肯定棋艺突飞猛进,不晓得能否与我下一盘棋呢?”

    听到谢芙这般问,张姝微微笑了一下,和气谦恭地点头答应:“自是可以。”

    ……

    每日用完午膳围着玉衡院的小池塘走一走,然后午睡,是卢宛从小养成,带到谢家的好习惯。

    不过今日不一样,晌午的时候卢宛自侍从那里得知谢行之在书房忙碌,连午膳都来不及吃。

    她想了想,让玉衡院小厨房做了四菜一汤,她带去谢行之的书房。

    谢行之今日果然忙碌极了,卢宛走进他的书房的时候,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案上劄子里抬一下。

    还不曾午睡的卢宛习惯性地困意沉沉,她示意女使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放在一旁案上,然后看了一眼内间窗畔的小榻。

    想到谢行之专心致志的模样,卢宛觉得,她在内间安静地小憩一会,应该不会打扰到他罢……

    半盖着驼色绒毯,卢宛侧身枕在石青色绸面引枕上,正酣然熟睡着,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一具灼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她迷迷糊糊地转头,在看到侧躺在自己身侧的谢行之时,卢宛睡眼蒙眬,故意佯装不解。

    “摄政王不是从来都不午睡,觉得这是浪费时辰吗?”

    他那么一个大忙人,连午膳都顾不得用,这会子怎么反倒过来陪她睡觉了。

    在卢宛的语气中听出嗔怪来,谢行之抬手捏了捏她的鼻梁,有些含糊地轻声笑道:“促狭鬼。”

    被谢行之含.咬着耳垂,卢宛半边身子都是酥酥麻麻的,困意已经清醒了大半。

    她往小榻里侧躲去,想要蜷缩起身体,用绒毯盖住自己。

    只是下一瞬,身上的绒毯便被男人夺了去,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也被勾住抱了回去。

    卢宛侧首,娇容绯红,含羞带怯地望了谢行之一眼。

    谢行之将她转过身来,垂首,在她的侧颊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他嗓音低沉地催促道:“快解衣衫。”

    片刻后,卢宛被男人覆在身下,轻颤着手解自己的衣带,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羞得泛起浅浅绯色。

    这还是头一回,她在白日里做这般羞人的事情。

    少女娇容上尽是旖.旎情动的红晕,一双潋滟娇媚的水眸有些迷蒙地望着身上的男人,美得勾人魂魄。

    “嗯……”

    房中气温越发炙热,卢宛最后的那点子困意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正被点燃着,在兴头上,却忽然被书房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打断。

    “摄政王!摄政王!”

    听到书房外传来的动静,卢宛气息起伏不定,一张白皙的芙蓉面,因为赧然红得越发厉害起来。

    抬手推了眼眸半阖,除了面庞微绯,神色仍旧淡漠如常,却肆意妄为驰骋着的谢行之一下,卢宛细细皱眉道:“摄政王,外面叫您呢。”

    似乎有些不满卢宛的出神,谢行之的力道变得又重又快。

    惩戒似的含.咬住她的耳垂,谢行之低沉沉道:“不必理会。”

    仿佛以为书房中的主子们没有听到一般,门外的敲门声愈发紧迫。

    巨大的赧然与紧张之下,偷.情似的快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卢宛绷紧了身体,唇齿间难以克制地溢出轻.吟来:“啊……”

    捏住她的面颊,男人炙热的亲.吻落了下来。

    纾.解过后,谢行之冠玉般的面庞上,难掩畅快愉悦的神情。

    卢宛面容绯红地望了他一眼,抱着绒毯侧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这般光天化日便行事,还是卢宛的头一回。

    虽羞怯困窘不已,但卢宛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得了趣。

    一个时辰后。

    卢宛躺在谢行之怀中,身上仅剩的衣衫早已宽散凌.乱。

    她有些虚弱无力地抬手勾了勾谢行之的衣袖,虽然外面早已没有了敲门的声响,却还是催促道:“这总够了罢?夫君快出去瞧瞧究竟怎么了罢。”

    她整个人汗涔涔的,耳畔散乱的发丝被细汗濡湿,面颊尽是情.动的潮红。

    垂首,在卢宛微肿的嫣红唇瓣上啄了一下,谢行之厮磨地低沉沉笑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补。”

    卢宛睁大眼眸,嗔道:“你胡说什么……”

    谢行之神清气朗地下了小榻,卢宛面容微红,有些绵软地侧躺着,瞧着他整理好衣衫与发冠。

    不知为何,瞧着瞧着,她的面颊红得愈发厉害。

    谢行之看到卢宛含羞带怯,慵懒的神色,复又上前捞着她吻了吻,方才离开内间。

    甫一打开书房的门,侍从便一脸焦灼地迎了上来。

    谢行之淡声问道:“何事?”

    早已急得不行的侍从忙道:“二姑娘今日与太后娘娘的妹妹,张四姑娘打起来了,二姑娘她还……她还……”

    见侍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谢行之追问:“还什么?”

    侍从哭丧着脸道:“二姑娘还带人,将张四姑娘推进了御花园的湖中……”

    ……

    绵软乏力,一路上直犯瞌睡的卢宛让自己打起精神,走进慈宁宫。

    看到愁眉不展坐在圈椅上的张太后,卢宛曲膝,端庄地礼了礼:“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看到卢宛走进来,张太后勉强收了收面上的愁容,微微笑了一下:“谢太太快起来。”

    望着面前袅娜妩媚的卢宛,见此行只有她一个人并两个女使前来,又见她这般小的年岁……

    张太后面上虽在笑,但眼角眉梢的忧愁却难以遮掩。

    “谢太太,哀家……”

    甫一开口,张太后便发觉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今日之事显然是谢芙寻衅在先,恼羞成怒将张姝推落水在后,事情清楚明了,但……

    但,谢芙也不是头一天在宫里宫外欺负人了。

    只是,从前在宫中谢芙做了什么,张太后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下安抚糊弄过去。

    却不曾想到,今日谢芙会因为不过输了一盘棋,便欺负到与自己关系亲厚,性子温和的亲妹妹身上。

    果然只有被刀子戳在自己身上,才不会再轻飘飘地说无妨。

    想到受了惊吓,身上有多处摔伤,擦伤的张姝,张太后抿紧下唇,神色有些复杂。

    望着卢宛的目光变换了半晌,张太后勉强笑笑,还是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现在还不想,也不能轻易得罪谢家人,于是道:“都是些小孩子争吵的小事,劳烦谢太太进宫一趟了。”

    顿了顿,掩于袖中的手指攥紧成团,张太后状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芙娘既与姝娘道了歉,此事便就此作罢,闹大了对她们二人的名声都有碍。”

    张太后这般说着,在心中气愤地想,这件事,她已经让步很多了。

    希望这位谢太太,不要像她家女儿一般肆无忌惮,仗势欺人。

    别不识抬举!

    卢宛看着不善于掩饰情绪的张太后有些复杂难看的神色,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同样不喜欢总是无风起浪的谢芙,所以对张太后此时对自己摆出的难看的,恼火的面色,倒并不曾有什么太深的芥蒂。

    “太后娘娘,侍从将这件事禀报摄政王的时候,臣妇也在。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臣妇已经知晓,只是摄政王是男子,不便入后宫来,所以臣妇才过来了。”

    卢宛想到自己来之前,谢行之叮嘱自己的话,对张太后宽慰道:“太后娘娘放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既是芙娘做错了事,便理应受到惩罚,我们不会因为芙娘是我们的孩子,便偏袒她,这也是来之前摄政王的意思。”

    听到卢宛这般说,张太后眉目间仍有难过与气恼的情绪。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正色的卢宛一眼,虽未曾说话,但目光中所表达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的——

    谢芙从前嚣张跋扈地闯下祸事,谢家对她的责罚便总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如今谢行之权势更加滔天,他会罚他掌上明珠,疼爱长大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