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眨了眨眼睛上的水雾,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喜极而泣:“我是呦呦。”
“呦呦?”
男人的大脑还保持了生前的活跃,被熟悉的字眼刺激到后,很快就找回了所有的记忆,心脏瞬间痛到眼眶发红。
“你胡说!呦呦明明......”
“对了!”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紧张地弹跳起来,挣扎着要下床,嘴里不住地喃喃着,“父王、母妃!”
“哥哥,你先冷静!”
青稚拦住了他下床的动作。
但她越阻止,他的情绪越发激动:“你让我走,我还要救我家人!”
“你冷静一下!”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但可否先让我找到我的家人再报答你,我......”
身娇体软的青稚实在是拦不住一个八尺武将,她想象中相拥而泣的场面不仅没有发生,还被亲哥哥推倒在地,气得她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朝着就要冲出屋门的人砸去,喊他的大名——
“崔樾!”
被叫崔樾的人反手抓出了茶杯,总算是停下了脚步,疑惑回头:“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都说了我是呦呦,崔枳、崔呦呦!”
青稚桃眼圆瞪,委屈又气恼。
“还请姑娘不要拿我的家人开玩笑。”崔樾的语气还算礼貌,但从他暴起的青筋来看他已经动怒了。
若非她是个女子,就算是救命恩人他也得先给人一拳头再行报答之事。
青稚见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干脆就甩出一沓监控截图生成的照片先把他镇住。
崔樾愣神地看着这个奇怪漂亮的姑娘像个小仙女似的变出一堆比画像还逼真的硬纸给他,他懵逼拿过来一看,脸色瞬间一变。
他震惊地指着上面这些熟悉但苍老许多的脸:“这是......父王母妃?”
“还有二弟三妹,张良媛......”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画像从何而来?”
崔樾双眼瞪成了铜铃,里面装了弹簧的话估计眼珠子已经蹦出来了,表情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呆傻过。
死前还没来得及得知青稚有特殊手段的他,在听完自个儿妹妹解释了一通离奇的话后,大张的嘴巴惊得一动不动。
他定在原地足有一炷香时间,才飘着嗓音问:“所以现在是十年后?你真的是呦呦?”
“可你怎么长得跟父王母妃都不像?”他难以置信伸手捏了捏青稚的脸颊,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试图确定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真人。
当然是不像的,因为这张脸是青稚前世的样子。
“那年我逃出来后担心被别人找到就换了张脸,不信你看我脚上的胎记。”
青稚将右脚踝上的花朵样胎记露给他看,像这种身上隐秘的印记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知道。
“你真的没死......”
崔樾看到这个胎记后总算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太好了,我妹妹没死!”
“哈哈哈哈哈!”
他疯了似的像以前一样抱起青稚往空中抛,之后又跑出去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一圈:“谢天谢地,谢谢文殊菩萨如来佛祖三清真人各路神仙让我妹妹位列仙班保佑我父王母妃平平安安还让我起死回生......”
青稚看得嘴角抽搐。
她明明只是说神仙赐福,并没有位列仙班这么夸张。
但她没有阻止他,等到他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才说起正事:“哥哥现在既然活过来了,要去找爹娘吗?”
“当然要去找父、”崔樾一顿,也想起了他们家不再是皇室中人,又改了口,“爹娘肯定是要找的,但现在过去这么久外面什么光景我都不清楚,不能贸然行事。”
他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相反他是个心细谨慎之人。
青稚也不意外他会这么想,于是凭空拿出了一叠册子放到桌上:“这是过去十年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我都记下来了。”
每年她都会把跟朝堂和官员有关的事记录下来,除了自己需要了解外,也是为了等来今日,让崔樾尽快熟悉现在的时局。
然后她又从中拿出一本被她做了特殊记号的册子,语气变得沉重:“里面还有当年王府兵乱的真相。”
崔樾的手颤了颤,接过了那本册子翻看起来。
他越看越愤怒,眼睛甚至被火气憋出了血丝,恨意滔天,最后一掌将木桌怕得四分五裂:“这群肮脏虚伪的狗东西,操他爹的!”
青稚完全能感同身受。
前些年她耗费大量积分一步步挖到真相时也是恨不得想违反系统的规定购买道具杀了那些人。
但纯粹的泄愤并不能还他们家一个清白。
“当年事发的时候没能及时给燕王府洗清冤屈,如今即便是找到了证据也不一定能顺利平反,而坏人也不一定能得到同等的报应。”
平反本身不难,难的是让一国主君承认自己判错了案。
所以这么多年她都引而不发,她想等一个契机,她要让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心甘情愿地低头,重新接纳他们燕王府。
崔樾颓唐地捂着双眼,泪水从指缝流淌而出,他哑声唤着:“皇祖父......”
仅仅是一句称呼就透出了无尽的失望。
“夹杂着权势的亲情注定是腥风血雨的。”青稚抱着他,清醒而温柔地道出残酷的事实。
她希望他能早日想通,重新振作。
待他冷静之后,建议道:“哥哥先留在京城适应一段时间吧。”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人皮面具,可以用一年,戴上之后会跟皮肤完全贴合,要用特殊药水才能剥离,哥哥可以用它在外面行事,还有衣裳银钱和外伤药。”
她把他用得上的东西都拿了一些出来。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一个身份。”
崔樾看着真眨眼就长大了的妹妹为他精心盘算着,心脏像泡在汤泉里一样暖呼呼的。
他哽咽地摸了摸那张陌生但充满孺慕的脸:“呦呦为哥哥做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这点小事哥哥自己来就可以。”
青稚蹭了蹭那只生了厚茧的大掌,觉得她这十年孤寂的旅途总算是找到一片安全的港湾了。
温情的时间短暂,兄妹俩没团聚多久就得分别了。
“哥哥安心住下,我先走了。”
崔樾皱眉不解:“你不是住在这里么?”
方才青稚只是说自己有仙人赐福,还没来得及告知自己的现状。
“我......”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她咬唇卡壳了一下。
最后叹了口气,还是和盘托出了。
“什么!你竟做了那个小冰块的通房?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