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并不想承认,在看到花辞的那一刻他脑子里蹦出来的是:完蛋。
在他看来,这缓缓飘下的不是救星,而是又一个落入蛛网的倒霉猎物。
不过总比楚风翎带着两张保险单跳下来,说为他们抢到了火葬场插队优先火化的名额要好。
小花悠然落到陈浩面前,转手牵起一根藤蔓把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不清的千提了过来。她低下头仔细瞧了瞧千的脸色,又瞧了瞧陈浩,眉头紧拧。
“你们这是……中毒了?”
“对。”陈浩从藤蔓上摘下一片叶子,塞进鼻孔堵住鼻血,“希望你会解毒,或者能够免疫毒,又或者有什么对付毒物的独门手段。”
小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不会,而且毒算是我的克星。”
哦豁,他直觉果然没错,大家得一起完蛋。
现在可以期待一下楚风翎帮他们和棺材店老板讨价还价,同时订三副打个对折什么的。
参天高的蔷薇花蓦然凋零,花朵中心被一张巨大的蛛网扯碎。蛛网铺开,枯萎的蔷薇七零八落地挂在蛛网上,像是专属于植物的凶案现场。
花辞身体晃了一下,咳出口黑血,哑声道:“我好像也中毒了。”
“……虽然我早知道要完蛋,但这个完蛋的速度还是让我蛮震惊的。”
陈浩猛然想起了什么,抓着小花的肩膀问道:“你不是和夏至一起的吗,夏至呢?”
有了夏至就有了天火,有了天火一切毒术、毒物都不过是纸老虎。
想到这,陈浩绝望的内心腾起一星希望,然而这星希望很快就被小花拍得粉碎。
“她把我空投到鬼杉林上方就跑了,说是这里仇家太多,她要去搞点伪装再来。”
“……她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细密的蛛网在鬼杉的树冠上左右交结,已经完全盖住了他们头上的空间。
黯淡的天光从蛛网的缝隙间投下,使人倍感压抑。
仰头看去,隐隐绰绰能看见成百上千只蜘蛛行走在蛛网上忙碌的身影,以及蛛网最上层、最中心,呈大字型面朝下平卧着的蛛女。
陈浩觉得他们现在就是闷在蒸锅里的馒头,头上锅盖打开时,就是他们被吞食入腹的时刻。
花辞面如金纸,唇边不断有黑血溢出;与她相反,千的脸色五彩缤纷变幻莫测,仿佛脑子里塞了一串节日彩灯,好不精彩。
反正两人都是快翘辫子的状态。
不知是不是因为继承了夏氏一族的血脉,体内多少存在点天火,陈浩目前只觉得头晕耳鸣,还没有进一步更严重的症状。
这也意味着他不幸地担起了把他们拖出这个蛛网的重任——光他一个人逃出蛛网都够呛,现下再拖两个伤员要逃脱蛛女的猎杀简直天方夜谭。
最好的选择是呼叫一个靠谱的外援,然后想法子拖时间直到援兵赶到。
首先夏至是指望不得的,她在这三步一个仇人,等她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楚风翎已经帮他们拖住了精神有问题的青岩,恐怕难有余力再来帮他们对付蛛女。
东方远荣和砖姐……他对这两人了解不深。若是他们毒抗不行,步了花辞的后尘成为下一个中毒者就麻烦了。
思来想去,唯一的救兵人选只剩下西门让。
尽管西门让来梦乐乡后说了不下十遍“需要静养”,但陈浩认为打扰个一两次应该也不会让他原地猝死。
就在他下定决心,在空间石里翻找起西门的通讯器时,一把如绸缎光滑亮丽的蛛丝从蛛网网眼中垂下。绿眼睛的蜘蛛在蛛丝间穿梭,释放出怪异又令人迷醉的香气。
陈浩恍惚了一下,很快清醒过来。他挥动无雨斩断眼前那匹蛛丝,拽着千的手臂半扛在肩上,另一边的手像夹皮包一样夹着身材娇小的花辞,竭尽全力往尽量远离蛛女的方向狂奔。
垂下的蛛丝陡然硬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们劈来。陈浩下意识地抡起手中的东西挡下攻击,“砰”地一声响起,闪耀的火花蹦到他眼前,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被他拿来挡刀的是完美继承了龙族皮糙肉厚特性的千。蛛丝锯得火花星子都冒出来了,千背上仍只有一条浅淡的白痕。
矗立在他们面前的蛛丝刀刃停顿了片刻,猛地一转,紧接着像搅拌机一样高速转动了起来。
藏匿在蛛丝中的绿眼蜘蛛甩飞出来,在空中旋转着吐出大量黏腻的丝线,交织成一滩面饼似的玩意儿,劈头盖脸糊在了他们身上。
陈浩即刻蹲下,在蛛丝落下的瞬间设立了一层结界。
他一向不擅长结界这类封闭性较强的灵术,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一塌糊涂。
虽然结界是每个驭灵者必修的入门级灵术,但因为结界分支多且杂,知识点不集中,没有哪个老师会废精力专门考核学生对结界的掌握。陈浩在学了点皮毛后,便心安理得地把关于高级结界的教科书拿去垫桌脚了。
彼时的他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殷切地希望自己至少曾把那本教科书翻来看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固液混合体状态的蛛丝重重拍在结界的五个面上,陈浩那点三脚猫功夫缔造出的结界连一秒钟都没撑到就散了架。
结界的碎片分解成粒子,重构为水剑,却未能如陈浩所愿消减黏液的势头。
他的大脑极力转动着,搜寻一切可以阻挡这团黏液的灵术。四海拥?玄湖之息?——不行,它们需要的准备时间都太长了,而绿眼蜘蛛吐出的黏液会在他下下口气喘匀之前浇在他头上,把他变成一个木乃伊。
恰在这时,蛛女先前下的毒又开始发作起来。陈浩眼前一黑,脑后发出一阵阵刺麻感,几乎站都站不稳。
他扶着旁边的树桩子靠了上去,知晓死亡已成定局,心中恐惧之余,竟莫名有一丝得意。
早就说了我是个水货,你俩还敢双双中毒留我一人对付蛛女。看,这下好了,都得死。
陈浩已经没有时间去琢磨这样病态的想法从何而生,也没有时间去纠正自己扭曲的心理。实际上,他连思考自己墓志铭的时间都没有。
他居然还没死,有点惊讶。
要不还是想想墓志铭吧。
上流社会作假讲究有始有终,陈浩既上了夏氏一族的族谱,那么也定会以夏悬舟的身份下葬。作为有头有脸的少爷,墓志铭可得讲究点,不能写“穷鬼”或者“死于在岩浆里游泳”之类不正经的话。
陈浩觉得吧,“天妒英才”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转念一想,他的墓碑应当相当气派,只刻四个字难免显得空落落的,得再加点冠冕堂皇的废话。
他竟然还没死,蛛女这效率有点太低了。
与此同时,头痛与麻痹感逐渐消退,视物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陈浩睁开眼,愕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有花蔓构成的球形空间中。空间不算宽敞,但也完美阻隔了黏液与蜘蛛。
而这位在危急关头终于出手的大侠,正是被他当做树桩子靠着的、面色红润根本看不出中毒迹象的小花。
他扯了下小花的发尾,听见她“嗷”地叫了一声,确定这不是什么死后的世界。
“你没中毒?”陈浩怀疑地问道,上下打量着她,试图辨别她健康的面色是真的还是易容装出来的。
花辞伸出左手,手心朝上,一朵有五片花瓣的白色野花在她掌中绽开。其中一片花瓣在陈浩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萎缩,随后无力地脱离花朵飘落在地。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里,我可以承受五次非物理性的攻击,希望足以对付这群毒蜘蛛吧。”
陈浩啧啧称奇:“跟着夏至蹲局子你受益匪浅啊!”
“噢,这个是祝春神神力传承的一部分,我在局子里什么都没学到。”
陈浩佯装明白,拖长了尾调“喔”了一声。喔完,踌躇了片刻,还是追问道:“你是怎么从神力传承里学到真东西的?”
小花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说:“接触潜伏在神力传承里的灵魂碎片,签字画押激活就好了呀?”
“……啊?什么签字?什么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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