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弗雷,我有点难过……
    “亲爱的,你应该出去逛逛。”或许是你最近太过消沉,连塞伦勒先生都注意到了你的异常。

    你站到门口,才发现天空下起小雪,晶莹的雪粒纷纷落下来,像一片片小小的水晶。

    你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来到了闹市区,正盘算着该买些什么回去好向塞伦勒先生交差,突然听到一阵喧哗。

    人群聚集成一块,你走上前去看见一个被打得在地上哀嚎的beta男人。

    “哎哟欠钱不还啊,被找上门来了!”周围有人小声议论着。

    “赌博嘛,把公司都赔光了,房子也卖了,这钱还是还不上……”

    一个欠钱不还被人找上门来的老赖,你静静听了一阵就准备离开,直到你的目光忽然扫过旁边的一个人影。

    沉默的高大身影,暗红的发丝从他的帽子下钻出来。

    是弗雷维德!你忽然瞪大了眼睛。

    人群渐渐散去,讨债的人拍了拍手里要来的钞票,骂骂咧咧地走了,而弗雷维德也跟在那些人后面离开了。

    你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脑子里一团乱麻,弗雷维德离开福利院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帮那些讨债公司的做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走了很久的路,直到远远看着他们走进了一间修车店,你没有再跟进去,而是站在路口,静静地望着那里。

    雪越来越大,星星点点的白色落满了你的长发,你渐渐感到冷了起来,你不知道你在等待什么,但心里就是固执地不愿离开。

    直到你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从修车店里走了出来,他埋着头脚步很急,从你跟前匆匆走过,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弗雷维德!”你突然出声喊道。

    那道身影猛地停了下来,弗雷维德缓缓转过头来,你看见他暗红的眼眸中先是迷茫,然后是惊讶,最后归于深沉的平静。

    你站在他的目光里,忽然觉得有一丝尴尬,但你已经出声喊住了他,必须要说些什么。

    于是你吸了吸鼻子,勉力弯起嘴角,朝他笑道:“好久不见,弗雷维德。”

    --

    你跟着弗雷维德来到了他住的地方,是一栋老旧居民楼里的一居室,进门时你看到门框的墙皮簌簌往下掉。

    他过得不太好,你想。

    一个腺体受损被抛弃长大的alpha,既不像你一般善于为自己打算,又沉默固执得过分,除了帮那些人做事还能怎么谋生呢?

    你站在简陋的房间里感到一丝局促,又或许是一点羞愧。

    你和弗雷维德本来是困在同一个泥坑里的同伴,但你踩着他的肩膀走了出来,并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他却没有机会走出来——

    你后悔吗?即使是问你一万次,你也不会后悔当初做的那些事,你没有做错,你只是有些无情罢了。

    弗雷维德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你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屋里甚至没有一把椅子,你只有在床边坐了下来。

    弗雷维德走了过来,把一张干净的毛巾盖在了你的头上,他的手隔着毛巾握住你颈侧的黑发,暗沉的眼眸深深盯着你,从喉头滚出几个字:

    “湿了……”

    你抬眸看他,没有说话,他似乎得到了你的默许,用毛巾缓慢而温柔地揉搓着你的头发。

    他的掌心热而有力,像是在给你按摩一般,你绷紧的神经有些放松下来,舒服的眯起了眼。

    后来弗雷维德的手离开,你看着因为静电在额前翘起的一缕发丝,指着它笑着向他说:“你看——”

    那是个全然放松的笑,像是又回到了你们还在福利院的时候。

    弗雷维德沉默地看着你,你望向他的眼眸,忽然心头一跳,你知道他露出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便朝你俯下身来,可就在他要吻上你的嘴唇时,你忽然偏过头去,那个滚烫的吻落在了你的耳侧。

    弗雷维德的目光朝你追随而来,你能感到他的呼吸喷洒在你的颈侧,他的双手撑在你的两侧,如牢笼般将你囚禁。

    在长久沉默地对峙下,你终于轻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向他,疲惫从你的眼眸中透出来。

    “弗雷,我有点难过……”

    因为和萨缪尔分开而难过,因为弗雷维德过得不好而难过,因为来到这个世界而难过……

    你张开手臂,轻轻环住了弗雷维德的脖子,那一瞬间像是终于找到依靠的藤蔓般,你将自己沉沉靠在了他的身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

    弗雷维德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握住你的腰,就这样将你抱在他的腿上,然后伸长手臂紧紧抱住了你。

    他比在福利院的时候更高大了,少年褪去了青涩的外表,被苦难打磨成更坚韧的模样。

    你能感受到他坚硬的骨骼拥抱着你,信息素的味道包裹着你——锋利又包容。

    你对弗雷维德说了很多话,头脑发昏的,前言不搭后语的,他可能根本没听懂你在说什么,但他始终耐心地倾听着,安抚的亲吻你的头发。

    直到最后你眼眸湿润地握住他的手,近乎哽咽地说:

    “弗雷维德,你一定要过上好的生活,不然我会觉得我是个坏人——”

    弗雷维德长久地凝视着你的脸庞,最终倾下身来吻走了你眼角的泪珠。

    “嗯。”他轻声答应道。

    后来太过疲累的你在弗雷维德的怀里睡着了,他将你轻轻安置在他的床上,为你盖上了被子。

    而他则合衣躺在了床边的地板上,天色昏暗下来,雪还在纷纷落着,室内一片寂静。

    弗雷维德听着你熟睡的呼吸声,感觉这空荡而狭小的房间忽然充盈了起来,就像他的心一样。

    他抬头看向床边,你的指尖半落在床外,他抬起手来想要握住,却在即将要触碰到你的时候顿住了。

    最终他只是伸手握住了你垂落的一缕发丝,像是握住了这寂静黑暗里的唯一一片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