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恭带着一千奚人部曲,连夜跟着杨长夫妇回真定。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毕竟只要稍稍不注意,或者趁着夜色掩护,就可以轻松摆脱监视。
然而。
杨长与仇琼英两人,在路上以飞石击飞鸟,看得奚人们目瞪口呆。
那准度和高度,比射箭还恐怖。
若冒然逃跑被发现,不得被一飞石打死?
这种视觉震撼,并没就此结束。
当队伍行至沙河附近,暮色就已经悄然降下。
杨长便令大军点火把,顺便让战马休息吃草与饮水,之后就要一鼓作气不停,连夜赶回真定城。
为了展示夜视之能,杨长故意站在桥边高处,当着萧恭清点人数。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萧恭站在一旁,不敢多嘴打扰数数,但心里是不相信的。
放眼望去全是麻点,你还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现在数这队人,应有一百实乃九十三,仇王妃此时也站在桥上,看你等会如何收场。
“九十二,九十三。”
杨长数数戛然而止,然后面带不解看向萧恭,“奇怪,怎么少七个?”
“呃”
萧恭心中大骇,心说你真能看到?
你已经这么强了,还有这恐怖的能力,难怪之前屡屡夜战,上天怎么如此照顾?
传说晋王诨号光明天尊,你不会真是神仙降世吧?
想到这里,萧恭咽了咽口水,尴尬对曰:“适才在安喜城外,有几十个部曲倒在晋王镗下,这队人阵亡略多些.”
“原来如此.”
“嘎嘎.”
杨长话没说完,突然被几声鸟叫打断,然后叫声还持续。
他循声看过去,只见柳叔枝头有几只乌鸦,在那里叽叽喳喳。
“真是聒噪!”
“官人,听声音好像乌鸦?”
“就是乌鸦,似乎有七八只,不知叫唤什么。”
听到杨长与仇琼英对话,萧恭再次被他视力震撼,心说你不光能黑夜视物,还能看得远是吧?
这厮当即请缨,正色说道:“晋王,在我们草原上,乌鸦不详之鸟,出现就有灾祸,我这就去赶走.”
“去罢。”
杨长刚示意其离去,紧跟着就右手攥拳,懊恼砸在左手掌心。
啪一声脆响。
仇琼英见状,立刻关切问道:“官人,你怎么了?”
“不该让他去赶鸟,我应该直接去把树拔了,这样他们必不敢造次。”
“拔树?官人要学鲁大师?这可不轻松啊,你有把握吗?”
“呵呵,你说呢?”
杨长神秘一笑,心说我炼气七层,丹田如湖般广大,不论爆发还是持久,都远胜炼气二层的鲁智深。
仇琼英一听语气就知稳了,于是指着那柳树方向,焦急说道:“官人快去,那萧恭还在地上找石头,现在去来得及,鸟还没跑。”
“甚好。”
杨长言罢大步流星,转瞬就来到萧恭身边,故意装作好奇问道:“让你去赶鸟,你躬着身干啥?”
“呃?末将找点石子.”
“找石头赶鸟?”
“对啊。”
萧恭点头答道:“虽然没您和王妃扔得准,但吓跑几只乌鸦还是可以的。”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把树拔了便是。”
“晋王您说啥?”
“拔树啊。”
杨长留下这一句,就径直往柳树下走去,萧恭后知后觉跟上,小心翼翼提醒:“晋王,这可是一棵树,不是一把草”
“树又怎么样?你问问我家王妃,我是第一个拔树的?”
“您还不是第一?”
萧恭此时都懵了,感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来到一个陌生的天地。
就在他错愕之际,仇琼英便搭话说道:“等到了真定你打听打听,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故事,不是什么新鲜事。”
“鲁智深?”
“嗯,他不久会也来真定,对了,就是他跟我去的上京,亲眼看到我用耶律延禧的佩刀,砍下吴乞买的脑袋。”
“嘶”
萧恭听到大口吸气。
他知道吴乞买驾崩,兀室等人对外都说恶疾暴毙,没人猜测真实死因。
而杨长刚刚在招降后,已说过一次手刃金国皇帝,此时把证人鲁智深说出来,再次重申自己的辉煌战绩,让萧恭不得不开始怀疑。
他不会说的真的吧?
金国皇帝是被他杀的?这谁还敢当他的对手?
斩首行动升级了?之前杀大将、元帅已经够恐怖,现在你直接瞄准皇帝?
好好好,我投降不后悔。
只要杨长坚持杀下去,金国将来肯定要完。
此时此刻,杨长已来到柳树旁,一番打量后露出笑容。
眼前这颗柳树,应该有电线杆般大小,比鲁智深当年所拔的要粗,不过杨长根本不在意,这厮还要人为上个难度。
“当年鲁大师倒拔垂杨柳,我今天给你们来一次正向拔。”
“快,你们都离远些,小心被树伤到!”
仇琼英听到这话,第一个站出来附和并大声提醒,杨长则笑呵呵接话安慰:“没关系,我拔树不伤人。”
“那你们就别走!”
“呃”
萧恭刚退了两步,当即又定在原地。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杨长即不卸甲,也完全不蓄力做准备,双手就这么直接搭在树上,那画面就像双手捧旗杆。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起!”
刹那间,整个河堤,地动山摇。
杨长就这样抱着树向上,就像拔萝卜一样出一团根系,他双手举过前胸还没断根,随即便向沙河方向轻轻一扔,那柳树的树冠就倒栽水里。
刚刚他举起柳树的一瞬,就如同孙悟空用假葫芦装天,使得原本就昏暗的天空,顿时就变得一片漆黑。
草原人崇尚武力,但对强者上限心里有答案,无非就是部落中做强者,而杨长显然颠覆了他们认知。
萧恭与部曲都傻了眼,都不相信有人能干出此事,偏偏就在自己眼前发生。
柳树就倒在河边,那是铁一般的证明。
那一刻,没人想跑。
旁边休息的奚人将士,都一个接一个壮起胆,三三两两来倒树边参观,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主将萧恭也不例外,他甚至低头去确认树根真假,却意间看到杨长的鞋。
晋王的鞋这么干净,按说能把这柳树提起来,柳树的力量反推回他身上,鞋履会陷阱泥土中。
他不用向大地借力?那这双手臂得多少力?
“抓紧时间休息,一炷香后就出发!”
“是!”
如果说在安喜城外,这些奚人是迫于压力投降,此时则是真心向杨长屈服,屈服在他非人的力量上。
夜里行军,没有一人半路离开,就这样直到后半夜,抵达真定城下。
当时卢俊义负责防务,听斥候汇报城北火光如龙,似乎有一队兵马杀来,他即亲自来到北门迎敌。
等到‘敌军’抵进城下,他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兄长,是我!快开城门!”
“这是晋王?”
卢俊义低着仔细辨认,他耳朵认可但心不认可,心说怎么可能是晋王?
晋王早上和王妃去侦察,只不过两人两骑而已,但现在城外有千人之多,我好歹做过承宣使,也参与过多次重大战争,能上这个当?
定是歹人冒充,想趁晋王不在家,来赚我真定城池。
想到此处,卢俊义高声对曰:“此时天色已晚,城中不方便安顿大军,请暂且扎营城外,明天早上才入城。”
“官人,这卢俊义敢抗命?他是不是要造反?”
“娘子别动怒,卢俊义是上吃亏多了,此时谨慎过头而已。”
“可”
仇琼英正要抱怨,扭头却看到一旁的萧恭,旋即靠近杨长轻声提醒:“总不能因为他谨慎,就把咱们拦在城外过夜?大王你的威望何在?”
“哈哈,娘子放心。”
杨长笑着安抚完仇琼英,立刻转身看着萧恭问道:“萧将军,你知道轻功吗?”
“听说过。”
萧恭颔首对曰:“传闻大宋有些江湖人士,能借助工具飞檐走壁,行入室盗窃杀人之事.”
“也可以不借助工具。”
“哦”
“想看吗?”
不待萧恭回应,杨长就扶住马鞍跳下去。
火光下。
萧恭一脸诧异,旋即看向旁边仇琼英。
“你看我作甚?大王让你看他!”
“啊?我”
“快看啊。”
“欸”
萧恭应声刚一回头,就借助城上城下的火光,看到穿绣袍金甲的杨长,突然原地腾空而起,中途踩踏城墙借力,之后就跃到城楼上。
“王妃,晋王这是”
“你刚才没听吗?这是大王的轻功。”
“他还会轻功?”
“大王什么都会,以后你慢慢去发现。”
仇琼英话音刚落,就听卢俊义在城上大喊:“快开城门!”
“约束好你的兵,入城不得扰民,否则晋王不饶!”
“王妃放心,他们都省得。”
萧恭拍着胸脯打包票,仇琼英即抓住两根马缰,一边催着坐骑往前走,一边给出回应:“那就好,准备排队入城!”
此时城上的卢俊义,见到杨长也不能释疑,于是在下令开城之后,又继续问道:“晋王,城外这支军队,您是从哪儿弄来的?”
“中山府,安喜县。”
“中山安喜?那不是撒离喝驻军所在?”
“对啊。”
杨长微微颔首,风轻云淡对曰:“这就是他派来伏击我的军队,也是伏击李彦仙的那只败兵,然后就被我当面给收降了。”
“你力敌千军这毋庸置疑,但你和王妃只有两个人,是如何把他们带回来的?这些人不会是撒离喝的内应吧?”
卢俊义一脸担忧追问。
杨长则笑着摆手,“刚才没见我用轻功么?我只需要稍微露出点实力,他们难道敢半路逃走?至于说撒离喝的内应?他此时估计在安喜瑟瑟发抖,不可能有人给他当内应。”
“您也太强了”
卢俊义号称枪棒天下无对,能说出恭维他人话尤为不易,但面对杨长是真的服气。
两人第一次合作攻打曾头市,那时的杨长对战史文恭都费劲,而卢俊义则能几招将史文恭制服,他武艺敢在梁山称第二,就没敢露头说自己第一。
现在仅仅过去十年,卢俊义已经赶不上昔日的小弟,而且距离还拉得相当长,用望其项背都不过分。
很多籍籍无名的梁山头领,听说经过杨长指点武艺猛涨,卢俊义也好想开头求指导,但却拉不下这个脸来。
他在城楼上恭维了几句,就跟着杨长下楼去迎军入城,随后则带着萧恭安顿降卒。
忙完已过了子时,萧恭想寻杨长请示再休息,却被卢俊义以不便打扰为由,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萧恭哪敢不从?遂回安顿地点休息,真定城至此完全安静,只有夜间值守的士兵,时不时在街上巡逻。
所有人都睡了,作为真定守备的卢俊义不敢睡,他自从被宋江背刺后,很难再对陌生人信任。
杨长虽然说萧恭的人能放心,但卢俊义心里还是填满问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没用实际行动表现出忠心,他是不会当成真同僚对待,所以对奚人安置点特别照顾,一晚上基本没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卢俊义伏在案上刚刚睡着,萧恭就火急火燎找上门。
“卢将军,卢将军?”
“嗯?”
卢俊义倏然惊醒,看到萧恭就蹙眉追问:“是你啊,来此作甚?”
“我来见晋王,您昨晚就睡这儿?”
萧恭看卢俊义满脸疲惫,心说晋王麾下的大将都这么拼?难怪他不到几年就做这么大,自己要想立足估计也要拼命。
“见晋王?”
卢俊义揉了揉额头,略带责备说道:“昨天你们到得晚,现在才刚刚天亮,不得多让晋王休息会?”
“我来早了?”
“你说呢?”
“呃”
萧恭正想问何时不算早,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喊:“哥哥,哥哥”
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男子,几个闪身就来到府衙大堂。
好快!
“哥哥,他是”
“新归降的萧将军。”
“哦?萧家哥哥好。”
“别乱喊,人家没有你年长!”
听了卢俊义提醒,时迁连忙对萧恭打趣说道:“那不正好吗?换你喊我哥哥。”
“别没正行了,萧将军休怪,此乃时迁,时统制。”
“末将萧恭,见过时统制。”
萧恭学着汉人行抱拳礼,心中再此起泛起波澜。
这身材矮小之人,居然也能做到统制官,晋王麾下都是什么人?
就在他思忖之际,听到旁边卢俊义在问话,“这大清早的,你急匆匆来作甚?”
“我要见晋王。”
时迁话音刚落,卢俊义就沉声提醒:“刚说了现在大清早,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别打扰晋王休息。”
“我能不知分寸么?不过今天有紧急军情,兀术率金军主力北上,昨天已经渡过黄河.”
“真是紧急军情,我马上派人去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