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半,许白鹿后悔了。
那么远的路程,应该借一辆自行车。
不过,如果跟其他知青借车,岂不是暴露了她的行踪。
最好谁也不晓得这件事。
加快了脚步,她终于来到了镇上。
此时,天空也就蒙蒙亮。
镇子里冷冷清清的,也没有啥人。
沿着街道找啊找,总算让她找到了那家个体诊所。
但是,看到上面的营业时间,许白鹿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想到,高记诊所居然要到八点钟才开门。
一般乡镇里的卫生院,七点已经上班了。
失策啊!
也怪自己想得太简单。
真要耗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被多少人认出来。
可她又不想中途放弃。
更不可能去熟人家等待。
实在没辙,许白鹿四下张望,找了一片小树林钻了进去。
好不容易,捱到了时间。
她身上已经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
到了地方一看,门口已经有几个妇女排队。
看样子,都是附近生产队的。
怎么,如今不孕不育的女人这么多?
要知道,高记诊所主攻的方向就是这个。
否则的话,一般的群众为了省钱,肯定选择去卫生院。
许白鹿心中忐忑,头也不敢抬,悄悄的排在队伍后面。
她心里默默盼望,赶紧轮到自己。
还好,那些妇女只是疑惑的看着她,并没有把她认出来。
无缘无故的戴着口罩,确实太显眼。
好不容易等到九点半,终于排到她了。
许白鹿掀开帘子进去,坐诊的高医师其貌不扬,是个矮胖的小老头,头发稀疏没几根,还长着一个酒糟鼻,模样颇有几分猥琐。
“姑娘,你要看啥病?”高医师问道。
见到许白鹿的模样,这位医师并没有感到诧异。
毕竟,这种事情多少有点丢人。
不少患者都羞于亮出真面目。
许白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偷看或偷听,于是弱弱的说道:“不是我看病,是我的一个姐妹,她前阵子处了个对象,然后……”
高医师玩味的笑了笑:“然后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我也没办法判断状况啊。”
许白鹿尴尬道:“她不小心怀上了,又办法跟那男的结婚,所以想找您帮忙,把孩子给拿掉。”
高医师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你这姐妹也太不小心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过于冲动任性,不懂得保护好自己。”
“不过呢,你找错人了,开这种药是犯忌讳的,我也爱莫能助啊。”
闻言,许白鹿急了。
卧槽!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
难道真的找错人了?
她连忙哀求道:“高医师,我知道您是好人。您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再拖下去,我姐妹这辈子都毁了!”
高医师倒是不急。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水。
然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这些知青啊,总是让人不省心。”
瞬间,许知青寒毛直竖。
心都凉了半截。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谁料到,早就被人家给看穿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许白鹿声音颤抖。
“那还不简单,”高医师嘿嘿笑道,“听你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应该是省城那边的。”
“而且,你的穿着打扮,也不象普通社员。”
“更重要的是,你这皮肤这么白净,手掌也细嫩没有老茧,一看就不是下地挣工分的。”
许白鹿心态崩了。
这老狗也太会观察了吧。
高医师玩味的笑着,又说道:“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
“你说的姐妹,应该就是你自己吧。”
“我要是给你开了药,到时你反手一个举报,我这诊所都得关门。”
许白鹿真是欲哭无泪。
面对这种老狐狸,她那点小花招,压根就没卵用。
太难了!
她索性说道:“那您说怎么办?我可以多给些钱,求您帮一帮我!”
高医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一把脉再讲。”
许白鹿无奈,将纤纤玉手伸过去,立即被对方一把扣住。
高医师沉吟片刻,说道:“你这脉博跳动来往流利,如珠走盘,用我们中医的话来讲,叫做是‘滑脉’。”
“结合你之前所说的,那就是有孕在身。”
“最近,你有啥妊娠反应吗?”
许白鹿叹了一口气,答道:“容易犯困,总是觉得浑身疲倦,而且经常恶心呕吐。”
高医师点头:“那就是了,你把口罩摘下来,让我认一认你的面目。”
“再报上你的名字和单位。”
许白鹿下意识的摇头:“不行!绝对不可以!”
高医师说道:“那么姑娘请回吧,我帮不了你。”
许白鹿有些恼怒:“我只是来买个药而已,你确定要问得那么仔细吗?”
“那是必须的,”高医师漠然道,“我得知道你的底细,免得以后出了事情,也知道该找谁。”
“否则的话,我这诊所一天也开不下去了。”
许白鹿纠结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你要能替我保密的话,那我可以摘口罩。”许白鹿犹豫道,“否则的话,我打死也不摘。”
“放心吧,医者父母心,我有义务为患者保密,”高医师又说道,“我从医那么多年,象你这样的姑娘,起码见过三位数。”
许白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很不情愿的解开口罩。
瞧见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高医师瞪大了眼睛,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好美的姑娘!而且这清冷高傲的气质,简直绝了!
“原来是你!我认识你!”高医师惊呼道,“你是河集公社的那个最美女知青!姓许!”
噗!许白鹿郁闷得想吐血。
她本来还打算用个假名,自称叫“孟洁”什么的。
老祖宗果然说得对,人怕出名猪怕壮。
许白鹿算是深深体会到了。
“高医师,算我求你了,买药得花多少钱,咱们能快一点吗?”许白鹿一副可怜模样。
高医师却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很久。
万万没想到,这种天仙般的姑娘,据说家里还挺有背景,居然也被人给糟蹋了。
太可惜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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