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层,洪浩看苍翠的眼神便有所不同。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需要星云舟执法者方能激活?这样的力量,一旦醒来会有怎样的恐怖?”
洪浩很想弄明白,但眼下除了知道和执法者有关,其余的一概不知。
想不明白就放一放,洪浩历来如此,出门逛逛,换一换思路。
不过只得在星云舟之内逛逛罢了,现在看来,还是只有船上最安全。
他差不多已经是船上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含笑颔首与他招呼,他不认识他们,他们却都认识他。毕竟气运之子护花使者大孝子脏话之王星云舟执法者化身的名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这般优哉游哉,一路含笑不住点头,竟是弄得颈脖都有些酸痛,看来这名人,也不是这般好当啊。
你若不理会,别人说你孤高傲骄,你若理会吧,便是没完没了。
不知不觉又信步到了茶肆,眼下却有些乏了,正好喝口茶歇上一歇。
此间已经来过几次,微胖女子也与他相熟,见他进来,便笑道:“洪公子今日怎生一人到此?还是约了慕容公子先到了?”
洪浩含笑揶揄道:“三句话不离慕容公子,我就不能自己来看看姑娘?我虽不似慕容公子那般会夸人,可也还把姑娘看得极重,时常惦记。这不,今日专程来看你。”
微胖女子娇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公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再会说,也只能喝到这茶肆价目牌上的茶水,却没福分像慕容公子那般喝到姑娘私藏好茶,这亲疏表里,一目了然啊。”洪浩假意叹息。
微胖女子俏脸生出两朵淡淡红霞,“公子却没良心,那日小女子一点私藏,公子不曾尝到么?”
这话听来却有些怪怪的。
洪浩赶紧道:“只是与姑娘说笑,我这人其实品不出茶汤好坏,说来有些暴殄天物。”
微胖女子道:“喝茶是极风雅之事,公子你如今是大大的名人,饮茶的讲究,总要知晓一些才好。”
洪浩环顾左右,此时却是茶肆生意清淡,并无他人,便施礼道:“若不叨扰,在下诚心向姑娘讨教,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微胖女子莞尔一笑,“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就便宜公子一回。”
这话听来又有些怪怪的,洪浩不禁暗骂自己龌龊,看来话本不能多看。
微胖女子道,”这世上茶叶种类繁多,但一般大类是按颜色区分,主要是红茶、绿茶、青茶、黄茶、黑茶、白茶这六种,每一种下边又各有代表……”
洪浩便用心记下,不禁暗暗感叹,这喝茶竟然还有如此多的讲究和门道。
又说到泡茶的水,却也是大大的有讲究。
“不同的茶叶,要用不同的水。”女子的声音打断了洪浩的沉思。“比如这雪水,最适合泡制高山的云雾茶,能带出茶的清冷高远;无根水,也就是雨水,适合泡制春天的新茶,能带出茶的清新脱俗;花间露水,适合泡制香片,能带出茶的芬芳馥郁;井水,适合泡制老茶,能带出茶的沉稳厚重。”
洪浩点头应承,却又道:“那如果把这些水调换泡茶,又会如何?”
“自然也无不可,这些不过是爱茶之人长期泡茶得出来的经验,譬如有一种叫龙井的绿茶,一定要用虎跑泉的泉水,才能激发其特有的香气。就像公子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总是讲究个属性相符,相得益彰罢了。”
洪浩听来却心中一凛,似有所悟。
执法者是一道法则,那木剑里是不是也是一道法则?只有法则才能激活法则。
洪浩越想越有可能,毕竟水月洞天都是远古神兵,特别是洞天,本来就是活跃暴躁的性子,恐怕只有至高的法则才能让它不敢造次。
当然再有可能也只是一种可能,没有其他佐证之前,无法完全确定。
微胖女子又讲了许多喝茶相关的一些讲究,听得洪浩连连点头,频频称是,获益匪浅。
二人相谈甚欢,渐渐也就不再拘泥于只是喝茶上的学问,天南海北,越扯越远。
“姑娘,你在船上已久,以前见过执法者出现么?”
“公子,这等事情极少发生,也就是公子这般大气运,我等才见识一回……哎,这人和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我也算见多识广,但公子这样上船就闹出许多事情的,生平仅见。”
洪浩有些赧然,“非是我喜欢惹事生非,我不找事,都是事情要来找我,躲也躲不过。”
“我却想每天多点事情发生,我的生活,天天如此,从无变化。”微胖女子幽幽说道,“都说平淡是真,洪公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平平淡淡和碌碌无为有何区别?”
洪浩思考一阵,缓缓说道:“我虽然不喜欢和尚,但以前老夫子给我们讲过一段禅宗的故事,我倒觉得可以解释平平淡淡和碌碌无为的不同。”
“据说参禅有三个阶段,初参之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有所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到大彻大悟之时。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个人觉得,碌碌无为是第一阶段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平平淡淡是第三阶段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中间的第二阶段,至关重要,那便是我们去感受,去体验,去折腾,去奋斗,去领悟的过程。”
洪浩娓娓道来,最后温和一笑,“不知道这样说,姑娘是否明白?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愚见,我且一说,你且一听,并不就一定是对的。”
微胖女子听得入神,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原来如此,平淡并非无为,而是经历了波折后的返璞归真。”
洪浩点头,他的目光透过茶肆的窗户,望向远方逐渐暗下来的天际,“正是这样,姑娘。我们每个人都在寻找生活的那点意思,但很多时候,答案就藏在我们日常的点点滴滴之中。”
二人不知不觉,便已经聊到玉兔东升。
洪浩有些奇怪,“姑娘,今日为何如此清静?我们聊了这许久,竟无其余客人?”
微胖女子噗嗤一笑,“公子怕是忘了,现在星云舟停泊整备,大部分客官都下船游玩去了。除了公子,谁个还愿意待在船上。”
洪浩笑道:“却是忘了,难怪如此清静,姑娘也该打烊歇业了。我请姑娘吃晚饭吧,谢谢姑娘教了我许多喝茶的门道。”
微胖女子嘻嘻笑道,“聊了这许久,还叫姑娘姑娘,却是没把小女子当做朋友,叫我小茗好了。我也谢谢公子为我解惑……却不知公子请我吃啥?”
“姑娘想吃啥就吃啥,这船上酒楼随便点便是。”洪浩豪气干云,“不用替我节约。”
却不料小茗撇嘴道:“船上饭菜早就吃的够够的,公子若诚心,须请我下船找地方吃饭。”
洪浩一愣,呐呐道:“小茗姑娘,实不相瞒,我出去两个时辰,便惹下泼天大祸,你们也都瞧见的……”
“公子竟然不知?无需离开平顶山,码头外面便是热闹街道,一应俱全啊。大部分客人也都是在那边消遣。”
洪浩一愣,他的确不知,原来却是祝宓舍近求远,下山只为去吃那碗馄饨。
既然是在平顶山,就在码头附近,那想来不会有事,洪浩便道:“既如此,那便姑娘带路,一切开销我都包下。”反正不管是银子还是灵石,他都能优雅从容。
夜幕低垂,星云舟旁的平顶山码头外街道却如同白昼,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洪浩与小茗穿梭于热闹的街市之中,两旁摊贩的叫卖声、游人的欢笑声交织成一片,构成了一幅繁华的夜市图景。
小茗似乎对此地颇为熟悉,想来并不奇怪,她终日在星云舟做事,每到一处自然是要下船体验一番。
这男女有别,在逛街上也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若是男子,说吃饭一般便会直往酒楼而去,而女子,却会每个铺子都会停下来看看瞧瞧,便是不买也要磨蹭半天。
小茗也不例外,一路走走停停,特别是胭脂水粉铺子,珠宝首饰铺子,总会瞧上许久,洪浩让她随便挑选,她却又嫌贵不要。倒是没把洪浩当做冤大头。
当小茗停留在一处香露铺子,挨个试闻各种花香气味之时,洪浩百无聊赖,信步进到隔壁的一个杂货铺子。
这杂货铺子只挂一小小灯笼,屋内昏暗,卖的东西的确是十分繁杂,不过大都破旧不堪,不是完整物件。
比如缺一条腿的凳子,无剑的剑鞘,半幅字画,没嘴的茶壶……反正都是一些已经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物件。
从这些物件的灰尘来看,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光顾,拿在手上摩挲端详过。
角落柜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见洪浩进店,也未生出几分热情,只是苍老的声音讲一句:“客官随便看,看好了再叫老婆子。”
恐怕是以前客人看的多买的少,得出了经验,不肯浪费口舌。
毕竟她这些货物实在是没甚用处,没一个完整的物件。
洪浩看老婆婆满脸皱纹,饱经风霜的憔悴模样,心中便油然生出了一些同情。虽然明知这些东西并无甚用处,但心下却决定胡乱买些,就当做是行善积德,帮老婆婆一把。
毕竟一把年纪还在守着这么一个真正算得上烂摊子的摊子,想必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楚。
看过去看过来,实在不知道买啥,却突然瞧见一个木盒中,装着大量玉石。
自然不是那种晶莹剔透,散发温润光泽的玉石,不然也不会留到今日等着洪浩来。
是犹如围棋棋子一般大小,颜色暗黄,内里浑浊,还有不少裂纹的玉石。这种玉石往往都是作其他物件的镶嵌之用,自然不可能珍贵,好的玉材断不会如此使用。
洪浩便想,“这个轻巧好带,就买些这个玉石好了。反正只当帮帮老人家。”
旋即大声问道:“老婆婆,这个盒子里的玉石怎么卖呀?”
老婆婆这才晃晃悠悠走出来,这屋内灯笼灯光昏暗,想是她眼神不济,走到十分近前,这才看清了洪浩所问的玉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公子却是识货之人,这玉石真正好东西。”老婆婆的恭维,洪浩并未放在心上。总是先夸货好,才好要价,这不过是卖货常规套路。
却不料老婆婆下一句便叫洪浩差点跳起来。
“就五千灵石吧,货卖有缘人,我看公子识货,老身也就不去计较许多。”
“五千灵石!”洪浩惊叫一声,他并非给不起,但是谁愿意做冤大头呢?这要是直接给了,岂不是那一串名号后面又要再加一个“人傻钱多”!
“老婆婆你是不是说错了?”洪浩惊疑道,“这一盒玉石要五千灵石?”讲真,洪浩心中十分笃定,要按实际价值,换做别人五灵石都不会出。
老婆婆下一句直接让洪浩的同情心化作一片义愤。
“公子说笑了,不是一盒,是一颗五千灵石。”老婆婆说得斩钉截铁。
活该你没有生意,活该你老来凄苦无所依!洪浩心中暗忖,老婆子你怎生不直接去抢算了?老而不死是为贼,圣人之言,诚不欺我。
洪浩本欲不再理会,直接出门扬长而去。
但思忖再三,还是耐着性子,忍了火气,温言道:“老人家,这玉石我拿来全无用处,不过是看你这个店,怕是……怕是三年没开张了。我怜你一把年纪还守店,辛苦不得休息。”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便想帮你一帮。这一盒你若喊个五十……便是五百,我二话不说也就掏了,总当是日行一善,助人为乐。”
“可你张口就是五千,还是一颗!说来五万,十万,千百万我也不是拿不出,只是不愿意自己一片好心被当做筹码被你拿捏。”
他语重心长,说得痛心疾首,自以为感天动地。
却不料老婆婆毫不领情,冷着脸没好声气,“要便要,不要便慢走不送,我又没强着你买,在此聒噪作甚?”
洪浩吃一顿抢白,反而没了脾气。
这老婆婆真正是个怪人,怎生如此不识好歹?
老婆婆说完,不再理会他,又伛偻着干枯瘦小的身躯,向着柜台而去。
洪浩看着,心中又生出些不忍,莫法,他毕竟良善之人,原是见不得这般凄楚。
“痴儿就痴儿吧。当一回又何妨。”洪浩心中叹道,“我又不是没有灵石,我不过是气不过她把我当痴儿。”
“可是她拿我当什么我为何要如此在意?我的本意是要帮她一回,我顺从我本意不就完事了。”
想到此处,洪浩豁然开朗,“老人家,就按你所说,五千便五千。”
“晚了,老婆子不开心,现在要一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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