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二嫁,上杨村的杨铁柱家立刻成了全村的焦点,众人纷纷探出头来观望,街头巷口好不热闹。
杨铁柱最怕丢人,拉郑屠夫进院。可郑屠夫推开他,就是不进去。
田青也急道:“铁柱叔,是你说的,只要我凑够十两银子,你就将希儿嫁给我。”
“是是是。”杨铁柱也是无奈,当初他就是随口敷衍一句,哪能想到他们孤儿寡母的,就这几天,真的凑够了十两银子。
郑屠夫见杨铁柱两边和稀泥,气愤的嚷嚷着说杨铁柱骗婚,要去官府告他们。
杨铁柱吓的一哆嗦,急忙安抚郑屠夫:“女婿,你放心,明儿我就把媳妇给你送过去。”
说了许久的好话,外加一串腊肉,他终于将郑屠夫这尊大佛请走了。一扭头,见田青还抱着自己闺女。
杨铁柱心里有了盘算,“你回去准备准备娶二丫头吧。”
“谢谢铁柱叔。”田青看着杨希儿傻笑,那是一种久违的笑意,看在杨希儿眼里,酸痛不已。
他来娶自己了,他真的来娶自己了。
乡间小路上,杨希儿走在田青身边,送他回家。重新梳妆过的姑娘,更显娇媚。田青看着身边的姑娘,见左右无人,喊住了她。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新打的银簪,满眼期盼,“好看吗?”
那是一只梅花形的银簪,雕刻的栩栩如生,如雪一般纯净明亮。
“你从哪弄来的银子?”她问的不止是这支银簪,还有他给父亲的那十两银子。那么多银子,是一个普通农户十几年的积蓄。
一辆驴车赶来,眼看着要撞上杨希儿。田青急忙抱住杨希儿转到路边。杨希儿重重的撞在田青的胸膛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你怎么了?”杨希儿低头看向他腰间,青色的衣裳上溢出鲜血。
“没什么!”
田青想要遮掩,杨希儿直接扒开了他的衣裳。
原来杨希儿虽然喜欢他,但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胆的举动,就连拉个小手,她都能害羞上一整天。
这下,弄得田青倒有些脸红了。
“我在山上守了七天,运气好,猎了一头豹子,豹皮卖了十二两银子。”
“你不要命了?”
杨希儿看着他连药都不舍得上的伤口,那颗想与这个世界隔绝的心,在一点点松动,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泪。
“傻不傻。”她嗔怪。
田青将簪子插到心爱姑娘的头上,坚定道:“希儿,只要能娶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连空气中都散发着甜的味道,杨希儿一时竟忘记了不能回去的痛苦,握着崭新的梅花银簪往家中走去。
天色暗了下来,一家人如同往常一样围坐在院子里吃饭。吃饭的时候,杨铁柱总是不时的看向自己最小的女儿。
吃过饭后,杨念儿陪着二姐在棚子里洗碗,高兴的手舞足蹈。相比于杨希儿的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二姐,你不用嫁给郑屠夫了,不高兴吗?”
“高兴,只是……”杨希儿刷着手里的碗感慨,“……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我自己能改变的。”
“咱们自己当然改变不了了,”杨念儿附和:“外婆在世的时候说过,咱们女孩子是菜籽命,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所以我们一定要嫁对人。田青那么喜欢你,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可人的喜欢是会变的。”
杨希儿眼中显出恐惧,若自己生不出儿子,青哥哥还会喜欢自己吗?他娶了自己后,会像父亲一样打自己吗?
一连串的不确定,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无论是谁,女子嫁人,没有不心生惶恐的。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若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该有多好。”
“我们女孩子怎么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杨念儿越听越糊涂。
杨希儿好想回一句能的,只要女人一样可以开店、做官就可以。可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女人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
“我现在很满足!”杨希儿笑了笑,继续刷碗。
东屋里响起母亲微小的声音,隐隐还有些忐忑:“当家的,你真愿意把二丫头嫁给田青?”
“嗯!”杨铁柱粗重的声音响起:“田家那小子那么喜欢二丫头,人又肯干,以后少不了能帮衬家里。把二丫头嫁给他比给郑屠夫划算。”
“太好了,当初二丫头要嫁给郑屠夫,我就担心他打老婆,二丫头会受苦。”
杨母说着隐隐抽泣起来,可她又担心起另一件事:“咱们不把女儿嫁给他了,他不会真的去官府告我们吧?”
“谁说我不把女儿嫁给他了。”
杨铁柱心中早有打算:“当初我也没说给他二丫头,正好三丫头还没许人。”
棚子里的杨念儿听见,手里的丝瓜瓤掉在水盆里。
杨母更是惊讶,声音也不由的大了起来:“当家的,三丫头才十二岁。”
“十二也不小了,还能少吃家里几年米。”
“可他打老婆。”杨母说着,又抽泣起来:“要是二丫头还好,她长得漂亮,性子又软,会哄男人。可三丫头是个性子拧的,这以后可怎么活吧。”
“哪个男人不打老婆,忍忍不就过去了。”
杨铁柱不耐烦的打断媳妇:“咱家宝明年就要上学堂了,笔墨书纸哪个不用银子。不多收点彩礼,你往哪弄银子去。”
说到这个,杨铁柱就很得意。
“当初你肚子不争气,村里谁不笑话我生了一堆赔钱货。可现在呢,二十两银子呀,他们种一辈子地也攒不来这么多银子。要是咱家宝争气再考个举人,你以后就享福吧。让老二他们也瞧瞧,儿子呀,贵精不贵多。”
杨念儿听着父母的话,手里的丝瓜瓤都扯烂了。
家里的三个女儿,就三丫头一身反骨,平日里也是最不受父母待见。可第二天,杨铁柱难得的对她很关心,还将自己手里的白面馍馍分了一半给三丫头。
吃过饭后,杨铁柱领着杨念儿去郑屠夫家。为了给郑屠夫留个好印象,杨母特地给她盘了一个好看的发髻,还换了一身鲜艳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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