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长的嫁妆清单,上面划去的东西不足十一,除了那四百亩的田地,就是一些琐碎的日常用具,根本不值多少银子。
卢氏不可置信,“就这么点?”
陆明泱淡淡道:“堂嫂有所不知,父亲向来清贫,府中并无余产。”
“你说没有就没有,偌大的城阳侯府,就算再清贫,也不可能就几百亩田地,你骗谁呢?”陆明枫气恼的声音传来。
陆明泱看着他走近,起身冷笑:“其他的,被宗人府收走了,堂兄想要,去宗人府要去呀。”
宗人府收走的田亩,哪里还要的回来。
陆明枫怒道:“你母亲嫁入城阳侯府三十年,哪里还有自己嫁妆。”
他再懒得与陆明泱掰扯,直接吩咐妻子,“你照着单子,把宫里赏赐的挑出来,其他的一律让我查过再说。”
杨念儿震惊的瞪大双眼。她觉得陆明枫不要脸的程度相比二婶也不遑多让,刚要抵挡,就听见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
“本世子倒要看看,谁敢查我卫国公府的东西。”
四人齐齐看过去,就见卫珞一身玄紫,行至亭前。相比于年前,卫珞高了不少,也精神了不少,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杨念儿高兴的蹦上前去,“卫大哥,你怎么来了?”
卫珞看着眼前又变漂亮的小姑娘,害羞的挠了挠头,“我来给表妹送嫁妆。”也想看看你。
卢氏看着卫珞身后,一排带刀的侍卫吓的站了起来,拽丈夫的衣袖。陆明枫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但憋了许久,也没敢说什么。
卫珞冷冷赶人:“还不走?”
“走,马上就走,你们聊,”卢氏急忙拉着丈夫离开。
陆明泱看着卫珞身后的带刀侍卫,亦是心头一颤:“表哥,你怎么亲自来了?”
她听长姐说过,如今世袭的国公府,大多是闲散富贵,并无实权。少数有几家后辈比较争气,做到朝中高官,但也是文官。
唯有卫国公府,因为镇守大晟南境,一直手握重兵。先皇也曾想收回兵权,只是遇上百夷人作乱,他派去的官员根本无力招架,是外祖父平定了叛乱。
这才不了了之。
也是长姐说后,她才知道,当初外祖母私自前来救自己,冒了多大的风险;当初舅舅那么慌张追来,是因为什么。
如今卫珞私自前来,必惹圣上猜忌。
卫珞道:“祖母听闻表妹被封为王妃,本是要选府中得力之人来送嫁妆。车马都走一半了,又得知秦国公之女与表妹同嫁。祖母担心表妹被欺负,又恐无人送嫁。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
陆明泱问:“表哥可进宫面见过陛下了?”
卫珞摇头,他刚到京城,哪里来得及进宫。陆明泱催促他先进宫。他看了看日头,道:“这也太晚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不晚,表哥快去吧!”
“那好吧!”朝中的事,他也并非不知,只是觉得太刻意了些。既然表妹说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吩咐身后的侍卫抬进来嫁妆,自己进宫去了。
一箱又一箱的嫁妆抬进侯府,寻泱阁根本放不下,便先放在了沅芷阁内。杨念儿高兴的拍陆明泱的肩膀。
“二姐,你现在的嫁妆肯定比秦妙多了。”
陆明泱艰涩的笑了笑,对妹妹道:“念儿,先别让人把这些嫁妆跟长姐送来的混了。”
“怎么了?”
杨念儿不解。嫁妆不归类,往王府抬的时候,多麻烦。
“你先照我说的做。”
现在,长姐有了一个弟弟,一个可以继承父亲家业的弟弟,陆明泱不确定,她是否还愿意将那些财物留给自己。
陆明泱握拳揉了揉脸颊,让妹妹先回屋,自己去找忠伯。
来侯府这么久,陆明泱还从未去过忠伯的住处。他和所有的家仆都住在一排耳房里,房间没什么区别,只是一人独住,且干净些。
天色暗了下来,房间里燃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忠伯站在简陋的衣柜前,收拾行装。斑驳的墙上,映出他佝偻的身影。
“你就那两件破衣裳,还用收拾?”
一声嗔怪穿透空荡清冷的房间,忠伯扭头,就见四姑娘站在门口,忙藏起包裹,“四姑娘,我这腌臜地,您怎么能来。”
“我看你打算偷什么好东西离开!”说着,陆明泱走进去,坐了下来。见忠伯仍是呆愣着不动,她勾手,“拿来呀,我看看!”
忠伯只好将包裹摊开在放桌上,只有几身旧衣裳,几十两纹银。
“四姑娘,老奴真的没拿侯府的东西。这些银子,都是老奴省下的例银。”言语间有些慌张。
敢情他真以为自己以为他偷东西才来的。
陆明泱怒拍桌案:“带这么点银子,你想饿死呀?”
哪个侯府管家不是腰缠万贯,可他竟然一点私产都没有给自己留。就连侯府出事,他都没有生出一点私念。
“四姑娘!”
陆明泱抬手,没有让他说话,示意他坐下,问:“今日陆明枫来找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忠伯低头,“以后侯府的当家人是枫公子,早走晚走,总是要走的。四姑娘不该为老奴与枫公子闹僵。他毕竟是四姑娘名义上的兄长,以后少不得要倚仗。”
他说的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忠伯,你不觉得委屈难受吗?”
陆明泱心里憋屈的难受,过继一事,明明对于城阳侯府来说是件好事,可怎么就突然感觉,这不是自己的家了呢!
“侯爷香火得续,老奴就是死也甘愿,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说到这里,忠伯叹息道:“倒是姑娘受委屈了。若是两位公子还在,断不会在嫁妆上委屈姑娘。”
说到这里,忠伯劝道:“四姑娘,您虽外表柔弱,可老奴看的出来,您骨子里跟夫人一样,性情刚烈。但老奴还是想劝您,虽说在钱财上吃了些亏,可有名兄长总比没有的强。”
像娘那样,宁愿被爹打,也要时常补贴舅舅侄子。
真的比没有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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