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有意为之却目的不明,我心里那份不安就像被火苗刺啦一下点燃的干柴怎么扑都扑不灭,我拉住余昧:“你要真闲得没事干,不如帮我一个忙,游典应该也到泊城了,你去接一下他。”
“他们特意找我来当工具人,我哪能说走就走。”她捂住手电用透过指缝的余光扫了扫我,神色中少有地多了几分认真,“要不还是你自己去吧?”
我确信她也察觉到了危险,但正如她所言这贼船是上来容易下去难,就算我们想离开,对方也未必肯放我们走,只能说一开始我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一看我的反应,她心里也有了答案,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又冷不丁开口:“我突然想起来那年国庆节我们去渠水公园玩,你在山上发现一个岩洞非得进去看看,最后我们被困在里面第二天才被老余带人找到,出来的时候可没少挨他的骂,后来我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她回头看着我:“其实我特别讨厌去那种地方,但当时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你说奇不奇怪?”
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是某种情愫要从眼底涌出来,可我不得不指出她记忆之中的谬误:“首先,岩洞是你发现的,也是你想进去看的,被困了你还怪我为什么不拦着你。”
“木头脑袋,你没救了!”她气得直咬牙,掉转头瞬间加快了脚步。
看着她在手电光中忽明忽暗的背影,记忆也像那光一点一点朝我涌来,而我的思绪仿佛失去了控制自顾自地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少年时代的假期。
直到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雪洱湖……我们、我们终于找到了!”
闻言我也忍不住快步赶了过去,与此同时一个疑问涌上心头,就算真如卫既成所言,暗渠对面曾有个湖泊,他们怎么那么肯定它就是雪洱湖?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顺着暗渠走到头仍旧是个竖井,我们手脚并用地钻出去一看,和它相连的似乎是个泉眼,不过这泉眼早就干涸,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窠,等我们从里面爬出去,目光所及便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眼前广袤的盐碱地如洁净无瑕的冰原,从我们脚下一直延伸至与渺远的天空相接,就在这白与蓝之间无数的雅丹冷峻伫立,默默地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而在更遥远的地方,真正的冰川沉眠于险峰之巅,徜徉在阳光里浑然不觉。
“这边地势高,来这边。”卫既成经验丰富,就这一会儿功夫已然找到一个不错的观测点,那是一座孤然耸立于“冰原”中央的金字塔状龙堆,它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灯塔,指引着那些有意或无意闯入的迷航者。
余昧动作比我利索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到了顶上,我正吭哧吭哧往上爬,她故意用三分惊诧、七分恍然的语气说道:“真不愧是雪洱湖!”
我的好奇心再也按捺不住,赶紧加快速度,好不容易爬到上面,“冰原”终于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我眼前——
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一片大型湖泊干涸后留下的湖地,或者称之为古湖泊遗址更为合适,它与周围的雅丹地貌界限分明,蜿蜒的湖岸环绕一周后组成了一只巨大的耳朵。
雪洱湖,这就是雪洱湖。
真不怪他们那么快就下定论,见到它的一瞬间我脑海里首先冒出来的也是这三个字。
然而等我回过神,我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开始怀疑我们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存在——单说一点,如此明显的地理特征,为什么地图上没有显示?不然我们一眼就能注意到它。
这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也许从暗渠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们就被我们的眼睛蒙蔽了,我们看到的这片奇特的湖地并不是什么雪洱湖,而是传说中的“雪洱湖海市”?
我正想试探一下卫既成,索性问了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道:“雪洱湖海市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这就是雪洱湖。”
他言之凿凿却对我的疑问只字不提,我只能将他的这份笃定归结于他手里确实掌握着很多我们并不知晓的线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反问我:“像这种从未在地图上标注却的的确确存在的地方,你们五〇三不是最熟悉的吗?”
我捕捉到了他目光深处的审视,心里暗道不妙,我是真没想到我这一发问竟引起了他的猜疑,可我在五〇三这么久还真没接触过他说的这种情况,其他人似乎也从未提及。
难不成我的猜测不幸成真,五〇三一开始就没打算吸纳我,去三编也好、五编也好都是走个过场,实际上另有用意,所以他们才会有意回避这些?
“走吧,去对面看看。”老独难得开口,“这里视野不错,可惜不适合扎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新的落脚点。”
而他所指的方向,正是与湖地相接的湖岸。
它们原本应该是一大片完整的岩层,但因为常年的冰雪溶蚀和风蚀作用被切割成了无数雅丹,除了几座独立的龙堆,其他全是连绵不绝的脊状岩山,岩山与岩山之间的深壑就像流动着时间的河流,密密麻麻、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涌入湖地,颇有一种百川东到海的气势。
不过卫既成显然早就选好了目的地,领着我们径直朝其中一条深壑走去,快到的时候我往里瞄了一眼,感觉它和其他深壑没什么不同,直到我们走进去我才发现离入口不远的一段有一面居然凹陷了进去,形成了一个面积不大但足够我们驻扎的石谷。
它三面被岩石环绕,仅留一条短而窄的过道与深壑相连,外面看很难发现,从里面往外看却能纵览整个湖地,游典和王九时都曾提到过寻找雪洱湖和魔他城的人不在少数,以眼下的局面这无疑是个绝佳的观测点和藏身地。
卫既成表现出来的这种戒备和敏锐,让我很难相信他们只是一支常规的考察队,而他的毫不掩饰更让我心头的疑虑只增不减,结合余昧透露的种种迹象,我有理由怀疑他将我们引到这里就没有考虑过再让我们离开。
我心想反正都到这里了,有些话迟早要挑明的,干脆牙一咬问道:“卫队,雪洱湖根本不是你们最终的目的地,魔他城才是,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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