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0061
☆、灌入记忆
落地后, 小绒毛环顾一圈周遭,选择从开着的楼梯间门跑了出去。
布鸥友一声惊呼,忙跟在小绒毛身后跑, 同时口中还喊着:“猫猫,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下楼梯很危险,我抱着你下去, 你不要自己下。你不要跑那么快……”眼中只有猫,已经忘了“泉学长”的存在。
泉双棵慢悠悠地也跟着往楼下走。他并不担心小绒毛, 虽然小绒毛第一天住入新手楼时面对楼梯表现得相当笨拙, 不过在菜鸟楼里它已经能轻松爬上爬下, 甚至学会了爬到楼梯扶手上往下滑。
哦, 这栋楼的楼梯扶手是圆柱形的,比较细, 还有点生锈, 不适合玩滑梯。菜鸟楼是比较平坦宽大的木质扶手, 小绒毛滑起来就很舒适。
等会儿,生锈?
泉双棵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扶手, 还有通向天台的门, 上面的锈迹都有点重。
泉双棵:是单纯因为这里少有人来,所以做养护工作的人偷懒,还是……鬼故事迹象?
泉双棵心中略微发寒, 一边抱怨都怪谷琪贵多嘴, 一边快步离开了这处看不到其他人的楼梯间。结果刚下了一层楼,就听到布鸥友正在被一位老师训话。
泉双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听那位训话的老师提高音量喊道:“上面那个,也下来!你以为你躲得掉吗?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们不要上天台,危险,你们倒好,门加一次锁你们撬一次,把撬锁练得这么熟你们想干什么?”
泉双棵心里不寒了,突然觉得很踏实。
泉双棵:虽然本人大学毕业已经好几年,但这种高中老师的训话方式听起来还是颇有亲切感。
泉双棵走下楼,与布鸥友并肩而立,一起挨训。
看到下来的人是泉双棵后,训话老师眼睛明显瞪大了一瞬,然后视线在泉双棵和布鸥友之间来回转了几圈。
泉双棵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问题: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刚刚是和布鸥友在天台上单独相处。孤男寡女,高中,呃……
都是情绪场定落点的错!
泉双棵:怎么办?直接对老师说我和布鸥友是碰巧遇到的,不是偷偷约会、并没有谈恋爱,老师会信吗?还是会觉得我此地无银?
训话老师手指微颤着抬了几秒钟,最后指向泉双棵:“你说,什么情况?”
在训话老师迟疑的那么几秒钟里,泉双棵已经编好了答案:“我心情不好,看到了一只小奶猫,然后我就抱着它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揉一揉、放松心情,所以去了天台。我到的时候天台的门就是打开的,我没有撬锁。”
布鸥友:“我也没有撬锁,我到天台时那门也已经打开了,我比泉学长先到那。我中午吃完饭就去了天台,那时候门就已经是开着的了。”
训话老师:“中午?你下午逃了两……现在是第三节课。”
布鸥友低着头:“对不起,我心里很难受。”
训话老师:“难受你去心理咨询室啊,专门给你们配置的,你去什么天台?你就不怕自己一个想不开……”训话老师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硬生生把话题重新转到泉双棵身上,问,“你又逃了几节课?”
泉双棵:我哪知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情绪场发来的设定。
正当泉双棵要硬着头皮瞎蒙时,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泉双棵看到队友、英语老师邱夕染走了过来。
邱夕染对训话老师说:“我上一节课是高三五班,就是泉同学他们班。下课时我觉得泉同学的神情有些不对,这节课开始后我听说他不见了,所以正在到处找他。幸好没出事。”
面对邱夕染时,训话老师表情柔和了很多,说:“辛苦邱老师了。”
邱夕染表情谦虚,还略带愧疚:“哪里,应该的。其实上一节课下课后我一觉得不对就应该立刻叫住泉同学、询问他的情况,也不至于让他失踪了半节课。”
训话老师非常理解地为邱夕染找理由:“你要是那么做了,这些孩子又会觉得老师大惊小怪、对他们盯得太紧、让他们难以喘息。”
邱夕染视线落到泉双棵身上,温柔一笑,说:“因人而异。泉同学不会这样的。”
泉双棵看着邱夕染与在准备区里时截然不同的柔和书卷气,惭愧自己的演技还不够好。
训话老师看向邱夕染的表情似乎有点无奈:“邱老师,你如果老是这么好说话,容易被学生们欺负啊。现在的学生,个个都会看人下菜碟。”
邱夕染笑得无比包容:“不会的。大家都是好孩子。”
泉双棵觉得邱夕染这温柔圣母的姿态已经超越了演技范畴,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邱夕染无视掉队友露馅的眼神,看向布鸥友:“布同学如果不想去心理咨询室,那愿意与我聊聊吗?在我的办公室聊,我那里有一些可爱的小糖果。”
布鸥友与邱夕染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她双颊微微发红,受宠若惊般地问:“邱老师认识我?”
邱夕染笑得眉眼弯弯:“当然呀,我代过你们班一节课的。”
布鸥友面露惊叹:“可只有那一节啊,而且已经是上学期的事情了。”
邱夕染矜持:“我的记忆力确实比一般人要好一点。”
布鸥友崇拜地看着邱夕染:“我听说你是天才,真的吗?”
邱夕染:“不好那么说。我见过真正的天才,相比起来,我觉得我自己只能算是有一技之长吧。”
布鸥友跟着邱夕染去了她的办公室,情绪看起来已经足够积极了。
留在原地的泉双棵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想说:邱队友,你还记得你来这里的借口是找我吗?你的“好记忆力”和“温柔”这两条人设在此刻肯定崩了至少一条。
训话老师似乎与泉双棵没有同感,他感动地看着那对师生离开,说:“邱老师真的特别优秀。泉同学你也这么觉得吧?”
泉双棵虽然并不如此觉得,但还是要给队友及在身份设定上压他一头的原住民面子,回答:“是。”
训话老师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这个是学生,而不是同事,于是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和蔼地看向泉双棵:“泉同学,老师知道你压力大。老师也知道,该掌握的知识点你都已经掌握得很好,现在能影响你考出好成绩的主要是心态而不是知识掌握度,所以你适当地放松一下,老师完全可以理解,也很支持。”
训话老师:“有些课你不想上,你提前申请一下,老师是可以批准的,但你不要不打招呼地就翘课,更不要去危险的地方。老师有责任保证你们在校内的安全,你也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啊。”
泉双棵满脸都堆着听话,回应道:“是,我会注意分寸的。还有,天台那个门锁,我看到好像是用利器破坏的。像是斧头那一类的东西,一击就砸开的感觉。”
训话老师皱了皱眉,视线往上抬了一下,然后还是用和蔼的表情看向泉双棵:“老师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天台门锁的事情老师会处理的。”
为了增加自己及队友们在本场的安全度,泉双棵积极提建议:“别用容易破坏的锁了,直接把门焊死吧。”
训话老师板起脸:“少管闲事。你现在的唯一任务是好好学习、调整心态,考出好成绩。”
泉双棵:别啊,除了成绩之外,其他都好商量。
幸好邱夕染很够意思地告诉了泉双棵他是哪个班的,训话老师在让泉双棵回教室时又下意识指了下那教室的方向,于是泉双棵顺着那方向、算着门牌规律,没出错地到达了自己的教室。
在泉双棵踏进教室大门的瞬间,他终于收到了自己本场的人设,不用继续两眼一抹黑了。
大致情况泉双棵已经在之前与人的交谈中得知,现在新收到的信息包括:他是住校生、他的宿舍位置、学校的地图、课表、课程复习进度等。
信息的详细度让泉双棵感觉他好像真的已经在这个学校内当了三年多的学生。泉双棵甚至还得到了这个世界的“泉双棵”初中、小学、家人等的信息。
相关的一幅幅画面在泉双棵的脑海中闪过,使他像是旁观了一个复读高三生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又像是自己干脆融入了这个复读高三生的人生。
泉双棵现在有点理解邱夕染为什么会与准备区里的她差别那么大了,不仅仅是演技。这样详细的人设记忆几乎像是要使他们混淆自己究竟是谁。
泉双棵有一瞬间略感恍惚:说不定我的真正身份就是这个复读高三生?而所谓的负司只是我的一场梦?
下一刻,泉双棵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摸到员工能量块的位置,然后以“仅自己可见”的模式开启了能量屏幕,看到了自己的当前情绪值、本场累积生产初级能量,以及工资存款。
泉双棵笑了一下。他说不好自己究竟喜欢人生还在准备阶段的高中生身份,还是喜欢死后的负司员工身份,但他确信自己此刻感觉负司员工身份更真实。
泉双棵:本人的高中早就结束了啊。
泉双棵这一节该上的是自习课,他到教室时依然不到下课时间。一个偷摸去上厕所的同学回来时正看到泉双棵站在教室门口发呆,于是用刚洗过还没干的手熟练地拍了一下泉双棵的后背。
第062章 0062
☆、适应人设
拍了之后, 这位同学的手臂顺势搭上泉双棵的肩膀,问:“怎么了学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被地中海训得恍惚了?”
泉双棵收到的记忆告诉他, “地中海”是之前那位训话老师的绰号。
泉双棵公正评价:这个绰号夸张了, 那位老师的发量明明还行,且肯定不是假发。之所以会有这么个绰号,应该是其真名的错,那老师真名叫帝海。
泉双棵嫌弃地把这同学的手臂拨下去, 然后回答:“我看到了一只小奶猫,我在想能不能私下里养它, 还有该怎么喂它。”
周围好几个同学闻言都双眼发亮地看向泉双棵:“小奶猫?在学校里?可爱吗?”高三生的生活比较枯燥, 稍微出现点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就容易引起大家的激动。
泉双棵抛开附加记忆, 真心实意地推销:“特别可爱。小小的, 毛茸茸的,还圆滚滚的, 而且很干净。感觉好像是有主人的。它还会爬楼梯。特别聪明, 像是能听懂人话。”
同学们:“哇, 在哪里?”
泉双棵:“现在不知道啊。我被帝老师训话时它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不过它应该没有被帝老师发现……啊,糟糕,我跟帝老师说话时提到了那猫。”
同学们忧虑:“你怎么这么口快?地中海可千万别找到那猫, 不然他肯定会把猫赶出学校, 他不喜欢看到学校里出现任何小动物。”
在同学们的热烈议论中,泉双棵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同桌立刻凑近他, 小声问:“所以你跟二年级的布鸥友学妹, 其实没什么?”
泉双棵看向同桌,无语了片刻, 觉得高三生一边忙到简直要没时间呼吸,一边又闲得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注意到。
泉双棵诚恳回答同桌:“我今天才知道有布鸥友那么个人。”
同桌控制音量地笑起来:“对对对,学神一心热爱学习,才不会去注意凡夫俗子。”
泉双棵觉得应该抓住一切机会修改自己的人设,在大考来临之前让同学们眼中的他从“学霸”转为“学渣”……
乐观一些,也许可以转到“平均水平学生”?
情绪场给泉双棵的记忆中包含了知识。虽然泉双棵现在基本只是记住了,且即使结合自己曾经当高三生的经验,也还不能足够灵活地将这些知识用在解题上,再加上“被情绪场灌入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忘……但泉双棵觉得,自己认真努力上一学期课应该还是能混个百分制的七八十分吧?
泉双棵对同桌说:“我今天上课时突然有一种感觉:我看所有的知识点都觉得好像隔了一层什么。我知道我见过它们、用过它们,但又觉得使用过它们的人不是我、我对它们其实不知其所以然。好像,我是被强行灌入了其他人有关这些知识点的记忆,我自己则根本没有亲身学过。”
同桌愣了一下,然后问:“你认真的?”
泉双棵面露沮丧:“认真的。这种感觉,如果我不是被别人给穿了,那我大概就是出了心理问题,我不知道我该希望自己是发生前者还是后者。”
同桌:“你也是挺多灾多难的。怪不得你上节课脸色那么糟糕。你会去心理咨询室吗?”
泉双棵回忆了一遍所有队友的任务,确定都没提到“心理咨询室”那个地方。
泉双棵:小绒毛和谷琪贵的任务倒是与调理学生情绪相关,但这两位一个是校外人士,一个根本不是人,与学校官方的心里咨询业务不沾边。所以那个心理咨询室应该不太靠谱,或者是个隐藏boss。
情绪场给的记忆也印证了泉双棵的猜测:那个心理咨询室是去年才弄出来的,里面有一个据说是高薪聘请的心理老师,长得不错,但除了去看颜的人之外,其他学生对那人都不太信任。
好些学生说:“她会把与我们交谈的内容告诉我们的班主任、校长甚至家长。她肯定没有正经的心理医生证。”
泉双棵回答同桌:“我要是对学校的某些管理方式或者课程安排有意见,我一定通过心理咨询室提出,但正经的心理问题就不劳烦了。”
同桌笑得肩膀发抖:“学霸说话就是犀利。”
泉双棵:同桌的笑点有点低。不过好像高中生的情绪起伏是比较大。一点点笑料就能让一群人笑疯,一点点打击也能让一群人哭出声。其实这些青少年非常适合负司啊。负司一定乐意偏宠他们,所以我也最好对他们好一些,以免被负司穿小鞋。
在泉双棵渐渐融入班级时,小绒毛已经连蒙带猜加闻气味地找到了产能极有天赋的尤海汇。
而尤海汇比小绒毛更有效率,他已经画完了一幅画。
这学校里有一间专门的、空间比较大的美术教室。平常学生们上美术课的理论、鉴赏部分时,是在各自的班级教室里,而到了需要实际动手画画的课,就会来美术教室。
不过在尤海汇接收到的的记忆里,学生们来美术教室上课的时间很少,一个班一学期大概只两三节,甚至连理论课都经常会被主科老师占去。
尤海汇对这种情况非常欢迎。
邱夕染等人只是心虚于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当老师,而尤海汇是根本不觉得自己一次面对几十个学生能把话说完整。
尤海汇知道的,美术老师在不少高中里本就是比较边缘、比较被忽略的存在。很多学生并不会太把美术老师当老师,甚至有部分比较蛮横的学生还会故意给美术老师下绊子。不到欺负的程度,可也相当糟心。
尤海汇清楚,自己不是个容易与学生们——无论学生是活人还是鬼——处成朋友的性格,而自己最偏好、最擅长的绘画风格也并不适合高中校园,所以……
尤海汇欢迎所有来与他换课的老师。他希望这一整个学期他可以独霸美术教室,专专心心地完成自己的绘画获奖任务。
尤海汇:但其实,获奖的几率比较低。
美术教室的门锁有点问题,可以用钥匙锁住,但如果不上锁、只合上,门就很容易被风吹开。
在尤海汇接收到的记忆里,“自己”向学校后勤提过这事,但只是随口一提,“自己”觉得不换锁也没多大关系。反正“自己”在教室里时,门即使敞开学生们也不会进来故意捣乱;而“自己”离开教室时,会顺手上锁,也不会给精力旺盛的学生进来乱涂乱画的机会。
“他”这个美术教室的最大用户都不上心、不催促,学校后勤就一直拖拖拉拉没给换。
小绒毛溜达到美术教室时,教室门已经被风吹得彻底敞开了。
小绒毛一进门就看到了侧对着门的、尤海汇的新作。
小绒毛下意识后仰:哇……
尤海汇的这张画,色彩极为浓重,小绒毛看不出来这画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但就是感受到了一股感官上的剧烈冲击。
从眼睛,蔓延到大脑,再流遍全身。情绪值猛地上涨,又快速跌落。最后脑中空白了一小下。
邢异:“先不说技法,单就这种情绪感染力,便已经称得上大师级别了。如果不是死得太早,尤海汇一定能在活人艺术殿堂中拥有一席之地。可惜现在他就只能时不时在负司内制造小型情绪场刺激同事们的情绪、给负司多多产能了。”
适应了一会儿那幅画,小绒毛慢慢靠近那画,也靠近坐在画前、盯着自己新作的尤海汇。
——尤海汇盯画的神情没有欣喜,也没有激动,只带着一种……仿佛隐下了很多情绪的漠然。
一直当小绒毛走到尤海汇脚边时,尤海汇才注意到小绒毛来了。
尤海汇从衣兜内摸出一颗糖,问小绒毛:“吃吗?这是我拿到这个身份后,兜里突然冒出来的。我吃了一颗,味道还不错。吃完后也没有不适反应。”
小绒毛摇头:这个大小适合放入成人的口腔,但对它就太大了。
尤海汇似乎并不意外,把糖纸剥开,放入自己嘴里。
尤海汇现在的模样,从外形到气质,都与准备区中的他有一些差别。
外形最明显,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刘海短了一截,眼睛完整露了出来,胡子也刮干净了,显得比较年轻。气质方面则多了一份失意的阴郁,这又将他的外显年龄拉大了一点。
——在准备区中时,尤海汇更像是因为过于热爱并专注自己的脑内世界,于是对外界的反应略显迟钝。并不阴郁,只是有点呆。
尤海汇对小绒毛说:“这幅画,是原本的他与现在的我的合作。好像还行,但并不适合参加与学校相关的评奖。而我自己的绘画风格……就更不适合了。”
尤海汇在教室内翻找了一会儿,找到几张都只完成了一半的画,点评:“他想得很多,表达得太乱。心中有太多矛盾,还有撕裂。他意图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到画中,却在提笔之时又退缩了、逃避了。最终画出来的仿若笑料。”
尤海汇:“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的。且没有勇气面对如此可笑的自己,于是每次都画到一半,甚至刚画了几笔,便放弃。如果一直这么放弃下去,放弃成习惯,他迟早会彻底废掉;但如果他能咬紧牙关熬过这个挣扎期、走出来,正视自己的可笑与懦弱、与自己达成和解,那么也许……”
第063章 0063
☆、若有似无的不对劲
小绒毛听着听着, 脑袋逐渐歪成了九十度。
尤海汇看着小绒毛笑了一下,顺手在一张半成品画作的空白处勾出一只简笔猫。
小绒毛:“喵。”像我。
尤海汇看看小绒毛,又看看自己的简笔猫, 突然来了灵感:“也许我可以寻找需要用二次元猫形象打广告的公司。我给他们画猫, 然后他们举办个公司内部的画猫比赛,我得奖,也算奖吧?任务里并没有指定比赛名。”
小绒毛的脑袋换了个方向,又歪成九十度:“喵?”
尤海汇在刚刚那只简笔猫的旁边再画了一只简笔猫, 让两只简笔猫脑袋碰脑袋。
一位老师走进美术教室,注意力也先被那副色彩浓烈的画吸引了一瞬, 然后他再看向尤海汇的神情比刚踏入教室门时莫名低调了一些。
他跟尤海汇商量:“尤老师, 明天下午第二节, 高二三班的美术课, 我想与你换一下,给他们考个小测试。还没有其他老师来跟你换那节吧?”
尤海汇毫不迟疑:“没有。可以换给你。”
那位老师好像还想说点什么, 又好像忘了要说什么, 最后只说了个“谢谢”, 便离开了美术教室。
小绒毛:“换”的意思是,拿走一节,要还一节呀。还的是哪一节还没说呀。
尤海汇:“啊, 这周没课需要上了, 真好。”
小绒毛在尤海汇这里一直待到了下午放学时间。
随着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尤海汇起身,走出教室。确认小绒毛跟着自己出来后, 尤海汇锁门。
在钥匙转动发出的最后一声“咔哒”响起时, 尤海汇手顿了顿。同一时间,小绒毛透过门缝看到教室里多了一个人影。
一个与现在的尤海汇体型相仿的人影。看不清长相, 全身都能透光的那种。
尤海汇没说话,招呼小绒毛向校外走去。
来到此情绪场后,队员们还没有找到相互联系的合适方法。
虽然知道部分队友的班级或者办公室位置,但毫无借口地直冲过去找人好像不利于大家融入各自所在的小团体,于是不约而同的,多数队友都选择了在放学后进入唯一的校外人士谷琪贵的小卖部。
尤海汇和小绒毛到的时间算比较晚。他俩到了之后,就只有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卫刻闲和萝莉风少女罗弗芬没到了。
谷琪贵对尤海汇打招呼:“你这个美术老师今天下午不是没课吗?怎么这么晚才过来?你能相信吗,最早过来的居然是高三生泉双棵,我看他实际当学生那会儿也是个翘课的惯犯。”
尤海汇对谷琪贵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谷琪贵像是也习惯了尤海汇的不搭腔,给他指了指后方被帘子挡住大半的门,说:“从那进去有一个房间,来了的都在那里。那房间有一个后门,你下次来找我可以走后门,位置没这么显眼。”
谷琪贵又低头看向小绒毛,继续道:“你也是哦,后门上靠近地面的位置本身就有一个宠物专用的活动小门,所以即使后门锁着你也可以自己从小门钻进来。房间里有不少零食,你随便拆、随便吃。”
小绒毛:“喵。”
尤海汇:“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没学生来你这里买东西?我看到那边更远一些的小卖部去的人挺多的,还排队。”
谷琪贵:“先进去吧,等人齐了我一起解释。”
半小时后,第一次当班主任的卫刻闲来了,但罗弗芬依然不见踪影。
卫刻闲:“她不会没想到我们会来这里集合吧?”
严计励:“难说。我差点就和同学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然后回教室自习了,这学校气氛的感染力比较强。再说,即使罗弗芬想到了队友们可能在小卖部碰头,她也不一定觉得需要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所有人见一面。前几天我们完全可以分头收集信息,等对这个情绪场有大致概念后再聚集共享。”
谷琪贵:“有没有可能她被灌入的记忆搅乱了思维,真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原住民、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泉双棵:“不至于吧?情绪值剧烈波动还有初级能量上涨时,即使不展开屏幕,我们也会从员工能量块接收到一点信号。虽然很微弱且没有明确含义、在紧张时很容易忽略,但当我们陷入混乱时,它也足够成为一种提醒了。”
谷琪贵:“如果罗弗芬的情绪值稳定处在高值、没有出现差值十以上的变化、不产能量呢?”
泉双棵不满:“你能不能少讲点恐怖故事?”
谷琪贵:“我还真得给你们继续讲恐怖故事。你们不是都好奇我这个小卖部为什么没生意吗?这在我接收到的记忆里有明确解释。”
谷琪贵:“自‘我’在这里开店以来,每一年都有一个购买了本店商品的学生死亡,且其死亡现场必然掉落有其所购买的本店商品。即使警方始终没有找到那些死亡与‘我’相关的证据,但附近的很多人依然怀疑‘我’,或者至少觉得‘我’以及我的店晦气。”
谷琪贵:“这所学校的学生更是直接将本店放入了怪谈系列,私下里都传本店有死亡诅咒。现在只有好奇心过分旺盛,以及跟人打赌输了的小孩才会来本店买东西。”
卫刻闲:“那‘你’为什么不关店?”
谷琪贵:“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冤,并且埋怨警方没有抓出真凶、没有真正将‘我’的污名洗干净。‘我’想要亲自查明这连串死亡背后的真实。继续在这里开店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监视学校、搜寻线索、自证清白。”
谷琪贵:“不能只是‘没证据证明有罪,所以疑罪从无没被抓’,而是‘找到自己被陷害的证据,明明白白证明自己无辜,让怀疑过自己的人愧疚、道歉’。”
大家交换了一下各自获得的记忆,发现其他人的都是作为正常学生、正常老师的人生经历,即使是相对最颓废的尤海汇记忆,也只算是一个理想与现实发生了矛盾的正常文艺青年的人生,唯独谷琪贵这里画风特别有问题。
关键是,其他人获得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能印证谷琪贵说法的相关信息。无论是每年死人,还是这店被传有诅咒,其他人都没有在记忆里找到。
泉双棵怀疑地看向谷琪贵:“你说的是你本场真实获得的记忆,而不是你瞎编的?记忆内容不会显示在负司任务面板上,即使你开启员工能量块的公开展示模式,其他人也无法分享这些内容,也就是,你编了我们也无从确认。”
谷琪贵:“怎么就无从确认了?你明天去问问你的同学们不就知道我这个小卖部是不是有诡异传言了。”
低头摆弄着手机的严计励:“确实有这类传言,比谷琪贵说得更夸张,我刚已经在班级群里问过我的同学们了。”
娄威:“罗弗芬会不会就是因为被传言吓到,所以不敢过来?”
泉双棵:“不会吧?新手三场不够她习惯的?”
娄威:“反正我并没有习惯。”
泉双棵想了想,承认:“其实我也没有习惯。不过正因为不习惯,所以当发现疑似有灵异迹象时,我更想与队友汇合,多少能有个照应。以我的任务经验,即使是与最面和心不和的队友在一起,面对灵异危险时也有相互壮胆的效果。”
谷琪贵:“我倾向于不是灵异,而是人为。”
小绒毛仰头看尤海汇,发现他并没有把美术教室的人影说出来的意思——小绒毛觉得尤海汇当时应该是也看到了的。
邢异:“可能他并没有清晰地看到人影。也许他只是略微感到了不对劲,但说不清楚理由。”
小绒毛:哇,那提醒的工作就落到我身上啦?嗯……不太想说呢。
邢异:“可能也不急着说,因为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他们本场需要面对的危险。自古以来人类就相信猫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世界。假如你成为负司员工后这一点依然成立,甚至还被加强,而由于负司应该不会让员工面对必须依赖队友才能接触到的问题,则你的任务方向便可能与人类员工的不同。”
小绒毛:我看到的我解决?
邢异:“如果你将你看到的告诉队友,则就是请队友帮你解决。”
小绒毛:不需要呀。我很厉害哒。
八个人类用情绪场给的手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九名队员分散。
在分开之前,谷琪贵对小绒毛说:“明天下午你要来这里一趟哦。我定了适合挂到你脖子上的迷你通讯器,明天会送到。你挂上后就也能与我们联系了。”
小绒毛:“喵。”
谷琪贵:“为了尽量小、轻,且续航持久,我定的这款只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定位,绑定我的手机后我就可以随时查你到了哪里;另一个是单对单的通话,就是你可以呼叫绑定的手机,持有绑定手机的人也可以呼叫你,但你不能与其他人的手机联络。”
卫刻闲盯着谷琪贵:“就默认绑定你的手机吗?”
谷琪贵:“因为是我买的呀。你们也可以买,但小绒毛不可能同时携带九个这样的通讯器。而其他拥有更多功能的同类产品,多数需要每天充电,小绒毛大概率没有这个耐心。我这款如果不进行通话,可以一个月才充一次电,如果一天通话只几秒钟,也能撑半个月左右。”
第064章 0064
☆、疑似人为
邱夕染:“何必那么麻烦?小绒毛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带, 就自由地活动。小绒毛的任务本就适合在学校内进行,它不可能跑出学校太远。当它在学校内遇到麻烦时,它可以找我们任何一个人帮忙。教学楼、操场、美术教室、门口小卖部, 无论小绒毛在校内哪个位置遇到危险, 要跑到这四个地方之一都不难……”
说着说着,邱夕染觉得不太对。
严计励指出不对的点:“我们被分配的这四个场地,作为求助地点,或者监控据点, 对这所学校的覆盖太完善、太均匀了。”
操场、美术教室和小卖部构成了一个近乎等边的三角形,而教学楼正位于这个三角形的中心。
娄威:“我们被分配这些身份是情绪场根据此地状况的安排, 但建筑如此布局是本地原住民的……人为吗?”
卫刻闲:“献祭之类的?一年一个祭品?”
严计励看向谷琪贵:“你接收到的记忆里有没有你与献祭者同流合污的迹象?”
谷琪贵:“没有, 只有无端被污蔑的愤怒, 和偶尔‘难道这间店真的有不祥’的自我怀疑。所以‘我’应该也是受害者。”
几个当老师的都是住在学校旁的教师宿舍里, 而几个学生都是住在学校内的学生宿舍里,除了长假时之外都不会回自己家。校外教师宿舍、校内学生宿舍和校门口的小卖部, 又构成了一个近乎等边的三角形。
这种形状出现一次可以算巧合, 出现两次就让相关者不得不抛弃侥幸心理。
晚上没课的娄威、胡文实和尤海汇先去了教师宿舍, 要守晚自习的邱夕染和卫刻闲与当学生的泉双棵、严计励返回学校教学楼。
小绒毛跟着去了教学楼,然后又跟着邱夕染走向了罗弗芬所在的高二七班。
邱夕染在高二七班门口停下脚步,看到罗弗芬正低着头坐在她的座位上, 像是在认真写着作业。假如不考虑她的负司员工身份, 倒很像是一个正常的用功学生。
班上其他一些学生注意到邱夕染向内的张望。
一个学生大胆问道:“邱老师,你要找谁吗?”在这些学生的认知中,守他们班晚自习的老师名单中没有邱夕染。
另一个学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藏在邱夕染脚与墙之间的猫, 低声问:“那个是不是就是地……老师在找的猫?”
邱夕染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 然后低头与小绒毛对视一眼,接着抬起头, 笑着对同学们比了个“嘘”的动作。
同学们捂嘴点头。
一个同学悄声对邱夕染说:“帝老师刚刚才从我们班往那边走了,你要小心他突然掉头回来。”
邱夕染一脸认真地保证:“一定小心。”
此时,这一班的同学已经忘了追究邱夕染为什么会停在门口往他们班内看,而被邱夕染关注的罗弗芬在班内浮躁起来的气氛中居然一直低着头写字。直到邱夕染离开时,罗弗芬依然没有抬眼往引起了骚动的邱夕染这边看过哪怕一眼。
邱夕染回到自己今天守晚自习的高三五班时,满脑子都是担心:那孩子该不会真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坐在高三五班教室中的泉双棵看着小绒毛大大咧咧地跟着邱夕染走进教室,还爬上讲台,并借助邱夕染的身体爬上讲桌,最后它坐到讲桌上正中心的位置俯视所有同学,泉双棵的内心只能:“……”
在小绒毛刚跟进高三五班时,注意到它的学生极少,毕竟它实在太矮了。哪怕是就坐在门边的学生,在没料到地上多了个小东西的情况下,被课桌一挡也很难看到它。而当小绒毛爬上讲台,前几排的同学便有好几个看到了它。等小绒毛昂首挺胸坐在讲桌上后,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只猫的身上。
邱夕染纵容地看着小绒毛的所有举动,她又对学生们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她走到教室中间位置,用勉强能传遍整个安静教室的音量说:“我们来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同学们小小声地集体回应:“好。”
小绒毛:“喵。”
坐最后一排的同学突然有所感应,把本关着的后门打开些许,往外看了一下,然后缩头、关门、报信:“帝老师往这边走过来了。”
邱夕染从容地走回到讲台上,把自己刚刚搁在讲桌边缘的包打开,小绒毛配合地钻进包中。邱夕染把包口的拉链拉上大半,只留下一小条缝方便猫呼吸。
同学们又惊讶又欢喜地看着猫与人的一系列配合。
当帝海老师走到高三五班门口、检查这班的纪律时,所有同学都在低头写作业或者翻书,坐在讲台上的邱夕染则拿了一本参考书在勾画题目。帝海老师满意点头,毫无怀疑地离开了。
等坐门边的同学确认帝海老师走远之后,学生们解除警报,开始交头接耳。
有的感慨小猫猫好乖啊,完全没有在不该出声的时间点出声,也没有乱动;有的则担心待在包里这么些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猫会不会受伤了。
邱夕染把包口拉链拉开,小绒毛灵活地爬出来,又走到了讲桌正中心端正坐好,俯视全班同学——仿佛它很喜欢这个姿态。
邱夕染把包放到角落,问:“同学们,你们猜这只可爱的小猫咪现在想对你们说什么呢?”
泉双棵给两位队友捧场:“好好学习,不要分心,猫在监督着你们。”
全班低笑。
小绒毛:“喵。”
邱夕染:“我觉得小猫咪在说,泉双棵同学的解释很对。”
全班集体:“对!”
这个字在上课时间——有老师的晚自习也算——说大声点、整齐点不会引起额外关注,所以他们可以放开了声音。
邱夕染:“好了,都继续学习。让它失望的话,它以后可能就不来看你们了。”
全班:“是。”
邱夕染这边一团和气,而同样是守晚自习的卫刻闲却在头痛。
卫刻闲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班上有严计励,此时严计励正因为一道数学题与同学争了起来,还试图拉卫刻闲当裁判。
卫刻闲刚听了两句就想抄起旁边的语文书给严计励脑袋来一下,让他醒醒神:我特么什么底细你这个当队友的不知道吗?哪怕现在只说被安排的人设,我也是语文老师,你拿道数学竞赛题让我解是什么意思?但凡我的数学能力比语文能力稍微靠谱一点,情绪场就该安排我当数学而不是语文老师。
周围的同学们显得比严计励那个当队友的更照顾卫刻闲的面子,他们纷纷帮卫刻闲解围:“老卫不会这个啦,他很可能连题目都看不懂。你们去问郭老师嘛。”
卫刻闲:小兔崽子们,作为你们的语文老师,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仔细教导你们什么是“说话的情商”。
仅被迫当了半天的班主任,卫刻闲就觉得自己对“老师”这个职业过敏了。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卫刻闲一边朝教师宿舍走,一边觉得这一天班上下来比跟鬼跑了一场生死竞速还累。
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步伐到达自己宿舍门口,结果刚打开门,卫刻闲就听见宿舍楼内的声音不太对。
已经被大量训练过的神经立刻绷紧:出事了。
紧接着,卫刻闲看到一个白天自己好像见过的老师匆匆跑下楼,同时还在讲电话:“救护车来了吗?……我出来了,马上就到。”
也听见动静的胡文实走到卫刻闲旁边,说:“那是罗弗芬那个班的班主任。”
只比卫刻闲早回来教师宿舍几分钟的邱夕染低声对队友们说:“虽然证据不足,但我还是下意识觉得出的事情与罗弗芬有关。”
不久后,他们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高二七班一个女生跳楼,当场死亡。
又过了一会儿,泉双棵在他们今天刚建的队伍聊天群里说:“我隔壁寝的一人听他女朋友说,女生宿舍那边已经传开了,死者是罗弗芬。她死时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发夹。哪怕肢体被摔得极为扭曲,她握发夹的手也没有松开。”
谷琪贵:“让我猜猜,那个发夹是出自我的店吗?”
邱夕染:“谷琪贵你记忆里有卖东西给罗弗芬的那一段吗?”
谷琪贵:“我现在对罗弗芬的印象还是准备区里见到的模样。我确定我记忆里没有打扮得那么萝莉风的少女来我店买过东西——我自己的记忆和情绪场塞来的记忆里都没有,这学校的校风明显是偏保守的。”
谷琪贵:“但如果罗弗芬换成校服,又变化发型,即使不考虑她因额外记忆而发生气质改变,那么只要她不主动跟我打招呼、不自我介绍,我就未必能认出她。”
谷琪贵:“不过,近期来我店买过发夹的女生确实有一个。上周五来买的,是一个这种样式的发夹,”她发了一张照片到群里,“当时‘我’推荐她买一对,她坚持只要一个。照片上的是她没要的那个。”
泉双棵:“现在关于罗弗芬的死状以及发夹都只有传言,无法确定发夹的样式。明天我再去打听看看。”
严计励:“你的打听技巧是什么?能教我吗?我也想帮忙打听。”
泉双棵:“主要是靠我的男神学霸光环。虽然我照镜子觉得自己长得也就那样,但这里的很多人,尤其女生,好像觉得我特别帅。我问她们问题时她们都很愿意给我解答。”
第065章 0065
☆、出事, 又像没出事
泉双棵:“特别是闲聊式的问题,女生们对我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要是中途打断她们的滔滔不绝,她们还要跟我急。”
严计励:“这里不少人也叫我学霸啊, 但好像没人叫我男神。难道原住民眼中我们的长相, 与我们相互看到的不一样?”
卫刻闲:“这可能主要是气质问题。泉双棵有人文气质,严计励则是理工直男气质。”
严计励:“卫刻闲你歧视的是理工还是直男?”
娄威:“你们……能稍微认真一点吗?现在很可能是死了一个队友。”
卫刻闲:“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往好的方面想, 以后罗弗芬不用给负司打工了,如果她死时能量存款比较多, 负司还能让她的灵魂往好地方飘, 也就是帮助她投个好胎, 未必是坏事——虽然看她的表现, 不像是存款多的样子。”
卫刻闲:“总之,我把话放在这里, 如果下一个死的是我, 你们也不用为我难过, 继续闲聊也好,拿我的死开玩笑也好,我都无所谓。”
谷琪贵发出一个鼓掌的表情包。
第二天, 到了上学上班时间, 作为班主任、必须早早到校的卫刻闲特意去据说是罗弗芬死亡的地点走了一趟。
卫刻闲惊讶地看到,那里没有被隔离起来,也看不出任何血迹, 而路过那处的师生谁也没有多看那位置一眼。
倒是有人注意到卫刻闲的视线, 面带不解地问:“怎么了?那里有什么不对吗?”
卫刻闲张了张嘴,咽下原本的疑惑, 改为略显担忧地问:“天台的门锁修好了吗?昨天我班上有人上了天台。”
与卫刻闲搭话的人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台,又低头看了看卫刻闲刚刚看的位置。很显然的,如果有东西从天台掉下来,那位置正是最可能的落点之一。
于是那人也面露忧虑:“不知道,待会儿问问帝主任。现在的孩子真是让人担心。动不动就出心理问题,而给他们开了心理咨询室他们又不愿意去。”
卫刻闲压下心中越发浓重的疑惑,以闲聊的语气说:“不专业的咨询室,换我也不愿意去。”
“喂,这话要是被校长听见了……”
卫刻闲根据接收到的记忆调侃:“我们的现任校长什么时候来过这么早?”
对方笑着摇摇头:“那位校长可没个定准。”
与暂时是同事关系的原住民聊了几句后,卫刻闲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接着准备前往他担任班主任的高二三班。
从卫刻闲的办公室到高二三班,正常路线不会经过罗弗芬生前所在的高二七班,昨天卫刻闲也没兴趣多走几步去专程看看那位队友的情况,但现在,他想他必须去看这一眼了。
虽然卫刻闲并不确定自己究竟希望看到什么。
就在卫刻闲下定决心之时,高二三班的严计励在群中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罗弗芬正坐在高二七班里与坐她前排的同学说话,而照片上显示的时间戳是半分钟前。
卫刻闲:“……靠了。”隐约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谷琪贵在群中进行自我批评:“我必须反省,我的思想狭隘了。我因为建筑布局而觉得这场是人为作恶,倾向于觉得灵异现象是装神弄鬼,但其实,不一定是二选一,还可能是多选题啊。恶人与恶鬼,可以携手欺负我们。最初,可能是恶人意图利用恶鬼;到现在,也许恶鬼已经超出恶人的掌控、开始自由发挥了。”
泉双棵:“昨晚上,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睡觉之前大家还对罗弗芬的死各种猜想,但一觉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好像忘了这事。他们看到罗弗芬活生生地在他们面前走过时不感到惊讶,我提起本校的跳楼死亡事件时,他们也只想到多年之前的传言——与罗弗芬完全无关的传言。”
胡文实:“如果昨晚我们更有队友爱地跟上拉走罗弗芬尸体的救护车,现在就不至于这么懵了。”
严计励:“这是冷漠的报应啊。”
娄威:“又聊得紧张感消退了。”
邱夕染比较有行动力,她走进高二七班,直接问罗弗芬:“午休时你愿意与我稍微聊聊吗?”
罗弗芬愣了一下,点头:“好啊。”
邱夕染立刻觉得,现在的这个罗弗芬才是他们的队友,而昨天那个应该是此情绪场原住民的意识在主导。
中午的交流也证实了邱夕染的猜想。
罗弗芬惊愕:“你们进入此情绪场的时间点都是昨天下午?可在我的认知中,我离开准备区后一睁眼就是今早的早自习了。”
邱夕染:“那你得到你扮演的这个角色的记忆了吗?”
罗弗芬:“算得到了吧……我觉得教材里的知识点都很熟,题做起来也很顺,好像我当真是个高二学生似的。”
邱夕染:“除了知识点之外呢?私人记忆有吗?比如少女烦恼之类的。”
罗弗芬:“我得到的都是比较客观的知识。私人记忆也是‘回家路线’‘卧室布局’这类的,没有心情方面的东西。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们来之后、我来之前,我这个身份发生了什么吗?”
邱夕染:“发生了……我们以为发生了,但其他人似乎都不记得了的事情。”
罗弗芬心慌:“什么?”
邱夕染:“昨晚,你跳楼,并当场死亡,学生宿舍和教室宿舍都为此震惊、热烈议论了好几个小时,但今天一来学校,所有人风平浪静。”
罗弗芬:“……”
邱夕染把神情恍惚的罗弗芬拉进队友们的手机聊天群里,同时口头上继续与罗弗芬闲聊:“这学校对学生使用手机的问题管理着实很松。虽然名义上还是要求学生们别把手机带入教室,但实际执行时,即使是最严格的帝海碰到了也只是盯着学生关机,而不会没收手机。”
罗弗芬没有被歪楼,她继续关注正题:“我现在的这具身体还算是活着的吗?”
邱夕染诚恳回答她:“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罗弗芬在队友群里发问:“你们会不会害怕我是……该叫什么?僵尸?丧尸?”
泉双棵:“怕啊。所以请你每天详细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如果发现尸斑、腐烂什么的,请及时通知我们,以便我们避开你。”
罗弗芬苦思片刻,安慰自己也安慰队友:“负司不会一开场便把员工扔入无可转圜的绝境中。我肯定没有把尸体变活人的能力,也没有把尸体完好保存一学期的能力,所以我就肯定不会被分配到一具尸体身份。再所以,我这具身体现在就应该是活生生的。于是结论为:你们昨晚听说的跳楼死亡事件是……集体幻觉。”
罗弗芬理顺了思路,敲字时越来越自信:“对,是幻觉。当时全校师生都陷入了此幻觉假消息中,但睡了一觉后,原住民都忘了那场幻觉,即使隐约记得也将之当作了梦。而可以不睡觉、没睡觉的你们因为没有经历睡眠的清洗,于是还困在幻觉中走不出来。”
罗弗芬:“你们昨晚忙着探究‘我’死亡的事情、忙着思考这情绪场内的怪异处,是都没空睡觉吧?建议今晚你们都睡一觉,醒来后应该便会觉得世界和平。”
卫刻闲:“好像说得通?”
严计励:“在这里,每次睡觉都是一次清洗吗?每天醒着时都会发现校内的一些灵异迹象。如果一直不睡觉,发现的灵异迹象数量便会不断累加,最后显得满世界都是灵异,十分恐怖;而如果定期睡觉,那么便会在睡梦中忘记所发现的灵异,醒来后觉得世界一直正常。”
谷琪贵:“那么这场的解法可能有两条线,一条是灵异类,一条是现实类。一直不睡,我们就得破解灵异危险;按正常人的节奏睡,我们面对的就只是人为恶行。任选一个都能解题成功?”
卫刻闲:“我提议走对抗人的那条线。”
泉双棵:“附议。”
娄威:“如果我们今晚睡了一觉后发现我们没忘了这场中的灵异迹象呢?如果我们的‘记住’不是因为不睡觉,而是因为我们的负司员工身份呢?”
严计励:“那今天的讨论暂停,剩下的等明天睡醒之后看情况再继续。”
当人类队友们在研究解题时,不参与手机群聊天、独自行动的小绒毛在校内的一个角落里遇到了一只大猫。大猫身边还有三只比小绒毛更小的小猫。这四只猫的颜色与小绒毛的都有点像。
小绒毛:“喵?”
大猫警惕地看着小绒毛,三只小猫则好奇地对着小绒毛咪咪叫。
小绒毛努力从稀薄的记忆中挖掘出它从未熟练掌握、现在几乎已经忘光的猫语,磕磕巴巴地问大猫:“人类不赶或者抓你们吗?昨天我遇到一个叫帝海的人类,他威胁说一定会把我赶出学校。”
大猫的警惕度好像降低了一点,它回答小绒毛:“那个叫帝海的人类确实比较麻烦。但除了他之外,这里的其他多数人类对待我们都很友好,愿意经常给我们食物,天气冷了时还会给我们做温暖的窝。”
小绒毛:“哦。”
大猫:“其实帝海不算最糟的人类。帝海虽然不喜欢我们,但最多是赶我们走,不会伤害我们。有些人类会假装对我们友好,却在我们靠近后……”顿了一会儿,大猫才继续说,“剥掉我们的皮。”
第066章 0066
☆、猫朋友
小绒毛略微后仰, 仿若受惊似的询问大猫:“这个学校里也有那么糟糕的人类吗?”
惊讶之情似乎刺激出了小绒毛的本能,小绒毛觉得自己突然找到了说猫语的流畅感,对猫语似乎做到了无师自通, 情绪立刻从惊讶转到了高兴。
邢异:“这应该也有能量强化的功劳。能量对魂体的强化是全面的, 包括体能,也包括记忆。”
大猫没注意到小绒毛的分心,它犹豫了一下,回答:“在这学校里我没有实际见过, 但这个学校带给我的感觉不太好。如果不是因为刚生了崽子我一时找不到容易生活的地方,我可能早就离开了。”
小绒毛:“你知道昨天晚上有人类跳楼死了吗?”
大猫显得更加犹豫了, 说:“在这学校内我其实经常闻到血腥气, 但我一直没有找到血的来源。你的意思是, 死掉的是人类, 而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动物吗?”
小绒毛:“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突然闻到很重的血腥味,然后我跟着血腥味一直跑到了教学楼下的一个地方, 在那里有一块地方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更重的血腥味。接着我看到一些人跑向那个地方, 之后有更多人跑来, 还有人尖叫‘有人跳楼了!’。再之后有更更多的人很慌地跑来跑去,最后他们人类叫的警车和……医生车进来了……”
大猫纠正:“那个是救护车。”
小绒毛:哦,我知道这个词用负司语怎么说, 但不知道猫语发音。现在记住啦。
小绒毛继续给教了它新知识的大猫讲它所看到的:“人类把一堆泥土搬进了救护车, 然后救护车开走了,有几个人类跟着警车出去了。”
大猫:“泥土?尸体呢?不是说有人跳楼死了吗?”
小绒毛:“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看到血, 只闻到了血, 很多很多血。有一段时间闻起来好像整个学校里到处都泼满了血。人类挖土的那个花台里血腥味最重。”
大猫打了个哆嗦,把自己的三个崽护在爪下。
小绒毛:“但人类好像看到了尸体。他们好像觉得他们送上救护车的那堆泥土就是尸体。”
大猫下定了决心:“我今天就搬出这学校。你也快点离开这里吧。”
小绒毛:“这里为什么这么奇怪呢?”
大猫:“我不知道。我还是小猫时就听老猫警告说不要随便进这个学校。但当我追问时, 老猫只说它们也是听更老的猫这么警告的,说不清楚警告的真正原因。反正,附近的猫都觉得这里不对劲。即使在这里很容易得到食物和窝,生活起来感觉也很糟。”
小绒毛:“我昨天在一间教室里看到了像是人类幽灵的东西。”
大猫:“我也看到过。但我在这学校之外的其他地方也见过类似的东西,那些幽灵不一定对我们猫有害,也不会是老猫们告诫我们不要来这里的根本原因。”
小绒毛:“哦。我跟几个人类交了朋友,有一个人类还说要画我来获奖,所以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大猫:“这样啊……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吧。其实可能也没有非常危险,我在这里住了快三个月了,依然是健康的。这三个月里我跑到校外很多次,每次遇到其他猫时它们除非知道了我住哪儿,否则看我的眼神也没有不对。”
小绒毛:“但你住在这的三个月里,包含了一个寒假,寒假时学校里应该几乎是空的。”
大猫:“也是。”
大猫搬出校时,带走了一些还没吃完的食物,小绒毛帮它搬运。
大猫现在看小绒毛的眼神有点慈爱:“虽然你没比我的崽大多少,但你比它们结实有力很多,更像是能保护好自己的。”
小绒毛:“没办法呀,我没有妈妈了,前主人也走了。”
大猫:“你知道校门口那个受了诅咒的小卖部吗?”
小绒毛:“知道,那里的店主人邀请我经常去玩,还约定了今天下午要送我东西。那间店的诅咒是真的吗?”
大猫:“老猫说,对于这个不祥的学校,那间店确实有诅咒;但对于在学校中受到了莫名惊吓的外来猫,那份诅咒就是庇护。所以如果你在学校里感到危险了,你可以尽快逃进那间店里,也许能救你一命。”
小绒毛:“我记住了。”
大猫:“我会再向老猫打听看看有关这学校还有血腥气、泥土尸体的事情,有消息了我就去那间店找你。”
小绒毛:“我一般放学时间去那间店,你要是想找我就也放学时间去吧。”
大猫:“好。”
小绒毛帮大猫把食物搬到距离谷琪贵的诅咒店不远的一个拐角处。
大猫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能做好。”
小绒毛:“好,那我就送到这里吧。如果你遇到危险了,也可以去诅咒店找我帮忙,如果我不在,你可以在店后门的宠物活动门那里留信息,我看到后会尽快去找你。”
大猫:“你真是一只有魅力的好猫。你长大以后一定会吸引到很多漂亮又威武的猫。”
小绒毛:……嘤嘤嘤,可是我长不大了呀。好心没好报,戳我伤心处。
邢异:“长不大也没什么的。除了不能生孩子之外,小与大没什么区别的。尤其当你能熟练运用能量强化自己后,你身躯再小也是一只强大猫。甚至,你还可以用能量给自己制造出生育能力。你可以造专用储物空间作为你的子宫……话说,猫孕育猫崽的那个地方是也叫子宫吧?”
小绒毛哪里知道在人类的生物书籍中是怎么定义猫身体结构的。而现邢异所继承的原邢异的记忆,也不涉及这个,毕竟原邢异只是打算养一只宠物,并不是想成为一个猫专家。
原及现邢异甚至不知道小绒毛的性别。
小绒毛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邢异在向宠物店定下要小绒毛时,只关心“我就要这只”,无所谓它的性别,于是宠物店大概也忘了告诉他。或者宠物店其实说过,但没有留在邢异的记忆里。
小绒毛钻进诅咒店,在角落躺下,扭来扭去观察自己的身体,试图判断自己的性别。而判断依据是原邢异翻看养猫注意事项时顺便看到的公母分辨方法——网友才知道靠不靠谱。
看了一会儿后,小绒毛表示:嗯……这到底算冒号还是感叹号呢?
邢异投降:“我看不出来,等回负司后再仔细查查更靠谱的判断依据吧。或者问问负司员工里有没有在宠物店、宠物医院里工作过的专家。再或者直接问负司应该也能知道答案。”
小绒毛:没关系啦,反正性别于我根本不重要。
邢异:“对,能量足够多、控制力足够好了之后,想公变母或者母变公都能做到。”
本来在前店的谷琪贵推开小绒毛所在的后面房间的门,同时出声问道:“小绒毛,是你来了吧?我在宠物活动门上挂了个铃铛,我听到它响了。”
小绒毛给自己换了个正经姿势,回答:“喵。”
谷琪贵:“啊,猜对了。我可以开灯吗?对人类来说,这房间里的光线非常差,你出声以后我依然看不清你在哪儿。”
小绒毛:“喵。”因为我故意找了一个特别暗的角落呀。
谷琪贵按下电灯开关,找到小绒毛后,对它笑:“你来得好早呀,送你的礼物还没有到。你想吃点什么吗?”
小绒毛说负司语:“我交了一家猫朋友,我对它们说了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
谷琪贵:“没问题,我会给其他猫也准备食物的,随时欢迎它们来玩。小绒毛你可以随意吃人类的食物,它们是普通猫,很多食物它们吃了会不利于健康,所以当你们看到我给你和它们准备了不同的食物、它们的看起来没有你的精致时,请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对它们不上心,这种差别反而正体现了我的精心。”
谷琪贵:“我这里不缺钱,不会在小零食上苛待外来猫,我对小绒毛你的偏心是体现在其他地方。”
小绒毛问邢异:她啰啰嗦嗦地在解释什么?
邢异:“放开了吃就好,其他不用管。猫与人之间的思维鸿沟不可能消除。”
由于人类队友们有关“罗弗芬”死亡的讨论是在手机聊天群中进行的,而有了聊天群后,他们并没太多必要经常实际碰面、面对面说话,于是小绒毛不知道人类队友们因尸体而心中不安,人类队友们也不知道小绒毛近距离看到了全过程、有第一手资料。
这九个人类队友都很喜欢猫,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猫在队伍中的存在价值并不只有卖萌。
哦,不对,应该说,在手机群里积极发言的那些都没有意识到,但几乎没在手机群里冒泡的尤海汇似乎有所察觉,可尤海汇没有向小绒毛求证。
谷琪贵与尤海汇私聊时问他:“你猜小绒毛有没有从猫的视角直接发现这个学校的真实呢?”
尤海汇反问她:“你猜我有没有不小心把这个学校的真实绘入画中?”
谷琪贵:“你画画还有不小心的?”
尤海汇:“从逻辑思考的意义来说,确实有不小心,但从感性的角度说,我画出的都是我感知到了的。我的理性不一定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但我的感性知道,并牵动了我的情绪。在我明悟自己遭遇了什么之前,我的情绪值波动、能量增加已经在提醒我:我遇到了。”
谷琪贵:“嗯……当你凭感性把你感知到的东西画成画之后,你能迅速地用理性解读出画中的所有内容吗?”
第067章 0067
☆、适合直接躺平
尤海汇:“不能。”
谷琪贵:“啧。”
尤海汇:“要是我能找到一个能的员工当搭档就好了。”
谷琪贵:“祝伯牙早日找到你的子期。”
尤海汇思考:小绒毛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子期呢?
很快尤海汇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期待, 因为即使小绒毛真的看懂了,它也很可能不乐意将它看懂的内容详细说出来,尤其不会每张画都说。那只猫在说人类语方面有点懒。
尤海汇:所以说, 伯牙会那么喜欢子期, 不仅是因为子期能听懂伯牙的琴音,也因为子期能将这份听懂完整地表达出来。俗气地说,伯牙是被子期夸得特别舒心。而高傲的猫,哪有耐心夸人呢?猫甚至都不一定有耐心听人夸它。
小绒毛在谷琪贵的店里打了个盹, 中午时,谷琪贵给小绒毛买的礼物到了。
谷琪贵把东西放在小绒毛面前, 说:“来, 看看你愿不愿意戴。如果你愿意, 我就帮你戴上, 如果你不愿意……那你每天随便找一个队友报一下平安吧。”
小绒毛拨了一下自己的项圈,牵出一根能量丝, 说:“不要链子, 直接把主机连到这里。”
谷琪贵:“哇。尤海汇虽然在产能方面特别厉害, 但在使用能量方面,他肯定远不及你。这么说来你们俩适合合作,他负责大笔赚能量, 你负责多角度花能量……好像这形容有哪里不对?”
谷琪贵压住自己浮想联翩的心, 把迷你通讯器主机给小绒毛戴好,然后仔细藏在了蓬松的毛下。
谷琪贵:“这款有一定的防水性能,稍微淋点雨问题不大, 但泡水里十几分钟不行。小绒毛你应该不会让自己大量淋雨, 也不会……你会在情绪场里洗澡吗?”
小绒毛:“喵。”如果情绪场里有比负司里更好用的猫浴缸,说不定我会哟。
谷琪贵:“总觉得小绒毛你已经详细回答我了, 但我愚蠢地听不懂。”
小绒毛:猫能听懂人的语言,人却听不懂猫的语言,所以人是比猫蠢。
谷琪贵:“这个通讯器是用你的能量绑的,你戴着觉得不舒服了随时可以自己扔掉,所以我就不管后续服务了哟,你自行解决。”
小绒毛:“喵。”
谷琪贵:“这个‘喵’肯定是‘好’的意思。”
小绒毛:“喵。”是哒。
引导谷琪贵领悟了一点猫语后,小绒毛走进学校,去操场看望胡文实和娄威。
胡文实正在拒绝一位老师的换课要求:“不行,我也有我必须达成的工作时长。你去找尤海汇,他巴不得一学期一节课都不用上,关键是校长不管他。”
那位老师:“尤老师下个月的课都被换完了。”
胡文实心中惊叹“真有效率”,口头上严肃:“上面明确发文件要求了必须保证学生们的基本运动量。科学的理由是,如果生病了,才会耽误更多学习时间。真要发生那种情况,我可能还会受到批评。无论如何,我这里是不可能随便松口的。”
那位老师依然不死心:“那不随便的松口呢?”
胡文实:“如果雨下得够大,导致只能在室内上课,我立马换。我根本没备过体育理论课。但必须是上课铃响之后,还在下大雨,才换。天气预报说要下不作数的。”
那位老师:“临到头了才抢,那竞争多激烈啊。”
胡文实:“先到先得,不支持预约。”
那位老师悄声:“你会给漂亮的老师,比如邱夕染老师,开特殊预约通道吗?”
胡文实:得了吧,邱夕染连自己被强制安排要上的课都想逃,还会来抢我的体育课时?我到期末时如果课时数量不够三百,我倒是可以向邱夕染和卫刻闲要课。
胡文实满脸正直:“请不要败坏邱老师的名誉。”
那位老师:“哼,我就等着看你会换几节课给邱老师。”
胡文实:我要真想祸害队友,把课塞给尤海汇不是更有意思吗?
此时的操场上,不仅有正在上胡文实体育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玩篮球羽毛球乒乓球纯散步兼聊天等,还有娄威正在比较严肃地训练他带领的“足球队”,但场地上没有足球,所有队员都在跑圈。
娄威看着他的队员们很绝望:就这跑四百米都费劲儿的体能,打入省四强?干脆省了训练的力气、直接躺平算了。
队员们一边喘一边对娄威说:“教练,你让我们碰球。只要有球,我们的表现保证立刻翻倍地好。”语气毫无自知之明,甚至有一种迷之自信。
娄威内心一片祥和:哦,从跑四百米就喘,进化到跑八百米就喘?我甚至没有限定你们跑完的时间。
娄威再想了想即使得到了记忆上课也多是糊弄、全无提升分数头绪的卫刻闲和邱夕染,天天都在抵抗各路来换课老师的胡文实,几乎没有学生愿意靠近的谷琪贵诅咒店,致力于让同学们接受他学渣形象的泉双棵,一心扑在竞赛题上、全科总分数只排得上中游的严计励……
数遍所有队友,娄威觉得大概只有小绒毛有希望完成任务。
想到此,娄威心态更加平静,对足球队员们和蔼地说:“想玩球就玩吧。只当是锻炼身体就好,不用有压力。我们学校的强项是升学率,在体育项目上本也没有优势。”
队员们振作:“我们今年一定会打赢至少一场比赛!”
娄威:哦,加油。
当天晚上,大家把他们发现的疑似灵异的异常现象都写了下来,然后按时睡觉。
第二天醒来后,所有人一条一条地对比写下的记录和自己的记忆,觉得自己并没有遗忘哪条,只是对这些条目都有了新的理解。
今天的他们认为自己昨天写下的内容都可以不是灵异问题,认为昨天的他们是想多了、钻牛角尖了。
卫刻闲:“之前我们把‘跳楼’当作了必定已发生过的事实,于是质疑罗弗芬的活人属性、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灵异。但如果反过来,把‘罗弗芬活得好好的’当作无可动摇的事实,则‘跳楼’便是谣言。可能前天晚上只是有一个东西,比如窗帘什么的,掉到了教学楼下,以讹传讹后,说成了有人跳楼,还把那个‘跳楼者’定位为近期唯一一个从诅咒店买过东西的罗弗芬。”
卫刻闲:“其实这种以讹传讹、一群人把一个好好活着的人传成死人的例子有很多。闹腾了好几个小时,却连一张哪怕糊成一团的照片都没有,以这个学校学生的手机持有率,显然不合理。”
卫刻闲:“无证据就是没发生过。大家睡一觉、清醒了之后想到自己头天晚上为了一个谣言那么真情实感,深感丢脸,于是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当很多人都如此假装了之后,不少人便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严计励:“这么解释有点牵强。”
邱夕染:“在‘学校’这么个特定环境里,倒也未必说不通。尤其是在管理比较严的学校里,学生的思维方式比较容易趋同。当有几个说话比较有力的人定下方向后,其他人执行起来会格外有凝聚力。”
泉双棵:“我没听到有什么‘有力声音’在学生宿舍里发过言。那整个晚上我可是没睡的,不可能错过关键人物的发声吧?”
严计励:“往灵异的方向理解,可能发声者是通过梦境联系所有人的,于是当晚没睡的我们就没收到指令?往现实的方向猜,则也许不是真存在说出口的声音,而是眼神、肢体动作等已形成默契内涵的暗示。我们几个从负司新来的,即使接收了本情绪场原住民的记忆,但毕竟记忆量有限,所以并没有形成那份默契。”
负司员工们,包括提出假设的卫刻闲自己,还是觉得这些解释不完全通顺,但暂时好像也没有深入探究的必要,于是他们便一边继续履行自己的人设、向完成任务装模作样地努力,一边等待下一次异状的出现。
这一等,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中,十名队员已经相当适应学校生活,适应到有时会觉得自己似乎可以长长久久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或者教完这一届学生,再接下一届学生,不断循环;又或者天天守着自己的诅咒店,偶尔接待一两个偷偷摸摸来店内找刺激的学生;再或者接受一届又一届学生热情的投喂,顺便躲开部分老师的驱逐。
每天都或多或少有一点小烦心,但每天又或多或少有一些小乐趣。情绪值不会剧烈上涨,但天天也比较稳定地有那么些情绪能量入账。
严计励向尤海汇打听:“你最近每天能收入多少情绪能量?”
尤海汇在这事上一直特别坦诚:“少的话两三千,多的话两三万。”
待在情绪场内期间,员工能量块功能大幅受限,其中包括了屏幕不能调成公开展示模式,所以严计励无法立刻确认尤海汇说的是真是假,但严计励信了。毕竟等回了负司后,公开展示功能又会回来,到时候一看尤海汇的本场总收入就能知道他有没有撒谎。
严计励不掩羡慕地问尤海汇:“你成为负司员工后,遇到过打劫的吗?”
尤海汇:“怎么打劫?我的能量存款除了我之外,只有负司能不经我允许地拿,其他同事最多威胁我、让我‘主动’把能量转给他们。”
第068章 0068
☆、两个月的平静
尤海汇:“只要我咬死了不给, 别人即使杀了我也抢不走我的能量。再加上‘不得重伤同事’这条底线规则,心思蠢动的同事对着我只能干瞪眼。”
尤海汇:“负司真的很喜欢我。虽然这种喜欢不会带给我额外的收入,可当有人想擦着负司‘不得重伤同事’的边界找我麻烦时, 他们会发现, 那个规则落在我身上的边界线格外严苛。我破点皮可能都算他们恶意重伤了。”
严计励:“我就说嘛,被大boss另眼相看怎么会没有好处。原来好处体现在安全上。”
尤海汇:“是啊。如果负司额外给我发奖金对我才是几乎没价值,我自己赚能量的速度已经远远大于我花能量的速度,负司给我更多我也只能闲置。而它给我特别保护则能让我更加舒心地产能量。我不用担心我产出的财富会被恶意者抢走。我的就是我的。负司虽然在小事上有点任性, 但在大是大非上格外公正。”
严计励:“虽然我心里也承认负司的公正,但我着实不太愿意开口夸它。”
这两个月, 尤海汇一节美术课也没有上, 而由于此校一共也只有他这么一位美术老师, 所以也就是说, 高一到高三的所有班级,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哪个班都没有上过哪怕一节美术课。
这种现象与追求升学率已经关系不大了, 也不全是尤海汇遇到任何换课申请都同意的问题, 毕竟起码高一还远不到如此分秒必争的地步,高一的主科老师们也不是个个都乐意没课找课上。只能说此校从根子上就在欺压美术课。
奇怪的是,在很多追求升学率的高中里与美术课受歧视度等同的音乐课, 在此校却好歹高一高二每个班每周都能上一节。
尤海汇:画中可能真的体现了此校费心掩藏的一些问题, 所以校方千方百计地试图废掉学生的美术理解能力。
但虽然美术课被打压得如此彻底,尤海汇却奇异地与学生们熟悉了起来。
应该说是,学生们单方面、热烈地关注起了尤海汇。
因为尤海汇以小绒毛为主角, 规律地每天画一条四格漫画, 并放到了他的社交账号上。
此社交账号是负司员工尤海汇来这情绪场之前原主就注册并发过一些内容的。以前发的也全部都是画,有的是原主喜欢、佩服的画, 有的是原主勉强满意的自己的作品,它们无一例外都显得很深沉、很小众、很不符合高中生的口味。
负司员工尤海汇接管此账号后,没有动原主之前发布的内容,只每天添加自己的新内容。
尤海汇:“过于严肃激烈的作品放到公众平台上搞不好要被封号,还是猫更适合成为大众交流题材。”
小绒毛表达赞同:“喵。”
在发布喵咪条漫之前,尤海汇对小绒毛说过:“等这个账号名气起来了,能接广告了,收入我们平分。这部分收入不是靠情绪场初始资金钱生钱,此账号原本也没有名气能帮我们扩大影响,完全是我们自己的实力所得,所以用这些收入买的东西可以带入负司。”
小绒毛:“这里的什么特产适合带入负司?”
尤海汇:“不知道。等钱赚多了后随便挑吧。也许可以买谷琪贵店里的一些东西。如果它们真的有诅咒效果,我们以后的情绪场也许能用上。”
小绒毛:“谷琪贵知道店里哪件东西诅咒最强力吗?”
尤海汇:“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但说不定在我们离开前会知道。”
小绒毛:“她能做主把店内的东西低价卖给我们吗?”
尤海汇:“如果她用违背市场的低价与我们交易,那我们还是在变相使用情绪场的初始优待、初始资金,东西便带不回负司了。”
尤海汇:“甚至谷琪贵现在知道的店内商品定价都不一定对。也许为了广泛害人,那些表象价格都过分偏低,用那个价格买到的东西只能在这个情绪场内用,如果想带离此情绪场,就需要支付物品内里的真正价值。想想真正的诅咒类物品在负司商城中的卖价,我们赚取本情绪场货币的任务很艰巨。”
尤海汇:“比我产能量困难多了。对我来说,在负司商城里买东西最划算。”
小绒毛点头:“但我产能量远没有你厉害。对我来说,在情绪场里赚有用物品可能性价比更高。所以,好的,为了高价值物品,我愿意适度出卖我的色相。”
小绒毛的色相究竟价值几何还未知,不过吸引来的热度是迅猛增长。
开始时只是此校的一个同学意外点进了尤海汇的社交账号,然后全班、全校、亲戚朋友、网友都成为了喵咪条漫的忠实读者。
队友们看着尤海汇那两个月内增加到千万级别的粉丝数量,反省自己在分析任务时把眼光局限在校内、最多考虑一下校门口小卖部和教师宿舍,好像太狭隘了。
足球教练娄威:“能不狭隘吗?邀请别校足球队来本校打友谊赛,我带的这个足球队占着主场优势都是屡战屡败,根本打不出校门。”
邱夕染:“反正都是败,你干脆带着他们出去打客场吧。这样打输了还能怪不适应场地、对方啦啦队太吵等。”
娄威:“我怕把足球赛的比分打出乒乓球的效果。”
有商家联系了尤海汇,商量广告合作的事情。
商家:“在背景里、小绒毛使用的物品中,混入我公司产品就行。不用特意画得显眼,小小的有那么个出场就好。反正现在很多读者都是拿显微镜在欣赏你的作品,所有细节他们都会注意到。”
尤海汇:“两个要求。一,不接猫用品广告,只要是专门针对猫的东西,包括吃的玩的用的等,都不接。二,所有东西我都要亲自试用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合作。”
尤海汇:“合作前先发试用品给我,我用着还行再正式签合作合同。如果我用了之后觉得不行,我不会支付试用品的费用。如果试用品是锅碗瓢盆等用过之后依然完好的东西,我可以退回东西,但我不支付快递费。食品类的,如果商家发来的试用品太多,而我只尝了一小包,剩余没拆包装的我也可以退回,同样快递费由商家承担。”
不产猫用品的商家:“试用品你要求的都是常规合作模式,不用特意提的。没有发了试用品给你还让你退的道理,真要有哪家这么做了,那吃相可太难看了。”
尤海汇:“嗯,我确实不太懂这些。合作的细节问题请联系谷琪贵。”
外地商家只把谷琪贵当尤海汇的经纪人或者合伙人,直接便去试着联系了,可与尤海汇同城且知道他工作地点的人,尤其是住该校附近的人,对尤海汇学校和谷琪贵诅咒店处于“一靠近就觉得阴冷”与“应该只是迷信”的矛盾心态之中,所以冷却了与尤海汇合作的心,而他们退缩的原因被好事者挖掘、传播开来,有人嘲笑,有人宁可信其有,猫咪条漫的热度更为上涨。
第一个成功进入猫咪条漫的广告商是卖办公椅的。尤海汇画了小绒毛把办公椅当玩具爬上爬下抓挠啃咬打滚睡觉摆造型的模样——小绒毛全部实际做过。
尤海汇对小绒毛说:“其实,如果我是专业搞摄影的,把你的动作拍下来,效果可能比条漫更好。”
小绒毛摇头。
邢异:“人类喜欢的并不是完全真实的猫咪,而是猫咪顺从了人类社会规则的一面。人在绘画之时比在拍照之时,更容易给作品赋予人类偏好的元素——当然主要还是看绘画者、拍照者的技巧。”
在猫咪与办公椅的条漫发布的第二天,商家很高兴地告诉尤海汇:“订单数明显上涨了。”
尤海汇:“恭喜。请务必注意质量,尤其是安全方面的质量,比平常翻倍地注意。这种升降椅出的事故并不少见。”
商家:“放心,我公司一向是以质量立足。这次销量提上去、被更多人知道了,我们肯定会更加把稳质量关,争取将一时的热度转化为长久的人气。”
让商家和尤海汇都感到高兴的是,一周过去,因喵咪条漫而买了此办公椅的顾客都回馈了好评,他们说:
“意外的收获。这款椅子长得有点丑,坐起来却很舒服。”
“我家猫也喜欢在这椅子上玩。原来它吸引猫咪的功能不是画出来的,而是自带的吗?”
“我家狗也喜欢这椅子。”
“我以前一直因为颜值问题不喜欢这家的椅子,但配上小绒毛模样的猫咪玩偶后,丑萌得别具一格,感觉很好。”
……
商家感动:“我们家的产品真的很棒的。以前是被外观耽误了,现在这一波打响名气,以后肯定能稳住高销量。尤老师,我们还需要购买小绒毛的形象,用来在椅子上添加猫咪装饰。”
尤海汇:“啊,具体还是请与谷琪贵联系。”
当办公椅商家高高兴兴与谷琪贵商量下一步的合作细节时,尤海汇点开自己社交账号中发布猫咪与办公椅的那条,对小绒毛说:“你看到这上面出现的血色了吗?从整条漫画,到发布时间戳,甚至是我的账号名,都出现了血色。现在还很淡,但在慢慢变浓。”
小绒毛没有开口回应,但严肃盯着账号界面的神态已经给了尤海汇答案。
第069章 0069
☆、小号
风平浪静的日常校园画风好像又一次往灵异的领域倾斜了一些。
可以肯定的是, 办公椅确实没有出安全事故,至少尤海汇猫咪条漫的读者没有谁因为办公椅不安全而痛骂尤海汇赚黑心钱。
读者们基本都是夸。反对的声音最多只是说两句“这椅子也就一般吧,只能说对得起这个价位”“别吹了, 吹得一把椅子跟动物园似的”……
那么账号与条漫上的血色……总不能是尤海汇和小绒毛同时眼花了吧?
几天后谷琪贵给出了答案:“直接死于办公椅原因的没有, 坐在办公椅上死亡的有,还接连出现了好几个。有加班过劳猝死的,有突发心脏病的,甚至还有被谋杀的。这款椅子在这些事件中都是背景, 无论商家还是死者亲友,都觉得与椅子无关。”
严计励:“觉得无关的很重要一个理由是, 这些死者基本都不是广告条漫出现后才买的这款椅子, 他们之中最早的一个所使用的椅子是将近五年前买的——这一款是真的经典——老顾客了, 不可能指责条漫带衰。这些顾客中有不少大概根本就不看条漫。”
谷琪贵:“我觉得这与我的诅咒店有相仿之处。假设昨天有一个学生在我店买了一个东西, 今天我们听闻校内有学生死了,且尸体附近掉落有我店商品, 于是我们下意识觉得死的就是昨天买东西的那位, 而实际上死的却是去年买我店东西的另一个学生。”
谷琪贵:“还有, 这个去年的顾客也不是今天死的,只是他死的消息甚至画面,是今天才被人知晓。”
卫刻闲:“停。忘记这些灵异猜测, 都回屋睡觉去。一觉醒来后, 世界便又是唯物的。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坐在椅子上死,各个品牌的椅子都遭过殃, 巧合而已, 不必过分解读。”
队友们接受了卫刻闲的提议。
谷琪贵私下里单独问尤海汇:“你有好好睡觉吗?连小绒毛都会在阳光明媚或者气温舒适时打盹,你呢?不要求你每天睡, 每周你睡了吗?”
尤海汇:“一个艺术气质浓郁的人,睡眠混乱一些也是正常。”
谷琪贵:“你该不是来这情绪场以后一次都没有入睡吧?”
尤海汇:“大家第一次睡觉那晚,我睡了。”
谷琪贵:“之后呢?”
尤海汇笑着,没有接话。
谷琪贵:“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我们现在的入睡与活人时的完全不同。我们现在更像是关机。给自己一个指令‘睡吧,睡到明天早上七点,或者当遇到过于剧烈的声音或振动时也可以醒来’,接着我们就失去了意识。如果没有意外事故,当次日早上七点时,我们便定时醒来。不会失眠,也不需要额外的闹钟。”
谷琪贵:“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睡眠,而只是进入了一个特别省能量的状态。同理还有进食。”
谷琪贵:“不过在这一场里,睡眠以及暂时的关机都是有意义的,这是走‘人为作恶解谜路线’的必要流程。”
尤海汇:“同一队不一定要走相同的解谜路线。我们的任务可以相互合作,但合作的方式不一定是时刻同步。”
谷琪贵:“你悠着点。我知道你喜欢找刺激,也擅于发现刺激,但你的心理承受力撑不撑得住啊?一天上万的产能,这个赚钱效率当然值得旁人羡慕嫉妒恨,可问题是你这赚钱全部是靠自身的情绪起伏,没有分毫取巧。产能越多只意味着情绪起伏越剧烈,搞不好心态就崩了。你可是有严重崩心态前科的。”
尤海汇:“活人时确实容易崩,但现在不会了。成为负司员工后,我们每一次的情绪波动其实都在强化我们承受情绪波动的能力、提升我们的承受上限。产能越多,我们承受情绪的能力便会越强。我现在比活人时更加敏感,但也更加坚韧。我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我的敏感。”
谷琪贵:“你真的还是悠着点吧,表哥。”
尤海汇:“以前我一直累你照顾,现在,表哥赚钱养你呀。”
谷琪贵:“边儿去,你就大我两小时。我偶尔叫你一声哥是我心情好,你别真拿自己当我哥。在我面前,你多数时候就是个弟弟。”
尤海汇:“也行,弟弟也可以赚钱养你。”
谷琪贵:“呸,本姑娘有的是赚钱能力。将来说不定我还能与范峨栈一较高下。范峨栈的赚大钱方式比你的安全多了。当中间商就是比自己造轻松。”
在睡眠的作用下,队伍中的多数人又继续走他们的正常人校园路线。谷琪贵偏重于正常人路线,但有时会连续不睡几天,思考一下灵异线的内容。尤海汇则是铁了心要跟踪灵异线,但他并不解谜,只是看,然后作画。
尤海汇的公开社交账号上是喵咪条漫的温暖软萌,而他新建的另一个仅自己可见的小号上,却一副又一副地上传了让正常人一看就容易产生心理不适的画。
有的是纯粹用色彩渲染出的荒诞;有的是乍看像写实风景,但越细看越寒毛直竖的怪异;有的采用了与画小绒毛类似的笔法,连形式也是讲了一个小故事片段的四格条漫,但前三格的温馨却突显了最后一格的丧病。
尤海汇对歪头看丧病条漫的小绒毛说:“如果小号条漫让商家看到了,他们一定会想要打死我。”
小绒毛:嗯……还好?猫吃掉鸟没有问题叭?
邢异:“问题在于,前三格他画的是猫与鸟成为朋友呀。”
小绒毛:那不是捕猎的一种技巧吗?
邢异:“对猫来说,是;对人来说,他们会想得很多、很深、很自我折磨。”
如此又过了快两个月,期间泉双棵和罗弗芬先后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胡文实也完成有望,严计励通过竞赛拿到了大学的提前录取,但他竞赛之外的科目荒废得相当彻底。
严计励的队友兼班主任卫刻闲拿着严计励的月考成绩,对严计励表达费解:“其他科目就算了,语文你是怎么在把试卷写满的前提下只考了不到卷面三分之一的分数?这情绪场的教材与我们活人世界的几乎一模一样,你……你以前高中语文考多少?”
严计励:“我仔细揣摩过了,任务要求是让我拿到年级第一,没明确说是全科总分第一。即使校内一般排名确实是以总科为优先,但算单科也是有的。所以我完全可以彻底放弃一些科目,甚至放弃所有科目,只要我在本校、本年级参加了同科竞赛的同学中拿到第一就够了。我已经达成了。”
卫刻闲:“恭喜。但你这个语文分数未免太拖平均分的后腿。”
严计励:“你很入戏啊。”
卫刻闲不理会队友的打岔,继续敬业:“如果把你剔除不算,我们班这次的语文平均分比上学期期末考涨了五分。”
严计励:“月考不好比较,考的范围比较窄,要等待期末考分数出来后,才有比较价值。你放心,我今年参加高考,高考在期末考之前,考完高考后,我直接毕业,不会来参加期末考的,也就不会拖班级分后腿了。”
卫刻闲:“等一下,你都已经被大学提前录取了,让你下学期直接去报道,并不需要你的高考成绩,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参加高考?你就不怕高考分数出来太烂,你那大学后悔收你吗?”
严计励:“重新上一次高中,不参加高考太浪费了。而且我觉得我的高考成绩不会太烂。高考题目比较正,月考题目经常夹杂老师的私人偏好,前者更适合我发挥。”
另一边,尤海汇见小号里已经累积了不少作品后,把这本仅自己可见的小号改为了公开,然后用主发猫咪条漫的大号转发了小号里最新一条的诡异版喵咪条漫。
然后,从读者到商家,都炸锅了。
谷琪贵:“哎哎哎,因你个人的原因影响了合作方的销量,你是要支付赔偿的。”
尤海汇:“我的什么个人原因?猫吃鱼这一条违背了喵咪条漫的一贯风格吗?大号的猫咪条漫也画过猫吃鱼。”
谷琪贵:“你少欺负我不懂艺术。大号那条是突显猫吃得饱、吃得香的满足;小号这条却是将重点放在猫的猎手冷酷上。而且最关键的不是条漫内容对比,而是你小号上的其他画,很多人都说他们看了后做噩梦了好吗。”
谷琪贵:“商家最在意的评论则是‘一个画出这样可怕画的画手,我已经无法直视他的猫咪条漫了,连看到喵咪条漫中的物品都冷汗直冒’。有顾客因此退货啦。”
很多人在大号下问:“尤老师,那个吓人号上的画……不是你画的吧?”
尤海汇:“这个大号上早期的画有一部分不是我画的——就是标明了出处和作者的那些——但那个小号上的所有画都是我的亲笔作品。其实那小号才反应了我的真实内心。”
合作的商家们要哭了。
有一个卖肉类零食的商家接到的某条退货申请理由是:“对不起,你们家的东西其实很好吃,品质也好,我已经下单过三次了,之前两次都是好评,但现在我一看到你们家的肉,想到小绒毛在大号条漫上吃肉的场景,再联想到小号上的人吃人画作,我想吐。趁着这一次的东西还在快递路上,请尽快处理退货。”
第070章 0070
☆、似乎是必然
这位退货顾客还在与客服交流时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反应这么剧烈。我以前一边看丧尸片一边都还能大口吃肉, 但尤老师那个画,明明没有加任何色彩,肉也没有画出细腻纹理, 可就是……反正我最近不想吃与尤老师相关的肉了。”
尤海汇:“需要我赔偿的商家请联系谷琪贵。我的心理状态就这样了, 大概改不成温馨向。”
非商家的读者们:“呜呜呜,尤老师,心理出问题了要及时就医啊。”
尤海汇:“医着的。‘将自己的负面心态尽量通过画表达出来’也是医生给我的建议。这方式对我有效,但对看到我画的人可能不太友善。可我需要将那些画展示出来, 如果一直把它们封在无人可见的角落,与长期封在我自己心中类似, 也不利于我治疗我的心理问题。”
读者们:
“发。你尽管发。我们愿意帮你分担。”
“做几个恶梦而已。反正我也经常失眠, 吓过头直接昏迷了反而可以睡得更香。”
“少吃些零食而已, 正好帮助我减肥。”
“与尤老师合作的金主爸爸们不要着急哦, 虽然我们暂时是少买了你们的东西,但我们已经深刻地记住了你们。等我们这波最强烈的不适情绪过去后, 我们肯定会补偿购买你们的。”
商家们:……这到底算不算给我们的商品造成了负面影响呢?
反正, 谷琪贵暂时还没有被索要赔偿。
娄威带领的足球队奇迹一般地拿到了参加省比赛的资格, 具体比赛是安排在暑假举行。
对此,娄威面色沉重:“我有一种感觉……等期末考成绩出来后也许就能确定了。”
期末考成绩出来时,大家看到, 邱夕染教英语的所有班级, 和卫刻闲教语文的所有班级——不只是卫刻闲当班主任的高二三班——平均分比上学期全部提高了十分。
不多不少,整十分。每一个班都是。
别说邱夕染和卫刻闲很知道自己的教学能力有多渣,哪怕他们是经验丰富、荣誉无数的金牌教师, 这个过分巧合的结果也难以归到能力上, 而更像是……灵异。
罗弗芬:“我们是……无论怎么回避也躲不开灵异线吗?”
娄威说出了他的观察结果:“光看卷面还只是觉得巧合到诡异,但我现场看足球队比赛时, 我很确定这与巧合无关,而是……被控制。”
娄威:“我说过,这学校的足球队根本没有打赢比赛的能力,可是,当他们需要争排名、争省比赛入场名额时,在友谊赛中把他们打得片甲不留的对手全部都跟梦游似的,各种出漏洞,仿佛一门心思只为了保证我队能够获胜。”
娄威:“我就奇怪怎么没观众嚷嚷他们打假赛呢?反而大众还夸奖我队‘实力虽然一般,但发挥极为稳定,综合结果便比那些一到正式比赛就紧张出错的队伍好’。我确信,那些错误不可能全部归因入紧张。”
严计励:“有一股力量在无视过程地达成固定结果。”
邱夕染:“那我这学期不是白努力学习教学技能了?我就算放任他们英语课全自习应该也是同样的结果吧?”
严计励:“应该是。我刚刚查到了我的高考分数,是本校今年所有参加高考的学生中的第一名——这显然不是我能达到的水平。”
泉双棵:“我第二。我向我所有科目的课本发誓,我也绝对考不出这个成绩。”
邱夕染:“哦,对,昨天高考就可以查分了,我都忘了提醒我高三的学生们。”
严计励:“你们入戏真的有点深。建议你们学习一下小绒毛的情绪场生活态度。”
罗弗芬:“说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小绒毛了。它还好吗?”
谷琪贵:“挺好的。每天都会给尤海汇当一会儿模特,其他时间有时去找它的猫朋友玩,有时一边巡视校园一边躲着帝海老师,有时去另一家小卖部获得投喂。”
谷琪贵:“然后拖着收获的东西在很多人的注视中走进我的诅咒店,又从我的诅咒店拿出一些小零食送给跟着它靠近诅咒店的大众——人类不收,不久后便被附近的小动物们,包括猫狗鸟甚至耗子什么的,分吃了。”
谷琪贵:“因为小动物们都不怕我的诅咒店,所以现在大众好像越来越觉得我店的诅咒是谣言。可能再过一些日子我店生意能好起来。”
罗弗芬:“你和小绒毛的任务呢?”
谷琪贵:“做完啦。我的任务能完成,最开始时是有一个学生来我店买东西,理由是‘买了之后自己便进入了随时可能会死的状态,那么从此刻起,自己就每天都抱着这是生命最后一天的珍惜感来生活吧’,然后他追到了他心中的女神当女朋友。他的事情小范围传开后,有更多人来我店体会‘珍惜生命’的感觉,其中一部分后来成绩大涨。”
泉双棵:“这算是你‘劝’他们向学的吗?”
谷琪贵:“可能小绒毛的功劳更大?”
胡文实:“我看到过小绒毛给一个哭泣的女生摸了摸头,然后那女生就笑了。小绒毛的任务完成起来感觉特别轻松。”
当了一学期语文老师养出职业病的卫刻闲:“你的句子有歧义。是谁摸谁的头?小绒毛摸女生的,还是女生摸小绒毛的?”
泉双棵:“挺正常的一句话被你这么问出来后,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呢?”
严计励:“温馨向变为深夜向的感觉吗?”
胡文实好脾气地反省:“好像确实有歧义。是小绒毛摸女生的头。当时女生坐在花台那里,小绒毛在花台里的一棵矮树上晒太阳,女生哭泣的声音惊动了小绒毛,小绒毛一伸爪,刚好就碰到了女生的头发,然后便顺爪摸了摸。女生先是有点受惊,发现摸她的是小绒毛后,就破涕为笑了。”
严计励:“花台里的矮树,虽然有一些的叶子非常茂盛,但枝条都比较细啊,小绒毛睡在上面真的舒服吗?”
泉双棵:“应该舒服吧,我看到小绒毛经常在那上面趴着。其实它那一身的毛色不太容易在绿叶子中藏好,有好几次帝海路过花台时我都觉得帝海发现它了,但帝海明明视线往小绒毛那边飘过,却没吱声。”
罗弗芬:“因为地中海心里也承认,小绒毛的存在比欠缺专业素养的心理咨询室更有助于解决学生的心理问题。只要小绒毛没有直接跳到地中海面前喵喵叫,他应该都可以装瞎。”
此时,没有参与队友们探讨或者叫闲聊的小绒毛又待在花台的矮树上,且没有象征性地躲进叶子里,而是正大光明地露出脑袋看花台旁同样没与队友们聊的尤海汇画画。
此刻阳光浓烈,但明明是七月正热的时候,花台附近却有一种清凉感。
传言中“罗弗芬”跳楼的位置、小绒毛闻到浓重血腥味的位置,就是此处。
帝海走到尤海汇旁边,没话找话地说:“还画着呢?”
尤海汇:“嗯。对我来说,画画等于普通人的说话,普通人一天不说话就容易难受,我一天不画画就容易焦虑。”
小绒毛在帝海刚靠近时全身往叶子里缩了缩,但见帝海没有逮它的意思,于是又把脑袋伸出来,然后因为伸得太嚣张,脚一下子没踩稳,身体滑落,接着又身手敏捷地抱住树枝,扭曲地把自己吊回到原位。
看完它一系列动作的帝海:“……”
尤海汇看了眼帝海的表情,笑着说:“帝老师其实不讨厌猫吧?”
帝海:“一种经常表现得像有病的生物,我不乐意与它们近距离接触,但如果只是远远地看着,也不是不能忍。它们确实长得不错。”
尤海汇在画纸空白处——纸的中心位置——画了一只丑猫,问:“包括这样的?”
帝海:“你……这样一画,这幅画不就废了吗?”
本来尤海汇是在画一副阴森森的画,这会儿在正中心突兀地加上只丑猫,画的感觉就成了故弄玄虚的搞笑——冷笑话的那种笑。
尤海汇:“还行吧。人日常时经常需要说废话,我日常时也经常需要画废画。”
因为与尤海汇不怎么熟,所以帝海不确定这位不上课的美术老师是不是在讲冷笑话。
帝海:冷笑画与冷笑话……嘿,好像还真有点配?
尤海汇:“暑假时,小绒毛可以正大光明地在学校里走动了吧?”
帝海:“它现在还不够正大光明?全校师生甚至校外很多人都知道它每天都会去你的美术教室当模特。然后,它还会不定期地在各教室巡逻、在各办公室接受老师们的投喂,甚至食堂每天给它准备了一份特餐,保安室还给它做了一个猫窝。整个学校好像只有我站在它的对立面。”
尤海汇:“所以在小绒毛眼中帝老师你的存在感很强烈啊。如果能得到你的认可,小绒毛会感到特别多的欢喜。”
帝海妥协:“只要不影响学生们上课,它想在学校里玩就玩吧,也算是一个亲和的少见点缀了,毕竟这学校……其实很不受动物们欢迎。这里……”
帝海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尤海汇:“听校长说你送了作品去参加那个……名字很拗口的绘画大赛?”
尤海汇:“嗯。主办方给我发了邀请,所以我就参加了。其实我也说不顺那个比赛名。”
第071章 0071
☆、失去控制权
帝海:“是吗?我听说那在绘画界是很有份量的一个比赛。”
尤海汇:“份量倒确实很重, 但风格与我不太合拍,所以我不是很关心。我倒是对条漫大赛的结果更加期待。”
帝海:“但条漫大赛只是一个网站自己办的,以推广那网站为主要目的, 而且今年才第二届……哎, 是我俗套了,你们艺术家看不上这种名气高低是吧?”
尤海汇:“以名气来说,条漫大赛的影响力更大。你看你随口就能说出条漫大赛的背景,而对那个高份量比赛却连名字都记不清。再说, 条漫大赛的头名奖金更高。”
帝海:“可听说那个拗口名字比赛的第一名能获得举办一次私人画展的机会。”
尤海汇笑着摇摇头:“机会不一定能兑现,兑现也不一定是好事。我的作品风格太阴间了, 隔着网络我能靠控制图片清晰度来调整大众遭受的冲击上限, 但如果开画展……我并不想听说谁因为我的画而自杀。”
帝海看着尤海汇现在这幅越改越冷笑话的画, 说:“也没有那么玄乎吧……你明明能画出这么阳间的画。”
尤海汇:“每画一副这样虚伪的画, 我就得画两幅阴间画才能回血。”
帝海:“……”
尤海汇:“放心,如果有机会上美术课, 我一定不会教同学们阴间画。再说这个也教不了, 是天分。”
帝海:“……你先上了美术课再说吧。”
小绒毛从树上爬下来, 一边伸爪去钩帝海的裤子,一边对帝海“喵”。
帝海看向小绒毛:“干嘛?我现在虽然不赶你,但你也不要太得寸进尺。”
尤海汇:“它的意思是, 既然你跟它讲和了, 那么就应该有讲和礼物。它已经送给了你撒娇,你准备送它什么?”
帝海看向尤海汇的眼神比看小绒毛的还费解:“什么?”
尤海汇:“礼物啊。”
小绒毛点头:“喵喵。”
帝海一拍裤子,走了。
小绒毛对着帝海的背影挥了一下猫拳:小气人类。
尤海汇换了一张纸, 以小绒毛的猫拳和帝海的背影为主题, 画下今天的喵咪条漫。标题为:你错失了喵咪的爱。
同时尤海汇心里在想:小绒毛在校内出没了一整个学期,从偷偷摸摸转为大摇大摆, 那么多人亲眼见过它,甚至亲手摸过它,却没有一个觉得它那一直不长大的体型不对吗?其实这才是大号上猫咪条漫中最诡异的地方啊:
被画的猫不是活的,画猫的人也不是。
现在,初看到大号猫咪条漫的新读者依然觉得这系列的条漫特别可爱、特别温馨,但当新读者逆着发布时间往前翻条漫时,逐渐地就会发现尤老师还有个非常知名的小号,然后他们看到了小号内容,接着内心大受冲击,仿若世界观破碎,最后再看大号喵咪条漫时总觉得这是暗藏汹涌波涛的虚假祥和。
老读者们:“是啊。恭喜新伙伴们渡劫成功。”
至于渡劫不成功的那些,就直接把尤海汇的两个号都拉黑了。
当期末考结束之时,除了娄威之外,其他九个队员的任务都可算已经完成,娄威那任务看起来要完成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们就该准备回负司了?
罗弗芬:“假如一切结果都是被预先设定好的,则当我们任务全部完成之时,可能剧情才算刚刚走完序幕?”
邱夕染:“无休止的轮回吗?我们的真正任务是打破这个轮回?”
罗弗芬早先以为她的“在校内、上课日穿萝莉装、还得到老师夸奖”任务没可能完成,但当她看到泉双棵把他的形象扭转为学渣、人气却依然很高后,当她听见心理咨询室被一遍遍提起后,她有了灵感。
罗弗芬在一次月考中故意严重考砸,然后在等待分数出来期间假装心情低落、焦躁,还有点神经质,并屡屡站在高处往下看。
老师注意到了,连忙安慰她:“一两次月考的不顺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罗弗芬声音低沉:“所以我这次果然考砸了吗?全科都砸了是吗?”
老师:“从另一个角度说,这是找到了你的不足之处,正好可以查漏补缺。”
罗弗芬露出惨笑。
老师:“心理咨询……不,你多跟小绒毛玩一会儿?”
罗弗芬:“明天应该就会出所有分数、排名,并发试卷,我能申请明天一天不穿校服,而穿我的幸运服吗?”
老师立刻批准。
次日,罗弗芬便穿着萝莉装上了课。
且老师在讲考卷时对罗弗芬说:“你这道压轴大题虽然最后结果错了,但主要错在计算偏差,你的步骤很正确。也就是你对这一块知识点的掌握没问题,下次计算时再仔细一些就好。如果除开计算问题,你这张试卷做得其实很优秀。”这是鼓励,四舍五入也算是夸了。
罗弗芬露出笑容:“谢谢老师。”
老师很欣慰:哎,把心态调整过来了、不钻牛角尖了,真好。
不过其实负司任务的完成与否并没有很明确的标准,甚至负司发布的多数任务本身就模糊得可以做出多种解读,所以,完成了,或者没完成,有没有满足离开情绪场的条件,满足后什么时间能离开,都不好说。
娄威麻木地看着校足球队有惊无险地闯入省八强。在打八强赛的前一天晚上,本在家里睡觉或者叫进入关机状态的罗弗芬突然睁开眼。
罗弗芬看了一眼时间,思维没有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半夜三更突然醒过来,但身体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罗弗芬的思维:不对,我没有想起身。
接着罗弗芬的思维便“看着”自己的身体下床,换上校服,轻手轻脚地出门,往学校方向走去。
过程中,作为负司员工的罗弗芬一直试图掌控自己的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停下来,或者呼救、拿起手机、碰倒点东西,但她的所有努力都失败。她好像成为了一个住在此身体中的外人、观众。似乎这身体的原意识回来了。
负司员工罗弗芬因为抢不到主导权而越来越慌张,直觉告诉她这么继续下去一定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自己的身体、原主,在这个时间点往学校走是为了什么。
罗弗芬:或者“我”要去的不是学校,而是与学校同方向的另一个地方?
罗弗芬:不,应该就是学校。这一场任务的主场就是在学校,所以所有大事也肯定会发生在校内。但现在校门肯定是关着的,如果从其他方位进校……会经过教师宿舍吗?会被住教师宿舍的邱夕染他们发现吗?或者会好运地遇到巡夜的小绒毛吗?尤海汇晚上好像一般都不睡觉,谷琪贵有时候也不睡,他们俩能发现我吗?
渐渐的,罗弗芬看到了谷琪贵的诅咒店。
罗弗芬的身体一直走到了诅咒店门口,然后在墙脚位置捡起了一个发夹。
瞬间,罗弗芬知道她的身体要干什么了,因为那个发夹她见过。
在她比其他队友晚半天进入情绪场、队友们给她介绍前置情况时,罗弗芬在聊天群里看到过这个发夹的照片,据说前一天晚上跳楼死亡的“罗弗芬”手中紧握着同款发夹。
罗弗芬:所以,跳楼之事发生了时间错位?现在才是那件事发生的时刻,而半年前的队友们听说了此事的结果?
想通了之后、明确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糟糕事情之后,罗弗芬的情绪值反而降了下来。她继续尝试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罗弗芬:发出些声音,只要能发出些声音。附近肯定有队友,还有留校的保安。只要有一点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好。
但她依然失败了。她现在的身体在走动时特别安静,也特别擅于躲开他人,连翻墙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负司员工罗弗芬自认自己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别说安静地翻墙了,就算允许她随便发出声音,她也没能力独自翻过这么高的墙。
罗弗芬:哎,不对,进负司之前我肯定没能力翻墙,但现在产情绪能量时魂体不断经历能量冲刷,等于被动接受了不少能量强化,也许我已经能做到了?
罗弗芬的身体距离教学楼越来越近。
罗弗芬的思维在继续分析:通向天台的门锁肯定又坏了。大门敞开,随进随出。
在罗弗芬踏进教学楼的瞬间,本来在保安室的猫窝里睡觉的小绒毛突然闻到了血腥味。和半年前来到此情绪场的第一天晚上闻到的血腥味很相似,但似乎更新鲜一些。
小绒毛站起身,跳出猫窝,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保安,跑出了保安室。
一边往血腥味最浓的方向跑,小绒毛一边用谷琪贵给它的极简版通讯器通知谷琪贵:“喵喵喵!”
收到信号的谷琪贵思索一秒钟,然后把小绒毛的实时定位发到了队友群中,并注解:“同事们,都别睡了!在学校附近的都去小绒毛那里集合。快!不要耽误!娄威你不用赶回来,你专心准备明天的比赛就好。”
娄威:“带着一队不受我控制的提线木偶,我有什么可准备的?问题是这距离,即使我想赶回去帮忙,也来不及。你们那边要是发生了重大变故,务必及时通知我。好歹……我要知道自己可能遭遇什么危险。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难得在群里发言的尤海汇说:“变故或者叫危险就是,罗弗芬好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第072章 0072
☆、救援尝试
当谷琪贵刚在群里通知大家时, 尤海汇已经遇到了奔跑中的小绒毛。
选择不睡觉的尤海汇晚上一般是在画画,如果夜色让他感到诡异,他也会走出屋子, 寻找诡异之中的最诡异。
今晚在尤海汇看来就属于诡异类别, 且比他往常感受到的诡异更重。
尤海汇在月光下走走停停,分析自己所感受到的、跟着能带给自己强烈感觉的方向走,渐渐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围着教学楼转圈。
正当尤海汇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走入教学楼时,他看到皮毛干净得好像在反光的小绒毛快速奔跑向他这边。
尤海汇稍稍分心地想:小绒毛现在的魂体肯定比初入此情绪场时结实了很多。这种跑动速度妥妥地赢过了成年猫。
小绒毛也看到了傻愣愣站着的尤海汇, 在他面前刹住,下令:“喵。”
尤海汇想了想,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谷琪贵在群中的发言, 然后跟着小绒毛走进教学楼, 并很快看到了正在上楼的罗弗芬。
尤海汇叫了罗弗芬一声, 对方没有应声、没有回头,只一步一步地继续往上走。
尤海汇看到罗弗芬手中捏着一件东西。因为罗弗芬手的遮挡, 尤海汇看不见那东西的样子, 但结合小绒毛的警惕以及今夜的诡异感, 尤海汇也联想到了他们一队来到此情绪场的头一晚。
小绒毛跑到了罗弗芬的正面,抬爪去推罗弗芬的小腿,但爪子穿了过去。接着, 防备不足的小绒毛整个身体都被罗弗芬的腿穿过, 小绒毛推力落空,差点摔下楼梯。
重新调整好平衡的小绒毛发出疑惑:“喵?”
尤海汇见状伸手去抓罗弗芬的肩膀,也抓空。
小绒毛看向尤海汇, 询问:“喵?”咋办?
尤海汇摇了摇头, 把这里的情况发给队友们。
严计励一边从家里往学校赶,一边问:“‘失去控制权’的意思是, 你认为我们的队友罗弗芬的意识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她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行动、跳楼?那当这具不受控的身体死亡时,负司员工罗弗芬的意识能留存吗?能回到负司吗?”
尤海汇:“如果在身体彻底死亡之前负司通道没有开启,那么我估计她回不去负司了,她会被禁锢在身体中,和身体一起死亡,或者,成为这所学校……时空轮回力量的一部分。”
教学楼一共五层,罗弗芬上楼的速度不快,当她走到四楼时,胡文实、谷琪贵、卫刻闲和邱夕染已经先后赶到,严计励和泉双棵还在路上,估计在罗弗芬跳楼前都到达不了。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赶到的人多还是少区别不大,因为只要没有人能碰到罗弗芬,那么他们便不可能阻止罗弗芬跳楼。
谷琪贵:“既然她能上楼梯,既然她的脚能踏踏实实踩在楼梯上,就说明有实物可以碰到她。只要我们能找到那样的实物,我们便可以拦住她了,或者在她跳楼的方位铺出救生垫。”
尤海汇:“我试过用桌椅窗帘扫把拦她,都不行。”
胡文实:“体育器械室里有充气垫,但现在去搬加充气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关键是,那东西能成为罗弗芬的缓冲吗?还是她会穿过充气垫、砸到地上?”
邱夕染:“也许不是东西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被我们碰到的、改换位置的东西都对罗弗芬没用,必须找这里的原住民。”她打电话给保安室,可眼看着罗弗芬已经跨过了天台的门,保安室依然没人接电话。
小绒毛:“我离开保安室时,那个值班的保安睡得很熟,非常熟。平常他虽然晚上也会打盹,但从来没有睡得那么熟过。”
卫刻闲报警,然后所有人发现他们的手机没信号了。现在别说向原住民求助,连他们队友之间交流也只能靠吼。
严计励和泉双棵加快了往学校冲的动作。
娄威越发坐不住,可即使他现在买票,最早的一趟车也是临近天亮时,再等他从车站回到学校,什么都尘埃落定,于是娄威只能继续坐回去,被动地等待通讯重新恢复、队友们传来……
娄威:等会儿,我的通讯出问题了,其他原住民的可能没有啊。
娄威立刻走出自己的房间,去拍足球队员们的房门。但越拍,娄威感觉周围越安静、寂静、死寂。
娄威停手,走到窗边,看不见一个人,也听不见夏日常有的虫鸣声。
他们足球队住的这个地方是主办方指定的酒店,除了学校就在本市的队伍外,其他队的队员和老师都是住这里。小伙子们精力旺盛,自从住进这里后娄威就天天被他们吵得头疼。哪怕是大半夜,也经常能听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声响,还有烧烤、方便面等各种气味,以及带队老师的批评声。
此刻却……都没了?
娄威按开电梯门,放了一张比赛时间表在里面,然后按下一楼的键,人离开电梯,让电梯只带着表下去,他自己则走楼梯到了一楼。一楼大厅里找不到一个值班的酒店员工,娄威按开停在一楼的电梯,捡起了里面的时间表。
娄威:工具、死物没问题,出问题的除了通讯就只有活物吗?
另一边,泉双棵从家到学校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派出所。
本来泉双棵并不想报警求助,毕竟这事很难解释,可现场队友似乎都找不出破局办法,偏偏这种时候通讯又废了,于是已经骑车到快要看见学校大门的泉双棵一咬牙还是倒了回去,冲向派出所。
——报警之后被详细询问细节时可以集思广益地编故事,最差不过拖到负司通道开启、他们扔下烂摊子逃掉,人得尽可能先救下。
泉双棵:但现在报警好像不赶趟啊,警方到场时很可能已经是事后了……
等到了派出所后,泉双棵发现,自己不用操心时效问题,也不用忧虑过后怎么编故事,因为派出所里根本没人。
门开着、灯亮着,但没人。
泉双棵:好家伙,就我们一队被投放到另一个时空了是吧?
严计励靠近学校后也先没进学校,而是去附近的居民楼下喊:“救命!”喊完之后,除了回声,什么动静都没有激起来。
严计励一边嘀咕“这种建筑布局、密度,怎么会能听见回声?灵异线非要违背物理常识吗?”一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点开手机上存的一首提神神曲——手机的通讯信号没了,但基础功能健在。
但这曲子在播放了两遍后,唯一吸引到的是来回折腾的泉双棵。
泉双棵:“……关了吧,没用。连派出所都休假了的世界,你还能指望什么外来助力呢?”
严计励关掉音乐,叹气:“这会儿,如果阻止失败,应该已经跳楼完毕。”
泉双棵:“但如果跳楼完毕,时间应该会重置,那样我们应该回到我们最初来这情绪场的时间与地点,或者发生其他比较突兀的变故,让我们重新能与这里的原住民交流上,通讯信号也该恢复了。”
严计励和泉双棵对视片刻,一起翻墙进了学校。刚一落地,严计励又立刻翻墙出去,然后再翻进来。
泉双棵懂他在干什么,要不是自己刚刚跑来跑去太累了,泉双棵也会多翻几次。现在,泉双棵选择偷懒地问严计励结果:“有感到被妨碍吗?”
严计励:“没有。除了失去通讯信号和找不到外援,好像没有其他孤岛元素。”
泉双棵:“找不到外援还不够孤岛的?”
两人去了大门旁边的保安室,看到了里面依然熟睡着的保安。
严计励:“所以有些原住民是消失了,而有些只是醒不过来、听不见求救?二者是不是对应了不同的人物背景?”
泉双棵:“如果不幸进入时间重置,我们会有一整个学期来仔细研究这事。”
严计励:“走吧,我们去与我们的队友们汇合。”
视线往前拉一些,回到罗弗芬刚刚踏上教学楼内楼梯的那一刻。
罗弗芬第一次仔细数了一层楼楼梯的阶数,然后计算出五层楼的总阶数,接着仿佛便可以给自己的生命放上倒计时了。
罗弗芬:进入负司的这段时间,都是我死后多赚的啊。虽然觉得负司工作很累且有病,但如果就此结束,好像还是会舍不得。
当看到小绒毛冲到自己面前时,罗弗芬觉得自己能爱猫咪到永远;可当看到自己毫无停滞地穿过小绒毛的身体后,她也只能自我安慰:猫尽力了。是她自己的错。
罗弗芬:谁让我明知道自己拿到的这个身体有跳楼传言,却真只当那是传言呢?我本来有半年的时间能够解决这个隐患的,我却什么都没有做。队友们事不关己可以不上心,我这个当事人怎么能也不上心、纯逃避呢?早就知道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嘛。
接着,罗弗芬看到了尤海汇,看到这个不太跟队友们玩、一般只自己画画的产能大佬尝试用各种方式阻拦自己前进,她这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在看到小绒毛之前,她好像听见过尤海汇叫她的名字。
然后罗弗芬又看到了谷琪贵、胡文实等人,听到了他们急促地交流拦下她的方案。
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继续不断地尝试。
虽然在交流中,这帮队友主要关注的是他们自身。
比如:“如果现在能拦下她,破解她的死局,也许这次的情绪场便过了,我们就可以立刻回到负司。”
第073章 0073
☆、挖
又比如:
“如果罗弗芬今天符合传言地死了、导致时间重置, 或者出现其他什么时空问题,那么在新的时间线中,我们是不是会听说另一个队友陷入死亡传言?直到我们整队全部死光?”
“我不想继续再当老师、与学生们打交道了。再来一学期我得疯。”
……
罗弗芬:虽然这帮队友主要是为了救他们自己。但救他们自己的方式便是救我。这同事情虽然比较塑料, 但也没有太糟。所以, 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继续与这样的同事相处下去。
小绒毛现在力气、跳跃力都增强了很多,但如果不算上空间技能,那么受限于体型, 它就依然很不方便搬东西,于是在其他队友做各种尝试时, 小绒毛原地转了一会儿圈,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邢异:“第一天晚上被当作尸体运走的泥土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小绒毛叫住要死马当活马医去拿充气垫的胡文实:“来帮我挖花台的土。”
胡文实没太明白, 但反正觉得充气垫多半没用、现在也根本想不到肯定有用的救队友工具, 于是他便快速跑到一楼,踹开储物间, 拿了一把铲子和一盏能用的充电灯——在校内混了一学期, 对校内布局、各种东西的放置基本都心理有数——再跑到小绒毛已经等在那里的花台旁。
当罗弗芬脚踩到天台边缘时, 胡文实在小绒毛画好圈的位置挖了第一铲土。
罗弗芬的动作停下了。
谷琪贵等三人都从天台上伸头往下看,不确定这个停止到底是小绒毛找到了关键点,还是跳楼者在跳之前的正常犹豫。但五层楼的高度, 太远, 看不清,只能通过灯光判断胡文实挖的是哪里。不过即使看清了其实也不能确定罗弗芬究竟是因为什么停下来的。
唯一一个没有做无用功往下看的尤海汇在观察罗弗芬。
楼下的小绒毛抬头看了看天台方向,然后鼓励胡文实:“继续挖。如果有东西掉下来我会提醒你躲开哒。”
胡文实:“好。要挖多少?”
小绒毛:“一个人体积那么多吧。只在我圈出来的这一块挖, 不要挖其他地方。”
胡文实:“好。”
尤海汇的观察得出了结论:“我们的队友罗弗芬在抢身体控制权。”
罗弗芬:是的, 正在抢。
当身体的脚踩到天台边缘时,罗弗芬几乎已经要彻底放弃了, 转而开始向负司和能量祈祷坠地时不要太疼。
罗弗芬:我从活人变死人都没有很疼,可别让我死后再死却疼得不行。
对疼痛的畏惧与对活下去的不舍,让罗弗芬再次努力尝试控制身体,而这一次,她感觉自己触到了什么。
之前罗弗芬是感觉自己在身体内做的所有尝试都落空、她想抢夺都找不到方向,而此刻她好像断断续续地能够感知到自己的脚、手、脑袋等局部。
不管感知到的是哪个部件,只要感知到了,罗弗芬便努力让那部件往后退、离开天台边缘。可每次还没等实际退成功,罗弗芬就又失去了对那部件的感知,于是那部件又有了往前的趋势,接着她又感知到,于是再试图后退……
如此不断拉锯,反应在外便是她的身体几乎静止了。
谷琪贵伸手去扒拉罗弗芬的身体,却还是碰不到。
卫刻闲拖了一大块罩东西用的塑料布,和尤海汇一起罩在罗弗芬的正前方,并找了各种能找到的东西尽量把塑料布固定住。这样只要罗弗芬的身体能重新被他们碰到,他们便能第一时间拦住她往下跳的趋势。
罗弗芬终于成功地让自己的身体后退了一步,谷琪贵和邱夕染同时抓住了罗弗芬的胳膊,但还没等两人欢喜,她俩的手便又落空了。
邱夕染鼓励罗弗芬:“加油,已经大有进步了。再接再厉,你行的。”
罗弗芬:口吻请不要这么老师。当然,我肯定会努力的,尽量不让自己死了。
楼下,铲土的胡文实发现花台里的土比他原以为的要多很多、深很多。而且相当地肥沃。越往下越肥沃。
胡文实:以本校日常对这小花园的忽视程度来说,不应该啊。不过说起来,本校各花台中的植物一直长得很好。明明平常没有精心打理,却……
胡文实停了下来,因为他想他已经找到了泥土肥沃、植物长势漂亮的原因。
胡文实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还是对小绒毛说:“我要不是在之前的情绪场里与这类东西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我还真没法在这种光线下看出它们是人骨,尤其,它们竟然没有腐臭味。”
其实胡文实拿来挂树上的充电灯亮度还行,但照明范围有限,而适合用来挂这灯的树距离小绒毛圈出的挖坑范围又稍微远了一点,再加上胡文实优先考虑铲土方便度的站位有点挡光,所以坑越深的地方越难以看清。
天台上传来卫刻闲的吼叫:“胡文实!你那边是不是出变故了?怎么罗弗芬又开始要跳?”
胡文实连忙继续挖土,并吼回去:“没事,我只是稍微歇了一下!”
这俩的声音让刚要从教学楼正门进入、跑上天台的严计励两人换了方向,绕到教学楼后面,看到了挖土的胡文实和偶尔刨两爪子土的小绒毛。
泉双棵见状立刻挽袖子:“我来接力。”
胡文实看了一眼他那细胳膊,没有表达出怀疑,只说:“你们先把坑里的东西都看清了再接手,不然一接手就撂挑子可耽误时间。”
严计励拿起树上的灯,提到坑的正上方,往坑内看的泉双棵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对坑内情况心里有数的胡文实脸色也不太好——“知道”与“看清”还是有区别。
泉双棵:“严计励,你手别乱晃,我要吐了。”
严计励转身把灯重新挂回到树上,缓了一会儿,才说:“要不就这么半亮地挖吧?”
胡文实:“还是照着吧,尽量把他们完好一些地挖出来……如果还能完好的话。”
严计励:“真想尽量让他们完好我们就该停下来,别继续挖。交给专业的来。”
卫刻闲又吼:“胡文实!你是不是又歇了!这么虚的吗?!你再撑一分钟,我马上下来!”
胡文实只好又挖了一铲子,先用吼的回答卫刻闲:“挖着呢。严计励和泉双棵来了,我这儿人够用了。”然后用正常音量回答严计励,“停不了。这边一停,罗弗芬就要成为这坑里的新成员了。活人总要比死人重要些。”
严计励张了下嘴,又把自己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吞了回去,重新把灯提到了坑的上方,沉默地看着胡文实尽量只挖土,尽量避开那层层叠叠、时间跨度可能相当大的尸体群。
刚刚有一瞬间,严计励想到的是:如果今晚放任罗弗芬死掉,那么当罗弗芬没了生机后,他们九个应该能重新与本地人交流,然后他们便可以报警、让警方来处理花台之事了。
阻止严计励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的主要原因不是不愿看到同事死亡的良心,而是他又想到,他们来的第一天,听闻了罗弗芬的死,如果他们今天再看见了罗弗芬的死,那么这一个以罗弗芬为主线的时间环便完成了、闭合了。
之后他们将面对的新难题可能不再是来源于事件已结束的花台,而是别的。警方即使处理完毕花台尸体,他们这队负司员工大概也得在其他难题中挣扎。
罗弗芬的死亡只是罗弗芬这个环的终结,对同队的其他人没有好处。可能见证了罗弗芬结局的他们还会因为聚集在罗弗芬死亡的第一现场而被警方审问、被大众怀疑、失去自由、无法脱身去解谜下一个难题。
泉双棵没有察觉严计励脑内的念头,他问:“我们把这些……遗体搬出来会不会对罗弗芬有好处?”
小绒毛被过重的血腥味熏得有点晕晕乎乎的,听到泉双棵的提议后才想起来,它第一晚看到的场景中,有特殊含义的可能不仅是“泥土”,还有“搬运泥土”。
小绒毛:“找担架,把遗体,可能还有部分泥土,都放到担架上。”
泉双棵:“医务室有担架,我去拿,不过数量可能不够。”
小绒毛:“也许一个就够了。”
已经大致适应的严计励仔细观察坑内的遗体,问:“如果只要一个,如果那一个排除掉罗弗芬,那么应该取最新鲜的那个吗?还是刚好相反,取时间最早的那一个?”
胡文实:“最新鲜……最上面的那具我挖的时候最不注意,破坏得比较严重。不过时间最早的那个应该是埋在最下面,可能残破度更高吧?”
没一会儿,泉双棵拉着小拖车快步走了过来,拖车上放着两个担架。
泉双棵纳闷地对队友们说:“我明明记得医务室里有三个担架,高考完后我回来看到过。但刚刚我找了一圈只找到两个。现在放暑假了,校内没人用这玩意,三个担架不是都应该在原位吗?”
严计励:“两个?那正好可以把最早和最晚的两具都放到担架上,省了选择的烦恼。但我们还需要再加一个人来抬担架。”
这时邱夕染走了过来,问:“你们这儿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
严计励:“怎么是你下来了?卫刻闲不是说他下来吗?”
邱夕染:“卫刻闲力气比我大,如果之后罗弗芬能被碰到但表现出攻击性,那么卫刻闲比我更适合制住罗弗芬。”
第074章 0074
☆、一边干活一边聊
邱夕染:“尤海汇看起来实在不太适合打架或者干力气活。”
胡文实移动了半步, 挡在了坑与邱夕染之间。
邱夕染反应了一下,猜到:“那里面有尸体吧?如果罗弗芬跳下来,差不多就应该落在那个位置。现在那坑里面有罗弗芬的……前例?这些前例的状态非常糟糕?”
严计励:“很多。很糟。”
邱夕染半捂了下嘴, “唔”了声, 说:“别担心,我想我撑得住。我的第三场堪称尸山血海。”
泉双棵抱怨:“负司安排情绪场的逻辑简直狭隘,明明它要的只是情绪波动,干嘛老围着尸体、死亡打转?我表白疑似有望然后被拒也情绪大起大落啊。”
严计励:“因为负司以经营负面情绪起家?之后虽然业务扩展了, 也始终不忘初心?”
泉双棵:“负面情绪也不一定得是死亡吧?”
邱夕染:“我看员工论坛里说,是因为负司认为活物所有的情绪其根源都在于生死, 所以只要员工还有一丝想法觉得自身算个活物, 那么我们在面对生死时便一定会被激发出情绪。于是从性价比来说, 负司专注地挑选与生死相关的情绪场和剧情, 最容易得到大量能量。”
严计励:“我看到论坛里还有人说,在很早以前, 负司这类情绪能量公司有很多, 它们相互之间为了避免过度争斗, 于是约定了各专精一个情绪方向。那时负司专精的就是生死、恐怖。后来其他情绪能量公司逐一倒闭,负司抢到了倒闭公司的地盘,也接管了它们的业务, 拓展了自己收集情绪能量的方向, 不过负司最擅长的始终还是生死类。”
泉双棵:“这么说来,负司还挺长情的。”
胡文实:“一直坚守初心。”
四人用聊负司的八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忍着心中不适将最上面、看起来相对最完整的尸体移到了担架上。
谷琪贵在天台上大声报喜:“我能抱实在罗弗芬了。”吼完就赶紧把罗弗芬往远离天台边缘的方向拖。
卫刻闲嫌弃:“你这么拖太慢了。来, 尤海汇, 我们俩来抬她。”
不等尤海汇反应,谷琪贵抢先道:“我跟你一起抬。尤海汇的手很精贵的。”
卫刻闲:“哦……大画家……”
两人配合抬着罗弗芬走出了天台门、下了几阶楼梯后, 卫刻闲思路才转过弯来,指出:“但负司员工即使手断了,也能完美修复啊。这无非是个能量问题。尤海汇那么擅长赚能量,他受什么伤都能支付能量请负司帮他治好。”
谷琪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
卫刻闲:“你是不是在耍我?”
谷琪贵:“我就是被活人思维、现代常规医疗技术上限给影响了嘛。在这情绪场里过了半年的正常人生活,我好像有点忘了自己的负司员工身份啦。”
卫刻闲嫌弃:“‘啦’是什么玩意?”
谷琪贵:“你这生气有点没道理。不管是我与你配合,还是尤海汇与你配合,你都肯定参与了抬人的工作,我抬人时的出力还肯定比尤海汇那个时不时就走神的家伙强,你又没吃亏,生气的点在哪里?经过能量强化后,我的力气比普通男性要大,并没有把抬人的主要重量压在你身上。你看,连现在下楼梯都是我在下方、负担了更多重量。”
卫刻闲:“这不是工作量的问题……”但在他解释清楚自己的心理之前,两人手上一空,再次变为无法被队友碰到状态的罗弗芬摔到了楼梯上。
罗弗芬先是高兴:嘿,几乎没感觉到痛。
然后沉重:高兴个屁。这只能说明我对身体的掌控度又过低了啊。
罗弗芬的身体从楼梯上爬起来,然后重新目标坚定地往天台走去。
尤海汇:“她的步速和第一次上来时一模一样。她每上一阶楼梯所花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在平路上每一步迈过的距离也是一样的。”
谷琪贵:“这么精准……所以她并不是在重复某一个自杀者的最后经历,而是,从天台跳下去的每一个受害者,都是遭遇了灵异事件?且这个灵异事件还有强迫症?”
楼下、花台处,胡文实他们挖到了最下面的尸体,但……
胡文实:“这个不是人类吧?”
邱夕染:“这个形态像是猫科动物?而且是大型的。老虎?”
小绒毛:“喵。”
严计励看向小绒毛:“紧张关头,请说人话,谢谢。”
小绒毛:哼,所谓的喂猫阵营,对猫的纵容度也不过如此。
小绒毛:“我觉得它原本是家猫,死后吸收了过多能量,于是长大啦。”
泉双棵下意识用目光丈量了一下小绒毛的身长,怀疑:“死后吸能量可以长体长?论坛里说不能啊。”
小绒毛:……哼。
邱夕染:“也许是因为能量与能量不一样?负司虽然抠,但毕竟好像是正经公司,其能量的功能也是走正道,可以帮助长体长,但必须是使用能量者本身对能量理解到了一定程度后才能实现,不允许揠苗助长。而像这坑这种靠着弄出大量无辜死亡者给自己充能的行为,太邪了,得到了更快速、更显眼、更直接的效果,但后遗症肯定会非常严重,很容易出现能量反噬。”
四人把人尸体与猫尸体分开放到了两个担架上。那么下一个问题是:他们应该把担架抬去哪里?
现在继续挖土、抬出其他尸体都已经无法阻止罗弗芬重新靠近天台边缘了,说明他们已经把坑中的核心因素都找了出来,于是便可以不再管坑,只考虑如何处理已被挖出来的核心因素。
小绒毛:“我当时看到的是他们把一担架泥土抬上了救护车,之后救护车就走了。我没有跟着救护车跑出去,也不知道救护车去了哪里。”
泉双棵:“救护车当然是去医院……不对,已经死成这样的尸体,不需要救护车啊,这种非正常死亡,应该是交给警方查明死因。”
小绒毛:“当时担架泥土就是上的救护车,活人才是上警车……不过好像有几个活人上警车时身上也沾了泥土。”
严计励:“所以你为什么没有在你看到这些的第二天就把信息告诉我们?现在你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场面了吧?”
小绒毛理直气壮:“你们又没有问我。”
邱夕染:“是啊,一学期了,我们现在才第一次与小绒毛探讨此事。是我们回避跳楼事件太过。”
严计励:“但在情绪场里,有时逃避着逃避着也能混到回负司通道开启之时,我们并不是非得解决掉情绪场里的重大问题。”
泉双棵指着严计励说:“你觉不觉得你的心态出了问题?你好像焦躁了,开始责怪、抱怨、找借口。”
严计励:“这是发现逃避无效、反而弄出了很多麻烦后,催生的负面情绪。负司喜欢这个,所以它不会批评我们在情绪场中的逃避,有时还会鼓励。”
邱夕染:“适当地放任自己的情绪值升高有助于产能,但放任过度可能会玩掉小命。”
严计励:“通过鄙视我,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一些优越感?”
泉双棵:“嘿,你这不仅是在升高自己的情绪值,你还想撩拨我们是吧?”
卫刻闲洪亮的声音响起,说:“我找到了一个好用的喇叭,终于不用扯着嗓子吼了。喂!楼下的,你们的进度是不是彻底卡住了?我们好不容易让罗弗芬与天台边缘拉开了距离,现在她马上又要能跳了。”
泉双棵:“哦,对,我们也应该去找个喇叭,这样稍微走远一些也还能交流。”
严计励:“先抬着担架往校门那边走吧。无论最终泥土尸体是去了医院还是警局,都得先出校门。我记得门卫那里就有喇叭。”
泉双棵:“你的情绪好像又正常了?”
严计励:“控制尝试小有成效。”
泉双棵:“偏偏选这时候来尝试?”
严计励:“你怎么知道我日常时没频繁训练?”
几个人一边斗嘴,一边抬着担架走向校门。他们刚走了十来米,卫刻闲便告知他们罗弗芬的动作又停止了,说明他们选择的方向没错。
小绒毛拖来一个喇叭放到胡文实脚边。与胡文实搭档抬担架的邱夕染感动:“小毛毛能帮家里做事了,妈妈好高兴。”
泉双棵:“咦,刚刚小绒毛与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时,我看到它没拖着东西啊,怎么靠近后突然就有了?”
严计励:“空间技能呗,小绒毛练习这技能有一段时间了。”
小绒毛:是哒,我刚刚用出了空间技能。可惜在情绪场里使用格外不稳定,把喇叭装空间里跑十几米它就掉出来了,然后又再次装,再次掉,我折腾了好多次才运过来哒。
邢异:“但这个头是已经开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小绒毛:嗯嗯,小猫咪最厉害啦。
小绒毛拿来的喇叭带有挂脖绳,胡文实稍停下来把喇叭在自己脖子上挂好后,小绒毛爬到胡文实的肩膀上,把喇叭勾到他的嘴边,让胡文实可以一边抬担架一边使用喇叭扩音。
泉双棵夸奖:“太体贴了。”
胡文实对着喇叭说:“我们正在把两具尸体抬去校门口,但之后该去哪里还不知道,你们有想法吗?”
在收到队友回复之前,小绒毛耳朵向后撇、身体向后仰,松开爪子,离开胡文实的肩膀,跳回到地上。
第075章 0075
☆、嫌疑人与嫌疑猫
胡文实看看小绒毛的动作, 疑惑:“怎么了?我声音太大了吗?”
泉双棵:“是有点大。其实我这位置听着最大,因为我正对着喇叭口。小绒毛在喇叭后面,应该还好?”
小绒毛觉得不好。
邱夕染:“没事, 说了那句话就可以了, 剩下也没什么需要交流的了。”
严计励:“到了校门口、把担架放下来之后还可以再吼几句。”
这边几人正说着,就听见天台那边又传来喇叭声。
先是尤海汇:“你们出了校门后,去诅咒店,拿两件东西分别放在两具尸体上。放的时候要注意让东西与尸体保持比较长时间的直接接触。”
接着谷琪贵补充:“最好是拿发夹。发夹是挂在墙上的, 尽量找与罗弗芬选的那款相似的发夹。”
泉双棵:“为什么觉得他们的喇叭比我们的好很多?小绒毛拿来的这个是胡文实上体育课时用过的,卫刻闲是从哪里拿的喇叭?”
邱夕染:“他办公室吧。他们办公室有个语文老师嗓子难受了挺长时间, 尝试了很多减轻嗓子负担的方法, 其中就包括了喇叭。”
胡文实:“一般不是用话筒吗?充电、小巧、可以夹衣服上的那种。”
邱夕染:“也有。不过从声音判断卫刻闲选用的确实是喇叭。可能是因为喇叭比话筒体积大、更显眼、容易找到吧。他没时间慢慢翻找。”
到了诅咒店门口后, 四人把担架放下, 拉开没锁的店门——仗着附近人对这店的恐惧,谷琪贵经常不锁门——邱夕染迅速挑出最接近罗弗芬所选款式的一对发夹, 在两具尸体上分别放了一个。
然后, 周围的声音突然变了。
之前除了他们自己发出的动静外, 他们已经忍耐了许久寂静,而现在,有了风声、人声、铃声……尖叫声。
邱夕染看向尖叫的那人。是同校的音乐老师, 在教师宿舍里就住在邱夕染楼上。
邱夕染礼貌寒暄:“青老师, 你不是回家了吗?”
青老师全身都有些发抖,但又好像因为怀疑自己的判断而强作镇定、没有立刻逃跑。她说:“我回来拿东西……你们……”她的手指在担架与四人之间徘徊,问, “你们, 这是在干什么?”
严计励正在纳闷这天色亮得太突然。泉双棵盯着担架上的两堆东西,一堆是很新鲜、好像刚刚才死亡的、正常家猫大小的猫尸, 另一堆是残破的人骨……应该是人骨吧?不太能辨认出来。
胡文实看到手机信号恢复了,谷琪贵正在报喜:“罗弗芬好像已经完全没事了。我们马上过来与你们汇合。”
邱夕染与青老师对视了一会儿。
邱夕染想忽悠说他们四人只是路过、与这两担架无关,但身上的泥土解释不通;想说他们意外发现了惊天惨案,正准备报警,但发现惨案哪有自己拿担架抬尸体的,这是破坏现场、图谋不轨;想说……
行了,不用想了,青老师本身虽然现在还有耐心等待辩解,但她之前的尖叫声惊动了附近很多人,包括一直睡得很死、他们拿喇叭交流也毫无反应的校值班保安。
四人、两担架被包围了。
只有小绒毛从容地走出了大众盯梢。
不久后,教学楼内以及花台里乱七八糟的场面也被发现,八个人全部被带到了警局。
娄威因为昨晚难以赶回来而幸运地暂时没有被捕,今天还能好好地看着足球队争四强名额。
然后看到一直被开了挂的自家球队输了。四强任务没完成。
娄威:哇……很意外。好像觉得有点不妙,但好像又感到挺高兴。
足球队队员们沮丧地走到娄威附近。
娄威真心实意地说:“你们能取得今天这样的名次,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很不错了。你们应该没指望过自己能夺冠吧?”
队员们:“教练,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娄威:“好听的就是……这么热的天,终于可以回家吹空调了。”
警局里的八名负司员工面对的是刑事案件级别的审问。
为什么大半夜去学校挖尸体?
为什么知道教学楼下的花台里有大量尸体?
为什么把教室、储物间里的很多东西搬到了天台上?
为什么天台边缘有那么多层层叠叠的脚印?
……
八人的手机也被查了。然后八人发现警方看不见他们的队友聊天群,他们队友之间一对一的私聊界面中涉及负司的内容也隐身了,但他们猜测学校受了诅咒的内容却还在。
由于八人很快被控制、相互隔离,所以他们来不及商量出详细的编故事方案,便只统一了指导思想:除了不提负司,其他全部说事实。如果实在编不囫囵了,也可以出卖负司。
警员:“你们在开学之初听说罗弗芬跳楼死亡?后来发现那是谣言?昨晚看到她真的要跳?猫通知你们她要跳?”
除罗弗芬之外的七人在各自的审讯室里点头:“嗯。”
罗弗芬则在哭:“之前他们跟我说起那个谣言时,我还不当回事,但昨晚我好像被鬼控制了。那鬼非要我跳楼,要不是他们发现并拦住了我……呜呜呜……”
泉双棵在本情绪场里的父母焦急地对警员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家儿子一直都很乖的,一心只有学习,怎么可能跟尸体什么的扯上关系?”
严计励在本情绪场的父母则感觉事情有古怪:“我们家的大门最近每次开关都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还没来得及修。他大晚上地出去,我们没道理听不见啊。他总不能是从窗户爬出去的吧?我们家住七楼。”
……
总之就是相当地乱。
警方倒是不觉得花台里的尸体是这八人造成的——起码他们不可能是主谋——因为尸体们涉及的时间跨度太大,其中最老的那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比八人里年龄最大的那个的出生时间还早。
退一步说,即使不考虑作案时间问题,单以警方的办案经验来看……就没见过画风这么乱七八糟的犯案团体。
说他们在编吧,编得还挺通顺,除开不唯物的情节太多外,换了多个角度审问他们警方都没有在他们的回答中找到前后矛盾的地方;说他们精神有问题吧……好像全网都知道那个叫尤海汇的画家精神是不太正常,罗弗芬和泉双棵也被校心理咨询室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过。
反正,这八人……哦,不对,是九人团体——通过查八人的手机,已经确认了娄威也是他们这个妄想团队中的一员,此外还有一只现在下落不明的猫——总之,这个团体,更像是意外发现花台下隐藏的惨案。
比起他们来,学校校长,尤其是前任校长的问题明显更大。
邱夕染问来审问她的警员:“我们担架上的那个猫尸体是近期死的吗?不是死了很久很久的吗?”
警员:“搁这儿套我话呢?”
邱夕染:“问猫的事情没关系吧?你们肯定是专注于查人的死亡对不对?你看我就没问那具人类尸体的来路。不过我跟你说,那具人类尸体在我们挖花台的土时,他是在最上面的,而且保存最完好,像是才死了没多久。结果,把诅咒物品放到他身上后,突然之间,他就变枯骨了。”
警方觉得继续审问这个有病团体真的意义不大。
警方:哪怕他们其实是在演,也得找到敲掉他们演技的突破口后,才能问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不然就只能听他们说神神叨叨的故事。
帝海来看望他们。对于三个学生,帝海主要是代表学校安抚他们的家长,而对于五个老师……
帝海:“你们可能得辞职了。”
卫刻闲:“我们是在学校里疯的,需要申请工伤补偿。”
帝海:“你们这精神头……你们发现花台不对劲直接报警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挖?还是半夜去?”
邱夕染:“这是命运的召唤——不第一时间报警不是我们自愿的,挖掘时间也不是我们自己选的。”
一下火车就被请来警局的娄威最接近被释放的状态,因为他虽然与另八人有过古古怪怪的交流,但并没有直接参与进花台挖尸行动,不在场证明扎实,也没有证据说他作为幕后黑手远程指导八人挖尸。
警方:“这九人像是日常编故事编到过分入戏,然后混淆了故事与现实,最后在现实中做出了奇异的行为。不过他们的编故事不是纯粹的大开脑洞,而是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周围的怪异处,但他们不理解或者记不清那些怪异,最终怪异结合想象,在他们脑中扭曲成了脱离现实的故事。”
这个九人团伙从犯罪嫌疑人转为受害者的决定因素是,罗弗芬的血样中检测出了浓度较高的药物成分,而其他八人的血样中也测出了成分相似只是含量低很多的药物。
九人:什么?所以其实这场真的没有灵异线,而是现实向的药物致幻?
同一个学校的九名师生……哦,错了,是八名师生,外带一个在校门口开店的,体内全部检出了危险成分,于是该校所有还在过暑假的师生都收到了检测通知。警方势必要尽快弄清楚这个药物有什么具体效果、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在警方忙碌之时,小绒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警局,然后一个拐弯,撞到了一只警犬的前腿上。
小绒毛对着狗腿沉默了三秒钟,接着仰头看向警犬的脸,说:“喵呀。”
第076章 0076
☆、暂代
小绒毛对警犬表达的意思是:你能带我去找我的同事们吗?
警犬歪头, 没有应声。而手握警犬牵引绳的警员俯身捏住小绒毛的后颈皮把它拎起来,说:“哟,我们好像逮住了一只自投罗网的嫌疑猫。”
嫌疑猫乖乖巧巧地垂着爪子不动:自首减刑。
嫌疑猫被放进了一个纸箱子中, 很快与它的九名队友汇合。
警员告诉了九人这猫被抓到的经过。
邱夕染看着小绒毛, 感慨:“你说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呢?你找个猫朋友家窝着,警方也不会认真找你啊,那样你不就轻松逍遥法外了吗?”
小绒毛:呜呜呜,我来之后还被抽了血。
不久后, 有警员告诉九人一猫:“幸好它自己跑来了,它体内的药物浓度比罗弗芬的还高。”
泉双棵:“怎么会?啊, 是因为体重吗?小绒毛太小了, 所以只要少许剂量就能在它身上造成很严重的效果?”
罗弗芬:“但小绒毛好像一直很清醒啊。肯定比我清醒, 它起码没有表现出自杀行为。”
警员:“药物的具体作用我们还在研究。有可能是因为这药物专针对人, 导致用在动物身上的效果比较偏。”
谷琪贵:“小绒毛说它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但我们人类都没有闻到, 这个是否就是那药物在它身上的表现之一?”
警员看着谷琪贵认真分析的样子, 还有其他八人觉得谷琪贵分析有理的模样, 都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们:猫不会说人话,你们以为你们听到了猫说人话,那也是药物的影响。
胡文实又想到一条:“小绒毛的跳跃力和力量越来越大, 以前爬楼梯都费劲儿, 现在能直接跳上半人高的桌子,这个也算吗?”
尤海汇:“还有它的体型,半年时间, 没长过。”
其他八人看向尤海汇,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只要情绪场没给小绒毛套假壳, 那么小绒毛的体型不变就是必然……
不过说起来,他们九人都有假壳,还获得了假壳原主的记忆,为什么唯独小绒毛像是直接使用魂体?难道小绒毛其实也有假壳,只是假壳与小绒毛魂体的参数完全相同?假壳内不存在原灵魂?那么这个假壳的半年不变好像也确实可以归入药物压制?药物还驱逐了原灵魂?
警员:“不知道,得等完整检测结果出来才能确定。不过之前检测你们血样时,发现那药物多少对你们的身体发育有抑制效果。这一点在未成年学生身上更明显。小绒毛这么年幼,如果药物的发育抑制效果在猫身上也成立,那么确实有可能导致小绒毛停止生长。可能即使之后清掉了药物残留,小绒毛也长不大了。”
尤海汇:“那小绒毛这半年在校活动期间,没有人对它的不长大提出疑问,说明了什么?”
警员:“我真的不清楚啊。现在除了血样提取物外,我们根本就还没有找到这药剂。可能大家的不质疑也是因为药物在混淆所有人的判断力?好了,你们都可以离开警局了,但近期请尽量不要离开本市,并保持通讯顺畅,之后我们还会不定时地需要你们配合。”
泉双棵:“好的,我们一定配合,随叫随到。”
警员看了看泉双棵和严计励,说:“你们俩都已经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而且都是外地的大学。到时间了学还是要去上的,保持通讯顺畅就行。”
罗弗芬举手提问:“警察叔叔,你是不是对我们说得太多了?连‘还没有找到药剂’这种事情都可以随便告诉我们吗?”
警员下意识想说“我还没到被你叫叔叔的年龄”,紧接着立刻意识到罗弗芬说得没错,自己今天真的太嘴松了,说的内容已经违反了纪律。
尤海汇:“药剂也许不是常规的液体或固体形态,而是……气态?空气传播?每一个感染者都是新的感染源?”
谷琪贵:“也许这不是药物,而是一种病毒?”
警员无言地看了他们片刻,让他们先别走了,等他把这事报告上去再看看情况。
九人一猫听话地找了个相对较空的地方坐下来,但不走好像是不可能的,因为回负司的通道开启了。
通道倒不是现在就要立刻带他们回负司,但这场关于受害者、罪犯、药物或病毒的调查,想来会花很多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可能几年,通道也不可能持续开启那么长时间,太费能量了。再说他们要是一直留在这情绪场陪完调查全程也会感到有点折磨。
由于周围有很多人走来走去,他们开口说话容易被旁人听见,于是他们拿出手机打字交流——反正别人看不见队友群里的内容。
泉双棵:“我们这次与情绪场原住民的牵扯有点深,我们离开后会算是失踪人口吗?会引起不少人的担心和猜测?”
严计励:“不会啊。即使你没亲身做过这类任务,但你也没在论坛看过相关帖子吗?这种给了明确身份,有家庭、社会关系的角色,原主本身是客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我们来时,暂代他们走一段人生;我们离开后,他们会拿回自己人生的控制权,继续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人口失踪。只是壳子内换了芯。”
罗弗芬:“我们算暂时抢夺了他人的人生?那原主现在在我们体内,就像我眼睁睁看着我的身体非要去跳楼时那般,原主的意识只能看着我使用她的身体,她却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到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严计励:“你们怎么回事啊,连这种基本问题都不知道?你们到底翻过论坛干货帖没有?”
泉双棵理直气壮:“在论坛里输入‘干货’,出来六位数的帖子,哪看得完。”
严计励:“信息收集能力这么烂……”
谷琪贵笑了一下,打字:“其实是这样的。首先,负司不可能让员工去抢夺活人的身体,因为‘抢夺’这个行为”
娄威惯性接到:“太费能量了。”
谷琪贵:“是的。所以,当我们能使用情绪场某原住民的身体时,意味着,要么这人已经死了,我们披的是尸体壳,要么,这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也就是他不想亲自活了,他愿意把自己的人生交易给别人帮他活,至少是帮他活一段。”
谷琪贵:“与自愿放弃的活人谈这种交易,负司可以在与情绪场的讨价还价中把价码压得很低,甚至比给我们在情绪场凭空捏造一个假身份或者让尸体具有保鲜与活动能力所需耗费的能量更低。”
邱夕染:“于是,我们这次使用的九个人类身体应该都是活人的。当我们使用他们的身体时,他们的意识还在这个体内,可能沉睡,也可能看着我们的种种举动。”
邱夕染:“当我们回负司后,身体的原意识拿回身体,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已经改变了他们人生中让他们绝望的部分,所以愿意打起精神来走完自己之后的人生。也可能他们觉得被我们接管身体一段时间后,他们的人生依然很糟,或者更糟,所以更加绝望,干脆死掉。”
罗弗芬:“我们活着时的那个世界,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人与负司做过这类人生交易?是不是我们世界的部分区域、时间段,也被负司当作情绪场使用过?”
谷琪贵:“有这种说法,但我们很难在负司员工里找到有此经历的同事作为例证。因为论坛里说,在活人时与负司做过交易的人,死后基本不可能成为负司员工。这是由于负司判断,那些人连对自己的人生都容易放弃,那么让他们去情绪场走别人的一段人生线,也很可能会太丧、太没有情绪起伏,缺乏产能潜力。”
严计励:“据说,负司在与情绪场原住民谈人生交易时会告诉他们‘暂代替你走你人生线的我公司员工,没有大佬,都只是普通人,可能在你看重的能力方面还不如你,比如没你会赚钱、没你会讨人喜欢。他们可能会把你的人生经营得非常糟糕,不会帮你打脸逆袭,还会花光你的存款、与你仅有的几个朋友绝交。当他们离开你这个世界、你重新接管你的人生时,你可能得面对他们留下来的大堆烂摊子。我和他们都不是来拯救你们的,我们只是需要拿你们不想要了的人生段落做废物利用。’”
严计励:“原主连这种条件都能接受,可想而知他们是真的丧过头、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罗弗芬感知了一会儿回负司的通道,问:“我们离开之后,这九个原主会好好活下去吗?”
卫刻闲:“难说。一方面我们好像给他们捅了大篓子,很长一段时间内,警方都会格外注意他们;另一方面,学校的诡异问题好像被揭开了,之后应该能慢慢被解决。”
胡文实:“同一个学校的这么多人同时陷入严重的丧情绪,肯定是有共通的原因,所以估计校内诡异情形才是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根源。只要这一点解决了,那么即使新增其他小麻烦,他们大概也会觉得人生有望?便会好好活下去了?”
一个年龄有些大的警员走过来,先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聚在一起各玩各的手机吗?”然后进入正题,“麻烦你们跟我过来一趟,验证一下空气传播的几率。”
第077章 0077
☆、接力
九人一猫都很愿意配合警方, 但他们在刚走了几步后,回负司通道吸力增强,他们也无意抵抗, 于是负司员工们回到了负司总结区, 情绪场内的后续事情则得交给原主来应对。
总结区中,谷琪贵对负司要求:“我要购买这场的后续剧情。”得到了全队的支持。
十名队员一起分担后续剧情的费用,显得特别便宜。
尤其他们这次在情绪场内待的时间长,虽然平均下来单日产能不高, 但加起来却成就了他们入职负司以来的单场最高收入。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存款额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壕了——尤海汇不用“觉得”,他的壕是客观事实, 跟其他哪个员工比他都是真壕。
十名队员看到, 在他们脱离青春情绪场的瞬间, 原主毫无停滞地便接管了身体, 领路的警员和周围走动的人们都没有发现这九人一猫换了内核。而当原主控制着各自的身体落座后,面对审问……这次应该主要算询问, 他们面对询问时回答的话语也接得上负司员工之前的说法。
这说明, 哪怕原主没有在身体中实时看见负司员工的所有行为, 他们也在负司员工离开后,得到了详细的相关记忆。
里面唯一一个接管不太顺利的是小绒毛那身体的原主——是的,后续剧情证明, 虽然没有分享给小绒毛分毫记忆, 但小绒毛这场所用的壳子也有原主——原主猫的意识应该是普通小猫,即使给了它小绒毛的记忆,它也不可能理解小绒毛那已经有点偏向人类的思考模式, 于是在一群人的包围中, 小猫吓得炸毛。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罗弗芬抱住那个小绒毛,细细地安抚它。可能因为小猫比较熟悉罗弗芬的气息, 于是它渐渐安静下来,但紧紧抓着罗弗芬不放。
一个警员诧异:“之前它胆子不是很大吗?一点都不怕人,也不怕狗,怎么突然变胆小了?该不是……”他的声音突然放低,“这个房间里有特别恐怖的东西吧?”
另一个警员瞪了他一眼,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别穿着制服说些怪力乱神的玩意。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尤海汇:“也许,是因为药效或者毒性变淡了?我现在突然觉得,小绒毛是不会说人话的。”
警员:“呃……”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尤海汇:“但就在几分钟之前,我还理所当然地相信小绒毛能用人类语言与我分享它的各种心情。”
这之后过了半个月,警方在位于教学楼前面的一个小花台内、距离地面垂直约五米的位置,发现了一个表面有很多裂纹的盒子。盒子里装着一块严重腐烂的肉。
这块肉散发出来的气体并不能被常人的嗅觉闻到,但其成分与在受害者血样中检测到的高度重合。
奇怪的是,这块肉本身好像只是普通的人肉。直接检测这块半液体半固体的肉,得到的有害成分并不比从气味中提取的浓度更高。
再之后,暑假结束,但因毒物问题,学校被封锁,多名校领导被暂停职务,师生们能转校的赶紧转校,不能的便不得不集体移到另一个地方上课。
可以预见的,此校接下来的生源必然会惨淡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干脆从此彻底完蛋。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卫刻闲他们没有被逼着辞职,因为校内受惊的老师太多,辞职的、想辞职的、请长期病假的一大堆,卫刻闲等人要是愿意留下好歹能给学校的师资力量保个底。
但原住民卫刻闲他们才没兴趣成为这个保底,纷纷以“心灵受伤严重”等理由离开,罗弗芬也选择了转学。
如此混乱了大半年后,九人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被小绒毛使用过身体的猫死了。
毒物问题在这只猫身上的影响其实比在罗弗芬身上的更严重,只是当负司员工小绒毛在情绪场内时,那具猫身体属于交易物品,被暂停了其本身的很多变化,以负司员工小绒毛魂体状态的好坏为优先外显项目;而当负司员工小绒毛回到负司后,不再有负司与情绪场的合作能量继续压制那具猫身体的负面状态,猫身体便快速崩溃。
得知猫去世后,该校与这猫相处过的师生们——包括换了学校的和依然待在此校的——都表达了难过。
再再后来,虽然负司员工们没有看到具体经过,但反正毒物案件被解决干净了,借给过负司员工身体使用权的九人也被治好了中毒后遗症,各自过着自己还行的人生。
尤海汇的猫咪系列条漫随着现实原型猫咪的死亡成为了带刀的经典。
大号上的喵咪条漫是温馨可爱,小号上光怪陆离的画是恐怖阴冷,而现实里的猫咪原型与画家被卷入毒物灾难是悲伤遗憾。
情绪场里的原住民尤海汇后来再也没有画出过能让大众情绪剧烈起伏的画作,他自己对此的解释是:“画家可能需要带些疯狂才能成就经典,而我已经与平凡的自己达成了和解。现在的我画不出传世的杰作,只能画些还算好看的小东西。”
读者们有时候很宽容也很暖心,纷纷表示:“好看就已经很够了,深奥的我们也看不懂。祝大大身体与心理都健康,天天开心。”
十名负司员工在总结区里看完全部后续,接着便开始对负司提出各种质疑。
严计励:“为什么本场最核心的毒物问题在后续里一笔带过?不要求让我们看到毒物详细的成分,但起码毒物的完整效果、影响范围我们应该有资格拿到准话吧?结果就只有朦朦胧胧的猜?我们还是直接参与者吗?”
罗弗芬:“为什么小绒毛借用的那具壳子的崩溃状态可以被能量压制住、使小绒毛一直保持身体和神智的双重正常,中毒程度比小绒毛轻一些的我却失控了?最初时,为什么只有我比队友们后入场?”
卫刻闲:“为什么情绪场里那九人的名字与我们的一样?一两个重名的还能归于巧合,九个都重名,这肯定是经过了刻意修改。为什么要改这个?为什么我们入场后不使用原主的本名?为什么我们离开后原主也没有恢复他们自己的本名?”
娄威:“如果毒物的核心在校内,为什么足球队到校外打比赛时,却是其他学校的队员表现得更诡异?还有,为什么我现在想不起来那所我们待了半年的学校的校名了?”
泉双棵:“哎,对哦,我也想不起来校名了,明明进出学校时都会看到的。”
娄威:“何止。我带着足球队出去打比赛时,每场都能听见别人叫我们学校的名字,可现在在我的记忆中,校名部分,无论是我看见的还是听见的,无论是全称还是简称,都像是被打了马赛克。”
谷琪贵给了小绒毛和尤海汇一些东西,并向小绒毛解释:“这些是用稿费、奖金、打赏、广告费等你们靠自身本事赚到的钱所换的东西。”
谷琪贵:“我也不清楚拿离青春情绪场后这些东西的功能会变成什么,尤其后续剧情似乎已经完全否定了诅咒的存在,所以这些可能只是普通物品。不过反正情绪场里的货币带回负司也没用,全留给原主又有点不甘心,就还是尽量换成东西吧。”
谷琪贵:“我在与青春情绪场做交易时是这么说的:我献上我自己及我帮我队友赚到的所有财富,请让我们带走所有我们能带走的。”
谷琪贵:“虽然当时我们在警局,身上携带的东西很有限,但就这有限的东西我们居然也没能全部带走。除开衣服手机证件等必然得留给原主的之外,我身上当时还有十来件出自诅咒店的小东西,尤海汇身上也有我塞给他做试验的东西,但却总共只带回来了九件,我们三个刚好平分。”
小绒毛拉了下自己的项圈,给谷琪贵看极简通讯器也跟着它回来了。
谷琪贵:“哦,那一共就是十件。”
小绒毛:“就不能平分成三份啦。”
谷琪贵:“没关系,可爱的小猫咪可以多拿一件。”
卫刻闲插嘴:“我们其他七人觉得,‘十’才是本场最适合平分的数字。”
严计励:“这里在严肃质问负司,你们能不能不要歪楼?”
罗弗芬:“但负司没理我们。”
邱夕染:“负司很习惯无视我们的质问。而且据说总结区是让我们自己总结的,不是用来让负司给我们答疑解惑的。”
负司总算出声了:“是哒。你们要学会靠自己,而不是动不动就想着靠我。你们没有弄清楚你们亲历过的情绪场内的所有事情,难道是我的错吗?我没有留给你们充足的探索时间吗?在部分场里可能是没有,但这场明明就时间很多。所以,这场没探索出真相只说明了你们无能,你们应该好好反省。”
严计励:“我们是对你的规则有疑问。”
负司:“我肯定没有违反任何一条我明确告知过你们的规则。”
泉双棵:“因为你总共也没有明说过几条规则吧?就只有合同上列出的那些算得上‘明确’,其他都是猜。”
负司:“留给你们大量自由空间还不好吗?”
谷琪贵向其他队友解释:“买带回来的这些东西的钱是小绒毛、我和尤海汇合力赚的。小绒毛出形象,尤海汇出画技,我出商业联络及谈判能力,你们没有出力,所以不能分东西。”
第078章 0078
☆、要靠自己
谷琪贵的解释听着就比负司的有理有据有说服力多了, 是正经的人话。
谷琪贵:“不过,我可以从我的份额里拿出一件低价转让给你们。”她拿出的是发夹。
与罗弗芬所选款式很相似的一个发夹。
罗弗芬坚决表态:“我不要。”
娄威:“当我们被抓进警局时,这些东西全部都被没收检查过。虽然在洗掉了我们的嫌疑后又把这些还给了我们, 但警方是有记录的。我们当时又还没有踏出警局, 在原主接管身体后,如果警方想起来要再次检查这些东西,却找不到东西,翻遍监控也查不出东西的下落, 会不会引起新的怀疑?”
泉双棵:“从负司给我们的后续剧情看,警方没再查这个。”
娄威:“但我们看到的后续剧情是跳跃的, 假设中间警方查了呢?”
谷琪贵:“原主大概只能将东西的消失解释为‘不知道, 突然就消失了。好像与我们的另一个灵魂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最终警方如果非要走唯物流, 也许只好认为是所有与我们接触过的警员都受到了毒物感染, 凭空脑补出了不存在的东西——也就是,其实没有东西消失, 是之前他们以为自己看到、检测并记下了不存在的东西。”
胡文实:“发生了那么多怪事, 要全部解释成唯物, 虽然好像也勉强解释得通,但总觉得比较强行。就像我们用睡觉来避开灵异线一样强行。”
虽然知道不会得到解答,但严计励还是忍不住问负司:“青春情绪场里究竟有没有灵异线?我们觉得应该是有的。如果我们走灵异线, 这一切是不是最终便不会被解释为毒物影响了?”
负司:“如果你们有机会再次进入此情绪场, 并落在与本次相同的时间点上,你们可以尝试走灵异线,以与这次的进行对比。”
娄威:“不是说同一个员工无法重复进入同一个情绪场的同一个时间点吗?”
负司:“当你们对能量的掌控能力足够强之时, 就可以违反我定下的基础规则、制定合乎你们自己心意的新规则呀。”
负司:“你们现在的情绪起伏比你们在青春情绪场里的多数时间都要剧烈。当你们在情绪场里有充足的研究条件时, 你们逃避、强行过‘正常’生活;当你们回到我这里、再干涉不了情绪场内的分毫时,你们又对情绪场内的事情寻根究底。真是莫名其妙。”
邱夕染:“在危险的地方我们首先想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便放任了好奇心的发作。”
泉双棵:“原来我们对负司的安全度已经这么信任了吗?”
总结时间结束,总结区消失。
严计励:“我们好像还没有正经总结多少东西吧?就看了后续剧情,然后提出了一些疑问,并没有怎么反思我们在情绪场内的发挥优劣。”
邱夕染:“平常希望总结时间快点结束时,负司拖拖拉拉;这次希望多点时间总结了,它又结束得这么迅速。反正就是不让员工舒坦。”
泉双棵:“我们这场发挥得不好,除了最后抢救罗弗芬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随波逐流,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可总结的。”
严计励:“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被动,有些人还是很积极地开拓了生活项目。”他看向尤海汇,“我想起来,你在青春情绪场里没睡过觉,所以算是走的灵异线。在那条线里你发现了什么?”
尤海汇:“很多。都在我的画里。”说着他将自己员工能量块的一个界面调成公开展示模式,上面列出了他在青春情绪场里画的所有画。有电子版的,也有可取出的纸质原件。
是的,尤海汇把他的画的原件全带回负司了,留在情绪场里给原住民尤海汇的只有电子版。
罗弗芬:“这么多实物……听你们之前的意思,这些画好像不是用你们赚到的情绪场货币买的?”
尤海汇:“自己的原创作品只要花很少的能量便可以带回负司。‘带回行为’本身不用额外花情绪场里的货币,只作画时需要用情绪场货币买纸、颜料等原材料,但这一块花的钱并不要求是‘完全凭自己赚的’,哪怕偷来的也作数。”
尤海汇:“只要原材料没有太特殊的地方,或者原材料价值远远低于原创作品,就容易在回负司时买下自己的作品带回来。但如果你是在情绪场里的一个高价值物品上作画,比如国宝级的纸张,或者有强力能量技能的物品,那便很难买下来。可即使是这种买不下实物的情况,扫描版还是很容易进入员工能量块存储空间的。”
泉双棵:“有多容易?我们的能量存款远远低于你。”
尤海汇:“一个能量点打包单场的所有作品扫描版,附赠存储空间——支付的能量应该基本是用来开存储空间的。”
胡文实:“我在员工论坛里看到有写小说的这么打包了自己在情绪场中写的所有文字,我还以为那是因为文字占存储空间很小的原因,原来清晰度这么高的电子版画也才只需要一个能量点吗?”
严计励:“重点应该在于‘自己原创’。在创作的过程中情绪会有很多起伏,相当于自己给自己造了情绪场,负司应该是鼓励这种行为的。而且……自己创作的作品,应该会清晰地印在自己的大脑、情绪、魂体中,负司只需要给这份清晰一小点帮助,它们便能进入员工能量块里。”
严计励:“实际上这些作品的被带出情绪场以及被存入员工能量块,主要应该都是作者自己在‘想要留下自己的心血’的念头中下意识调用自身能量做到的,负司并没有出力很多。负司大概最多只算是帮作者在存储稳定性方面做了一点修整。”
严计励:“是这样吧,负司?”
卫刻闲:“你在员工能量块中发消息问。现在总结区都结束了,你口说的内容负司才懒得细听。”
严计励一边嘟囔着“也太小看负司的监听级别了,它就是按心情装傻而已”,一边还是给负司发去了通讯信息询问,但对负司的回复不抱希望。
一个路过的老员工向他们打招呼:“哟,是全新手队伍吧?所以才能这么积极的、在总结区已经消失后还继续讨论情绪场的事情。”
泉双棵:“不是新手,是菜鸟。”
老员工:“你觉得‘菜鸟’比‘新手’好听?”
泉双棵:“但在负司里,菜鸟就是比新手高一档。”
邱夕染:“算了吧,半罐子水响叮当,还不如空罐呢。”
老员工:“一队十个成员,是大队伍了。我猜你们这一场没人死亡。”
闻言,严计励在论坛里找到了这位老员工主动向他们打招呼的关键:“有人在赌小绒毛的队伍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一例死亡。”
泉双棵:“干嘛给小猫咪这么大的压力?”
老员工:“这是祝福。我们希望它能成为一只幸运猫。作为全负司的集体吉祥物,它最好能代表大吉。”
罗弗芬:“我觉得小绒毛已经够大吉的了。我这一场差点死掉,能活下来小绒毛是关键。”
老员工:“哦,妹子你详细说说。我请你……吃甜点怎么样?”
卫刻闲残留的教师责任感上线,对罗弗芬说:“世人普遍都不认可未成年人与成年人谈恋爱,同理,也不建议同一个公司的菜鸟与资深老员工恋爱,因为两种情况后者都容易仗着自己在见识、认知方面大幅超过前者的优势,对前者进行驯化,也就是PUA,导致前者朝扭曲的方向成长。”
老员工:“嘿,我如果真想找个菜鸟来PUA,我肯定得找个漂亮的对吧?比如说这边这位女士。”他指的是邱夕染。
泉双棵:“也许你就喜欢幼齿的感觉呢?”
罗弗芬:“喂,我只是在情绪场里扮演了一段时间的高中生。我死时、成为负司员工时,是成年了的。我是大学生。”
老员工:“那不还是学生吗?其实在很多地方,‘大学生’这个身份,虽然在法律意义上确实一般都已经成年了,但在社会普遍认知中,还是觉得他们有点没断奶。”
罗弗芬:“我拒绝你的甜点邀约。”
老员工:“也好。你要是接受了我还真有点怕被你的队友们当变态。其实我就只是想听点故事而已。”
泉双棵:“你好歹说成是套情报嘛。”
老员工:“情绪场内的情报有什么用?我有多大点几率进入你们刚出来的那个情绪场?”
谷琪贵:“负司说,只要能量足够多、控制力足够强,一切皆有可能。”
老员工长叹一声:“还充满了梦想的新人啊……”然后背着手走了。
泉双棵:“能主动来与菜鸟搭讪,我估计他也没多老,经历的情绪场肯定不超过百场。”
娄威:“小绒毛,我刚刚想到,也许我们俩可以用一个传送次数一起回宿舍楼。只要你在我的怀中,或者藏进我的衣兜里,很可能会被传送机制视为我的负重吧?”
泉双棵:“我觉得不行。我看员工论坛里说,有男的抱着女朋友开启传送,结果男的传送成功了,女朋友还留在原地,而且因为传送前男的对女朋友是公主抱,所以女朋友‘啪’地仰躺着掉到了地上……”
罗弗芬:“于是这一对分手了吗?”
第079章 0079
☆、尝试
泉双棵:“那个帖子的主题就是‘怎么才能让女朋友消气’, 其楼主就是和娄威一样突发奇想觉得可以在传送中把女朋友当负重处理、节省传送次数的人才,结果负司没认。我看的时候楼主还没有哄好女朋友。”
娄威:“可猫和成年女性的体重差很多啊。把成年女性当负重配件是很勉强,但负重猫也就是揣兜里的事情。”
卫刻闲:“传送是能量问题。在能量意义上, 小绒毛和你都是签了约的负司员工, 等价,也就是等重。”
娄威:“还是可以试试嘛。小绒毛现在从半人高的位置掉下去不会摔到的对吧?”
小绒毛在想自己能不能把这个人类当作它的负重来进行传送试验呢?
小绒毛:好像不行。虽然我结实了很多,可距离背起一个人还差得很远。
邢异:“试试把他塞你空间里?你现在对空间技能的使用肯定比入青春情绪场之前更强了。”
小绒毛开口对娄威说出了这个提议。
在娄威有所反应之前,队友们起哄:“试试。”
严计励:“这个比把队友当外在负重靠谱多了。小绒毛把娄威塞进储物空间里带着走需耗费的能量可能不比一次空间传送少, 所以这可以视作把本该用于传送的能量挪用到了装东西上,能量依然守恒, 小绒毛没有钻漏洞, 负司应该会认可。”
娄威:“我倒是不介意陪小绒毛训练技能, 但, 小绒毛的储物空间里有空气吗?我进去后会窒息吗?”
小绒毛声音天真无邪又无辜:“不知道呀。”
泉双棵:“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应该试试。试试就知道了。”
严计励:“即使小绒毛空间里没有空气, 但因为传送只需要一瞬间, 而人憋气一分钟肯定不会死, 所以这个试验依然不会有危险。”
泉双棵:“娄威你是不是不敢?你不敢就我来,我敢。”
娄威:“谁不敢了?我只是进行了一点严谨的思考。以便之后更有针对性地帮小绒毛收集试验数据。”
小绒毛把娄威装进了它临时造出来的储物空间。
小绒毛启动传送。
小绒毛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楼。
小绒毛一落地就发现娄威不见啦。
小绒毛:什么时候掉哒?
邢异:“好像传送一启动就掉了。”
但并不是掉在原地。
娄威给关心他及看他热闹的队友——或者该与时俱进地称为前队友——发自己的当前坐标,并说:“掉到了一个奇怪的位置。不在从出发点到宿舍的直线上, 倒是与那两点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泉双棵:“怎么又是等边三角形?情绪场里的异样不是不会被带回到负司吗?”
谷琪贵:“可能不是情绪场作祟, 而是我们在青春情绪场里时对这个形状有心理阴影,于是回来后一出错便也应和了那个阴影。
严计励查了下负司地图,然后“咦”了声, 说:“娄威现在的这个坐标……”
邱夕染:“女性内衣店。”
泉双棵:“他突然出现在那里, 不会被当变态打吗?”
邱夕染:“想什么呢?那是对外公开营业的店。虽然主要客户是女性没错,但也有男性给自己的女朋友、姐姐妹妹买礼物的, 还有给自己买的。”
泉双棵:“自……哦。”
谷琪贵:“可能是有女装的爱好,可能是想在做直播时吸引观众的眼神,也可能是打赌输了。”
罗弗芬:“某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娄威会是哪一种呢?”
娄威的状况远没有前队友们想得那么复杂。
在发现自己的落点后,娄威尴尬了一小下,然后很快尽量镇定地对看向他的女性同事们说:“传送出了岔子。打扰了,我马上离开。”
店主与顾客都理解地点点头:负司里嘛,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非常奇怪。
娄威一边往店外走,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落在换衣间里,不然……
娄威:这家店的女性看起来都是老鸟,好像任何一个都比我能打,于是如果我误入,很难说是被我不小心看见的女性吃亏,还是因此被狂揍的我无辜——反正错的肯定不是猫。
邱夕染:“那家店是走精品路线的,简单形容就是比较贵。菜鸟,比如我,在青春情绪场之前根本买不起,现在虽然买得起了,但也舍不得买。那里的常客确实多半是家底厚实、实力也强横的老鸟。”
小绒毛做试验的态度最认真,它问娄威:“你受伤了吗?”
娄威:“如果尴尬不算伤,就没有伤。”
小绒毛:那我的带人传送技能就成功了一半。娄威的那个实际落点,如果垂直投影到起始点与目标落点——也就是宿舍——的连线上,刚好就在连线的中点位置嘛。
邢异:“没错,作为初次尝试,成果优秀。”
小绒毛:喵。
青春情绪场的这个十成员队伍,虽然任务做得缺乏主观能动性,但交情算是建立了起来。
——起码都愿意把此队的所有队友全放入自己的通讯好友名单里,而不是只作为前队友躺尸通讯列表。
他们回到各自的宿舍后,发现按照负司时间,今天距离他们入青春情绪场,只过去了两周。
员工论坛里说:“对,一般只有当某情绪场内的时间流速远快于负司时,负司才会让员工在那里面做长时间任务;如果某情绪场内的时间流速与负司差不多或慢于负司,则通常任务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不过好像没听说过哪个情绪场的时间流速比负司慢很多的,最慢的好像就是一比二,也就是在那情绪场里过一天,负司这边已经过了两天。”
论坛中的老员工:“说到时间流速最快的情绪场,本论坛中能查到的记录是三千五百多比一,就是负司里的一天等于那情绪场的三千多天。在那里面做个十年任务,回负司一看日历,嘿,只过了一天。负司喜欢这种时间流速差异,因为站在它的坐标看,员工在那种情绪场里的产能效率很高,一天能产几千天的能量。”
论坛中的老员工:“但负司并不会对那种高时间流速的情绪场偏爱得太过分,因为只要能量充足,负司还有我们这些员工,都近乎拥有无尽的时间,于是在某一个任务上多花些时间其实也影响不到负司的大局。负司虽然偏好高效产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达到了底线标准的慢速产能。所以负司选择的情绪场时间流速跨度很大,它并不会特意让员工多去那些高时间流速的情绪场。”
小绒毛:懂啦。
娄威等人在各自的宿舍楼内和员工论坛里向喂猫阵营的同好们显摆自己与小绒毛一起做了任务。
有人酸:“一次而已,说明不了什么。随着小绒毛参与任务的增多,与它同队过的人的数量肯定会越来越多,几乎人人有份,所以最终要比的是同队的次数。”
侯卞:“我感觉我很有希望再与小绒毛同队。”
娄威:“呵。”
侯卞:“你感觉你的希望比我更大吗?”
娄威:“‘感觉’有什么好比较的?我们来说说事实:在上一场里,小绒毛和一个叫尤海汇的画家相处时间很多,他俩好像建立了很不错的交情,也许会约一起进情绪场。尤海汇产能量特别厉害,负司好像因此极为偏爱他,可能会特别容易通过他提交的申请。”
“尤海汇……”与小绒毛同宿舍楼的一人想了一会儿,恍然,“啊,我还是活人时听说过他。据说他是当世最有潜力的抽象派还是什么派画家,没有之一,不过在追求作画灵感的路上死掉了。”
娄威:“我对他的抽象画作不理解,不过他在上一个情绪场里画了这个。”娄威给大家展示他从尤海汇那里购买的猫咪系列条漫电子版。
活人时听说过尤海汇的温可蟾表达惊讶:“居然这么温馨可爱吗?我去看过尤海汇的画展,画展中表现出来的感情特别压抑,大夏天让人打冷颤的那种,以至于主办方不得不在画展门口增加提醒‘不建议未成年进入’。后来这个提示语被恶搞,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尤海汇的画是低俗类的。”
温可蟾问娄威:“这个条漫怎么卖?你能帮我联系尤海汇吗?我的通讯列表里没有他。”
不久后,尤海汇在员工论坛的交易区发布了他的画,并标注了售价,温馨条漫和阴冷抽象画都有。购买者付费后便会收到画的高清电子版,可购买单次观看权,也可购买长期保存权,后者的话还需要另行与负司交易电子版的存储空间。
员工论坛交易区的交易都有负司监督,所以不存在付了能量却不给货的情况,也不会出现实物与介绍差距过大的欺骗。
尤海汇告诉小绒毛:“还是老规矩,喵咪条漫获利我们对半分。因为在负司里不需要与广告商周旋,所以不需要分利给谷琪贵。”
小绒毛:“喵。”
在负司里,不能直接帮助生存的小说、漫画、电影、音乐等,一直难以被火热追捧,但只要内容能触动情绪,也一直能够给创作者带来比较稳定的收入。
有些员工在情绪场里表现不佳,光靠主职工作连休息日的底线生存能量都经常赚不够,自身也不具备创作出能吸引他人花能量购买的作品的能力,却可以靠着沉浸入其他员工所创作的作品中、随着作品内容情绪起伏而让自己额外产能并小有存款。
第080章 0080
☆、长存的方式
部分员工表示:“只要一部作品让我产出的情绪能量多于我买这部作品支付的能量, 我就等于是白捡一份阅读观看权啊,肯定要买。可以把销量高的作品全买一遍,基本不会亏。负司里的高销量作品质量是真的好, 都是能引动大家真情实感的。”
负司内售卖的非实物类作品——包括负司制作的, 也包括员工自制的——只要有“长期保存权”购买项,且购买者买了长期保存权,则直至购买者或创作者与负司彻底解约,也就是灵魂消散为止, 购买者身处负司内期间都可以随时、完全不限次数地重复翻看或使用。
所以同一个负司员工不会重复购买同一个此类作品。但因为负司经常进新员工,于是同一个作品在创作者还活着时会一直带给该创作者收入。
而当创作者死后, 多数作品会随之陆续消失, 但有少数激发出了负司员工大量情绪的杰出作品, 会进入负司的官方能量商城, 由负司出能量维持其继续存在,使其成为负司内的长期甚至永久商品。其所有权和后续收入都归属负司。
还有更少数的作品在失去创作者后, 甚至在创作者生前, 能化为情绪场, 创造更多的、不在负司掌握范围内的能量价值。
负司:“在我这里,能量、情绪是最根本的存在。你们用五感接触那些作品时,以为自己接触到的是文字、图画、声音等, 但本质上接触的其实都是基于情绪诞生的能量, 而情绪一定要有载体。”
负司:“创作者的魂体是其每一件作品最天然的载体。当创作者死后,载体消失,一般作品也便自然消失——如果是多人集体创作的作品, 则该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载体, 作品消失的时间则是团队最后一人死亡的那一刻——我没有办法留存干巴巴的字或者图或者声音等,除非我自己耗费与创作那些作品差不多的能量去成为那些作品的新载体, 但我通常不乐意那么做。”
负司:“可一个作品如果引动了很多员工的情绪,且这些员工在欣赏那作品的同时,自己产生了更多的想法或者叫创作,那么这些员工便可以与这作品的最初创作者一起成为该作品的载体。这种情况可以视为有先后顺序的、变相的集体创作,就能在最初创作者死后,让作品因其他载体还活着而继续留存了。”
负司:“你们可以看到,这类最初由某员工创作的作品当放入我商城后,售价都很低,明显比直接、完全由我制造的低。你们购买后直接因其产出的初级情绪能量经由我处理后反馈给你们的纯净能量经常比售价多,多几十倍,甚至多上百倍,就是因为这些作品得以存在的主功劳不在我,而在你们。”
负司:“我只是把你们希望它们留存下来的情绪汇总起来,稳定住了这些作品的存在。名义上这部分商品属于了我,实际上,它们属于为它们投入了感情的、所有还没消散的魂体。”
负司:“有些时候,某作品没能得到足够大量、广泛的喜爱,本该随着其创作者的死亡而消散,但因为某一个人对这作品的执念特别深,这人针对该作品产生的情绪为这作品构造出了保护壳,我也可以帮忙加固那个壳,然后将那作品放到这个执念重的人的名下。之后该作品的收入有一部分便会进入这人的账户,还有一部分用来支付我稳定保护壳的耗能。”
负司:“通过以上解释,你们就应该明白哪些作品能在我这里长存了吧?”
负司:“一,得到了大量人、很多代人公认的好;二,在原作者死之前,至少有一个人对这作品的感情比原作者创作该作品时更深。”
负司:“注意,能在我公司内创作作品,或者在情绪场内创作了作品后带回我公司的人,对自己的作品都是有着非常大量的情绪的,不可能是带着糊弄事的敷衍感情,想接管作品的人对此作品产生的感情要比这个原创者情绪更剧烈很难。”
负司:“不信你们可以试试自己随便画一幅画,然后放桌上一个月。当满一个月时,九成九以上的人都会看到画消失了。因为你们画这些画时没有对它们投注感情,所以它们会自然地在空间能量的流动中被稀释。也就是作画材料融进环境里了,不会持续构造那幅画。”
负司:“同理,你们随手发一个帖子,一个月之后帖子也大概率会消失。虽然很多人不信,但我真的没有删过帖。帖子的消失、隐藏、难以被找到,都是能量的正常逸散现象。那些存在时间很长、连新手都能轻易搜索到的干货帖,都是被作者、读者倾注了很多感情的。”
负司:“顺便再次明确一下,干货帖、在新人提问帖中仔细回答等,在情绪能量的定义中,都是创作。那些内容只要引起了读者的情绪反应,便都会给予创作者能量分成。你创造的情绪场、激发出的能量,我除了收取收集及加工费用之外,便都是你的,我不会抢夺。”
负司:“实际上我也不能抢夺。因为激发出的能量天然便属于产能者与激发者,如果我强行让能量归属我,我要么需要为抢劫行为付出代价,简单说来就是需要额外支出能量,那不划算。而如果不支出能量、硬抢,则因为违反了最基础的公平、等价交换规则,我这公司会失稳,严重的话还可能会崩塌,也是不划算。很不划算。”
负司:“还有,以上详细解释也是一种创作,是属于我的作品。只要你们在理解这个作品时产生了情绪波动,我就可以收能量啦。”
多数员工对此表示:你的解说太冗长又太枯燥了,听得我们犯困,好像并没有产生情绪波动。
在尤海汇的画作电子版开始售卖后,负司对小绒毛说:“其实尤海汇没必要特意计算给你的分成。因为员工们看画时,本来就有一部分情绪是指向画中的你的,那些情绪产生的能量被我提纯、取了劳动费后,本来就给了你。如果尤海汇再把他收到的能量分一部分给你,你就算是拿了两份,尤海汇就亏了。”
小绒毛把这个提醒发给尤海汇。
尤海汇:“负司已经也对我提醒了这个。不过它那是纯能量的算法,我则还计算了灵感等更人性化的内容。”
负司继续试图点醒尤海汇:“你因小绒毛产生了灵感,就意味着你因它有了情绪起伏,这部分产能本来就会部分落到小绒毛的账户里。落到你账户里的是其他人因你产生的能量的分成,以及你自己的产能扣除给刺激源的分成后剩下的能量。”
尤海汇:“不对。我认为你说的不全面。看了我的画作后,读者产生情绪波动、产出初级情绪能量,这些初级能量被你收集、提纯后,会分别回馈部分给产能者及刺激产生能量的作品创作者,这个流程是依照你说的客观能量规则,我无需干预。”
尤海汇:“但读者直接支付给我的画作电子版购买费,他们是从他们的工资能量存款里掏的,是货币流通形式,就不那么遵守能量流动规则,而主要遵守的是人类社会交易规则。这个交易规则中存在剥削、欺诈的漏洞,我需要用我的良知来弥补漏洞。”
负司:“如果是这个逻辑,那我更加觉得你不应该直接把入了你账户的能量部分转账给小绒毛。不转你就会因为漏洞的未被弥补而对小绒毛产生愧疚感,然后你的愧疚会化为指向小绒毛的能量,小绒毛就能获得在客观规则中天然应当属于它的能量了——我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加工分成。”
尤海汇:“为了产生愧疚感而故意不给钱?那违背我作为人的基础原则,会让我失稳。我不做。”
负司被说服了:“失稳啊……那是很讨厌。看来暂时是只能忍耐你那不公平的操作方案了。”
小绒毛旁听完了负司与尤海汇的讨论。虽然没听懂过程,但它听懂了结论:“所以以后尤海汇会一直养我啦?”
尤海汇:“在我死之前,是的。”
负司插嘴:“是在尤海汇思路拐过弯来之前,答案才是‘是的’,如果他明天想通这方案他既吃亏又没必要,这额外的养猫支出就应该立刻停止。”
小绒毛不理负司,继续问尤海汇:“我需要叫你主人吗?”
尤海汇:“不要。我并不想负担你的生命,我只是想给你钱。我只是一个出资人,实际养你的是你自己。”
小绒毛:“好哒。你的钱给邢异,邢异用那些钱养我,并给你看你云养我的成果。”
尤海汇:“邢异?”
小绒毛:“我的前主人和现在的宠物。”
尤海汇想起来自己听说过小绒毛生前有主人这回事,但一时没理清楚“现宠物’又是个什么状态,不过他觉得这并不重要,便先回答:“我希望我的云养成果是经常能看到你健康且开心。”
小绒毛:“没问题哒。”
之后,负司指使古任给尤海汇说明“现宠物邢异”是个什么玩意。
古任已经习惯了负司隔三差五地给他找事,于是相当心平气和地把他与小绒毛的交谈,以及其他后勤有关邢异的讨论,全打包发给了尤海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