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震动的风让房里的烛台摇曳了一下,那微弱的火光仿佛受到了惊扰,跳动了几下,随后又重新精神抖擞地燃烧着,仿佛在为这和谐的氛围增添一份温暖之意。
萧祁昭缓缓放下那只脚,那干净得仿佛从未沾染过一丝尘埃的皂靴,落地之时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就这般轻轻地走着,如同生怕惊扰了杜筠婉那甜美的美梦一般。他迈着极为小心的步伐,蹑手蹑脚地朝着她靠近。待更近了些,这才发现桌子上规规整整的“棋盘”。
只见那棋盘之上,饭米粒做白子,菜梗则化作黑子。如此简陋的材料,在杜筠婉的手中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自己和自己的对弈,居然也能棋布星云、罗盘如星斗,每一步都环环相扣,胜负之分竟难以分辨。
萧祁昭静静地凝视着这个“棋盘”,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慨。他轻叹一声:“呵!好缜密的心思,这布局当真是滴水不漏。”
这忍不住的赞叹里,既有他发自内心深处的赞许,又夹杂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低落。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丝毫不掩饰的欣赏,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杜筠婉。
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又或许是胳膊被枕得太久已然麻木,杜筠婉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就在她缓缓睁眼的那一刻,目光恰好正对上萧祁昭那正望着她的深邃眼眸。这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她一个激灵,身子猛地一颤,立马坐正。
“殿……殿下。”杜筠婉的嘴巴像是突然打了结一般,脸颊上的压痕还清晰可见。
“你会下棋?”萧祁昭似随口一问,漫不经心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
可杜筠婉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憨笑着讨好道:“实在无聊,玩玩罢了。”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卑微,可那双眼睛却始终倔强。这副模样,外人看来应该是觉得极可爱的吧。
她在打发无聊的时光?
萧祁昭突然又不满意了。
见杜筠婉都能用剩菜剩饭下棋了,估摸着她也应该是吃饱了。他微微转身,扔下一句话后,便兀自先跨出门去。那话语简短而有力:“跟本宫来!”
杜筠婉早就想出去了,这一晚上可真是把她憋坏了。听到萧祁昭的话,她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着便紧紧跟上了萧祁昭。只是,她没能像预想中那样离开毓庆宫,跟在萧祁昭的身后,二人竟又转入了他的寝宫。
站在大殿门前,杜筠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别别扭扭的感觉,死活都不想进去。萧祁昭停下脚步,回眸望向她。就在这一瞬间,他忽而想起了那夜把她带回来时,她就在这耳房里睡了一夜。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莫名有了些怪怪的感觉,似有一丝微妙的情愫在悄然蔓延。
可他依旧不肯放她走,他故意厉声道:“进来!”
“是。”杜筠婉无奈地应了一声,别别扭扭地抬脚,不情不愿地跨进门槛。
随着大殿的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杜筠婉如同认命一般,默默地跟着萧祁昭绕到屏风后面的软榻前。只见那床榻上摆放着一张小炕桌,古朴简约的模样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的韵味。
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张棋盘,那棋盘的盘面由玉质打造而成,精致而古典。温润的玉质在柔和的烛光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精美的纹路仿佛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让人不禁为其精湛的工艺所折服。
“方才不是说无聊吗?和本宫对弈一局吧!”萧祁昭神色落寞,率先在左边落了座。一手轻轻抬起,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棋台。那修长的手指在棋具之间灵活地移动,仿佛在弹奏一曲无声的乐章。
“无聊……”杜筠婉心头一沉,她此刻哪里还觉得无聊呢。
她现在满心只想着赶紧回去,她怕小粟米为她担心。一想到小粟米蹲在门后面焦急等待的模样,她的心中便涌起深深的愧疚。
“那个,殿下……”杜筠婉吞吞吐吐地张口,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拒绝的话。
可还未等她把话说出口,又被萧祁昭一眼看穿。他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赢了本宫,就让你离开!”
说话算话!
杜筠婉的眼睛瞬间一亮,她一屁股坐在了萧祁昭的对面,立马开始布置东西。那动作迅速而果断,仿佛生怕萧祁昭会反悔一般。
此时的她,神采奕奕,那模样儿活脱脱一副“我肯定能赢”的架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仿佛胜利已经在向她招手。
萧祁昭微微有些愣神,莞尔伸出玉手,将放置黑白子的两个棋盒并排搁在玉盘中央,拱手礼让道:“杜二小姐,先请!”
这是在让她选择执黑子或是执白子,在棋弈之中,黑子先落,此乃以示尊重之举。
杜筠婉可受不起这么大的面子,她当然是恭恭敬敬地选择了黑子。
萧祁昭对于她的选择并不意外,也取下了白子棋盒,放在了自己的手边。接着,他依旧温文尔雅道:“杜二小姐,请!”
杜筠婉深深吸气、呼气,一个小周天儿之后这才抬手执起黑子落在玉盘之上。萧祁昭随后跟棋,二人皆不言语。在宁静的室内,即将展开一场扣人心弦的围棋对弈。
棋盘如一方神秘的天地,黑子与白子如同两支蓄势待发的军队。她轻拈黑子,微微沉吟后,果断地落在棋盘一角,那黑子恰似一颗黑色的星辰,瞬间点亮了一处战略要地。
接着,他执白子,如一朵圣洁的雪花飘落在棋盘中央,隐隐有掌控全局之势。
随着对弈的深入,棋盘上的局势越发复杂。黑子步步为营,犹如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稳步推进,每一步都透着沉稳与果敢。而白子则灵动多变,似一群飞舞的精灵,在棋盘上穿梭自如,巧妙地化解着黑子的攻势。
杜筠婉越来越觉得,今儿太急功近利了,太着急想赢,反而会落人下风。从气势上来看,她处处顶针而出,但也处处漏洞百出。
从气势上,她已经先输了。杜筠婉悄悄抬眼瞅萧祁昭,却见他的眉头比自己拧得更甚!
他愁什么?
他都快赢了,怎么感觉比输了的她更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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