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金牌大人
    这铜牌捉鬼人坐在客栈大堂最靠近门的桌边,与另外两位铜牌捉鬼人一起。

    桌上还摆着一碟花生米、两壶酒,还有两盘炒肉。他两侧脸颊微红,身上酒气弥漫,看见一个瞎子抱着一个孩子进门时,只是不屑地撇一眼。

    直到看见赵绰和陶咏进来才转过身,一脚踩在板凳上,很是随意地吩咐道:“你们订的房间让那两位银牌大人住吧,客栈没房间了。”

    他说这话时,还时不时看向坐在大堂中央的两位黑衣银牌捉鬼人,似有征询之意,也有邀功之心。

    “齐刀谷!你欺人太盛,那是我们早就订好的屋子,你们大可以去其他客栈住。”赵绰是个火爆脾气,要是平时他们也懒得与人争论,银牌终究比他们大一级,很多麻烦能不惹就不惹。

    但是今天这个屋子是他们一早就给陆风订好的,人都带过来了。

    “我欺人太盛?赵绰,银牌大人能住你们订的屋子,那是给你们脸面!”那铜牌捉鬼人直接站起身,与他同桌的两位银牌捉鬼人也站了起来,一副剑拔弩张样子。

    陶咏侧身挡在赵绰面前,语气平淡:“这屋子已经有人了,我们不可能让出来,几位去找别的客栈吧。”

    “人?”那铜牌中捉鬼人在他们之中扫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的陆风身上。“你们不会说的就是这个瞎子吧?”

    “你放肆!”这次便是陶咏也直接拔出新买的刀来。

    大堂中央坐着的两位银牌终于看向这边了,眼中带有审视和警告的意味。

    这下那齐刀谷更嚣张了,伙同其他两人也拔出了刀。他们的刀中还豢养着鬼物,当三人一同拔刀时,三人周围都出现了浓厚的黑气缭绕。霎时间,客栈里阴风阵阵,熄灭了好几盏蜡烛,门窗也开始嘎吱摇晃。

    陆风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然后就不再看。

    原本还在柜台后观望的客栈老板和小二立马抱头躲到了柜子底下。而陆风这边仅有陶咏和赵绰是拔刀的,其他四人都在犹豫。

    而赵绰与陶咏的刀里早就没有鬼物了,他们的刀平平无奇。

    这令其他捉鬼人都很心惊,脸上露出差异之色。

    齐刀谷更是面露喜色,很是张狂的说:“赵绰,你大哥呢?把你大哥放出来啊,他不银牌捉鬼人吗?不是很嚣张吗!哦对!他已经死了,他自己就是鬼,还是自己亲弟弟豢养的鬼,哈哈哈哈哈!”

    这时,赵绰身边的一位留着络腮胡的铜牌捉鬼人看不下去了,也是拔出自己刀来指着齐刀谷,“齐刀谷!你他娘的叛徒,老大当初对我们这么好,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死的,没想到你转头就投靠了别人,还这么侮辱老大,你不怕招天谴吗!”

    一位银牌捉鬼人手底下可有四位铜牌捉鬼人当手下,也是过命的兄弟,当初赵绰大哥手下除了赵绰和陶咏,就是这位络腮胡和齐刀谷。

    没有银牌捉鬼人的队伍是危险的,所以赵绰大哥一死,齐刀谷就投靠了其他银牌大人,都是为了活命而已,所以大家并不怪他,就连络腮胡也在寻找银牌大人做靠山,只是还没找到而已。

    可是偏偏齐刀谷找的这位银牌与赵绰大哥并不对付,更是在赵绰大哥死后对赵绰和陶咏百般刁难,这才令他们两个人跑到这偏远县城来。现在齐刀谷更是为了讨好这位银牌大人,对着已经死去的人口出狂言,简直不当人子。

    就一向性情平和的陆风也用他的瞎眼看向了这位齐刀谷。

    齐刀谷并不想给自己多树敌,他只针对陶咏和赵绰两人,没有管那位络腮胡的汉子。

    “难道不是事实吗?赵绰你豢养的难道不是自己的亲大哥吗?”说完更是看向了陆风,一脸嘲讽,“早早把房间让出来,不然你就不是瞎眼这么简单了。”

    他早就打量过陆风,见陆风身上并没有捉鬼人的标志,更是粗布麻衣,不像是哪个大势力出来的,还是个平平无奇的瞎子。

    陆风依旧风轻云淡,并没有将这种无脑的挑衅放在心里,只是感叹哪一行都不好做,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

    那远处的两位银牌捉鬼人他虽然看不见,可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似有似无的煞气,明显比这些铜牌强大许多。

    也不知道自己那小小的敕令对人有没有用,能不能打得过,而且赵绰和陶咏两人不错,陆风还挺欣赏他们两的,也没必要给他们招惹银牌这样的敌人。

    遂满不在乎的道:“那就给他们吧,我随便一间都可以。”

    陶咏两人觉得这是陆先生已经超然于物外,不将这种事放在眼里,不愿与无知者过多纠缠而已。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一看陆风这么软弱好欺负,顿时就觉得是陶咏和赵绰看错了人,这哪是什么高人或是大人物的亲戚,明显就是一普通瞎子。

    于是原本站在陶咏赵绰身后的其他铜牌捉鬼人就远离了他们,默默站到另一侧,明显哪一方都不想沾边,只有那位络腮胡还拔刀站在赵绰身边,一脸无奈。

    “我说两位兄弟啊,托大了哈!靠谱点吧,咱们没有靠山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赵绰的刀,不自觉地有些伤感。

    齐刀谷看此刻的赵绰几人势单力孤,笑得更张扬了,将桌上的花生碟一把砸在客栈柜台上,吓得老板和店小二瑟瑟发抖。

    “听见了吧,还不赶快带两位银牌大人上去歇息。”

    “是是是!”

    老板从柜台后战战兢兢探出头来,连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

    他只是在小县城谋口饭吃而已,面对这些人可不敢要赔偿。而且之前听这些人谈话,才确信县里那大户张家是真的有鬼,他们是来除鬼的,就更是连菜钱都不敢收。

    “哎……”

    陆风感叹一声,觉得人心可别鬼怪之流邪恶多了。

    没想到他这一声叹息在喝醉的齐刀谷耳朵里就变味了。

    他带着醉意来到陆风面前,“臭瞎子,你还不服?”

    这次,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陆风身后背着的苏木沉不住气了,他听了半天,听得怒火中烧,原本被困一百五十多年,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期待,没想到一被陆风带出来就遇见一些这么不长眼的东西。

    顿时就想出手教训这个齐刀谷。

    没想到他只是刚动了一下藤条,就感受到一股强势霸道的气息。

    “放肆!!!”

    一声大喝在客栈大堂中响起,声音所过之处震动碗筷门窗,耳边仿佛有恶虎咆哮。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二楼处有一气势逼人,不怒自威的黑衣人背负双手,腰戴金牌,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每踏一步都能听见楼梯响起的沉重声。

    “见过宫巡缮大人!”

    众人连忙拱手作揖,连那两位银牌捉鬼人也不敢怠慢,生怕惹恼了他。

    原来这就是那位金牌大人,在二楼都看半天了。陆风依旧毫无波澜,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战战兢兢。

    虽然这位金牌大人气息强势,身上猩红的煞气比那俩位银牌浓厚,但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因为陆风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二楼有这么个人,却没从这人身上感受到恶意,所以并不在意。

    可其他人不行。

    宫巡缮沉默着从他们面前走过,身边刮起的冷风吹得他们生疼。

    捉鬼人之间的等级并不是简单的区分,铜牌和银牌之间尚还可以比较,大概五六个铜牌堆一起能堆成个银牌。但银牌和金牌之间就不是简单堆砌了,而是巨大的天赋鸿沟。

    铜牌靠积累成银牌,但银牌要想成为金牌,只能靠天赋,许多的人一辈子都只能是个银牌。

    而这位宫巡缮,是年纪最小的那群金牌之一,听说有望成为玉牌大人,统领半个国家的捉鬼人。

    而且听说这位宫巡缮的背景并不简单,他不是他们这个小王朝的人,像是某个皇朝里大势力的人来历练的。

    所以眼下这七位铜牌和两位银牌并不敢起身,直到宫巡缮走到陆风面前。

    陆风等人走进了才从这人身上看出别样的东西,宫巡缮身上除了捉鬼人的煞气,隐隐还有丝别样的气息。

    不是鬼物,倒是和自己怀里抱着的孩子的气息有些相似。

    难道是修真者?

    还没等陆风深想,就见那宫巡缮朝陆风微微一拱手,“我的房间就让给这位先生吧,你们要和我争另外一间吗?”

    其他两位银牌连忙摇头,狐疑地看了过来,打量着陆风,但并没有看出什么,不明白这宫巡缮为什么要对陆风释放善意,而且态度如此奇妙。

    “那还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那群捉鬼人顿如鸟雀散去。

    陶咏和赵绰却是没走,他们收了刀,一左一右守在陆风身后。

    络腮胡为难的看来看去,最后还是选择留在赵绰身边,但大气不敢出,努力当个透明人。

    “先生这边请,”宫巡缮打手一招,让小二上好酒好菜。

    “麻烦再上一碗热奶,给孩子喝的。”

    陆风怀里的婴儿刚刚被宫巡缮那声大喝吵醒了,但用不哭闹,只是好奇地看着陆风,嘬着嘴。

    陆风笑着,从怀里摸出几个碎银子递给小二,他也不知道酒楼是如何定价的,只能说:“不够再补。”

    小二捧着银子,陆风的笑令他如沐春风,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先生瞎虽瞎,可比那些拿刀的和善多了,而且旁边还有几个拿刀的,他哪敢说不够,再说这些银子真的够了。

    立马笑着向老板跑去,说了陆风的吩咐。

    能做老板的都是人精,立马到后厨去监督热奶去了。

    “不知先生贵姓?”

    宫巡缮一边给陆风倒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陆风,更是看了好几眼陆风身后背着都青槐木。

    陆风身上气息平稳,气质非凡,但很普通,并不像什么隐藏的高人。偏偏他身后却背着一棵非鬼物非精怪的东西,而且青槐木身上还有一种令人敬畏的圣洁气息。

    虽然很淡,但还是在苏木想要动手教训齐刀谷的瞬间被宫巡缮给察觉到了。

    他可不认为普通凡人能带着这样一棵青槐木,所以对着陆风多有试探。

    “在下姓陆,就是一普通的教书先生。”

    苏木想动手的时候陆风就察觉到了,也明白这个宫巡缮的意思,但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次是偶然听见县城里闹鬼,想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普通教书先生,帮忙?”一旁的络腮胡脸上写着我不信。

    陆风却满不在意,一边舀着老板刚端上来的热奶,准确无误地喂到怀里婴儿嘴里,一边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一人的力量轻,但我去做了,就这么简单,这并不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