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前移到使团一行人进驻边关的第一天,隶属河北东路雄州雄县缘边安抚司安抚使梁文辛,亲自接待了使团一众。
韩明等人在雄县待了近三天,一方面是两国边军相互递交国书确认。
另一方面,则是随着宋辽关系的日益紧张,两国边境的间谍战再次开启。
这种情况下使团北上的危险性就大大增加了,对于掌管相关情报来源的梁文辛来说,必须优先对使团的保护。
“梁大人的话确为老成谋国之言,依本官的看法也是应该暂缓北上的行程,等相关程序都结束再出关不迟。”
作为使团二把手的新晋三司副使贺正儒微微点头,表达对梁文辛的赞成。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翻阅情报的使团一把手韩明。
“梁大人的这些情报可有确定?”
“本侯虽然不怕死,但是若连累了使团的各位大人,那就不好了。”
良久过后,韩明将情报整理好放回桌上,抬头轻笑问道。
听到韩明此时还有心思开玩笑,众人都无奈陪笑。
“侯爷放心,下官这缘边安抚司虽然没有允则公时代那样厉害,但是这些基本的消息来源还是准确的。”
梁文辛立马拱手一礼,话语的中肯定让韩明不由得点头。
至于梁文辛口中的‘允则公’,指的是太宗时代的李允则将军。
李允则(953年—1028年),字垂范。太原府盂县人。北宋将领,济州团练使李谦溥之子。
李允则以荫补衙内指挥使,改左班殿直。
太平兴国七年(982年),受命管理静戎军榷场,后出使河东路、荆湖路,擢阁门祗候。
宋真宗初年,迁供备库副使,任潭州知州,到任后大力削减苛捐杂税,减少百姓负担,随后升洛苑副使、沧州知州,组织防御,击退契丹的进攻。
随之转任西上阁门副使和镇、定、高阳三路行营兵马都监,镇守东部边境。
后来又调任瀛州知州、雄州知州,迁任西上阁门副使。
此后历任四方馆引进使、高州团练使。
天禧二年(1018年),以客省使身份知镇州,又迁任知潞州。
宋仁宗即位后,领康州防御使。晚年定居京师,天圣六年(1028年),李允则去世,享年75岁。
李允则勤政惠民,清正廉洁,为官多年,却“身无兼衣,食无重羞,不畜资财”,且“平易近人,洞知人情,善抚土卒”,守河北边境20多年,为巩固边防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这位‘允则公’最大的功绩就是去除湖南苛政、镇守北方边境。
其中在太宗朝受命管理静戎军榷场时,利用两国广开边境贸易为遮掩,大量窃取和捕获辽国情报。
以至于辽国二十年间的各项军事行动都被李允则掌握,使北方契丹不敢轻易南下,堪称大宋谍战之王的人物。
后代镇守边关的缘边安抚司内,大部分‘刺事人’都是他培养而出,一代传承一代。
梁文辛本人也算是李允则的门徒之一,当然这其中的关系之复杂,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嗯,梁大人既然搬出允则公做担保,本侯便再无疑虑了。”
韩明的话让所有人都换了一口气,毕竟这位爷要是坚持己见非要顶着危险出关北上,那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样,关于使团出关的各项事宜,就交由梁大人处理,本侯是外行人,就不多插手。”
韩明最后简单总结一下,就让使团众人先回馆驿休息,独独留下了贺正儒与梁文辛。
“此番北上使辽,有些情况需要两位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单单是辽国朝野的风向,甚至这一路可能遭遇各种危险。”
韩明给贺正儒与梁文辛一人斟了一杯茶,沉声说道。
“侯爷是认为辽国会派遣刺客前来...”
梁文辛毕竟是作为‘刺事人’出身,这些方面一下子就能联想到。
“不是认为,而是一定。”
“本侯当前的身份和政治军事敏感性,可是让耶律洪基这帮人吃不好睡不好啊!”
韩明摩挲着茶杯的碗口,一副笃定的模样。
“那我们就更不应该出关了!”
贺正儒作为韩明一手提拔上来的三司副使,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保护对方。
“若是不出关,你想没想过宋辽朝野之间的舆论。”
“到时候辽国随意给咱们扣一个帽子,接下来就可能演变成兵戎相见的结果。”
韩明的话让贺正儒与梁文辛都神色一紧,知晓对方并不是危言耸听。
外交关联政治军事,一旦让对方抓住外交上的问题,就一定会酿成祸乱。
“本侯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而是想知道,若是辽国派遣刺客,他们能选择的地点在哪里?”
韩明直勾勾的盯着沉思的梁文辛。
“侯爷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
梁文辛的话让韩明微微一笑,对他不禁竖起大拇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文辛兄知我也!”
“啊这?”Σ(⊙▽⊙"a
“额(⊙o⊙)…”
贺正儒与梁文辛万万没想到韩明竟然抱着这种主意,准备提前下手解决埋伏的刺客。
“与其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不如由我们来带节奏。”
“他们把我们当成蝉,我们为什么不能做黄雀呢?”
韩明的轻轻挥舞了一下袖袍,显得很是豪气,不过这也让贺正儒与梁文辛二人都沉默下来。
半晌,梁文辛先回过神来,从房间的角落掏出一份宋辽边境堪舆图。
“从出关后到析津府之间,能够实行刺杀任务的地方不多。”
“尤其是咱们规划的路线一直是最优最安全的官道,因此历年出使的使团都没有任何意外情况。”
“出关的第一处是归义城,这里是两属地,里边多为大宋子民和大宋部分诸军,契丹人基本不会在这里生活。”
“但是值得说道的是,归义城内存在不少辽国间谍,而且是宋人,所以我不建议在此停留。”
“毕竟咱们分不清大宋百姓和这些宋奸的区别,还是谨慎为好。”
“第二站是新城,这里和归义城皆为两属地,但是从驻军和人口看,是隶属辽国方面。”
“这里虽然和归义城一样鱼龙混杂,但是由于契丹人口众多,防范起来也轻松简单,可以停留休整。”
“出了新城后边的涿州、宛平都是大辽本土,安全上是一定有保证的,毕竟大辽也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说杀人就杀人!”
梁文辛对于使团出使的这一条线,可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所以若说哪里是最好的刺杀地点,第一个就是归义城,因为从属于我等大宋管辖,所以死了人也与辽国无关。”
“而第二个则是岐沟关!”
梁文辛说到此地的时候,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
“这里曾是辽国前线驻军之地,雍熙北伐后新城等地被划割而出作为军事缓冲带,所以此地被弃守。”
“岐沟关地势险要,历代兵家必争,当地人称,古代岐沟曾称岐沟府,后改岐沟关,还叫岐沟村,旧志资料称此关址建于唐末...”
“归义城这边离边关近,我们若是早晨出发,完全能够在晚上抵达新城,不必停留在此。”
“因此辽国若是派遣刺客刺杀使团或是侯爷,唯一的落脚点就在岐沟关——!”
该说不说这个梁文辛确实是个人才,尤其是对于谍报的情况是一点都不含糊,立马就找到了韩明所说的地方。
“既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韩明仔细观察一番地图后,背负双手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看着走廊和庭院。
“使团众人接下来由正儒兄为首,按照正常的程序出关北上使辽。”
“中央禁军的周乾将军等人也交由使团统领,保护你们上路。”
“我与永曾一路,随缘边安抚司的‘刺事人’先行北上,提前埋伏岐沟关,给使团众人开路!!!”
韩明的话语让贺正儒与梁文辛神色一紧,立马出言否决。
“侯爷何必亲自犯险,由我等缘边安抚司的人手就能解决他们。”
梁文辛连忙走到韩明身前说道。
“梁大人此言有理,侯爷不单是使团领队,还是大宋重臣,怎能以身冒险,行此杀敌之事?”
贺正儒也随后劝阻道。
“辽国的目的本身就是本侯,可以说使团与缘边安抚司是被本侯拖累的。”
“既然咱们能够推断出对方的手法和地点,那就不要轻易让对方得逞。”
“况且本侯亲自带队,一来能够安心,二来也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两位大人的关心本侯心领了,咱们还是直接讨论一番如何行动为好。”
韩明一番有理有据的话让二人都不知道怎么反驳,而且对方的性子整个大宋都知道,一旦决定好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梁文辛作为地方一把手,掌管谍报方面的长官,当场就为难住了,只能看向使团二把手的贺正儒。
“侯爷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贺正儒尽量出口再规劝一番。
“好了正儒兄,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区区刺客还能近得了我的身?”
“你就安心带领使团北上,其余事儿交给我!”
韩明用力拍拍对方的肩膀轻笑道。
见此,贺正儒与梁文辛只能相视苦笑,无奈摇头,实在不理解韩明的脑回路,为什么如此一个朝廷大员,总喜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呢?
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是看到韩明这样,压根就不是如此作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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