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闹腾的周家这才安静下来,周老太端坐在床沿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明明今天也没做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累。
特别是她的左手,时不时会有痛感传来,她今天也没怎么打人啊。
而且每当她想细细体会这是何种痛感时,这痛感就消失不见了,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
屋里的周巧珍气得走来走去,五官紧紧拧巴在一起。
“娘,程玉那个贱皮子你不收拾了啊。”
要是往常,程玉不是被打就是被罚跪,现在竟然好好的在床上躺着。
她走来走去的声音吵得周老太有些头痛。
“收拾什么收拾,大晚上的你还睡不睡觉的,这件事情娘自有分寸。”
晚上大家走的时候那姚婆子跟自己神神秘秘的说了,
“老周嫂子,你跟巧珍可得注意着点,我看你们家老三媳妇不是沾上什么东西就是疯了。”
“多半是沾上什么脏东西了,这女人家身上阴气重,最容易被沾了。”
今天的程玉太不对劲了,在外面的时候喊打喊杀的,抬到屋里以后又变成了她记忆中的样子,好像在外面打人的那个不是她一样。
周老太是越想越觉得邪乎,她自己心里犯怵,也担忧巧珍,她家巧珍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还得嫁到有钱人家去当少奶奶呢,可不能出点什么问题啊。
“那我不是白挨打了,家里的肉就这么让她们白白吃了?”
周巧珍气耸耸的别开身子,“娘,你到底还疼不疼我的。”
“我的小祖宗。”在宝贝女儿面前周老太向来都是顺着她来的,“我不疼你疼谁。”
“你看看咱村里哪家姑娘像你一样,这不用做,那不用做,跟大户人家小姐没两样。”
“放心,今天不会让你白挨打的。”
周老太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要程玉真是装神弄鬼,非把她打个半死。
但眼下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
“不是让你在舅舅在多玩几天吗,怎么就回来了?”
周老太娘家在隔壁村子里,她娘家哥哥给一个地主当长工。
那地主家还有个小儿子未曾婚配,明着周老太是让周巧珍回娘家陪陪外婆,实际上是想让她找机会在地主小儿子面前露个脸。
要是能嫁到地主家里去,周巧珍这辈子不仅衣食无忧,走哪儿都有人伺候着,别提多风光了。
说起这个周巧珍更是一肚子委屈,她本来今天回来就是为了跟母亲诉苦的,只是哭没诉着,反受了一肚子的气。
“春凤表姐自己也想嫁给人地主家小少爷。”
“别说让我见到人了,我就是出门在村子里走一走,舅妈都不放心要跟着我。”
她感觉自己去了处处受限制,在家里被宠着惯着,到了别人家可没人顺着她,周巧珍气不过这才回来的。
“你舅舅不是说给春凤看好人家了吗?”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让女儿过去。
“舅妈看不上人家呗,想让春凤表姐嫁个好的。”
“她也不看看春凤表姐长什么样,那脸跟驴的一样长,人高马大,往地主家小少爷旁边一站,不知道还以为是个丫鬟呢。”
“就她那样,人家怎么看得上她。”
周老太想起外甥女那张脸,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女儿的说法。
既然要想嫁个好人家,那前期肯定是要下功夫。
她之所以一直娇养着女儿,原因就是如此。
“娘明天跟你去一趟,就打着看你舅舅的由头,怎么的也得让你在小少爷面前露个脸。”
村里十四五岁的姑娘基本上都定亲了,巧珍如今都十五了,可再不能拖了。
周巧珍突然低下了头,两只手捏着衣摆搓来搓去。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了。”周老太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娘,我看到过那地主老爷,跟我一般高,脸跟蒲扇一样,他儿子能好看到哪儿去。”
这话周老太可就不认同了,“你管他好不好看呢,人家是地主儿子,有钱,有人伺候,你嫁过去是去享清福的。”
“娘。”
“其实。”
周巧珍飞快的看了母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整个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有什么话就说,跟你娘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巧珍咬牙欠身过去在母亲耳边一阵轻语。
窗户下面趴着的程玉只差把耳朵怼进墙里面了,怎么就听不见了呢。
她正想换个姿势,就听周老太说道,“你真是个糊涂蛋,放着好好的有钱人家不要,那种人家嫁过去干嘛。”
“你平日里怎么对程玉那小贱皮子你自己不知道啊,人家一打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娘跟你说,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娘~”周巧珍拖着嗓音还想再争论什么,周老太已经强势的做好决定了。
“行了,快睡觉,明天一早起来就去你舅舅家,不把你的事情定下来,我这
心一天就静不下来。”
主屋的蜡烛很快就熄灭了,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亮的弯月。
借着月光程玉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心里却在琢磨着,这周巧珍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呢。
但凡这一家子跟自己扯上关系,程玉就觉得没好事。
不过今天晚上的偷听还是有收获的,这母女俩要是明天不在家,那正好方便她做事情。
屋里的月光没有院子里的强烈,仅靠着从窗户那里倾泄下来的丝丝缕缕,程玉走的时候都小心了许多。
慢慢摸到床上,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
这张床本来就不是很大,床上除了她以外,还睡了来弟那个小家伙。
等躺好以后程玉又拉着被子边缘往里面挪了挪,想多给来弟盖点被子,这个年纪的小孩爱踢被子,夜里冷,可别给弄着凉了。
她拉好被子手试探性的摸了一下,没摸着。
又再往里挪了点,还是没摸着。
越往里面摸,程玉的动作越大,手触碰到墙壁的时候,她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来弟呢?
床上的被子掀开,借着微弱的月光程玉在床上摸了遍。
来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