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私藏
    祝余听那几个人议论了一会儿,又朝外围挪了挪,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翁也在一旁看热闹,便凑了过去,恭恭敬敬朝老翁拱了拱手。

    那老翁一看是个陌生的郎君,看起来斯斯文文,又恭敬有礼,忙不迭也拱手还礼。

    “老丈,请问这里是卢记么?”祝余端出一脸茫然,就好像方才被人挤进去转了一圈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我想找卢记买酒。”

    “买酒?!”老翁一愣,赶紧冲她摆摆手,一指那边卢家大宅,“你没瞧见这开酒坊的卢家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他们家酒坊出事了,酒都臭了,根本没有酒可以卖给你了!”

    “那我要到哪里才能买到酒呢?老丈可知道这县城里还有哪里有酒坊能卖酒的?”祝余又问。

    “没啦没啦!就卢记一家!”老翁叹气,“别说是县城里,就是这方圆几十里地界,除了卢记你都找不到第二家能酿酒贩酒的地方!”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祝余一听这话,顿时垮下一张脸,“我本是途经清水县,不料家人旧疾复发,煎药需用酒做药引。

    我带着随从出来买酒,人人都让我寻卢记,我好不容易寻到了卢记,怎么竟然闹成这样!

    老丈,您行行好,帮我指点迷津,告诉告诉我,哪里能够买到酒,我家人的药可是等不得了!”

    老翁有些同情地看了看祝余,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黑脸随从,叹了一口气:“这我也帮不了你,我们这清水县地界里,哪有人还敢私自酿酒啊!

    不如你赶紧找辆马车,带着你家里人尽快赶路,出了清水县地界或许就买得到了!”

    祝余一脸不甘,还想再和老翁攀谈几句,忽然感觉到有人在一旁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她扭头看过去,见身后人群里有一个瘦脸汉子,神色略显慌张,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便转身挤出人群,走了。

    祝余赶忙看了陆卿一眼。

    她脑子好使胆子大,这事儿祝余自己清楚,但她也很清楚,若是遇到个还喘着气儿的歹人,那她多半是小命白送。

    以陆卿的性子,这会儿敢把符箓留在客栈,单独和自己出来,估计是心里有底的。

    果然,陆卿神色平静地帮她拨开人群,两人朝着方才那瘦脸汉子离开的方向不紧不慢走过去。

    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处窄巷,这里几乎没有了什么路人,十分僻静。

    方才那个瘦脸汉子这会儿正在巷子里等着,见祝余真的来了,赶忙凑过来,低声问:“公子,可是你要买酒?”

    祝余点点头,苦着脸:“正是,我家长辈需要酒做药引,无奈这清水县一带都买不到酒,我正在为此事发愁呢!”

    “我家中倒是还有一点酒,”那人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只是价钱要贵一点,要你可愿意?”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竖起一根手指。

    “一两?”祝余问。

    那汉子好像被祝余的猜测吓了一跳,忙不迭摆手:“不是一两,是一贯。”

    “没问题!酒在哪里?”祝余见陆卿在一旁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一口答应下来。

    瘦脸汉子一听祝余答应了,脸上的紧张化去些许,眉眼也舒展开来,忙不迭示意祝余他们跟着自己走。

    他一路带着“主仆”二人,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饶是祝余这样一个对清水县不熟悉且多少沾点路痴的人都能够感觉得到,这人分明是带着他们绕着走的。

    她有些不踏实,偷偷扭头看了看陆卿,见陆卿依旧淡定,也只好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走。

    终于,在一番兜兜转转之后,他们来到了县城西边的一处小院。

    这小院子位置偏僻,围墙很高,两扇木门上面的漆已经斑斑驳驳,似乎过去也曾经光鲜过。

    只是那光鲜的时光很显然已经过去了很久,那两扇门的木板都已经破了洞,从里面能够透出光来。

    瘦脸汉子走在前头,到了自家门口也没立刻进去,而是左右张望一下才推开门,示意祝余和陆卿快些跟进来,然后又把门掩上,一手拉着一个人的袖子就把两个人往后院方向带过去。

    祝余没想到这人一关上门忽然急吼吼地拉着人就往后头走,把两个人带到了后院。

    后院看起来也是一派萧条,一间柴房,门外堆着几个破草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这是做什么?酒呢?”祝余做不解状。

    “我这就去给你们拿!莫急!”瘦脸汉子示意了他们一下,自己快步过去移开那一堆破草筐,掀开从下面露出来的地窖门板,小心翼翼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他又从地窖里爬出来,怀里捧着一只小酒坛。

    陆卿伸手去接,瘦脸汉子没有给他,而是撩起衣服把那小坛子挡住,径直拐进了一旁的厨房。

    厨房里灶上冒着热气,锅里煮着热水,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瘦脸汉子估摸着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外面忙活了半天,家里竟然没人出来接应,一时也有些错愕。

    “屋里头的,出来!有客!”他压着嗓子喊了一句。

    打从厨房另一头的屋子里,一掀门帘走出来一个妇人,两眼红肿,似乎刚刚哭过。

    “孩儿他爹,狗娃早上还好好的,方才忽然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怎么叫都不应声,这可怎么办呐!”她一见自家男人回来,眼泪便簌簌落下。

    瘦脸汉子脸色一变,也顾不上祝余他们,急忙跟着自家娘子进屋去查看孩子的情况,祝余赶忙跟在后头,来到另外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门口。

    屋子不大,里头有一张没了床幔的架子床,只见一个身材十分瘦小的孩子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任由爹娘呼唤也毫无知觉,四肢好像被人抽了骨头似的垂在身侧。

    祝余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迈步进屋,径直来到床边,蹲下身,一只手握住那孩子垂在一旁的小手,只觉得冰凉,再把两指搭在孩子腕上,孩子脉象也是十分微弱。

    “这位小公子……”瘦脸汉子的娘子不知道祝余是什么来头,但看对查看的架势倒是颇有几分医馆里郎中的意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祝余翻开孩子的眼皮,发现那孩子下眼睑泛白,再看看他瘦弱到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身形,心里大体有了数。

    “你这孩子是脾胃虚弱导致气血生化不足,所以才会突然昏厥过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毛病,不必慌张。

    你快拿些石蜜来,调成蜜水给他灌下去,就能暂时把人救回来,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可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