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上京已经十几年没有宵禁了,上一次宵禁还是在顺景帝继位时。
可正隆元年九月二十二日这晚,宵禁开始了。
这让秦楼楚馆怨声载道,也让富家公子们饥饿难耐。
丹道问天,整个玄武街都炸了,这好戏看完,怎能不小喝几杯?
推杯换盏间还能打探情报,问问那陆地神仙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
顺便在聊聊应天鼓的事。
一举多得后,自然要放松一下,醒醒酒,顺便提升下棍法等级。
可这宵禁就很不懂事。
大乾立国三百年,强横一时,哪还用这等防范的手段。
说不得,新皇正隆外强中干,被丹道问天吓破了胆,才下了这么怂的命令。
不过这不打紧,作为血气方刚的骚年公子们,哪能被一道旨意阻挡。
于是他们趁着夜色,绕过巡城兵马司的队伍,悄悄前行。
“站住,宵禁还敢夜行,净厂就让你们知道抗旨的代价!”
顷刻间,黑夜中一群番子走出,雪亮的钢刀反射着微光,格外刺目。
血气方刚没了,公子哥差点被吓尿,全都乖乖戴上枷锁,跟着番子前往净厂。
净厂啊,那可不是兵马司,随时会手起刀落的。
而且九千岁的治下,谁的关系也走不通!
人群刚走,几个人影再次显露在黑夜中。
为首老者面白无须,正是剔骨老太监。
他不动声色地静立,只有耳朵不时耸动。
“回传厂公大人,此路可通!”
一公里外,数百金黄铠甲的卫队正在前行。
卫队正中是大乾的正隆皇帝。
在他身侧是刘金、魏忠义,还有禁卫头子崔定山!
一名番子小跑而来,亮了腰牌进了队伍。
不一刻,禁卫军集体转向,向着青龙大街而去,一刻钟后,停在一处府邸门前。
府邸上书六个大字,“天下第一方士”
陆家,便是正隆此次夜行的目地。
此刻,正隆看着他亲自赏赐的牌匾,眉头微皱。
黑夜寂静,蝉鸣声皆无,门房的灯也灭了。
从小就爱武的正隆察觉到了不妥。
陆家大门黝黑,似有肃杀之气向禁军笼罩而来。
崔定山也感受到了异样,手执玄武大盾挡在正隆身前。
就在这时,陆家大门打开,白衣翩翩的陆尘信步走出。
“原来是陛下先到了,还请入府一叙。”
一句先到了,似乎很有深意。
正隆喜好军伍,想不明白这歪歪绕,也懒得想,当即领人进了陆家。
陆家正堂,正隆恢复了懒散模样,斜卧在太师椅里,疑惑地问道。
“陆兄弟,怎么就先到了,难道还有人要来?”
陆尘点头。
“牛逼子或者秃驴,也不知道是哪个,或者一起!”
正隆这才想起来,丹道问天中,好多佛道惨死呢!
旋即他怒道。
“为国捐躯是为忠义,怎可怪到陆兄弟头上?”
“而且他们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陆兄弟神仙手段,来多少还不是送死!”
说着他表情黯淡下去。
“可惜陆兄弟你命不久矣,你我的兄弟缘分就这么断了,好可惜...”
正隆抒发心中悲情,一旁的魏忠义和刘金却各怀心思。
坤和宫上,魏忠义发现正隆变了。
大孝子竟然雄起,言之凿凿,差点再次把太后气死。
难得的是,不但说的头头是道,还将太后驳斥的哑口无言。
而那一道道旨意,哪还有昏君的影子,分明是开国太祖附体。
只是不变的是,在陆尘面前,还是那么谦逊和蔼,平易近人,略带着讨好。
曾几何时,他要是有陆尘一半的待遇,都可以为大乾去死...
再说刘金这里,那满心的羡慕和崇拜更是无法自持。
他可比魏忠义有心眼多了。
就陆尘这作态,哪有活半年的影子,可正隆毫不怀疑,还大谈兄弟情深的惋惜,可见其中毒之深。
自己要是有陆尘的心机手段,能得到正隆如此宠信,也可以为大钱去死...
呃~
却说正隆,感慨了片刻,感伤着说道。
“我和母后闹掰了,她太仁慈,都已经有亡国之危,竟然还让朕放过范继成那老匹夫,我直接回怼,说我才是大乾的皇帝...”
正隆脸上有快意,有不舍。
“朕知道母后的用意,她怕朝堂不稳,再有大臣被朕逼得铤而走险。
可朕不怕,不忠之人存之何益,还不如让他反了。
文官们会贪钱,会搬弄是非,也会变着法的数落朕,可说到底都是些耍嘴皮子的,就算兵权在手,他们也没有谋反的本事。
而且朕也不是没有防范,宵禁一出,又命净厂成立暗部,敢动歪心思,朕杀了他全家...”
很自信,陆尘当即附和。
“攘外必先安内,陛下您做得对,范继成该斩,李淳罡也不能放过,哪怕刘元甫和王成道之流,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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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隆闻言讪讪。
“那个陆兄弟,只诛首恶,其余的咱们慢慢来,不急。”
他只是杀鸡敬候,让大臣们消停些,别在这亡国的档口搬弄是非。
却听陆尘道。
“陛下,那您都取得了什么战果,是不是又把太后关起来了,没过门的皇后也废了,打算立花娘为后?”
正隆面色羞赧。
“那什么,我都当面顶撞母后了,怎么能那么做,真把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
实际上吧,我和母后达成了协议,她以后不干政,也不会再管我,前提就是必须要同刘阁老的女儿成亲。
这事其实也没什么,自从上次你给了那坛子死心塌地丹后,花娘就非常乖巧,再也不提皇后的事了。
你不是都说了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只在意床榻上滚来滚去,花娘就每天和朕这般呢...”
正隆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似在回味,片刻后,才面色郑重地道。
“不谈这些儿女情长了,朕此来是问你丹道问天的具体事,敬王虽准备已久,但朕熟读兵法,已经下令三路兵马前去围剿,其不足为虑...
所以你那亡国之危,到底会应在什么地方啊?”
正隆难得如此正经,还是操心国事。
显然,他虽然昏庸,可在亡国的威胁下,不但被逼出了全部潜能,更显得忧心忡忡。
陆尘沉思,随即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半晌过后,他才缓和些,苦笑着道。
“陛下,天机诡辩,我看到的不只是萧墙之祸啊。
既有域外狡诈的群狼,又有隐匿雨地的毒蛇,还有一头吊睛猛虎已经站起,似要下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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