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是应该已经开拔,领兵去了南疆吗?
如何又会出现在府里?
这、这到底是……
想到自己过去这一夜的所作所为,婉婷只觉双股战战,甚至没力气爬起来。
一旁,花嬷和牧殊城更是白了脸。
两人没胆子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怀肃向燃烧着的柴房,“开门!”
玄甲卫如黑色的流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水浇向柴房的同时,大门被破开。
里面只有骤然涌出的黑烟和火焰。
云媞……不见踪影。
李怀肃眸子猛地一缩,一掀袍角便要进去。
“殿下,不可!”
花嬷飞身扑上,挡在李怀肃跟前。
那门打开,不见牧云媞出来,花嬷自是高兴得不行!
那女人就算没烧死在里面,怕是也被呛得半死了。只要再熬上片刻,她就更是死得透透的了。
那样的话,她花嬷今日的局,就算是没白做!
想着,花嬷抬起头,劝道:“殿下,您是千金之子,怎能踏入如此险地?先叫他们灭了火,您再去不迟啊!”
李怀肃面无表情:“她等不得。”
就知道那贱妇不是个好的,平白勾得太子殿下连自身安危都顾不上!
花嬷在李怀肃身前站定,伸出双手拦着,口中还苦口婆心劝:“殿下,这火、火烧起来有一阵子了,那位怕是……已被烧伤,这烧伤的人,模样儿最是骇人。她若有知,怕也是希望您能一直记着她好看时的模样……”
李怀肃黑沉的目光垂下,落在花嬷脸上。
她居然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云媞死了?
还死得这样惨?
心口突地一悸,李怀肃几乎站不稳身子。
“锵——”
佩剑出鞘,直抵花嬷胸口。
李怀肃:“挡我者,格杀勿论。”
花嬷猛地一愣,难以置信,“殿下?”
她几乎算是从小看着李怀肃长大,待他亲子侄一般地疼!也自以为李怀肃敬她爱她,她又有护住先皇后灵位的大功!
从未想过会被太子拿剑指着,竟是要要了她的老命!
花嬷脸色苍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还是被玄甲卫拉到了一边。
李怀肃再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了火场之中。
火焰和浓烟扑面而来,柴房里尽是火光,李怀肃一眼看去,没瞧见云媞影子。
一颗心在腔子里疯狂跳动。
他悔啊……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云媞兵行险着!就算要把自己府中偏向萧家的势力都找出来,也不该……连个暗卫都没留在她身边,就同意她一个人以身为饵,直面府中刁奴!
他万没想到,花嬷这帮人,竟敢如此大胆!
简直就……
该死!
李怀肃叫黑烟呛得胸口剧痛,只想咳。他强忍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若云媞今日当真出了什么事儿……
她们,就和他一起,统统为她陪葬!
越往里走,李怀肃一颗心越是往无边的深渊沉落下去。
“云媞,你在哪儿……”
没有,哪儿都没有!
她到底是……
身后,传来“吱嘎”的响声,在呼呼的火声中,微不可查。
李怀肃全没看见,身侧一整面被火烧穿了的木墙,向自己砸来!
火焰眼看要燎在身上。
“怀肃!”
一股巨大的推力从身后传来。
李怀肃借着力气闪身避开那一瞬间,回头,目光穿过火焰与浓烟,对上云媞一双清亮的眼。
她还活着!
“轰隆!”
火墙倒下。
再也阻隔不了两人。
看清女孩一张脸上被抹得满是黑灰,衣裳也破得看不出样子,身上倒没有什么烧伤。
李怀肃大大松了口气,站稳的那一刻便向她跑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冲出火场。
他不顾性命夺回来的珍宝,不容再有任何闪失。
不能!
清凉的风吹在脸颊上的那一刻,云媞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在李怀肃怀中拱了拱,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态,慢慢闭上眼睛。
见太子居然抱着那女人走了出来,花嬷和婉婷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滔天的惧意。
婉婷抱着那块石头,站都站不起来。
花嬷毕竟年纪大,心思深,还妄想着没准云媞已是死了,太子抱出来的,不过一具尸首。
可惜,竟没烧焦了她!
可天不从人愿,李怀肃一出来,便一叠声叫人传府医,又派人去宫中接相熟的太医来府。
这么说,人还有气儿。
花嬷好生失望,向李怀肃怀中看去。
只见那女人脸上黑乎乎的,也看不出个人模样儿来。
没死,毁容也行啊!
就不信这狐媚没了那张漂亮脸蛋,还能迷惑殿下!
花嬷根本掩不住眼中的幸灾乐祸!她好好的殿下,都被牧云媞带坏成了什么样子!
李怀肃一回头,便瞧见了花嬷眼中恶毒。他沉声:“来人!在场的下人仆役,通通押下去,等着太子妃醒来审过!”
玄甲卫涌到身前,花嬷彻底愣住,“太子殿下,连老奴也要去?是老奴啊,您的花嬷嬷啊……”
“嬷嬷怎了?很尊贵吗?”李怀肃多一眼都不愿再瞧她,“尊贵到,连孤都动不得?”
“不、自然不是……”
可花嬷没有再辩解的机会了,她和婉婷一起,叫玄甲卫拧着手臂,押了下去。
在场的,便只剩下……
牧殊城。
牧殊城一眼就看到李怀肃怀中那个女人胸口微微起伏,人还没死。脸上却黑黢黢一片,长什么模样儿也全看不清。
他心中吃了黄连一般的苦!
“殿下,我、我……老臣这是……唉!”
事到如今,当务之急是把私闯王府,犯上作乱的大锅扔出去。没奈何,就只能让他的好女儿牧云安来背!
牧殊城一狠心,“是、是太子妃传信,说在府中受了些子委屈,老臣爱女心切,才、才……唉!我来了就看到起火,实在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太子殿下明鉴!牧家的府兵也帮着灭火了!真的!”
李怀肃看着眼前这个自幼教育自己的恩师,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问。
就算是老父不舍女儿,可带府兵入太子府,是想做什么?
牧家的府兵到底是帮着灭火,还是添乱,他李怀肃难不成是瞎子,难道还看不出来?
眼前这个自幼教导自己仁义礼智信,仁者爱人的师傅,他到底……
怀中,昏迷中的云媞,轻咳了一声,别过脸去。
李怀肃长叹一声。
牧殊城再怎么不是,也是云媞的生身父亲。
他……罚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