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阮玉薇回到陆宅的时候,在她的房间里,就看到了白天里陆明珠丫鬟提的那个点心盒子。
揭开点心盒子,包裹着点心的油纸上印着的那个标志,她第一回见的时候,就是在钦州小院的桌子上,娘亲在地上躺着已经了无声息。
阮玉薇拿起一小块儿绿色的酥点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瞬间松散在嘴里,内陷软绵。
应该是比酥饼更加香甜的点心,倘若她还能尝得出味道,她应该会喜欢。
“想不到你喜欢这个味道。”
阮玉薇回头,就看到陆让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边,她的指尖微颤,然后放下的酥点,“还行。”
陆让走了进来,“这是用苦叶做的,味道有些苦涩,说是有清热解毒之效,快立夏了,用苦叶做的酥点,面条,团子,甚至是香囊,算是京城的特色吧。”
他拿起一块苦叶酥闻了一下,“这东西应当算是我唯一吃不惯的东西。”
阮玉薇的眼眸微闪,随后她转移话题道,“破蛊原本需要慢破七日,但是你强破,右臂已经完全没有了痕迹,只剩下左臂还有一点儿。”
“估摸着再有个三四日,你就能完成破蛊。”
陆让,“我的先不急,今日先给你破。”
说着,他拿出小竹筒,直接牵起她的手,将小虫倒在她的手心。
小虫在阮玉薇的手心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又懒洋洋地趴在她的手里不动了。
陆让皱起眉头,“怎么不动了,刚才在竹筒里还在动。”
这虫明明放在他的手中,就会自己爬到他的肩上去,怎么今日就不动了,莫非是在他身上吸了太多的毒蛊?
阮玉薇毫不意外这虫对她没有用,她将小虫重新放回小竹筒内,开玩笑道,“你以为这小虫子是人吗,吃了米饭还能吃馒头。”
“先给你破,养几日后再给我破。”
无名早就说过了,她是皿,养虫最好用的皿。
一个皿,何来破蛊一说。
阮玉薇将小竹筒塞进陆让的怀里,“你快去吧,早点儿破蛊了事,这虫也是程雪松给钟冠霖用的,难保他不会让人回来偷。”
陆让被推到门口,他回头看了眼阮玉薇,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虫只对他有用。
刹那间他想到书房好像有个残本,莫非这虫还要用什么别的东西养养才能给另外的人用?
刚想到这儿,宋衡就来了,“大人,济仁堂的程大夫来了。”
陆让将手中的小竹筒握紧了,“就说我不在。”
“陆大人,别说您不在,我已经进来了。”程雪松隐含着怒气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陆让手里的小竹筒,“大人,是否能将东西归还在下了。”
陆让面色不改,“程大夫,这是当初死在济仁堂的苗人,苗岩身上的蛊虫,大理寺在济仁堂查案的时候你隐瞒不报,这蛊虫就能变成程大夫的东西了吗?”
程雪松的下颌一紧,他怎么知道……
当时取虫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件事就连他爷爷都不知道,陆让是从何处得知?
这虫他还有大用处,不能认的事儿,就只能咬口不认。
“苗人?什么苗人?陆大人,不是随意杜撰一个苗人,就能将在下的东西据为己有。”
“苗人的蛊害人害己,这虫子明明能治病救人,何来苗人身上得来一说!”
陆让将小竹筒递给阮玉薇,然后抬步朝程雪松走去。
程雪松看着高大气盛的陆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陆大人,还想灭口不成。”
陆让抬手揽着他的肩,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硬生生地带着他往大门边走去,“程大夫,本官是大理寺少卿,不是刑部的刽子手。”
“若是程大夫不撒谎,倒是不必这么害怕。”
程雪松想回头看阮玉薇,却被压着转不过身来。
明明阮玉薇自己说只借两日,现在却霸着不还了,就连她留下的小半瓷瓶里的血都是假,是猪血!
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门,想到已经痴傻了十几年的小舅舅,明明希望就已经在眼前了,现在却被阮玉薇生生截断,程雪松陡然生一股力气,将禁锢在他肩上的手一推,转身就朝阮玉薇方向跑去。
陆让的脸色一变,回身抓了个空。
他提气向后一跃,稳稳地拦在程雪松的面前,“程大夫,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雪松的视线越过陆让的肩头,看到窗子内的半个背影,“阮玉薇,你明知这虫能治我小舅舅,你为什么要骗走!”
“我那么相信你,小舅妈已经来问我三次了,她一直都在等着。”
“你们患难与共那么久,难道你就希望她这一辈子都和一个痴儿共度余生吗?!”
阮玉薇走到门口,看着被有些狼狈的程雪松。
虫只有一条,需要的人却那么多。
那日,程雪松来寻她,小虫治疗了钟冠霖那么多次,就像一匹只干活不进食的老马一样,迟早有一天会耗死。
直到他找到了解决之法,曾经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将死之脉”。
她的血能养虫,程雪松便提出来会不会有更多用途的可能性。
她利用了程雪松,这虫能治钟冠霖,是不是就能治陆让。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原本和娘亲安安心心地生活在钦州,她不来京城,谁也不会发现她的秘密,也不会牵扯出这么的事端来。
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的时间,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管不了其他,她就想替娘亲报仇!
程雪松看着不说话的阮玉薇,眼底浮现出浓浓的失望,“阮玉薇,我知道你怕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后将你囚禁从此取之不尽,所以你骗走白虫,就是为了自保!”
“你以为没了白虫,旁的人知道了你的用处,就不会加害于你了吗?!”
陆让倏地抬手掐住程雪松的脖子,眸底迸发出丝丝的寒意,“程大夫,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唔……咳咳!——”程雪松双手死死地扣着陆让的手,才艰难地从喉间挤几句话,“陆大人,你这才是威胁吧……”
阮玉薇上前,看着面色涨红,几乎快呼不上气的程雪松,“程大夫,你想用我入药,解万民于病痛。”
“将来你是受人敬仰的神医,我不过你药方中的一味药,你为何觉得我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程大夫神医的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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