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意趴在地上,费力地睁开眼睛。
屋里一片昏暗,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缓缓走来,他走路的姿势略显怪异,手里的瓷器磕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声音清润悦耳,“再不吃,真的会饿死。”
她脑子里有些混沌,下意识道“这么暗,我又不是夜鹰。”
男子的身形一顿,走去桌边,拿起叉竿支起了窗户。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赫然印入眼帘的,是男子左脸上两道可怖的伤疤,伤疤呈淡粉色,微微凸起,从鬓角一直延伸到下颌。
面对这样的一张脸,原主的记忆忽然翻涌而来。
这里是源灵村,原主跟她同名,叫南安意,是南家大房的女儿。
原主的爹娘死后,二房不愿养着她,便随意把她许配了一户人家。新婚之夜,她见男子貌丑又腿瘸,一时想不开,便跳了河,被人救上来后,又开始了绝食。
为防止她轻生,男子把她锁了起来。
难怪浑身无力,她已经饿了三天了。
其实,男子的相貌不算什么,她前世是个军医,血肉模糊的样子没少见,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儿科。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咋呼的女声,“云纹哥!”
听到这个声音,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头痛之色,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南安意则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成……云纹?”
见他回过头来,南安意只觉得一道惊雷直劈而来,惊得她头皮发麻。
她不仅穿越,还穿书了?!
书中,有一个反派叫成云纹,是沥朝有史以来,第一个权倾朝野的太监。他把持朝政,心狠手辣,最后被男女主给干掉。
而她,竟穿成了人人喊打的反派妻子!
现在,他能娶妻,想必还不是太监。
成云纹等了半响,见南安意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还是不能接受嫁给他么?
也是,随便嫁给村里的哪个男子,都是健全的,除了他。
南安意听到关门的声音,醒过神来,忙道“别锁,我不会再轻生了”
半响后,果然没听到落锁的声音。
南安意低头,看向面前破了一个口子的碗,里面不知放着一团什么,一半发黄,一半焦黑。
她拿起,对着发黄的那面咬了一口,外面硬邦邦,里面黏糊糊的,她差点儿一口没吐出来。她怀疑,原主绝食的原因,估计跟这难以下咽的饭菜,脱不了干系。
但腹中的饥饿感搅得胃里发疼,为了活命,她只能忍着恶心,一口一口艰难地啃掉。
门外,凌飞燕又喊了一声,她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好像这样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似的。
凌飞燕是村里的傻子,众所周知,她看上了貌丑的成云纹,隔三差五的就往这跑,有时会送来自家种的粮食,有时是鸡蛋,但成云纹一次也没要。
即使听说他娶了妻,也没有放弃。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脸颊上一坨厚厚的脂粉,像是得了高原红。她涂着一抹大红唇,用手扯了扯身上翠绿的花裙子,阿爹说了,见心上人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见心上人出来,她欣喜的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云纹哥,这是我家里种的萝卜,可甜了,你尝尝。”
成云纹退了半步,淡声拒绝道“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凌飞燕也不恼,反正心上人是见着了。
她话题一转,说道“云纹哥,新娘子还是不愿出来吗?要不,你把她休了吧,她不愿嫁给你,我愿意!我阿爹说了,村里只有你最可能娶我,我们一个傻,一个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屋里,南安意听见这话,差点没噎着。
好家伙,挖墙脚都挖到她这来了!
她拖着无力的身子,把啃馒头的地儿换成了窗边。她看见成云纹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再娶。”
那是,你以后想娶也娶不了。
凌飞燕的眼神一亮,兴奋得直拍手“这样好!等她死了,换我娶你!”
这一个,两个的,都咒她死是吧?
南安意扒着窗边,探出一个头来,挑眉道“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鬼
她最怕鬼了!
凌飞燕脸色一变,噔噔噔地跑了。
……
屋外,传来劈柴的声音。
记忆中,成云纹总会时不时地劈几下,其实,是在监视她。
南安意躺在床上,浑身乏力,喉咙里传来一阵痒意,忍不住咳了几声。
职业的敏感,让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想是落水的时候感染了风寒。
突然,“嘭”的一声轻响,空中掉落了一个箱子,箱子是银色的,角上有些斑驳,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药箱。
南安意心里一阵激动,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儿又跌回床上。
她用手撑住,起身打开,箱子放着些急救药品,在左
下角的位置,她找到了一盒九九九感冒灵,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碗水。
水是凉的,也不知道放了几天。
她敲了敲窗户,引起成云纹的注意,“有热水吗”
成云纹扭头,看了眼她微微泛红的双颊,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走了过来,伸出手去,“把茶壶给我。”
南安意把茶壶递给他,等了片刻,成云纹回来了。手里提着只粗白瓷,瓶身上绘着一枝拙劣梅花的茶壶,跟她的那只不一样,她的那只是青灰色的,想是把自己房中的茶壶,先给了她。
南安意谢过,把感冒药混着热水服了,躺回床上。
傍晚,成云纹来送夕食,见南安意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握于腹部。她的头偏向里侧,几缕发丝黏在脸上,看不清神色。
不免狐疑,这么早就睡了?
若是旁人,他一定不会怀疑。可这个女人,是有自杀前科的。
像是印证般,她的手好端端地从腹中滑落,耷拉着,从床边垂下。
他心猛地一跳,急忙走到床边,伸出食指,试了试南安意的鼻息,直到温热的呼吸喷洒上指节,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