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帆没说话而是反问自家媳妇。
“你觉得应该怎么花?”
沈翠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个妇道人家,都听当家的,而且这些钱都是你冒着危险赚来的,你的钱怎么花,决定权在你。”
陈长帆笑了,“没有什么你的我的,这些钱就是咱俩的共同财产,所以怎么用,也要与你一起商量,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陈长帆这话让沈翠云心里一暖。
倒不是因为这五两银子的巨款,而是因为陈长帆把自己平等对待。
有这句话,足矣。
哪怕是五个铜板,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默默思索了一下,沉吟着说道:“如今灾年,粮食价格一天比一天高,只怕是用不了一个月,这粮价还要翻一番,要我说,再多囤些粮食总没错的。虽然说这一斛米够我们吃一年了,但我觉得应该再卖点,如果真吃不了我们可以再卖一些米给别人,说不定还能赚一笔差价。”
听到沈翠云说屯米赚差价,陈长帆就知道自家这媳妇是有脑子的。
她虽然平日里不爱说,但对于粮食价格仍旧关注,还有魄力花钱屯粮,并不是一味的攥住手里的钱不放。
他点点头,示意沈翠云继续说下去。
“要我说,趁着现在米价还不高,再买两斛囤起来,不过需要掩人耳目,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家里有这么多粮,只怕会招来祸事。”
“我晚上去米行,叫上老魏一起,把米运回咱们家。”
陈长帆说道。
“好主意,趁天黑没人,能少许多麻烦。只是那老魏,信得过吗?”
“老魏是个聪明人,不会对别人随便说起这事,如果他真的眼热,他也要掂量一下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老魏喊他去大石村,一方面是为了给陈长帆引荐铁匠,一方面也是让陈长帆知道自己的住处。
这是最直接的换取彼此信任的办法。
老魏来过陈长帆家,见到过沈翠云,他便带着陈长帆去自己家,见了自己的家人。
说好听些是坦诚相见,说难听些就是交换筹码。
这样的聪明人,陈长帆觉得可以长期合作。
“如果他可信的话,倒是为我们省去许多麻烦,另外,除了屯粮之外,院墙也应该加固一下。”
沈翠云说起这些的时候,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将各种利害关系都分析清楚,诸多细节之处也不会遗漏,陈长帆听得是连连点头。
总得来说就是将围墙加高,寻常人等根本翻不进来。
一方面可以防贼,另一方面还可以避免今日之事。
这院墙太矮,属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了。
沈翠云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
高筑墙,广积粮。
他忽然生出一种自己仿佛在末世囤物资的错觉,不想仔细想想好像也没啥区别。
这灾年乱世,可不就是丧尸围城吗?
合计了一下各种费用,陈长帆感觉应该差不太多。
两斛米要二两银子,车费也可以忽略不计。
而筑墙的费用,可高可低。
砖墙是不敢想的,陈长帆想筑的是土墙。
筑墙的方式有三种,版筑、土坯墙和三合土墙。
其中三合土墙的效果最好,但过程最为繁琐,不仅需要配置三合土,还需要不断夯实。
成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承受得了的,所以目前最可行的方式就是土坯墙了。
首先土的获取成本很低,直接去河岸边挖来就行。
河岸边的粘土具有良好的粘结性和可塑性,制作成土坯自然晾干就足够结实。
其次的主要成本就是人工费用。
挖土,脱坯,垒砌,都需要大量人工。
就那两车的粘土,用来抹墙还勉强够用,用来制坯就差得远了。
虽说他一个人慢慢挖土也能行,可筑墙这事宜早不宜迟。
如果能找几个壮劳力帮忙,差不多半天时间就能将土坯制好,可时间成本还是太高。
现在这个天气,晾晒土坯至少要六七天,如果赶上下雨就更不好说了。
“我直接去买点土坯回来,你先往墙上浇些水,今日便将这墙砌起来。”
说着,陈长帆带上二两银子出了门。
“我听说咱们村的胡瓦匠在河边弄了个土坯作坊,兴许他那里能有。”
沈氏不忘提醒一句。
她目送着自家男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矮墙,忍不住内心一阵激动。
她感觉自己的生活正肉眼可见地变好起来。
先是分家出来,不必每日辛苦受累还要挨骂受打。
他们流落到破庙里,她还在愁这个冬天该怎么捱过去,没想到那破庙也只是住了一宿。
陈二郎赚了钱赁了这处房子,她就已经觉得十分幸福了。
可才住两天,他们居然有能力开始一点点修缮房子。
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有种不太真实的幸福感。
内心感慨之际,她旋即又担心起砌墙的诸多事宜。
“土坯应该不难买到,无非就是价格高低的问题。不过二郎他可不会砌墙,到时候怕是还得请泥瓦匠才行,这又是一笔花销。”
“还有,那张屠户把房子赁给我们,却并没有同意我们修缮房子,如果他从中阻拦,或者等我们把房子刚一修好,他就把房子收回去,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于是就乖乖按照陈长帆的吩咐,从缸里盛水,用水瓢往墙上一瓢瓢泼水。
……
离开家之后,陈长帆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河边找胡瓦匠,而是径直前往张屠户的铺子。
为了防止这货闹出什么猫腻,他需要提前把砌墙的事说清楚,不然那张屠户见这院子变好了,还真有可能把房子收回去或者临时涨价。
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他陈长帆自然是不会做的。
张屠户正在案板上剁着肉馅,见陈长帆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客气道:“是来交下个月的房租吗?当时我们说好的押一付三,可你只给了一个月都房钱,我告诉你,再不交房租的话,我可就开始撵人了!”
张屠户本以为这一番恐吓,陈长帆估计会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宽限几天。
可陈长帆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淡淡说道:“你这房子太破!我都打算退租了。”
“你说啥?”
张屠户把菜刀往案板上一剁,顿时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