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阳台异响(二十七)……
“唰唰唰!”
几道符咒从旁边飞了过来, 锋利的边缘切断了缠绕宁鹤澜的铁线。
宁鹤澜见机立刻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往后一跃拉开与傀鬼的距离。
“妖邪,想伤害我孙子, 你是当我不在了吗!”宁国华指尖夹着几张符纸, 衣袖飞舞, 气质超脱。
这宁老头好帅, 方回暗暗想着,余光却看到那边的周永竟然将旁边周勇的坟给挖开了。
“宁爷爷!”方回赶紧喊他。
宁国华斜睨了一眼,对秦阳喊道:“小阳快去阻止!不能让周永和周勇换魂!”
“哦!”秦阳虽然不太听得懂宁国华的意思, 不过这掘墓挖坟的行为, 已经足够把周永给抓起来了。
秦阳跑上去一把抓住周永的手:“住手!你这是违法行为知道吗?!”
说完他才感觉到, 周永的皮肤冰冷僵硬, 一点也不像活人的身体。
“别来妨碍我!”周永大喝一声,从身体里发出一股无形的能量将秦阳给逼退了一段距离。
秦阳摸了摸身上,没有受伤, 于是他再次上前,这次他一把拽住周永, 压低身形一个扫堂腿, 周永被他掀翻在地。
接着准备掏出随身携带的手铐, 没想到周永趁他一个不注意, 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对准秦阳的胸口就是一拳。
尽管秦阳反应快抬臂挡住了, 可手臂还是传来一阵巨痛, 像是骨头断裂一般。
周永转身就跑到坟边,伸手一拉,竟将埋在里面的棺材给拉了出来。
这是什么怪力,秦阳和方回看得目瞪口呆。
另一边, 宁鹤澜碰不到傀鬼,不能攻击他。
宁国华手中唰唰地甩出几张符咒,傀鬼身形缓慢,躲过一击没有躲过另一击,被符咒打中,身上像被高压电流通过了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老家伙,你这是道家的术式,你是谁?”傀鬼呼哧呼哧地问着。
宁国华没有回答他,只是从手心里又变出十几张符咒,唰唰唰地朝着傀鬼飞去。
傀鬼抬起手,身上的铁线全都动了起来,纷纷迎上去,将符咒全部打碎。
接着他又将铁线甩向宁国华,可宁国华手一抬,在面前划了几下,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的阵法。
阵法发着光,宁国华站在其中,眉目坚定,衣袖肺腑,颇有一种得道高人的气场。
宁鹤澜微张着嘴,冒出了六个点:“……”
“小鬼,你才几年的道行,妄想伤我?”宁国华说。
“……”傀鬼紧紧咬着牙,绿色的眼珠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看起来阴暗又恶毒。
“宁爷爷!”就在这时,宁国华听到方回喊自己。
原来那边秦阳竟然打不过周永,被他一拳给击飞到树干上,半天没爬起来。
方回知道现在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眼看周永开始推那三百多斤的棺材盖,方回急的不停地喊宁爷爷。
“糟了,若是等周永进了周勇的身体,他们就真的换魂换命了!”宁国华低语着,大喊,“方回!快去先占了周勇的身体!”
“……”方回转过头,“您说啥?”
“你快将自己的魂魄钻进周勇的身体,别让他占了!”
方回扯了扯嘴角,他好像明白宁国华的意思了,于是他大喊:“怎么占?”
“捧起他的头,将你的额头与他相贴,就能进去了!”
听完后方回跑到棺材旁,周永忙着推棺材盖,没注意到他。
“哐当!”
棺材盖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方回凑过去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人,哇地一声吐了。
这巨人观的尸体真不是人看的,他整个人都像泡涨了的橡皮泥,简直是没眼看……
方回心里不停地犯恶心,刚才宁老头说什么?要我和这个玩意额头贴额头?
他嫌弃,周永可不嫌弃,看到另外一个周勇的时候,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是了是了……马上我就能过你的人生了……”
“方回!你还愣着做什么!”宁国华一边要控制傀鬼,一边还要注意方回的情况,看他捂着嘴在旁边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我做不到……”方回捂着嘴说。
“呵!”趁宁国华分神之际,傀鬼驱使铁线向宁鹤澜攻击过去,宁鹤澜忙集中精神四处闪躲。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根铁线狠狠地抽在了身上,手臂处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流了下来。
“嘶……”宁鹤澜吃痛地吸了一口气,小腿被铁线捆住,竟然将他吊在了半空之中、
宁国华心里一惊,还想再摸符咒的时候,发现布包里竟然没有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右手双指竖在面前,周身出现了强大的气流。
接着那阵法里虚空出现了七八透明的飞剑,傀鬼看到这几把剑时,脸色顿时变了。
“方回,若你还想积攒阴德,最好快点,不然的等周永换魂成功,你就白费工夫了!”宁国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着。
可方回还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面对前面那尸体,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宁国华真是要被他气死:“方回,你再不动,你手上的数字马上就会变成0!”
这话起效了,几乎在宁国华说完的同时,方回一个箭步上前,撞开周永,伸手捧起粘不呼啦的周勇的头,心一横,眼一闭,将头贴了上去。
“妈的!你他妈的!”周永看到之后叫喊起来,伸手一把拽过方回的衣服将他扔了出去。
现在的方回就像一张纸片一样,轻飘飘的飞到半空,然后缓缓落下。
周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棺材里的尸体。
原本腐烂膨胀的身体发着淡淡光,外貌竟然一点点的恢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居然就恢复成了正常人的状态。
那边的宁国华这才松了口气,而傀鬼恐惧地盯着他周身环绕着的飞剑,身旁的铁线飞舞扭动着,却都没有敢下手。
“你……这是七诀剑……你怎么会这个?”傀鬼现在说话都有些发虚。
“哼,还轮不到你问我!”宁国华眼睛一亮,七诀剑的剑刃一致冲向了傀鬼。
“唰!”一把飞了出去,瞬间斩断了吊着宁鹤澜的铁线。
“唰!”又一把,飞速地将傀鬼身边的铁线全都给砍成了一段一段的。
傀鬼原本漆黑的脸都吓白了,本想求饶,没想到又一把剑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急忙运功施法想挡住,可剑刃刺破了展开的结界,直直地刺入了他的额头。
“唔!”傀鬼闷哼一声,从口中流出墨绿的液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那边的周永看到傀鬼已经成了这样,抓起棺材里的周勇就是一顿揍。
周勇的灵魂早就投胎去了,此刻身体里的是方回。
也就是疼痛都被方回承受了。
方回被打得一顿哀嚎,他本想挣扎,可周勇的尸体跟灌了水泥似的,根本动不了。
方回只能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周永的拳打脚踢。
“住手!”秦阳跑过来,几招将周永给控制住,反手扣在地上。
而棺材里的方回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动不了,心里又急又气。
周永你等老子出来的!不把你打得叫爷爷我就不信方!
方回在心里骂着,突然看到旁边两道光影一闪,凭空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黑发红衣黑马甲,一个白发白衬衣蓝马甲。
咋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模特。
那周永本来在秦阳手下还想挣扎,看到两人之后身子猛地一抖,瞳孔惊恐地放大,整个人都僵住了。
宁国华看到来人,像是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已经半死的傀鬼,走到周永面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永像是被来的两人吓到了,旁边的黑衣人上前踹了他一脚,周永的头撞倒在地上才像是回过了神。
他躺在地上好半天,然后才哆哆嗦嗦的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一个嫉妒心作祟。
周永和周勇,两个同姓同音,又不同名的人,很巧地在桐安市相遇了。
一日晚上,周勇加班,去咖啡店里买了杯咖啡。
当时上班的咖啡师正是周永。
随便聊聊,发现两人竟然同姓,而且名字读音还一样。
更巧的是,两人生日竟然是同一天。
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只不过二人的生活天差地别。
周永听着周勇的生活,心里渐渐开始不是滋味了。
特别是当周勇带着他美丽的未婚妻来店里时,周永的嫉妒心达到了顶峰。
一个月薪几万,有着漂亮的混血未婚妻;一个在咖啡店打工,连自己都养不活。
越想周永的心里越觉得不平衡,凭什么?
他唉声叹气的回家,就被四处游荡的傀鬼盯上了。
傀鬼与他交流之后,心想这有什么难的,等我给你换魂改命。
傀鬼告诉周永,只要将他的魂魄装进他想成为的那个人的身体里,他就能取代这个人。
于是,在某一天,周永找了个请吃饭的借口将周勇骗到家里,狠心将他杀害了。
之后周永的魂也被傀鬼给勾了出来。
只不过傀鬼告诉他,得将尸体放一个月,等原身的魂魄投胎转世后,才能换魂。
周永此时也不能离开住的地方太远,只能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不过他时常忘记了自己已经是鬼了,还记得晚上十一点洗澡的习惯。
“你要傀鬼给你换魂改命,关楼下的孩子什么事?”宁国华又问。
周永扯了扯干裂苍白的嘴角:“……那只能怪他自己,捡到了我衣服上的纽扣。”
第32章 第 32 章 阳台异响(二十八)……
有一天, 张阿姨带着小浩浩去院子里玩,小浩浩看到一个东西觉得圆圆的很好玩,于是捡了回去。
那便是纽扣, 当时附身在纽扣上的周永就跟着他回了家。
小孩子的魂魄很美味, 周永这些有贪欲的鬼最感兴趣, 于是一直想找个机会将这孩子的灵魂蚕食殆尽。
“可惜……可惜那女的竟然去找了你们……”周永闭了闭眼, 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
“不仅为了自己的私欲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还想吸取小孩子的灵魂,周永啊周永, 你真不配做人。”宁国华感叹道。
宁鹤澜听完这周永的鬼话, 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这时候白衣服的人伸出手, 手心白光一闪, 出现了一把铁锁。
“兄弟,这个人交给我们吧?”白衣服的人走上前,冲秦阳友好地一笑。
“你们是?”秦阳已经被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弄懵了。
“我是小白, 他是小黑,我们也和你一样。”小白微笑着说, 小黑冲秦阳点了下头。
“你们也是警察?”秦阳细细地打量着这两人, 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警察队伍里的。
“……算是吧。”白衣服的人笑道。
“小阳。”宁国华唤了他一声。
秦阳犹豫了下, 松开了周永。
只见自称为小白的人半蹲在周永身前, 笑眯眯的用手里的铁锁拍了拍他的脸:“小子,你可让我们好找。”
周永的身子早已抖成了筛糠, 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白手一甩, 手中的铁锁飞了起来,穿透了周永的胸,周永顿时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小白没有理会,抬手往外一抽, 将周永的魂魄给抽了出来。
那铁锁穿透了周永的胸腔,周永痛得不停地惨叫:“救我!救救我!傀鬼!傀鬼!”
“那鬼都自身难保了。”小黑在一旁说。
周永声音越来越小,随后没了声响。
秦阳看得目瞪口呆:“……”
他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痛感告诉他自己不是在做梦。
宁鹤澜一手捂住了受伤的手臂,看了那边的周永一眼,厌恶地转过了头。
小白和小黑朝宁国华走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宁老。”
宁国华点点头,指了下那边被控制住的傀鬼:“那边的就交给二位了?”
被七诀剑穿透的傀鬼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二人:“我……我才不会和你们回去……”
“你觉得你还能跑?”小黑轻蔑地笑了一声。
“跑……”傀鬼嘴角流出绿色的液体,自嘲地笑了笑,胸口迸发出短暂的一道光,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自解了。”小黑看了一眼说,接着他掏出了手机,拍下了一段视频。
宁鹤澜看到那傀鬼的身子开始渐渐透明,然后消散了。
小白看宁鹤澜盯着小黑的动作,于是向他解释说:“留个证据,回去好交代。”
“……”宁鹤澜没说话,他觉得这些事情一会儿超出自己的认识,一会儿又在情理之中发展。
自己好像没睡饱,脑细胞不够用了,宁鹤澜呼了一口气。
“没想到宁老连七诀剑都使了出来,这鬼看起来不好对付啊。”小白笑了笑。
宁国华摆摆手:“若不是今日符纸没有带够,就这小鬼还不配让我用七诀剑的。”
“这次的事情,多谢宁老出手。”小黑恭敬地说,“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宁国华一笑:“二位慢走。”
小黑手指随意一划,原地出现了一个冒着绿色气体的门,门似乎很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小白拖着不知死活的周永先走了进去,倒是小黑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宁鹤澜,然后才跟了上去。
“我应该还是在做梦吧……”宁鹤澜扯了自己一下,手臂上的伤猛地疼痛起来,他咬了咬牙,“看来不是。”
“方回呢?”宁国华才想起这个人。
几人走到那边棺材旁,往里一看,看到了被揍得鼻青脸肿,泪流满面的方回。
“你哭啥呢在?”宁国华刚才也没注意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等下我会让你回纸人身上去的,别哭了。”
“不是……呜呜呜……”方回好难受,他不仅和一个男的贴贴,还被另外一个男的给莫名其妙给打了一顿。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不能还手,实在太憋屈了。
方回哭得鼻子冒泡泡,宁鹤澜看着真是哭笑不得:“哎,至于吗?”
“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就像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一样……”方回抽抽嗒嗒的。
秦阳在一旁差点没笑死。
宁国华笑着挥了挥手,让宁鹤澜将旁边的纸人捡回来,随后施展法术。
小纸人飞到周勇身上,将方回的魂魄给吸了出来。
“嘭”地一下,纸人变大了。
方回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趴在周勇身上,连滚带爬地从棺材里翻了出来。
“我去……大变活人?”秦阳惊讶得张大了嘴,“原来方回他不是人?是纸人?”
“他说他是伪人。”宁鹤澜说。
“伪人?”秦阳抱起了手,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这个词语的意思。
“我不是伪人!”方回刚喘平了气就反驳到,他之前只是随口一说,这宁鹤澜怎么就当真了。
“呼……”宁国华身形一晃,眼看要倒。
宁鹤澜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他:“爷爷!”
“宁爷爷,您怎么了?”秦阳也伸手搭了一把。
宁国华额头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脸色难看,唇部发白,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爷爷,您先坐。”宁鹤澜将宁国华扶到石桌上坐下,又从布包里翻出水递给他。
宁国华有气无力的抿了几口水:“没事,就是耗费了些元气……歇歇就好了。”
宁鹤澜满眼的担心,爷爷这个样子看起来突然苍老了许多。
“小澜,宁爷爷年纪大了,又爬了这么高的山,刚才还和那些……奇怪的东西打斗,肯定会累的。”秦阳说。
宁鹤澜俊眉微蹙,没有说话。
倒是宁国华听到这句话不是很高兴:“我哪里年纪大了?就这小山,我能一口气爬到山顶去。”
“是是是,宁爷爷您老当益壮。”秦阳哭笑不得,“您再喝几口水,多歇歇。”
方回站在一旁,他看着宁国华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前关心一下宁国华,可让他关心,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回。”宁国华唤他。
方回立刻走过去:“宁爷爷。”
宁国华冲那边扬了扬下巴:“那个,你收拾一下。”
方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得啊了一声:“棺材?”
“是,刚才那鬼魂给他刨出来了,你去把他埋回去。”宁国华说话的语气就像让方回去捡根草一样轻松。
方回:……
不是,这棺材盖就有两三百斤,自己现在就是个纸片人,怎么推得动?
还有这些土……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方回站在坟前,一脸的生无可恋。
宁鹤澜走过来:“开始吧,我帮你。”
方回热泪盈眶:“小道长,你是个好人。”
秦阳也走了过来,他挽起袖子:“我也来帮忙,人多速度快。”
方回更是热泪满面:“阳哥,你是个好警察。”
三人拾柴火焰高,不一会儿,就将坟包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方回觉得自己累了个半死,他此刻也没管地上脏不脏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宁鹤澜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口挺长,差不多有个七八厘米。
而且血还没完全止住,刚才那一鞭抽得挺狠,再深一些说不定能看到骨头了。
“小澜,你这个伤挺严重啊,走,我们快下山去医院。”秦阳说。
“我这个没什么事……”宁鹤澜说着,看向了那边的宁国华。
宁国华好像真的累着了,没有了之前那意气风发仙风道骨的感觉,闭着眼睛打着打着盹,头一点一点的,就像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子。
“宁爷爷我来背,顺便送他检查下,你这个不赶紧上药,这天气铁定化脓。”秦阳说着推了推宁鹤澜。
“啊?就走了?”方回总觉得自己才坐下来。
“你要在这里自己待会儿也行。”宁鹤澜说。
“嘿,你……”方回本想说什么,手腕猛地一痛,举手一看。
手腕上的数字“3”,变成了“10。”
“卧槽!”方回腾地一下站起身,举着手腕一个劲的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宁鹤澜瞥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变了……它变了!”方回兴奋地大喊,一下子加了六个点!六个点啊!
今天没白来!
方回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此刻真是开心到不行。
秦阳悄悄问宁鹤澜:“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点问题?”
宁鹤澜很认真地嗯了一声,他本想伸手去扶爷爷,被秦阳拦住。
“小澜,现在天色暗了,你背宁爷爷,一会儿两个人都摔了怎么办?”秦阳说着走到宁国华面前蹲下身,“宁爷爷,来,我背你下山。”
宁国华也不挑,趴在秦阳背后:“小时候我还背过你。”
“是,小时候我和小澜最喜欢您当大马了。”秦阳说,“现在我来当大马。”
宁鹤澜看秦阳背着宁国华走在面前,便回身去拿麻布包。
方回本举着手腕高兴,看到宁鹤澜半天没摸到布包。
“在这。”方回把包的背带塞到宁鹤澜的手心里,“小道长,你这真是一点也看不见啊?”
“有光的时候会好些。”宁鹤澜说着抬头望了眼天空,此刻刚好一朵云过来将月亮遮住了,光线更暗了。
第33章 第 33 章 托梦(一)
“走吧。”宁鹤澜说。
方回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竟然还在流着血, 垂下视线想了想,上前将宁鹤澜的手搭在自己肩头:“走。”
宁鹤澜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方回说:“我视力好, 你搭着我, 免得摔了。”
“……谢谢。”
就这样, 四人一前一后地从山上下来, 晚上光线不怎么好,好在下山的路比较平缓,不算难走。
方回心情不错, 走两步就抬起手腕来看看。
宁鹤澜看不清他在做什么:“你不看路等下摔了。”
“不会, 我眼神好着呢, 两边都是5.0的视力。”
“你在看什么?”
方回把手腕伸到宁鹤澜眼前:“你看。”
宁鹤澜正要凑近去瞧, 没想到后方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
“汪!”
月黑风高的,又在坟山上,四处静悄悄。
大黄狗的这一声没吓到宁鹤澜, 倒是叫的方回心肝颤,他吓了一跳, 脚下踩空了。
“方回!”宁鹤澜看到方回往下滚去, 很快就要撞到前方的秦阳和宁国华了, 宁鹤澜忙喊, “阳哥快闪开!”
秦阳反应快,本能地闪身退到山边, 然后看到方回就咕噜咕噜地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方回?”秦阳眯了眯眼。
虽然这里坡度很缓, 也不算长,可地上并不平,有凸起的小包,还有不少小石子。
可方回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全身硌得疼,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方回!”宁鹤澜小跑过来将他扶起。
方回缓过神来皱了皱眉说:“哎,宁鹤澜,你是不是有问题,刚才我摔下来的时候,你不让阳哥接住我就算了,还喊他们闪开?!”
说着说着方回又气又委屈:“而且你还喊得那么大声……”
宁鹤澜嘴唇微张,他看了看方回,接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将视线从方回脸上移开。
“喂宁鹤澜!!”方回瞬间红温,他一把拽住宁鹤澜的衣领,“看着我!别装死!”
“别吵别吵……”秦阳走过来劝道,“哎,就是摔个跤而已……你没摔着吧?“
这虽然在气头上,可警察叔叔一说话,方回就怂了,他紧抿着嘴不吭声。
“小澜他夜盲,你刚才摔下来他肯定是没看清,不然早拉住你了,别气别气。”秦阳说。
宁国华趴在秦阳的背上睡着了,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方回撇撇嘴,看了一眼宁鹤澜,然后才甩开了他的衣领。
“哎,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几声叫喊声传来,有人朝他们跑了过来。
跑在前面的周勇的姑姑看到几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想着你们这么晚了还没下来,还想着上去找你们呢。”
“不用麻烦了阿姨。”秦阳说,“我们没事,就是呆得久了点。”
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看了看几人:“几位,谢谢你们来看那孩子,你们饿不饿,去我家吃点饭吧?都是现成的。”
方回认出这人是周勇的父亲,看着年纪不大,可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头发有些凌乱,看上去很憔悴。
“不用了大叔,我们还有事。”秦阳谢过他。
宁国华这时睁开眼,看向男人:“周勇父亲,你孩子这辈平时与人为善,下辈子也会顺顺利利的,放心。”
周勇父亲看着这位胖胖的老人,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安慰的话,可听起来却十分安心,他目光颤动,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他上前伸出手,握住了宁国华的手:“谢谢您老人家……谢谢……”
宁国华安慰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
周勇的姑姑抹着眼泪看着这一画面,转眼间看到灰头土脸的方回,略略吃惊道:“哎呀孩子,怎么会成这样?摔了?去我家抹点药……”
“……”突然的关心让方回很不适,他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谢谢阿姨……我没事……”
离开热情的周勇一家,方回看着那些人,至亲的去世让他们痛不欲生,可活着的人还得往前走,带着对孩子无尽的思念。
这是方回这么多天来的第一次,想起他爸爸了。
“阳哥,刚才你怎么不去周勇家借个厕所?”宁鹤澜问。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秦阳就觉得膀胱要爆了。
“靠!”
秦阳一脚油门,车辆几乎要飞了起来。
桐安世第四人民医院,这里白天人很多,晚上人也不少。
问询前台的小姐姐坐久了,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一名警察火急火燎地跑进来。
“请问下……”秦阳很着急,抬眼看着上方的指示牌。
“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护士小姐姐甜甜一笑。
“找到了!”秦阳看到洗手间的标志后,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去,嘴里念叨着,“要爆了要爆了……”
“要爆了?”护士小姐姐心下觉得不好,不会是炸弹要爆了吧?得赶紧跟领导汇报一声。
等秦阳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到外面围了一圈的医院工作人员,还有全副武装的医院保卫科保安。
秦阳:?
一个院长模样的人看他毫发无损地走出来,一脸的轻松:“请问警官……是不是炸弹已经解决了?”
秦阳一脸懵:“什么?炸弹?”
“你刚才不是说什么要爆了吗?”院长说着,还好奇地往厕所里面瞅了几眼。
秦阳又尴尬又想笑地一手捂脸,他可不好意思说刚才要爆了的是他的膀胱。
好在他工作多年,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还保证危机已经解决,一切都在警方的控制之下。
感动的院长拉着他的手握了又握。
另一边宁鹤澜去挂号,让方回先陪宁国华在长椅上坐着。
夜班的护士给宁鹤澜做登记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的手臂上的伤口:“你这个要去急诊。”
“嗯。”宁鹤澜并不在意,将宁国华的身份证递给护士。
“这是谁?”
“我爷爷,我是带我爷爷来检查的。”
“你自己不治疗?”护士有些意外,“你这伤……”
“我这没事……”宁鹤澜说。
“怎么没事,麻烦你,给他也挂一个。”秦阳突然冒出来说。
“阳哥,我这……”
“你自己看看这都半天了,血还没止呢,不赶紧去缝针你想怎么办?贴张创可贴?”秦阳严肃地说他。
然后宁鹤澜就不吱声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刚才一直没注意,现在倒是感觉比之前的疼了。
医生给宁国华检查了下,没什么事,就是看上去是劳累过度,先安排在病房里观察一晚。
至于宁鹤澜的这个伤。
虽然说这个天气很热,伤口容易化脓。
“可也没有这么快化脓的……”医生推了推眼镜仔细地看着宁鹤澜的伤口,若他没看错,这伤口呈现的状态已经是好几天的了。
在听到宁鹤澜说刚才才受的伤,医生眼眼睛都瞪大了,总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医生,确实是刚才受的伤,左右不超过一个小时。”秦阳说。
见警察都这么说了,医生才信了。
先安排宁鹤澜去冲洗清理伤口,然后消了毒,最后贴上了缝合式创可贴。
“伤口结疤前不能碰水,也不能用这支手提重物,不能剧烈运动……”医生反反复复的叮嘱之后才让宁鹤澜离开。
回到病房,宁国华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而方回则坐在旁边望着天花板出神。
听到有人进来,方回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既然宁爷爷和你都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秦阳拍拍宁鹤澜的手。
“不坐会儿?”
“还得写个结案报告。”秦阳说。
宁鹤澜哦一声,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写?”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自然会有人写的。”秦阳一笑,又冲方回点了点头,“先走了啊。”
等秦阳走了之后,宁鹤澜看了看床上的宁国华。
方回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臂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宁鹤澜的手臂好像比之前肿了些。
“方回。”
“啊……啊?”方回没有料到宁鹤澜会喊自己,“怎……怎么了?”
宁鹤澜看了他一眼:“我之前确实没有看清你滚下去了,不是故意不拉你的,抱歉。”
“啊呃……。”没想到宁鹤澜会道歉,方回轻怔了下,然后摆摆手。
病房里沉默了下来。
方回往宁鹤澜旁边挪了挪脚:“手没事吧?”
“没事,小伤。”宁鹤澜抚了抚伤口。
床上的宁国华此刻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宁鹤澜赶紧凑上去:“爷爷。”
宁国华打了个哈欠:“小澜。”
“爷爷,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国华视线落到宁鹤澜的手臂上,宁鹤澜立刻将手藏在了身后。
宁国华又看了看方回,最后眯了眯眼,又叹了口气。
“爷爷?”宁鹤澜看宁国华的样子不太好,准备去叫医生。
“小澜,”宁国华看了他一眼,“我饿了。”
宁鹤澜:……
“那我去给您买的,您想吃什么?”宁鹤澜说,“炒饭?粉面?”
宁国华摆摆手:“那些太平凡了。”
方回立刻脑补出那些修仙问道之人吃的什么仙丹,或者仙桃之类的。
没想到宁国华颇为认真地说:“烧烤。”
宁鹤澜:……
方回:……
第34章 第 34 章 托梦(二)
伤了元气……方回听着, 心里暗想是不是就不能去捉鬼了?
不能捉鬼的话,自己的阴德是不是就不能攒了?
不能攒阴德,那自己是不是又会变透明?
方回的脸色越想越难看。
“放心, 就这么几天, 你不会消失的。”像是猜到了方回在想什么, 宁国华往后靠了靠。
那方回就放心了。
“而且你可以让小澜陪你去啊, 来找我的人也不少的。“
方回脸上明显嫌弃:“可是他又看不到这些……和他去?然后拍一集走进科学?。”
宁国华笑了笑:“小澜也不是一直都看不到的,他是因为一些事情……方回,帮我倒杯水。”
“……”方回机械地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然后坐下等宁国华继续说。
宁国华慢悠悠的喝了半杯水之后, 看方回期待地盯着自己:“怎么?”
“……你刚才说宁鹤澜以前是看得见的?”
“是啊, 小澜他……”然后宁国华的话题戛然而止, 他放下水杯,“还是不说了。”
“……”方回噌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忍不住白了这老头一眼, 哪里来的毛病,总是吊人胃口!
可方回既不能骂他, 也不能打他, 只能靠了一声, 然后走出了病房。
他越发觉得宁国华是个谜语人, 什么话都是话里套话,然后还不会好好跟你说清楚, 简直心烦。
康复科楼层的病房没有什么病人, 好多病床都空着。
隔壁房间的小伙进进出出的给自家打水倒水,老人家坐在床上和自家闺女聊着天。
从他们的聊天中,方回得知陪床的是女儿和女婿,老人家腰椎不好, 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不过明天就能回家了。
女婿从用水室洗了水果来,看到靠在走廊上的方回还给了他一个。
方回本来要谢绝,可女婿笑着将手中的水果塞给他:“别客气别客气,吃一个。”
看着怀里鲜红的苹果,方回侧头往病房里看去。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老人家牙齿不好啃不了,于是女儿将苹果切成薄片,一片一片的喂她。
老人家高兴地连连说还是生女儿好,生女儿会疼人。
望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方回有些出神。
方回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病房。
“宁爷爷,我想问您一件事。”
宁国华本在假寐,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了眼睛:“什么事呀?”
“我想给我爸爸托梦,要怎么做?”
“托梦啊,简单,你等你父亲睡觉的时候,你去握住他的手指,也在旁边睡一觉,你们就能进到同一个梦里了。”宁国华说,“不过你现在的外表可不是你本来的样子,你确定能在你爸爸旁边睡觉吗?”
“……”也是,那等老爸睡着了再偷偷溜进房间里去吧。
正想着,一股香味飘了过来,方回一回头,看到宁鹤澜拿着两个饭盒,里面是香喷喷的烧烤。
“哎呀,好香。”宁国华坐起身子,期待地看着宁鹤澜。
“方回,来吃点?“宁鹤澜看方回在门口站着于是招呼他。
“……哦。”方回有些别扭的应了声。
方回在死掉之后,就不会饿了,不过现在嘴巴也有些馋,于是也拿了一串烤金针菇。
金针菇烤得微卷,上面刷了烧烤酱,撒了辣椒面,一口咬下去,蔬菜和酱料的香味裹在舌头上,令人垂涎欲滴。
他以前都没觉得金针菇好吃,现在反而觉得味道不错。
宁国华几口就吃完了一串五花肉,然后拿起一串火腿肠说:“有酒就好了。”
“再给您酒里加点冰好不好呀?”宁鹤澜看了他一眼,“爷爷您现在住院呢,又不是在外面度假。”
宁国华摇摇头:“你爷爷我身子硬朗得很,今天就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宁鹤澜嘴上敷衍地应着,拿起一串烤小瓜吹了吹,刚要放进嘴里,就听到宁国华唤自己。
“小澜,你手怎么回事?”宁国华一早就发现宁鹤澜的手臂受伤,可这孩子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让自己看。
“哦,之前被划伤了,刚刚医生给我处理过了。”宁鹤澜说。
“给我看看。”宁国华伸出手,宁鹤澜伸出手,没等宁国华瞧仔细又收了回去。
“没事的爷爷。”宁鹤澜说,然后把烤得冒油的猪皮递给他,“爷爷,您爱吃的猪皮。”
宁国华也没再说什么,接过猪皮后看了看他:“等明天晚上,你和方回去他家一趟。”
“嗯?”宁鹤澜看了方回一眼,“去干什么?”
宁国华将方回想托梦的事跟宁鹤澜说了,宁鹤澜垂下眼睫,半晌他抬起头:“爷爷,这大半夜的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啊。”
“……”宁国华吞下嘴里的肉,“你不会正大光明的去吗?”
宁鹤澜有些无语,谁会让两个不认识的大男的半夜进自己家,还要睡在自己旁边……只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其实我自己也能去的……”方回小声地说。
“没事,让小澜跟着你,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宁国华说着拿起一串韭菜。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年轻人对视了一眼:“能出什么事啊?”
“我这掐指一算哪,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宁国华一脸正经。
宁鹤澜无奈地说:“爷爷,明知道有意外,您还让我去?”
“小澜,你也该提前适应适应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全靠你自己了。”
“您不在?你要到哪去啊?”
宁国华不再回答,专心地吃起烤串来。
宁鹤澜一头雾水,方回小声地问:“你爷爷一直都是这样说话全让别人猜吗?”
“他老人家就这样,话经常说不清楚。”宁鹤澜苦笑了下。
“嘿,你小子,我什么时候没把话讲清楚?是你自己觉悟不够高,理解不了。”宁国华不满地说,随后又想去拿烤串,没想到那烤串离自己越来越远。
抬起头一看,宁鹤澜似笑非笑,宁国华眉一皱::“哎你干什么?”
原来在他说话的时候,宁鹤澜将剩下的烤串给拿走了,宁国华眼巴巴的望着那些食物,宁鹤澜一笑:“爷爷,已经十点了,医生说您晚上不易吃太油腻的东西。”
“嘿你记仇是吧?小澜,宁鹤澜?!”
眼睁睁的看着宁鹤澜拿着烧烤走了出去,宁国华不爽地砸吧着嘴,显然没吃饱:“怎么越长大还越小气了?”
宁鹤澜走到门口,冲方回招招手。
方回也不知道他喊自己出来做什么,没想到宁鹤澜带着他来到走廊上坐下:“来,我们把烤串吃完,还有这么多,扔了可惜了。”
方回接过烤串,看了看宁鹤澜一眼:“小道长,我听你爷爷说,你现在看不见那些鬼怪,可以前是看得见的?”
“……”宁鹤澜咀嚼的动作停了下,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我不知道。”
宁鹤澜往后靠在椅子上,目光移到走廊的白炽灯附近,盯着旁边的小飞虫说:“我好像小时候出过什么事,以前我的视力很好的,可出了那件事之后,晚上就差不多是夜盲了。”
“什么事啊?”方回立刻问。
宁鹤澜轻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方回暗暗啧了一声,怎么这家两爷孙,一个谜语人,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呢?
哎不对,他刚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吗?
快十一点的时候,护士来查房了,宁国华这里不需要陪房,将宁鹤澜和方回撵了出去。
于是两个人只好乖乖回家。
宁鹤澜一路上都在打呵欠,看起来确实很困了。
方回今天也觉得有些乏,一回到宁鹤澜家就自己回书房去睡觉了。
鸡哥本来都睡着了,听到动静便走过来。
它看到宁鹤澜手臂上贴着的拉链式绷带,咯咯地叫着想看。
“就是一点小伤,没事的。”宁鹤澜说着蹲下身,将胳膊伸到公鸡面前。
公鸡仿佛真的在仔细地瞧着那伤口,还用喙轻轻地碰了碰。
“没事的,今天医生都处理过了,鸡哥您放一百个心。”
“咯咕?”
话说得轻巧,可宁鹤澜回到房间,原先一脸轻松的表情此刻也变的难受起来。
他从医生给他处理完伤口后,伤口就一直隐隐作痛,就像被蚂蚁咬一样。
他摸了摸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感觉比处理前还严重了?
将手臂放在灯光下仔细瞧着,宁鹤澜看到伤口处隐隐发青,而且好像还比之前肿了不少。
“不会真的化脓了吧?”虽然疼,可宁鹤澜也没当回事,心里想着这小伤第二天就好了。
可到了第二天,这伤不仅没好,比昨天晚上更肿了,此刻是碰也碰不得,稍微摸一下就疼得受不了。
方回看到宁鹤澜眼底的黑眼圈,还以为他担心宁国华,别别扭扭的安慰了他两句。
“宁爷爷就是累着了,医生不是说呆两天就可以回来了吗?你不用太担心了。”
“嗯……”宁鹤澜其实没太注意方回在说什么,伤口昨天难受了一个晚上,又痒又疼。
方回瞟了眼宁鹤澜的手臂,那手臂肿了一圈,而且伤口周围好像有乌青的气体。
应该不是自己眼花吧?他余光看到公鸡也盯着宁鹤澜。
“哎,你是不是也看到那气体了?”
“咯哒。”
“你说宁鹤澜不会也被鬼俯身了吧?”
“咯哒。”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咯哒。”
一人一鸡,沟通困难,方回不想再理它:“丑鸡。”
“咯哒!!”公鸡扑腾起来就对着方回一顿啄,方回撒腿就跑。
第35章 第 35 章 托梦(三)
宁鹤澜瞥了一眼那边打闹的人和鸡, 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手臂,想了想,他去换了一件薄薄的长袖衬衣。
宁国华本来在病房里做着广播体操,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爷爷您精神不错啊, 是不是可以出院了?”宁鹤澜将早餐放在病床旁边的位置上。
“今天查房的医生说, 再观察一天, 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走了。”宁国华说,“方回也来了啊。”
“宁爷爷。”方回打了声招呼。
换成平时,除了上课, 方回绝对不会在八点以前起床, 可这死了之后, 他生活反而规律了起来。
今天早上还喝了一杯豆浆, 也不是饿,就是单纯的嘴馋。
等到中午的时候,宁国华开始睡午觉, 宁鹤澜此刻手臂不疼了,也趴在床边开始打盹。
方回无聊, 于是也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学着睡午觉。
宁国华先醒了过来, 他看宁鹤澜还没醒, 于是探身过来将他的袖子往上拉了拉, 等看到伤口的时候,宁国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爷爷您醒了……”宁鹤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看到宁国华的动作后顿时清醒了过来, 他一下子站起身,“我去给您打水。”
方回睁开眼,看宁国华面色凝重的望着病房门。
“方回,你也看到小澜的手了吧?”
“嗯……”方回坐起身, “他是中毒了吗?”
本来方回就是乱说,没想到宁国华微微点了下头,方回惊了:“真的中毒了?”
“可以说中毒,也可以说是瘴气,”宁国华叹口气,“这孩子,以前就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说,这次手臂……”
方回本来还想问什么,却看宁鹤澜拿着水杯走了回来,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等到下午六七点的时候,吃饱了晚饭的宁国华说自己要去医院的院子里到处转转,让方回带着宁鹤澜去找方回的爸爸。
宁鹤澜没休息好,脸色有些难看,一路上都在打呵欠。
他余光看到方回,方回的脸色也不好。
本来方回的脸上就没什么血色,比平常人白上许多,看起来就像个假人,此刻脸色不好,看起来就像个……脸色不好的假人。
方回很紧张,心里忐忑不安,他怕看到像周勇家一样的情况,自己的亲人是不是也很难过。
走到小区门前,方回站住了,他不敢进去。
宁鹤澜看了下,这可是高档小区啊,里面家家户户都是独栋小别墅:“哦哟,方回你是小少爷呀?”
“那是生前。”方回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没有勇气迈开腿。
宁鹤澜拍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鼓励,方回咬咬牙,然后走向了小区大门。
门口的保安将两人拦了下来:“哎哎,干什么的?”
“我去方诚家。”
“有预约吗?”
“……没有。”
“你和方先生什么关系?”
“……朋友?”
“你们是方先生的朋友?”保安0604明显不信,“你们这样子,还是学生吧?”
保安0609也过来打量着两人,一个嘛,小白脸,另一个嘛,不仅是小白脸,居然还扎个小辫子,大男的扎小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抱着偏见,两人不打算放他们进去:“没有预约不让进。”
“哎,凭什么啊?”方回眼睛一瞪就要发火,宁鹤澜拉了拉他示意他冷静。
以前方回来这里,保安哪个不是对他点头哈腰的,现在这幅嘴脸,真想骂他们一顿。
“方回,要不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吧?”宁鹤澜将手机递给他。
方回接过手机,输入号码后却没有按下拨通键。
等会儿方爸爸接起电话来,他说什么呢?
说自己是方回,回来看他了,方诚保不定会吓得心脏病发作。
可若是说其他人……能说是谁呢?
方回有些郁闷的将手机还给宁鹤澜,转身就走。
“方回?不进去了吗?”宁鹤澜收起手机忙跟上。
“进。”方回哼了一声,“正门不让走,我还有后门。”
这片小区比较大,有些地方的树丛比较茂盛。
方回带着宁鹤澜走到一处围墙边,上方有一个转来转去的摄像头。
方回蹲下身,伸手将几块转头给拔了出来:“看,我的秘密通道,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跑出去玩的……”
宁鹤澜一瞧:“这不是狗洞吗?”
“什……什么狗洞,这叫秘密通道。”方回从来没这么想过,他自小就在这里钻进钻出,现在被宁鹤澜定义为狗洞,他那奇怪的自尊心受到了小小的伤害。
钻进去之后是一个花坛,早上园丁们才来浇过水,因此泥土还有些湿润。
这里的树木和花草都修建得很好,看起来是经常打理的。
宁鹤澜环视了周围一圈,一栋一栋的小别墅建筑风格各异,不过从外面看起来都有些年头的。
有些爱打理的,正在请清洁工在外面西墙和擦玻璃,不爱搭理的,花园里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方回,等下到你爸爸家,你怎么进去?”宁鹤澜随口问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你爸应该不认识吧?”
方回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现在想问题都是走一步,然后再想下一步。
就像刚才他只想着怎么钻进来,并没有想过等会儿要怎么进家去。
“到时候再说吧。”方回说着。
宁鹤澜也不追问,哈欠连天的跟着他来到一栋三层别墅前。
外面的墙体装修成了浅棕色的,使得地中海风格的建筑又加了一些中式建筑的味道。
在花园里种了不少的花,品种很多,每一朵都开得十分好。
宁鹤澜看了一眼大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余光看到方回准备翻墙进去,忙上前拉住他:“哎哎,你干嘛啊?”
“进屋子里去啊。”方回说。
“你回自己家不会走大门吗?”
“不是你说的现在我这个样子我爸不认识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视无语。
宁鹤澜轻叹口气:“这样吧,我们等天黑一些再进去,现在翻墙容易被人当做小偷的。”
方回点点头。
等到晚上九点多,天完全黑了之后,两人踩着墙,很快就翻了进去。
“哎不对,”方回这时才回过味来,“我们晚上翻墙不是更容易被当成小偷了吗!”
“嘘。”宁鹤澜示意他小点声,“你声音再大点,我们等等被人发现了,那就更像小偷了。”
方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白了宁鹤澜一眼不再说话。
“方少爷,你应该不会要走正门吧?”
“走这边。”
方回带着宁鹤澜绕到别墅后面。
这里有二楼是一个宽阔的阳台,外面放着一个圆木桌,一把躺椅。
“我爸爸以前喜欢在这里看夕阳。”方回看着这些很是感触。
宁鹤澜见他看着这些东西出神,便也没有打扰他。
不一会儿,房间的灯亮了。
方回踩着外墙,手攀着凸出来的装饰,几步就翻了上去,动作之顺畅,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了。
宁鹤澜也跟着爬了上去。
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阳台边,方回探头往里面看去,突然身子一僵,迅速缩了回来。
宁鹤澜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也跟着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你看到什么了?”
第36章 第 36 章 托梦(四)
一个中年男人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女子将男人扶上了床, 然后给他喂了点药。
“这是你爸爸?”宁鹤澜轻声问道。
方回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旁边那位女性是?”
“我姐姐,方忆。”
“亲姐姐?”
“嗯。”
方回难受得掀起眼皮,没想到宁鹤澜正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自己:“怎么了?”
“你们两姐弟长得一点也不像。”
“……”
“你姐姐好看多了。”宁鹤澜说。
“……哈?!”方回本来还挺难过的, 听到这句话火顿时冒了上来, 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 “小爷我本来的样子也很帅的好吗!现在这个皮套比我的样子难看多了!”
“嘘, 别这么大声,你想被发现吗?”宁鹤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回差点没气撅过去,这夜瞎子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吗?!
屋里的人正在说话, 不过声音都很小, 听不清楚。
方诚靠在床上, 看起来很憔悴, 方忆坐在床边轻声地安慰着他。
阳台外的方回手指抓着墙壁,没注意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抠进了墙皮里。
屋内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方忆走出屋子, 将灯关上了。
方诚坐在床上,本来躺下了, 后来又爬起身来, 然后拿起手机, 打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音乐一响起来, 方回的眼睛顿时就模糊了。
他记得这个,是几个月前给爸爸过生日时录下的。
因为方诚的腰不好, 因此在生日这天, 方回还托人从国外给老爸带了一个很贵的护腰仪,当时把方诚感动得一塌糊涂。
视频里的人当时有多开心,此刻就有多难过。
屋内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方回全身发软,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宁鹤澜看向他, 方回紧紧咬着嘴唇,早已是泪流满面。
将一包纸递给方回,宁鹤澜与他并肩坐下来,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屋内的人在哭,屋外的人在哭,宁鹤澜睫毛微颤,刘海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似乎没了动静。
宁鹤澜探身眯了眯眼,里面的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回头看了看方回,方回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泡泡都流到嘴边了。
在用完整整一包纸以后,方回才站起身:“我们……我们进去吧。”
“你没事了?”宁鹤澜看着他鼻子都哭红了。
方回抽抽搭搭地深吸了一口气:“没事。”
拉开阳台的门,方回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方诚手里拿着手机,眼角还有泪痕,像是睡不踏实似的,眼皮微微地发颤,嘴唇会不自觉地偶尔抽搐着。
方回一向觉得自家老爸在同龄人中是很显年轻的,才几天没见,老爸的眼角多了许多的皱纹,乌黑的两鬓已经冒出了不少的白发。
看着突然之间老了许多岁的方诚,方回跪在了床边:“……爸……”
嘶哑颤抖的一个字刚蹦出来,方回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宁鹤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回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是来做什么的。
他吸了吸鼻子,颤抖着伸出手握住方诚的一只手指。
然后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宁鹤澜,宁鹤澜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方回一抽一抽地说:“不是……我是想说……我睡不着。”
“啊……这还真是个问题。”宁鹤澜蹲下身子,“要不你努力一下。”
“……”方回抹了把鼻涕,“这是努力就能办到的事吗?”
“你要相信自己。”宁鹤澜一本正经。
方回泪如雨下:“宁鹤澜你他喵的……是不是故意和我过不去?”
“别说脏话。”宁鹤澜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睡不着我帮你吧。”
“……”方回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要怎么帮?”
宁鹤澜嘴角轻扬,漂亮的双眸在夜色中微微一亮,方回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脑就猛地一痛,然后脸朝下地倒在了床边。
“就这么帮。”宁鹤澜收回手,然后顺着床边坐在了地毯上,他打了个哈欠,“爷爷不会让我帮忙就帮这个吧……”
“宁鹤澜我草你大爷!”方回骂骂咧咧地坐起身来,却感受到清风拂面。
眼前阳光明媚,前方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湖泊,湖面绿水微漾,金色的阳光洒下来与水波交织,粼粼的波光闪烁着,充满了闲逸宁静的感觉。
方回很懵:“这是……什么地方……”
“小回,醒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方回扭头一看,旁边钓鱼的这人不就是他老爸吗?
“……爸?”方回的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怎么?睡一觉你就不认识你老爸了?”方诚没好气的说。
“还说陪爸来钓鱼,结果一来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谁陪谁。”方诚指了指旁边的水桶,“看,两条鱼。”
“……”方回愣愣地看向水桶里鲜活的还没有手掌长的鲤鱼,又转而看了看方诚。
“怎么?嫌小?能钓起来就不错了。”方诚看起来很高兴,“你夏叔叔,记得不,上次我和他过来,一整天啊,他一条鱼都没有,哈哈哈……”
方回扯了扯嘴角,他笑不出来。
方诚这时总算是注意到方回的脸色不好,放下鱼竿走过来:“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方回呆呆地看着方诚,方诚很奇怪:“要不要喝点水?”
方回接过水瓶,摸了摸瓶身,又转而看向方诚:“爸,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就说。”方诚坐在他旁边说。
方回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爸爸。
方诚揽住他的肩:“怎么了儿子?有什么事就跟爸说,爸在。”
“爸……”方回的眼珠一颤,眼眶红了起来。
“小回,你记得你小时候陪我来钓鱼然后摔进湖里吗?”方诚说。
“记得。”方回点了点头。
“当时把我吓得啊,爸又不会游泳,还好张叔叔和王叔叔在,跳进水里把你捞了起来。”
第37章 第 37 章 托梦(五)
方回又点了点头。
“还有你看到我第一次钓上鱼, 你比我还高兴,非要抓那条鱼,结果鱼太滑, 把鱼给放跑了, 你当时哭得啊, 哄了你好久才哄好的。”
方回吸了吸鼻子, 轻轻笑了起来。
“今天这几条小鱼回去想怎么吃?”方诚问。
“就这么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不然拿炖汤吧?”方回说。
“行,等等把你姐和你哥都喊回来吃饭。”
“那您得再多钓些, 不然连汤都不够分。”
“小回, 以前爸爸太惯着你了, 你去念大学也要收敛些你的性子, 别老和别人吵架,上次你还和同学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爸还赔了人家不少的医药费……”
听老爸提起自己以前的事, 方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赔钱是小事,主要是你受伤, 爸看着也心疼……”
“爸……对不起……”方回看着方诚这个样子, 也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
方诚摇摇头:“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 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最朴素的愿望,也是方诚最大的心愿。
可惜方回以前不懂。
两人肩并肩地靠这说话, 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
方回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他和爸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着闲聊了。
方回眼睛到处乱看的时候,余光看到手腕上的数字,突然想起自己是来要钱的。
如果此刻跟爸说要给自己打钱的话……
方回摇了摇头,那不就得让爸知道自己已经……
“小回, 有什么话就跟爸爸说。”方诚抚了抚他的肩膀。
方回看着方诚,眼光突然就红了:“爸……我想要你给我打点钱。”
“嗯,要多少?”方诚揉了揉他的头发。
“呃……”
“五十亿?”
“是。”
嗯?方回一惊,这个数字,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方诚。
方诚慈爱地摸着方回的脸,方回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小回,爸爸很爱你。”
方回突然明白过来了,他再也绷不住,抱着方诚哇哇大哭起来。
方诚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着他,就像方回小时候一样。
宁鹤澜本来都要在旁边睡着了,突然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他抬起头,看到方诚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而方回则趴在床上,身子一颤一颤的,脸下的床单早已湿了一片。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而且由远及近。
“你不是说爸睡了吗?”
“是啊,可我还是不放心,你也知道爸这几天……”
睡梦中的方回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被迫与方诚分开:“爸!爸!”
“小回!”方诚想去抓住方回,却看到他被一股风卷到了半空中,“小回!”
“爸!”方回哭着大喊,他不想和爸爸分开,可这股风越吹越大,他也离方诚越来越远。
眼看着方诚站在湖边,满眼悲伤的看着自己,方回大喊:“爸!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房间门打开,方忆走到床边,她看到方诚手里还攥着手机,于是给他拿了出来。
手指误触手机屏,屏幕亮了起来,方忆看到屏幕上刚好定格在方回和方诚的合影上。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将手机放在了床边。
“爸今天居然睡着了?”跟在方忆后面的男子说。
“哥,你说话声轻一点,别把爸吵醒了。”方忆说。
男子是方回的大哥,方宇。
方宇走到另外一边,他看到床单皱皱巴巴的,于是伸手理了理,摸到床单却是湿润的。
“爸的床单湿了?”方宇很奇怪。
方忆看到枕头也是湿的,于是去旁边的衣柜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枕头来:“爸肯定是又想起……你看这枕头都哭湿了。”
兄妹两轻手轻脚的将方诚的枕头换了,还好没有吵醒他。
方宇回过头,看到阳台的落地窗是开着的,他皱了皱眉:“小忆,你没关窗?”
“关了啊……”方忆朝那边一看,“咦?怎么开了?”
方宇走到阳台那往外看了一眼,余光注意到墙角上的痕迹:“这是……夜猫抓的吗?”
他又看了几眼抓痕后将窗户给关上了:“小忆,门窗还是得关上,我看这外面好像有野猫要是跑进来抓伤了爸……”
方忆抱起了手:“不对啊,我记得我走之前确实看到门窗是关上的。”
“也许是风大吹开了,或者是之前真的有野猫跑进来了……”
另一边,方回醒了,他觉得全身都在疼,睁开眼看到天花板,陌生又熟悉……
这里好像是宁鹤澜的家?
不对,自己不是在老爸家吗?
正想着,额头传来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疼痛。
他视线对焦才看到那只丑鸡正在旁边啄着他的头。
“走开丑鸡……哎哟!”公鸡狠狠地啄了他一下,然后走开了。
方回捂着额头坐起身子,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有自己身上,怎么看起来脏兮兮的。
而且好像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听到浴室的门响了,宁鹤澜裹着浴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哦,你醒了?”
“宁鹤澜,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方回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臭味。
“你睡着了,叫都叫不醒,我只有把你拖回来了。”宁鹤澜说。
“我身上怎么回事?”方回摸了摸衣服又摸了摸头,头发也是湿的。
“你掉下水道里去了,我将你捞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湿透了。”宁鹤澜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说。
“啥?下水道?!”方回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为什么会掉进下水道?”
“啊,可能是因为我有夜盲,看不清路,所以你掉进去了。”宁鹤澜喝了一口冰水,缓缓地说。
“你!你!很好……”方回跑进浴室,“等我出来再和你算账!”
幸亏现在自己的容器是防水的标签纸,方回把自己搓了个干干净净,可因为呆的时间有些久,从出来后皮肤有些发皱。
“宁鹤澜,我一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看我不太顺眼?”方回抱着手,吊着眼睛,一脸算总账的表情。
第38章 第 38 章 托梦(六)
“没有啊。”宁鹤澜坐在沙发上, 姿势随意,长腿交叠,披肩的头发还微湿, 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好, 你说没有。”方回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既然你有夜盲晚上视线不好, 那为什么只有我掉进了下水道,你没有掉?”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宁鹤澜抬眼看了他一眼。
“你也摔了?”对于方回来说,两个人都掉了, 等于两个人都没掉, 再等于自己没吃亏, “怪不得你洗……”
宁鹤澜收回视线:“我没掉。”
“你他喵的!”方回真是气到七窍生烟, 他感觉自己的青筋都要爆了。
“方回。”
“干嘛!!!”
“你见到你爸爸了?和他说上话了吗?”宁鹤澜突然问。
“……”一句话瞬间让红温的方回冷静下来。
方回收回要打人的架势,脱力一般躺在沙发上:“见到了……”
他想起之前方诚在梦里给他说的那句话,也就是说, 他爸爸已经知道要弄50亿天地银行的钱了。
会是谁说的,估计是那团光气。
那既然他自己会说, 还找自己去爸爸的梦里做什么?
等晚上方回睡觉的时候, 在梦里又见到了那团光气。
光气毫不掩饰:“没错, 是我告诉你爸打钱的。”
“那你还让我……”方回无语。
“我让你去见了你爸爸一面, 还说上了话,你不谢我吗?”光气在他面前飘来飘去。
方回好像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他了, 自己确实见到了爸爸, 两人还说了好久的话。
只是见的这一面,自己的心情百感交集。
光气看方回沉默了,于是提醒他:“哎,你别忘了你还得攒阴德。”
“是……”方回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宁鹤澜根本看不到鬼啊!”
光气嗯了一声:“是啊。”
方回:……
知道自己和光气实力差距太大打不过,方回只得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他为什么看不见?”
“你去问他自己咯。”光气说着,突然旁边传来一句:“三缺一了!你快点!”
“什么三缺一?”方回刚想问清楚,却看到宁鹤澜的那只丑鸡突然出现在旁边,昂首挺胸地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走来。
方回:……
丑鸡:……
“干什么,我可没惹你。”方回现在没有心情理它。
公鸡展开翅膀飞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喔喔喔~~~ ”
“!”
方回从床上滚了下来,头重重地撞到了旁边的桌腿上。
“嘶……”方回捂住额头,感觉天旋地转。
“喔喔喔~~”
外面公鸡打鸣声响起,方回缓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额头刚才撞到的地方已经肿了一个包,方回起床气缠身,跟个怨鬼似的走出书房。
本想去找鸡哥掰头,出来却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面容憔悴,眼底的乌青和眼袋特别明显,嘴唇干裂,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
而且方回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黑气。
旁边的宁鹤澜披头散发,睡眼迷蒙,方回走过来才发现他的黑眼圈也没比这个男的好到哪里去。
“不好意思这么早来打扰你们……”男子说,双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公文包。
“没事……”宁鹤澜站起身,去饮水机旁倒了半杯水,“只不过我爷爷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男子小小的眼珠四处转着,张了张口又没出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鹤澜淡淡的注视着他,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臂的伤处。
他的伤口一直在疼。
这个伤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原以为一天就能结痂,两三天就能消肿。
可伤口没结痂不说,仔细看去还时不时的浸血。
手臂现在已经肿了一圈了,更别提时时刻刻像被蚂蚁咬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五点,伤口不疼了,宁鹤澜刚眯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
宁鹤澜虽然没有起床气,可被这伤口折磨了一晚上,动一下伤口就痛,此刻也是不爽到了极点。
开门的一瞬间他很想把这个男的从楼上扔下去。
好在他想着如果把这个人扔下去,等宁国华回来还挺难解释的,于是忍了。
来访的客人并不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小命。
“你是有什么事吗?你可以跟我说,等我爷爷回来我会转达他的。”宁鹤澜将一杯开水递给男子。
男子垂着头,也没注意,伸手去拿杯子被烫到。
“嘶……”男子迅速缩回手,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
“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有点烫,请小心。”宁鹤澜微微笑了下。
方回看了宁鹤澜一眼,这小子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请问,宁大师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男子看了看烫得有些红的手指。
“要么今天,要么明天。”宁鹤澜坐在旁边歪着头瞧他。
男子站起身:“那我等他回来了再来打扰,不好意思。”
等关上门,方回注意到宁鹤澜的脸色有些发白:“你没事吧?”
宁鹤澜捂住伤处,缓缓摇了摇头。
“你这个伤……好像有点严重……”方回说,他看围绕在手臂上的气体颜色越来越深了,“再这么下去你的手……”
“没事。”宁鹤澜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八点多。
看起来是睡不成了,也该去医院接爷爷回家。
“小道长,你手臂好像感染了,上面有些奇奇怪怪的气体,你能看到吗?”路上,方回没话找话说。
“……也许真的有些化脓了。”宁鹤澜俊眉微蹙。
方回真想扒开他的眼睛仔细看清楚,这手臂都要肿成猪蹄了,这还只是有些化脓吗?!
宁鹤澜将衣袖拉下来:“方回,等会儿别跟我爷爷提这个事。”
方回哦了一声,他本来也懒得多事,宁鹤澜不让说,那自己也没兴趣提。
医院里,宁国华的病房里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然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可还是看得出来她眼底的乌青和厚重的眼袋,简单的说,就是熊猫眼。
宁国华回头看到进门的宁鹤澜和方回,两人黑眼圈也很重,也是熊猫眼。
他有些疑惑,怎么今天这么多熊猫眼?难道大家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第39章 第 39 章 妖蜈(一)
“爷爷。”宁鹤澜将豆浆油条放在床头, “今天感觉怎么样?”
“哦,基本没事了,医生说等下办完手续就可以出院了。”宁国华说, 他拿起豆浆喝了几口才想起介绍旁边的女子, “这位是刘婷刘小姐, 今天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宁鹤澜淡淡地看了刘婷一眼, 收回视线说:“爷爷,您身体都还没好,就忙着要去帮人解决问题了?”
宁国华咬了一口油条说:“我不去, 你俩去。”
“哈?”宁鹤澜还没接话, 方回就先出声了, “宁爷爷, 是什么事啊?”
“哦,也没什么,就是这位刘小姐睡不着。”宁国华说。
刘婷站起身, 冲两人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你们好,就是我晚上总是能听到前夫在我耳边说话, 已经持续大半年了。”
“你前夫?”宁鹤澜看向她。
刘婷轻叹口气说:“他已经去世五年了。”
“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宁鹤澜说, “刘小姐, 睡不着我觉得你最好去看心理医生,而不是……”
他看了一眼宁国华没敢说完。
“看过了……也吃了很多药, 都没有用。”刘婷叹口祁, 眼里愁云密布,“上次也请过一个道士来看过,他说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家里到处看了之后给了我几张符, 让我贴在床头,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小澜,你和方回去看看,能解决就最好了。”宁国华说。
“可是爷爷您出院的事……”宁鹤澜今天的正事可是专门来接爷爷的。
“没事,我和这里的医生认识,自己能处理。”宁国华说着转头看向刘婷,和蔼地笑着,“刘小姐,我这里呢,收费是1688,当然,有效果了才收取,你觉得呢?”
刘婷点点头:“宁大师,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有用就好。”
宁国华哎了一声:“刘小姐,这不是钱,你来委托我帮你解决问题,我收的这个叫‘缘’。”
标准的神棍说法,方回在旁边暗暗地吐槽。
刘婷很上道:“哎,大师,我知道,1688的‘缘’,明白的。”
价格呢,不贵,但是也绝对说不上便宜。
方回悄悄在宁鹤澜耳边好奇:“这个收费标准是什么?”
“没有标准,纯看爷爷心情。”宁鹤澜接着轻叹一声,抿了抿唇,“行吧,那我们就去看看 。”
方回跟着两人走出病房,突然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他凑到宁国华面前神神秘秘的说:“宁爷爷,您不去,万一出现个什么鬼什么怪的,您家这宝贝孙子又看不见,万一那鬼要吃我……”
宁国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别担心,我看过了,她身上没有鬼气,这次啊还真可能是心理问题。”
“……”方回咂巴了下嘴,行吧,宁胖胖这么说,自己现在不信也没有办法。
“两位小哥,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去往停车场的路上,刘婷问两人。
“我姓宁,他姓方,随便你怎么称呼都行。”
刘婷看了看两人,眼里是遮不住的担忧和疑虑。
这两人看起来最多才二十岁,真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吗?
不过那宁大师可是自己朋友介绍来的,说是什么隐藏在城市里的高人,以前是什么修仙问道的道士,找过他的都说很厉害。
那他的孙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想到这里,刘婷勉强笑了笑:“那还是直接称呼你们的名字吧。”
跟着刘婷去开她的车,方回瞥了一眼,这车还挺贵,看起来刘婷家挺有钱。
很快,刘婷开着车带着宁鹤澜和方回来到了一处高级公寓前。
“我家就在上面,十三楼。”刘婷说:“我老公今天早上出差去了,晚上才回来,现在家里就我和我的妹妹。”
一路上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方回没有看到什么妖气鬼气,宁鹤澜睡眠不足一直在打呵欠。
按开了密码门锁,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姐你回来了?”
伴随着声音,走出来了一个和刘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刘婷笑了笑:“这是我妹妹,刘玉,我们是双胞胎。”
宁鹤澜眯了眯眼,刘玉虽然和刘婷长得一样,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 。
若说刘婷打扮精致,那刘玉看起来就很朴素,而且她看到陌生人眼神还会闪躲,不与他们对视。
“小玉,这是我请来的两位小道长。”刘婷介绍说。
刘玉打量了两人一眼,将刘婷拉到一旁小声地说:“姐,都说让你别找这些神棍了,上次被骗了三千多还不够吗?我觉我们还是去找心理医生比较好。”
刘婷忙示意她闭嘴,她不好意思地看了宁鹤澜一眼,转而小声对刘玉说:“别乱说,这可是宁道长宁大师的孙子,不是什么神棍。”
刘玉明显不信,看向宁鹤澜和方回的目光写满了怀疑。
要说她不信,旁人初次看到两人的话可能也不会信。
就两人这长相打扮,宁鹤澜更像那些明星模特,方回呢,看起来皮肤很白,像是被富婆包养的病歪歪的小白脸。
“不好意思二位,请进请进。”刘婷给两人拿出鞋套。
“刘小姐,我能四处看看吗?”宁鹤澜问。
“请请……随便看。”刘婷说。
宁鹤澜环视了屋内一圈,然后朝那边的卧室走了过去。
两间卧室门对着门,中间是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
方回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可也不能站着不动,于是装模作样的在客厅里四处打量着。
和刘玉擦肩而过时,方回忽然看到了她身上围绕着一团淡淡的紫色气息。
被方回看着,刘玉眼神躲闪,低下头匆匆走到旁边去了。
宁鹤澜去卧室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异样,只不过他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就感觉空气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家里打扫得很干净,垃圾桶废纸篓里面都是才换的垃圾袋。
那么这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呢?
说不上丑,但是也不好闻。
方回跟过来,抬头看到床头贴着的几张符纸。
“喏,小道长,你看那边。”
宁鹤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黄底红字,是标准的符咒。
只不过……
他眯了眯眼,旁边的方回说:“宁爷爷画的是不是就是这种符?”
“不是。”宁鹤澜说。
方回有些意外:“嗯?我看着都一样啊。”
“看不懂的人确实一样,”宁鹤澜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仔细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方回不好进人家屋子,只能站在门口使劲地朝里面探头:“写的……招财进宝……一方平安?”
宁鹤澜轻笑一声:“符咒上怎么可能写这些……就这种乱写乱画的符,怎么可能有效果,刘小姐上次遇到的那个‘道士’,多半是个神棍了。”
方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哎小道长,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信不信是一回事,专不专业又是另外一回事。”
扔下一段似是而非的话,宁鹤澜走到了客厅。
刘婷泡了茶叶招呼两人坐下,刘玉紧紧靠着姐姐,双手撑在双腿上,偷偷地打量着前方的两人。
宁鹤澜倒是不在意,不过方回被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不耐烦地瞪了回去。
第40章 第 40 章 妖蜈(二)
刘玉与方回的视线撞上, 明显被心虚,赶紧起身离开了客厅。
“小玉?”刘婷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这是怎么了,她冲两人扯了扯嘴角, “不好意思, 我妹妹一直就这个性格,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还是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
“冒昧的问一句,刘小姐你和你前夫的关系怎么样?”宁鹤澜端起了茶杯又放下了。
听到这个问题后,刘婷有着片刻的晃神, 她将鬓边垂下的头发别在脑后:“我和他, 曾经十分相爱。”
刘婷和前任丈夫是初中同学, 从校园到婚纱, 他们走了十年。
结婚后二人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
只是那一天,刘婷下夜班的时候, 让前任丈夫来接他。
“当天他刚从兄弟的酒局上下来,晚上又下了点小雨, 我的公司前面在修路, 工人们刚挖了一个大坑……”刘婷说到这里, 满眼伤悲, 她哽咽住了,捂住脸垂下了头。
宁鹤澜和方回都没出声, 很快, 刘婷抬起头:“在他走了五年之后,我遇到了我老公,幸亏有他,让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方回听着这些话, 也许是才在梦里与自己爸爸说过话,他心里也有些感触。
宁鹤澜的手臂一直隐隐作痛,他不动声色地捂住伤处:“请问,你的妹妹结婚了吗?”
刘婷显然没想到宁鹤澜话题转得这么快,怔了下才说:“没有,她一直都是单身。”
刘婷告诉他们,刘玉虽然和自己是双胞胎,可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姐姐刘婷阳光开朗,妹妹刘玉内向敏感。
两人从小就读一个班,一直到大学。
姐姐一直被众星捧月,妹妹反而成了不起眼的那个。
方回轻呵了一声:“妹妹肯定嫉妒姐姐。”
刘婷看了一眼方回:“没有,小玉她虽然话少,可我们姐妹俩关系非常好,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方回被打脸,识趣地闭上了嘴。
“你妹妹就一直和你同住吗?”宁鹤澜又问。
刘婷点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宁鹤澜一直在问刘玉的事:“是哪里不对吗?“
“没有。”宁鹤澜一笑,“介意我和你妹妹聊聊吗?”
刘婷忙说:“不介意不介意,小玉她……哦,她去厨房了。”
宁鹤澜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刘玉手里拿着刀,正盯着案板上的肉发呆。
忽然她好像感受到了宁鹤澜的视线,她并没有回头,只是拿起刀开始切起肉片。
“刘玉小姐,你好,我能和你聊聊吗?”宁鹤澜站在厨房门口说。
切肉的动作缓了下,刘玉轻轻嗯了一声。
宁鹤澜倚在门口:“请问,你姐姐和你姐夫的关系怎么样?”
“……哪一个姐夫?”刘玉缓了下才问。
“两个都说说吧。”
刘玉这时才放下了刀,她走到厨房门口往外看了一眼,没看到刘婷。
“你姐姐去卫生间了。”宁鹤澜注意着她的神情。
刘玉表情微变,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内扣:“我和你说的,你能不要和我姐姐说吗?”
宁鹤澜不置可否:“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吗?”
刘玉示意宁鹤澜进来,随后将厨房门关上。
她洗了洗手,才回头看向宁鹤澜:“其实我姐姐和姐夫的关系并不好。”
“哪一个?”
“两个都是。”
刘玉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继续说:“我上一任姐夫是出车祸死掉的,你刚才应该听我姐姐说了吧。”
宁鹤澜嗯了声,刘玉皱起了眉:“其实那天,是因为姐姐和姐夫吵架,姐夫赌气开车,才会发生意外的。”
在刘玉的话中,刘婷和前任简直是相看两生厌。
两人确实是初中同学,不过刘婷的控制欲太强,前任就想读大学离刘婷远一些,没想到刘婷还是追着去了。
“姐姐和姐夫在外人眼里,就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可只有我知道,两人私底下吵了多少架,很多次甚至还会动手,”刘玉摇了摇头,“他们的关系早就破裂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结婚?”宁鹤澜不懂。
“是姐姐以自己怀孕逼他的……”刘玉说,“结了婚才发现,姐姐并没有怀孕。”
宁鹤澜抱起手:“那现任呢?”
“现任……他也不喜欢姐姐,只是图姐姐的钱而已。”刘玉说。
宁鹤澜问道:“你姐姐听到前任丈夫在耳边说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宁鹤澜问起这个问题,刘玉似乎有些紧张,她紧紧抓着围裙,低下头,目光在地上游移。
方回在客厅相当无聊,他什么也做不了,从这里看到厨房里宁鹤澜还在和刘玉说话。
他呵了一声:“这个宁鹤澜,刚才就关心人家妹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对象,现在又和人家躲在厨房嘀嘀咕咕,别是看上人家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宁鹤澜才从厨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方回抱着手,一脸的玩味。
宁鹤澜:“……?”
刘婷从卫生间出来,得知两人就要走很是意外:“这……”
这什么事都没解决就走了?
“刘小姐,我们回去准备点东西,晚上会再来的。”宁鹤澜说。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刘婷赶紧问。
宁鹤澜淡淡一笑:“放心刘小姐,什么事都有个解释的。”
回家的路上,宁鹤澜若有所思,方回心里憋不住事,调侃道:“哎,宁道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妹了?”
“……啊?”
“一去就不停地问人家婚姻状况,还躲到厨房里偷偷摸摸聊了那么久。”方回一脸八卦,“跟哥说说,是不是觉得人家长得漂亮看上人家了啊?”
宁鹤澜皱了皱眉:“你多大?”
方回不懂:“20啊。”
宁鹤澜表情微妙,自言自语:“居然大了一岁……”
“你说啥?”
“我说你大了我一岁。”
“你才19啊,那我确实可以当你哥……哎不对!这是重点吗?喂!宁鹤澜你听我说话!”方回无语,这宁鹤澜抓的重点怎么这么奇怪。
等两人回到家,宁国华早已经到了,他正在打扫阳台,鸡哥卧在一旁的草窝里打着盹。
“爷爷,您身体不好去歇着吧,我来弄。”宁鹤澜说着就想挽袖子,突然想到手臂上的伤,于是往下扯了扯袖口去拿扫帚。
“哎哎,别和我抢,我在医院睡了几天,这全身都在痛,再不活动下,骨头全硬了。”宁国华说着,用背挡在阳台那,不让宁鹤澜过来。
宁鹤澜试了几次都过不去,只能作罢:“行行行,我不和您抢。”
宁国华将一包东西拿出来,打开包装袋,一股怪异的味道传了出来,宁鹤澜皱起了鼻子:“这什么东西啊……”
“昆虫粉,拿给你鸡哥补钙的。”宁国华将这些粉末倒在食盒里,“有蜈蚣,面包虫,马蜂这些。”
“您从哪儿弄来的……”宁鹤澜觉得这味道着实不好闻,而且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让李老头在他老家带的,他老家这些玩意儿多……”
突然宁鹤澜伤口猛地一痛,他转身急急跑进了卫生间。
“小澜,你们……”宁国华回过头,宁鹤澜没影了,他转而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方回,“方回,你们去刘小姐家看得怎么样?”
方回挠了挠头:“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有你的同类?”
“……”方回闭了闭眼,“没有,好像就是个正常人家。”
如果那刘玉周身的淡紫色气息也算正常的话,不过方回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就没说。
“方回,小澜他看不到这些,所以我让你去帮忙,如果遇到什么灵异的事情,能解决的话,你的阴德不就又攒上了吗?”
方回举起手腕,看着上面的数字“10”,摸了摸:“可是宁爷爷,您宝贝孙子看不到鬼怪,那我就算看到了,他也解决不了啊,我觉得还是得你在场。“
说完后却没听到宁国华的回应,方回抬起眼,看到宁国华手撑扫帚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似乎在出神。
“……这俩不听人说话的毛病,还真是一样一样的,不愧是亲爷孙。”方回不满地嘟囔着。
过了半天,宁国华才放下扫帚走了进来,他拍拍手坐到沙发上:“你们去问到什么了?”
“刘婷说她和前夫哥关系很好,前夫哥死了之后她整整五年都没走出来,还好遇到现任。不过自从和现任结婚之后,就天天晚上梦到前夫哥。”方回翘起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她家的妹妹刘玉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听刘婷说她妹妹既不谈恋爱,也不结婚。”
宁国华认真的听着:“她妹妹没有什么异常吗?”
“……就是有点害怕陌生人,不过她不怕宁鹤澜,两人还躲小厨房里说了好半天的话。”方回说。
卫生间里,宁鹤澜的额头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眼眸晦暗,纤密的睫毛微微颤着。
面前的水龙头放着水,下水道口出有些红的绿的混合液体。
手臂上的伤口没有半点愈合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疼。
宁鹤澜闭了闭眼,伸手将水龙头关掉。
撕开手臂上的创可贴,下面的伤口原本只是细长的一条,现在明显变宽了,而且伤口处的皮肉红肿,往外浸着深绿色的液体。
他用指腹沾了点这液体放近眼前瞧着,看起来确实像化脓了。
余光看到旁边的酒精,宁鹤澜咬了咬牙,拧开瓶盖往伤处倒了下去。
酒精的刺激和伤口本身的疼痛让宁鹤澜的脸顿时白了,英俊的五官控制不住地抽搐:“嘶……”
将伤口里的脓液冲洗掉后,手臂也痛麻了。
再一看,洗干净之后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宁鹤澜紧拧着的眉头终于是松开了。
他扬起下巴,一颗汗珠滑过他漂亮的侧脸,接着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