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住嘴角的抽动,裴暮辞转身,低头看着娆娘道:“无事,他躺哪里都一样,还得多谢姑娘救他一……”
“没有没有,是这位大人福大命大。”
他话还没说完,娆娘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急忙摆手打断,旋即隐隐藏着嫌弃道:“民女不敢居功,救这位大人的是我家二狗,与民女无关,大人若要谢理应谢它。”
这话让裴暮辞怔愣了下。
半晌才一脸正色转身,朝已经睡醒,正龇牙咧嘴一脸凶样的二狗,抱拳道了谢。
沈重山:……
为什么他的救命恩人,不能给他安排个人?
裴暮辞连夜带走了沈重山,还随手给二狗留了点救人报酬。
娆娘打开报酬数了数,银票不少,碎银也不少,看来那人的命还真挺值钱的。
就喜欢这种恩将‘钱’报的人。
她敛眸深思了会儿,才将银票放到家里攒钱的钱匣子里,顺便将里面的铜板拿出,放到二狗窝边的菜篮里,揉了揉它的大脑袋道:
“我们家二狗真是出息了,终于能挣钱给我花了。”
“嗱,你买零嘴的钱放这儿了,明日想吃什么自己去买,注意避着些生人,别吓到人家。”
从小耳濡目染,一直都知道钱能买东西的二狗,高兴得尾巴直打转。
要不是天还没亮,街上还没人支摊,它估计都去了。
娆娘没再管它,出去捡起窝里的那床被子,抖掉上面的干草,没嫌弃什么,抱着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本以为半夜折腾了这么一遭,她第二日肯定要睡到午后。
谁承想一大早,就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敲门,边敲边喊:“娆娘,你家二狗被抓了,你赶紧去衙门一趟,迟了人家可就要扒老虎皮了。”
听到衙门二字,娆娘瞌睡瞬间清醒。
慌忙起身,头发都来不及挽好便跑了出去。
去衙门的路上,她从跑来给她报信的张阿婆口中得知,今早二虎像往常一样,叼着菜篮去买包子,结果不小心吓晕了一个外来的女子。
那女子的随从见状,拔刀就想砍杀了二狗。
镇里左邻右舍都知道,二狗乖得很,从不伤人,更不会吓人,所以赶忙拦住了。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拉扯的,只能先将二狗送到衙门去。
娆娘赶到衙门时,二狗可怜巴巴地趴在堂中央。
看到她来,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得都冒了点泪花。
娆娘看得心疼,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次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把二狗从貔貅县令手里赎出去。
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她抬头望去,这才诧然发现,他们镇上那只进不出的貔貅县令位置上,坐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昨晚才知道县丞换了,没想到县令也换人了。
换的,还是……昨晚那人。
娆娘只看了一眼,便赶忙收回视线,掩住眼底的错愕和诧异,跪在堂下道:“拜见大人。”
十二个时辰不到,他们这已经是第三面了。
该不该说挺有缘分的呢?
裴暮辞神色有些意味深长,望向堂下女子,面上是严肃的,语气却出奇的温和道:“地上凉,起来回话。”
他这话一出,堂下众人皆是一愣。
估计是觉得这大人优待得有些明显。
特别是角落里被丫鬟扶着的女子,连连看了娆娘好几眼。
而她的丫鬟像是她的嘴替,不忿道:“大人,这女子家养凶兽,养了还不严加看管,任由凶兽胡乱跑出来吓人,这样的人怎么能起来回话?”
端坐堂上的裴大人抬手撑了撑脑袋,估计是熬夜疲倦了。
听了那丫鬟的话,他眼尾轻轻睨扫过去,淡声问:“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
丫鬟小脸一白,闭了嘴。
然而娆娘不想要新县令的优待,免得日后惹人非议,只继续跪在二狗旁边,垂着头道:“大人,民女所养白虎吓到了人,的确是民女之过,该担何责,民女不敢推诿。”
她认罪得这么痛快,那主仆二人听得都有几分诧异。
裴暮辞却看出她话还没说完。
果不其然,娆娘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我朝律法中,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得私养老虎一条,且民女所养这头白虎,自幼便在镇中长大,与家兽无异。”
“多年来,除了那些别有用心,或居心不良之人,更是从未吓到过旁人,百衣街百姓皆可为证。”
“今日吓到了这位姑娘,民女深感抱歉,但也不得不怀疑,到底是民女的白虎吓到了她,还是她对我家白虎起了什么坏心思?”
自镇上迁入了许多生人后,娆娘就日日叮嘱过二狗,自己出门见到陌生人,尽量往认识它的人身边靠,实在不行就掉头回家,切莫吓到人家新来的。
所以她不信会主动离得远远的二狗,还能老远地吓到别人。
况且,来衙门的路上,她都听张阿婆详细说了,当时周围全是熟人,还有几个小孩跟在二狗身边玩呢。
这靠得近近的孩子们没被吓到。
她一个站得远远的,身边跟着不少随从的小姐能被吓晕?
鬼扯!
果然,娆娘这话一出,边上的主仆二人许是心虚,眼神都有些躲闪起来。
丫鬟得到小姐的暗示,怒怼道:“你这女人少胡说八道,什么叫我家小姐对那凶兽起了坏心思,一个畜生,谁稀罕啊!”
“你们不稀罕,怎么会被吓到?”
“那是因为这小畜生不识抬举,我家小姐看上它……”丫鬟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急忙悻悻地闭了嘴。
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出对错了。
二狗的确吓到了她们,但若非她们生了坏心思,二狗也吓不到她们。
这场小官司很快落下帷幕。
二狗被判无罪,那对主仆无病呻吟,还对人家的私有家宠起坏心,为表惩罚,每人被罚交十两银子。
娆娘领着二狗从衙门里出来时,那对主仆并没有离开,似乎是有意在等她。
见她出来,那丫鬟立即走过来,眼带轻视,傲慢指向二狗道:“把这小畜生卖给我家小姐,你随意开个价。”
“你们不是不稀罕吗?”
“你管我们稀罕不稀罕,你卖就是了。”
说着,丫鬟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如施舍般道:“做人莫要贪心,这是五百两,足够你这种人在这小镇上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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