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暗示死士们动手的手势,被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
她想甩开他,可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犹豫了。
犹豫的下场,是错失了动手的良机。
他们身后,燕老夫人见孙子走了过来,也想靠近过去,却被官兵使劲摁住,疼得她“啊呦”几声,哀嚎大喊:
“钧儿啊,那薛丫头是你媳妇的丫鬟杀的,不关祖母的事啊,他们抓祖母干什么啊?”
燕钧蹙眉,自从知道某些真相后,他每每面对燕老夫人,内心都是各种煎熬。
他这辈子读过的圣贤书,不计其数,无一万也有上千,却没有哪本圣贤有写,面对害死亲母的亲祖母,该如何待之?
母仇不报,为人子,视为不孝。
报了母仇,为人孙,亦是不孝。
此时此刻,燕钧终于体会到了这些年来弟弟的煎熬。
他望着眼前年迈的老人,恨有之,不忍也有之,两种极致的情绪拉扯着,让他思绪复杂,最后语气生硬道:“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跟着走就行。”
“可是钧儿啊,祖母不想去,祖母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来回折腾。你不也是个大官么,你快给说说,祖母就不去了。”
燕老夫人眼神飘忽,有些站立难安。
被踹了一脚的卫二看到,凑了过去,语气恶劣地讥笑道:“你个老虔婆如此心虚,可是坏事做多了,怕去衙门被查出来,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不得不说,他还真猜对。
燕老夫人面如菜色,又气又惧,没敢回嘴。
因为她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恶事,她自己可能都记不住了。
见这个白日里,还狐假虎威,气焰嚣张欺负人的老虔婆,此刻如个老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装得无辜和可怜。
卫二翻了个白眼,顿觉没意思。
他抬头朝上望去,视线刚好和二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望着楼下的燕风霁对上。
他一愣,拉过一个官兵,指着问:“那上面那个怎么没带下来?”
官兵看了一眼,小声回道:“燕二公子是和沈大人一起的,没住客栈,与凶手并无关系。”
“这样啊,那算了。”
卫二不似自家主子喜欢找茬,闻言点了点头,收回视线便打算放过。
哪知道被旁边的燕老夫人看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眼底闪现一抹恶毒的光。
旋即,大声喊道:“世子大人啊,老身要举报,杀薛家丫头的那小蹄子,肯定是他教唆授意的!”
她嚷着,恶狠狠地指向二楼的燕风霁。
“祖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燕钧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家祖母的恶毒,冲击之大,让他吼完呆愣在了原地,青筋隐现。
然燕老夫人就是恶毒地看不得最讨厌的孙子置身事外,他不敢去看燕风霁盯向她的目光,却故意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无奈模样。
对着燕钧,劝道:“钧儿啊!你不必再袒护他,他不孝不义,教唆孙媳的丫鬟杀人,分明就是想置你于死地呀!”
都这种时候了,她竟还不忘挑拨。
燕老夫人方才待在客房里,虽知道外面有大事发生,她也一直趴在门口偷听。
可惜她年纪大了,耳背,很多事都没听全。
此刻如此挑拨,是还当燕钧不知道真相,还像在长安时那般敬重于她呢!
燕钧气得发抖。
被他拉住的叶霜姿却瞬间计上心头,眼波浮动,似想再次谋算什么。
二楼扶手边,燕风霁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算计尽收眼底,心中冷嗤,不疾不徐地从楼上下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便旁若无人地朝客栈外走去。
卫祁的侍卫想拦。
沈重山将那侍卫给挡了回去,转身将一物递到了卫祁手里。
卫祁微微敛眸,素锦遮住的眼帘下,视线模糊地看到他放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是块纯金淬炼的令牌。
当指腹摸到令牌上独有一个季字时,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面上懒散的神情渐渐隐去,只留下了严肃。
因为他再瞎,也摸得出这是天子金令。
持令者,如天子亲临。
那块金令燕钧也看到了。
更看到了是燕风霁丢给沈重山的,所以他也万分诧异他会有这种东西。
他想问点什么,可惜面上的错愕还来不及敛去,就见卫祁起身,朝他露了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卫祁现在终于知道。
就燕钧这种比他还讨人嫌的死性子,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被人弄死了。
一旁的燕老夫人可看不懂什么金令银令。
见那些侍卫就这么任由燕风霁走了,都没拦一下,登时激动道:“世子大人,那孽障就算不是真凶,但他也是燕家人啊!你怎么能让他走掉,快让人把他抓回来啊!”
卫祁嫌聒噪地蹙了蹙了眉,低骂了句蠢货。
骂完转身出了客栈。
他身后,除了燕家众人,今晚住在这家客栈的客人以及掌柜小二,此刻都全部被赶到了大堂中央。
看样子是不打算带他们去衙门审问,要直接在这里一一过问了。
没人再搭理燕老夫人,她被推搡着走出客栈,似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点什么,开始不要脸地抱怨燕起风霁有金令不早点拿出来。
还不救她,任她一把年纪被人如此折腾。
押他的官兵小哥估计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要脸的老妇人,表情一言难尽,复杂极了。
他很想问一句,你特么是不是忘记刚才想扯人家下水的事了?
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还如此倚老卖老,简直不要批脸!
客栈外,漆黑的街道旁。
燕风霁从客栈里出来时,远远就看到娆娘提着盏行灯站在不远处。
行灯的光亮不大,下半夜的风却有些大,燥热的微风刮来,轻轻带起了她的衣袖和裙摆,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下,缥缈得有些不真切。
他恍惚了下,疾步走到她身侧,接过行灯,柔声问:“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
娆娘浅浅笑着,没说具体不放心什么。
燕风霁心里明白,牵住她的手,放慢着脚步,与她并肩而行道:“夜里不安全,你一个人走过来,我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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