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就当是还她恩情了
    据她所知,两人可都不是喜欢吃包子的人。

    燕风霁抬眸,微微看了她一眼,默了默,如实道:“今日去街上买包子,老板说你是常客,最爱吃包子。”

    所以就重金买了个配方,学一下。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蒹葭夫人却是笑了笑。

    笑完,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面疙瘩,有些小伤感地接话道:“我呢是想着咱们当了这么久的母女,好像一次像样的吃食都没给你做过,别的我也不会,瞧着包子简单些,哪知道一点也不简单。”

    光是和面和擀面皮就是门技术活。

    更别提后面捏出人家街上卖的那种带褶的了。

    没有天赋,手艺还真不是那么好学的,蒹葭夫人轻轻叹了一息。

    不过她没天赋不会做这些也正常。

    毕竟曾经,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小姐呢。

    只可惜世事无常,家道中落后,父母受不住打击,双双郁郁而终,而她被青梅竹马的燕东肖带回了家,从此寄人篱下。

    而燕老夫人自来又是个捧高踩低之人。

    她家富贵时就上赶着,等落魄成孤女了,便各种嫌弃不说,甚至害怕儿子会忤逆她,会遵守两家以前的口头之约,娶她一个孤女为妻。

    她一住到燕家,便着急忙慌地给燕东肖定了门亲事。

    亲事对象就是燕风霁的母亲。

    他母亲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嫁到燕家后,对蒹葭夫人虽没有多热情,却是府中除了燕东肖,唯一一个拿正眼看她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在冬日里给她送暖炭的人。

    送暖炭,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连燕东肖这个自认为待她很好的人,都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事,却被燕风霁的母亲发现了。

    她面冷心热,总会在她最难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帮她一把。

    她的恩,蒹葭夫人记了一辈子。

    这也是当年她磕破脑袋也要求人救燕钧的原因。

    她知她早亡,所以想护住她的血脉,就当是还她的恩情了。

    因为当年,就算燕老夫人不出手,顾蒹葭本来也是打算要离开燕家的。

    这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可燕风霁的母亲看出来了。

    于是就悄悄给了她一笔银子。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走,就被燕老夫人下了狠手。

    那年,恶毒的燕老夫人让人将顾蒹葭打晕,而后卖给了人牙子。没收钱,只让人牙子保证将她卖得远远的,最好是卖入外地的暗娼馆,再不济也要卖入深山老林。

    最好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也翻不了身。

    那人牙子表面答应,但见顾蒹葭长得实在貌美,身段又好,舍不得贱卖到深山老林给那些猎户,就将她卖去了千里之外的锦州,大赚了一笔。

    顾蒹葭被锦州官员秘密买下,找人调教了两年,然后被当作礼物,送给了那官员的上司锦州刺史。

    锦州刺史是个天阉人,也是个变态,喜以折磨貌美女子为乐。

    顾蒹葭落入他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但她命大,在刺史府两年,她硬是挣扎着熬住了。

    直到一场刺史府酒宴,她碰到了前去赴宴被人下药的曲世然,也就是娆娘的三叔。

    两人发生了点不可描述之事。

    事后曲世然给了她信物,承诺一定会负责。

    可惜世事无常,曲世然离开锦州后,因收集到了某些地方官员的罪证,从而遭到猛烈追杀。

    最后在追杀途中跌落山崖,命还在,却如戏折子里写的一样,他失忆了。

    忘记了顾蒹葭。

    也忘记了那段不可描述之事。

    但因为他收集到的罪证还在,被带到长安后,不久刺史府就被查抄了。

    顾蒹葭因是府上的妾,被投入了红楼。

    可她那时候已经怀上了孩子。

    红楼的老鸨自然不会允许她把孩子生下的,可顾蒹葭性子刚烈,拼着一条命,谁敢碰她的孩子,她就和谁拼命,大不了就是一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红楼老鸨狠不过她,也不想闹出人命,只能让她把孩子先生下来再说。

    可红楼那种地方,保全自己都难,更何况是养孩子。所以为了养活女儿,顾蒹葭豁出了一切,成了红楼里跑场最多的舞妓。

    渐渐的,她因舞技高绝,引来不少达官显贵,逐渐成了红楼的活招牌。

    然人红事非多,红楼被人一纸庶状举报草菅人命,骤夕间关门大吉。楼中各姐妹因祸得福,得官府烧毁卖身契,放了自由身。

    红楼倒了。

    顾蒹葭无处可去,便带着女儿一路去了长安。

    本以为长安繁华,去了总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出路,养活自己和女儿。

    可她去了才知道,越是繁华的地方,若无一技之长,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连糊口都成问题。

    而及笄之前,父母疼爱她,从不苛刻她学任何东西,最多强求的,也不过学些后宅的管家之道。

    后来被人卖到锦州,受了两年的毒打调教,学的也不过些搔首弄姿的魅惑之术。

    唯一算是一技之长的,最后竟然是在红楼学会的跳舞。

    每每想起这些,蒹葭夫人都觉得后来的好日子,美好得都像是在做梦。

    她也好希望这就是在做梦,那样一觉醒来,虽日子依旧困苦,但至少她的女儿还能活着啊!

    “算了,我学这个做什么,以后有你俩在,总归是少不了我一口吃的。不学了,等回头我去找燕东肖把你们那几个姨娘要回来,让你们叶姨娘教我些简单的菜式就行。”

    蒹葭夫人说完,微微低头挡住了湿润的眼眶,侧身快速擦去眼角差点滑落的泪珠。

    旋即,起身故作轻松道:“坐了一上午了,乏得很,你们玩吧,我回屋躺躺去。”

    语罢,她打着哈欠进屋关了门。

    娆娘目送她进了屋,低了低头,将桌面上那些不成形的包子,一个一个细细修复出包子的形状。

    燕风霁看出她的心情似也受到影响,起身洗掉了手上的面粉,从怀里摸出颗粽子糖,去了糖衣,小心喂到她嘴里。

    娆娘眸光骤亮,望着惊讶道:“你在哪儿买的粽子糖?”

    “前段时间托朋友从江州带来的,今早刚到,放小屋里的匣子里了,你和顾姨留着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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