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同样欠着大恩
    看着信纸在他手中破了个大洞,燕钧微微后退了一步。

    才继续道:“事关社稷安危,你若不想置她于真正的险境,就该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兴师动众地去找她。且叶家的人,已经来了雁州,极有可能已经与云雾寨的山匪会过面了。”

    说到叶家的人,燕钧神情微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他能知道家里办喜宴,还是从他那位大舅哥那里得知的。

    昨日,叶敬来因长时间等不到叶霜姿的消息,不知他们兄妹是不是还有什么密谋,就有些急了,一路打听去了落霞镇,刚巧在街上遇到他。

    他猜测叶敬来来雁州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来和云雾寨联手的,便不动声色稳住了他,将他带到了衙门,然后命人把他捉了。

    之后连夜赶回了雁州城。

    原本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燕风霁的。

    但来迟了一步,燕风霁夫妻已经启程去了粟阳。

    他想着应该还没走多远,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后,就想打马去追。

    但临走时,突然接到了长安送来的密信,加上自家弟弟给留的那封,看完才知道他们去粟阳的目的,便只能留下给他们打掩护了。

    至少一个月之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去了粟阳。

    这事他原本不想告诉卫祁。

    但他行事太过乖张,只要是大长公主府和国公府能摆平的事,他发起疯来,不管是杀人还是放火,都不计后果。

    若任由他继续我行我素,找人找得人尽皆知,难保叶家安插在雁州的眼线不起疑心。

    到时候别说绘地形图了,以叶家那些人的心狠手辣程度,他弟弟和弟妹能不能活着回来都难说。

    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说明。

    他若顾及他弟妹的死活,就该乖乖跟他一起在雁州打掩护,有什么恩什么怨,等弟妹回来了再说。

    果然,卫祁还是听得进去人话的,深思片刻后,他沉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到这句话,燕钧松了口气,抹了抹额间不存在的虚汗。

    讲真,和这疯子单独待在一起,可比和皇上待在一起更让他觉得有压力。

    解决了卫祁,想到还有蒹葭夫人那边要解释,燕钧就一阵头大。

    因为对于那位前继母,他同样欠着大恩。

    在知道顾娆娘就是曲争春后,很多以前他怎么也想不通透,看不明白的事,一下就豁然开朗了。

    比如当年救他的人是谁。

    当年,他远赴长安参加科考,虽名列前茅,但在长安举目无亲,纵有才华,非亲非故,落难之时不可能有人会为了他那样的小人物,去得罪皇亲国戚。

    而那年,先帝昏庸,醉心于一些劳民伤财之事。

    朝中各大臣更是官官相护,沆瀣一气,只知结党营私,干些蝇营狗苟的下作勾当。

    像摄政王,还有关老丞相那样为数不多的清正廉明之人,除了要代昏庸的帝王日理万机,还要因双方阵营不同,不得不针锋相对,处处防备着对方,互相压制着对方的人,使浑浊不堪的朝堂,不至于腐败下去。

    那时,他们各自为主,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赢则为王,败则必死的地步。

    就像一根独木桥上,中央已经站了宁王和信王。

    谁都没有退路。

    而在那种情况下,哪怕两方都混有蛀虫,但蛀虫都咬住了重要的位置,谁也腾不出手来收拾,又哪里有空留意得到他一个小小探花,被人陷害的小事。

    所以出手救他的人,会是摄政王府这件事,他从前是万万不敢想的。

    后来隐约查到一星半点时,还以小人之心猜测过,摄政王府当年救他,是否就是想等他成为陛下心腹后,再利用昔日救命恩情,携恩挟报,让他成为他们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暗棋。

    或是想利用此事,来日挑拨他们君臣之间的信任。

    他做过种种猜测,却都难以站住脚。

    因为摄政王府若是想利用他,当年王府被围困之时,他已是大理寺卿,他们不该没有任何动作。

    可偏偏就是没有。

    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有恩于他。

    他想不通,直到知道顾娆娘就是曲争春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一切都不过是凑巧罢了。

    当年他被人诬陷,在客栈被抓入牢狱时,凑巧被路过的蒹葭夫人看到。

    应当是因他长得和自家老爹年轻时极为相像,蒹葭夫人认出是旧人之子,不忍见死不救,就为他求到了摄政王府。

    因诬陷他的,是当年信王一党的人。

    那县主的姐姐,还是信王侧妃。

    所以摄政王他老人家不方便出面插手,便让其孙,也就是曲争春的兄长,那位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卿礼公子,暗中救了他。

    曲卿礼肖其父,为人仁善,聪颖绝伦,在摄政王府还未站位任何一位皇子之前,曾与如今的陛下是知己好友。

    他知陛下能人善用,不忍他人才埋没,便引导他投于陛下麾下。

    许是考虑到,将要为他指引的阵营与之道不同,所以他隐瞒了身份,从救他出牢狱,到指点他投于皇上,所言所行皆从未出面。

    之后更是将对他的救命之恩抛于脑后,至死都未想过收取半分回报。

    可以说,如果没有蒹葭夫人,就没有他燕钧。

    没有卿礼公子,他有才无门,被救后怕是已经回了雁州郁郁不得志,哪还能成为后来深受皇恩的大理寺卿?

    思绪至此,燕钧望着窗外树影斑驳的海棠,想起那谦逊温润,与谁都疏朗有礼,三分笑意,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卿礼公子,不由长叹一声。

    有匪君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惜君子已逝,这世间再无第二个郎艳独绝的卿礼公子了。

    月如钩,繁星点点,大地披着银衫。

    一夜寂静,晨光就在眼前。

    ……

    翌日清晨。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山间小道。

    娆娘睡到了自然醒,醒来马车离昨晚落脚的地方,已经驶出了十几里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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