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知那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

    她不想连累温家,所以自请下堂,与温家撇清了关系。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再与温赓有任何关系。

    因为温赓在摄政王府出事后,自己袖手旁观便罢了,还让人将长安的消息拦截,对她隐瞒了所有关于长安那边的消息。

    等她知道的时候,摄政王府众人早已人头落地。

    那年,曲华年刺伤死死阻拦不让她去长安的温赓,冒着风雪,日夜兼程赶去了长安。

    她本想为家人收殓尸骨。

    可等她赶到才知道,曲家众人的尸体,早已不知被皇家禁卫军丢去了哪儿。

    她四处打听皆无果。

    最后站在被封的摄政王府大门前,远远望着王府台阶上,那一片片大雪都盖不住的血红,悲痛欲绝,几度晕厥。

    幸而被路过的关老丞相看到,认出了她,并将她带回了丞相府。

    也是在那天,她看到了她二哥哥的女儿。

    那个出生时她曾抱过的小争儿。

    多年不见,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可她的脸色很不好,苍白如雪,双眼红得好似会流出血泪来,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衣,站在寒冬大雪中,神情麻木,好似病了。

    她瞧得心疼不已,想过去抱抱她。

    想将她带回江州。

    可关老丞相拦住了她。

    因为比起留在她这个,迟早会被人注意到的曲家外嫁女身边,远远没有留在那个叫顾蒹葭的女人身边来得安全。

    所以当年,关老丞相城外送别娆娘那日,她就在马车里。

    只是她不敢出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带走她,所以只敢躲在马车里,远远地,偷偷看上几眼。

    这也是曲华年为何能一眼认出娆娘来的原因。

    自家的孩子,总归是记在心里的。

    只要有心,不管过去多少年,也总能认出来。

    而这,也是燕风霁对曲华年放下戒备的原因。

    他识人的眼光尚可。

    昨晚在曲华年的眼睛里,他看到的,除了对娆娘的心疼和担心,便纯粹得再无其他。

    苍穹之上,暖阳渐渐西沉。

    余晖洒向秋日里的万物,如同给地上那一片片金黄的落叶,撒上了一层金箔。

    一眼望去,遍地都是金贵的颜色。

    与此同时,江州城里。

    刺史府中。

    温赓在外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刚踏进家门,平妻江氏就泪眼婆娑地迎了上来,柔若无骨地扑到了他怀里。

    他有些烦躁,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皱眉问:“你又怎么了?”

    江氏委屈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老爷,妾身今日午睡,又梦到了妾身可怜的妆儿了,这都许多时日了还没有消息,她是不是……呜呜,妾室担心得心都要碎了。”

    江氏呜咽着,扭着腰又扑到了温赓怀里,一副悲伤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温赓被她哭得头疼,更加烦躁。

    又一次将她从怀里拉了出来,眼底隐隐透着不耐道:“我会加派人手继续扩大范围去找,你要闲得没事,就去陪母亲抄写经书。”

    语罢,似怕江氏又跟个软骨头一样扑到自己怀里来,转身大步朝书房走去。

    江氏见他走远,甩着手绢狠狠跺了下脚。

    脸上那副悲伤的神情早已消失了个干净。

    扫了左右低着头没敢乱看的下人一眼,她摸了摸精心盘起的发髻,站在原地沉思了会儿,才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刚回到院子,就有个婆子焦急地拦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老爷回来了吗?大小姐和我家周周有消息了吗?”

    江氏被婆子拦了路,秀眉微蹙,眼底闪过嫌恶。

    本想敷衍两句,但想了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捏起帕子假装拭泪道:“老爷说会加派人手继续找,吴婶啊,你也莫要太过担心,周周那丫头是跟着红妆一起不见的,要是有了红妆的消息,一定也会有她的。”

    “可……”

    吴婶闻言还想说什么。

    江氏旁边的婆子立马上前一步,将她往后推了一把,厉声呵斥道:“没规矩!老爷夫人都说了,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你,没消息你等着就是!一个当下人的,何来的权利对主子问东问西的?”

    吴婶被斥得急忙跪了下去,颤巍巍的,没敢再多言。

    江氏斜瞥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由那婆子搀着进了屋。

    地上还在抹泪的吴婶,被另一个婆子扶了起来。

    那婆子将人扶起后,装模作样地往屋里扫去一眼,才附耳过去,小声给她指了条明路道:“你求夫人没用,求她还不如冒着一顿板子的打,去求求府外的那位。”

    吴婶骤然抬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神色有些松动。

    那婆子继续道:“别看那位已经不在府中了,但人家曾经的身份,可不是咱们夫人能比得上一星半点的。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跟了夫人这么多年,知道的秘密也不少,不若用一个两个,去求求那位,换你女儿一个活路。”

    有些话,那婆子点到为止。

    吴婶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而那婆子意味深长地说完,看了她一眼,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她一走,吴婶似下定了什么决定一般,急忙去管事那处告了个假,便匆忙回住处收拾了点东西,出府雇了辆马车,匆匆忙忙地出了城。

    只是她不知道,那婆子说的那些话,都是江氏授意她故意说的。

    为的,不过是想挑明某件陈年旧事罢了。

    此时,江氏的屋里。

    江氏闭着眼眸,斜斜躺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问:“我瞧着这天,是不是要转凉了?”

    “回夫人,江州四季如春,离转凉还有一段时日。不过快到十月的天了,北边那边应该快入冬了。”

    “北边严寒,快入冬了,那离下雪也不远了。慧娘啊,你一会儿去让人,多备些冬日取暖的东西,把我衣匣里那件新作的白裘大氅也拿出来,一并装起来,月底给大小姐送去。”

    正在给她捏脚的慧娘动作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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