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生离死别
    “政儿……”

    赵离姜看着眼前的嬴政泛泪,可眼里又尽是迷茫。

    “你原谅母后了吗?”

    嬴政三缄其口,只顾扶着她躺下

    “母后刚歇息了才是。”

    即便赵离姜是病糊涂了,可也看得出嬴政的表情是不愿的,她摇着头,淌着泪又说道

    “母后做了错事,即便到了下辈子,你也不会原谅我的,是吗?”

    嬴政无言,只是看着眼前的憔悴的母亲,他替她擦了泪,可“原谅”二字,始终说不出口。

    心中自然无法原谅,即便母亲已成了这副样子,可嬴政仍无法就这样轻易原谅。来自母亲的背叛是他一生的阴影,即便此时母亲如何示弱,身边的伏越如何努力去修复这层关系,可嬴政心头的阴霾始终无法散去,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份恨意会伴随一生!

    一旁的驻月自然也看得出来,见赵离姜死死拽着嬴政的手臂不放,似乎不听到原谅二字便不肯躺下似的。她赶忙上前圆场。

    “太后,您先安歇,这会儿身子不适哪里能说这些呢,待会儿御医便会过来给您号脉的,咱先不激动,先躺下可好?”

    驻月接过赵离姜的身子,嬴政急忙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

    “你是说?”

    很显然,太后又把她忘了。

    “我是服侍君上的侍女啊,方才咱们还一块儿用过早膳的。”

    “你是政儿新纳的姬妾,是吗?”

    “不是的……”

    驻月耐着性子扶她躺下,又替她掖好被子,随后拧了热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

    “太后若是不困,咱们就陪着您聊会儿天,您看可好?”

    驻月看了眼嬴政,见他眼中失去了光芒,方才神采闪烁,这会儿又是一片死寂。

    “那你们别走, 陪我聊会儿天可好?我太寂寞了,实在太寂寞了……行宫内无人与我谈心,我心头憋了许久的话,却无人能说。”

    赵离姜拉着逐驻月的手又开始淌泪。

    “政儿别走,就当是可怜可怜我,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就当是可怜我,陪我聊会儿天,好吗?”

    她的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摆动着,嬴政想跑,却又挪不动步子,只得握住母亲的双手。

    “我会陪着您的,您放心。”

    驻月和嬴政守在床边,赵离姜终于冷静了下来。

    三人无言,各执赵离姜一只手,就这么默默地握着。眼前逐渐枯竭的太后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临了这会儿,却又无言,只是默默流泪。

    驻月看了眼身旁的君王,他只是低着头,神色复杂,驻月读不懂此刻的嬴政究竟是悲伤大于恨意,还是恨意大于悲伤。

    气氛略微有些惆怅,好在过了片刻,从咸阳带来的御医纷纷入殿,给太后号脉。

    那宫里带出来的御医站了一屋子,一个个给太后问诊号脉,众人东瞧西看,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嬴政站在旁边失了魂,他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从未想过母子临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局面。床上躺着的是弥留之际的生母,苦苦哀求着希望得到原谅,可嬴政却始终点不了头。原谅,意味着要抹除生母带来的罪恶,可犯下滔天大罪的母亲又有何能被原谅的?若是人生再走一次,她是否还会听那面首的话,再来夺自己的江山呢?!

    “君上……”

    驻月端了盏茶递到他眼前,可叫了数次,嬴政都未回过神来。

    “君上,君上……”

    嬴政看到眼前的驻月,这才从过往痛苦的回忆里挣扎出来。

    “何事?”

    他接过茶盏,思绪混乱。

    “御医们都瞧好了,等着跟您回话呢。”

    嬴政瞧了眼床上的母亲,点点头说道

    “随孤去外头说。”

    那一堆御医又跟着嬴政去了屋外,独留了驻月一人照顾太后。

    这会儿太后倒是冷静下来了,驻月扶她起来喝茶,见她不再哭哭啼啼,又安慰道

    “太后,晚膳您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去做。”

    见她摇摇头,睫毛上还挂着泪

    “没胃口,吃什么都觉不香,这样病怏怏的日子也不知何时到头,与其留在世上苟延残喘,倒不如死了痛快!”

    “太后,您别胡说,这会儿御医都来瞧过了,定会将您的病治好的。”

    赵离姜卧在床上,拉着驻月的手不放,又盯着眼前这年轻的姑娘直看。

    “秦宫可还好?”

    驻月点点头

    “都挺好的。”

    “那……郑良如今怎样?还只是个姬妾吗?”

    驻月瞧她似乎恢复了些许理智,又点点头回应道

    “是。”

    赵离姜叹了口气。

    “郑良好不容易生下了长子,原以为政儿会扶她做王后呢,可谁曾想,政儿怎么也不愿意……”

    她又看着驻月问道

    “政儿现在是不是还没立后?”

    “是……”

    “都是我的错,是我犯了大错,惹得政儿不愿相信任何人,都是我的原因……我,生生将政儿耽搁了……”

    赵离姜拉着驻月的手又直流泪,随后又突然问道

    “赵协现在怎么样了?”

    “赵协?”

    驻月一愣

    “赵协是谁?”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政儿……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驻月迷茫,她摇摇头

    “我不知他是谁,在秦宫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这样,这样……”

    赵离姜喃喃自语,又笑道

    “以后你便会知晓的……”

    嬴政在外头听御医们七嘴八舌地汇报着,一时头疼不已。

    “君上,总的来说,太后因常年身子亏空久病不治,又因心病郁结许久,这会儿……也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咱们开的汤药只能暂时拖延太后的病情,已经无法根治了。”

    与自己想的一样,母亲果然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嬴政出奇的平静,只是点点头说了句

    “孤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这几日给太后的汤药都注意些,若是能用名贵草药多缓几日,就都用上吧。”

    待众人退下,嬴政又走回屋内,见驻月还坐在床头。

    “如何?”

    “嘘……”

    驻月轻声说道

    “好不容刚哄睡了,可别再把她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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