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强第一次喊出妈妈,第一次迈出步子,第一次踏入校门,都让张秀琴欣喜万分,生活总算有了盼头。
每当村小学读书声传来,张秀琴就会停下手里的活儿,朝学校的方向望去,嘴角带着笑意,再干活时,更是麻利。
人因为希望,所以坚强的活着。
大强就是母亲活着的意义和价值,累点苦点又什么关系呢?
大强妈的笑容越来越多。
外人看来,虽岁月的痕迹在她脸上留下,但那个温柔、身体圆润的女人又回来了。
13岁大强已到了比较敏感在年龄,同村的孩子们常背着他窃窃私语,让他尴尬而矛盾。
和母亲说过多次休学的事,母亲就装作没听到似的,依旧按时早起给他做饭,催他上学。
这天,放学的钟声敲过,大强妈就急忙停下手中的话,快步往家里赶。
她掐算过时间,大强从学校到家的时间。
她知道大强回家后,第一句话就是大喊一声妈,然后第二句话是我饿了,大强妈生怕孩子回来失望。
左等右等,大强迟迟没有回来。
“这个孩子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放学路上玩?”大强妈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
“这孩子,你非要让妈急死啊!”
大强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力把大门一关,就往学校方向跑去。
“妈,你干啥去呢?”大强突然一嗓子将张秀琴吓的一跳。
“小兔崽子,你跑哪里了?”
张秀琴手高高举起,想要往大强身上落,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自己却哭了起来。
“妈,你别哭了,我以后早点回家。”大强拉了拉母亲的手,怯怯的说道。
“好了,回家吧。”大强妈柔和的说道。
其实当看到大强那一刻,恐惧、生气早已荡然无存了。
夜色已浓,母子二人围坐在小桌上吃着饭,大强妈不停的将菜往大强碗里夹着。
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娃啊,多吃点,长高了,有气力了,妈老了就能靠你了。”
大强妈每次说到这里,眼睛就如同放了光,慈祥又温柔,似乎要将大强融化,含在眼里,放到心里。
大强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嗯嗯”着应答,他知道每次吃的越多,母亲笑容就越多。
可嘴巴里面的伤口,被菜的咸味一刺激,钻心的疼。
他也不敢声张,他怕母亲心疼,他更怕母亲知道是王东这个王八蛋干的,又会满村子跑着叫骂,孩子心中那点自尊心也让他羞愧不安。
一直来,他最恼的是王东,不但背地里教唆村里其他伙伴不和他玩,还在学校里讲母亲的坏话。
前天他刚听到,就紧握着拳头想揍他,但想到母亲就忍了下来。
今天放学铃一响,大强就急急的提着书包往家跑,可又听到王东他们在诋毁他母亲,说他母亲和一个木匠好了,有人都看见睡一张床了等等。
大强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书包一摔就冲了过去。
“x你妈的,王东!”王东正津津有味谈着话,冷不丁大强一拳已打在了面门上,满脸是血。
两个人边骂边打,直到有嘴快、腿快的学生将老师带来,才双双停了手。
大强这一拳打的不轻,王东右眼已是一片淤青,大强嘴巴也受了伤。
从老师那里出来后,他也不敢回家,一个人绕到村西的河边,捧起一把水,放到嘴里,再吐出来,直到血色渐渐变淡,基本看不出来,才急急往家里赶。
母亲越是催促着多吃饭,大强越是慌张。
一股脑的往嘴里吧拉着,一个不小心嘴巴的伤口被碰到,忍不住“啊”的一声。
“怎么了?大强。”大强妈关切的问道。
“没事,没事,不小心咬到了嘴。”大强慌乱之中,机智的应答着。
“慢一些吃吧”。
母亲的爱有时候就是这样矛盾,刚还不断催促,一瞬间就又变了。
饭后,大强在灯下做着作业,母亲在旁边做着千层底。
其实,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三四双新做好的鞋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明知孩子们的脚变化快,可仍旧不会停下。
外面偶有狗儿的叫声,时间似乎都静止了。
窗纸上只映射出一对母子的影子,温馨,温暖。
平日九点左右,大强就会犯瞌睡,往往会在母亲在注视下倒头就睡,今天却一点也没睡意,王东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回放着。
母亲看他似乎有心事,就悠悠的问道:“大强,你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妈。”大强连忙回答。
本想问问木匠的事,终究还是咽了下去,说自己瞌睡了。
其实这段时间,大强放学回来,就发现家里多了一张新饭桌,几把新椅子,院子里还有一个未做完的书柜,他本也没有太在意这个事,但王东的话,让他不由得产生了很多疑问。
十几岁的孩子,不大不小的,对男女间的事也是朦朦胧胧的。
大强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母亲:“妈,咱家这些新家具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大强妈被问的一愣,心里想这孩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轻声说道:“我看你书越来越多,就托邻村的张师傅给你做个书柜,那师傅人好,看咱家有多余的木材,顺带把桌椅也一起做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大强这晚睡的很晚,想了很多心事。
第二日,大强仍旧像以前一样,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上学去了。
走了一段距离,禁不住扭过头来,看到有个男人进来自家院子,是不是张木匠?
孩子们的好奇心总是特别的强,大强也不例外,一上午课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尽是木匠、母亲、王东。
最后一节课,大强终于忍不住,假装肚子痛,向老师请了假。
回去的路上,只挑人少的地方走,像做贼似的。
到了家门口,大门虚掩着,若隐若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家里肯定有人在。’
大强四下一看,靠院子的一棵老槐树正好可以看到院内,他猴子似的爬了上去。
尽管初秋已过,老槐树粗枝茂叶的藏下他,丝毫也看不出异样。
院中那张书桌已经做好,一个和母亲年龄相仿的男人,正背着身在用扫把清扫上面的木屑,母亲手里端着一个水杯,静静地站在男人后面。
男人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折腾一会终于立直身子,接过了母亲手里的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熟悉。
那人喝完水,母亲就拿过杯子,似乎害羞的一转身回屋了。
那男人犹豫了一下,四下望了望,转身也回到了屋子里。
在那男人张望的时候,大强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被发现,赶紧将头缩在了树后面。
只听“眶”的一声,门被突然关住了,房屋传出东西碰倒的声音,大强心跳到了嗓子眼,靠窗的那张床上,有两个身影不住的扭动着,起伏着,和二狗他们很像。
很久,门又打开了。
那个男人正在扣着上衣扣子,满足的笑着走了出来,母亲头发乱乱的,衣服松垮着,跟在男人后面。
大强整个人都懵了,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自这以后,他害怕见到王东,害怕听到木匠两个字。他专门留意过几次,但那个木匠就如消失了一般,再也未曾出现过。
母亲还如当初一样,平静的似乎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关爱着大强,关心着他的冷暖。
大强知道这个关于母亲,关于木匠的故事,将是自己的一个谜,永远保留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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