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初雪
在059把陵野带回时空管理局的时候,祝游还处于一种无法被观测的状态。
唯一能确定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有陵野指骨上那根相连的红线。
这并不是一个百分百可以成功的计划,只要有一个环节的差错,祝游就可能永远都会以这样的形态存在,与任何东西都产生不了联系,只能成为孤单的游魂,被束缚在陵野身边。
而陵野,他本可以离开虚空和管理局的辖制,自由自在的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但面对这样的后果,他们谁也没有犹豫。
每一次的毅然决然都会穿过定格的时间,无论是陵野还是祝游,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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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游的身体还没恢复之前,陵野过上了一段独自上班的打工人生活。他勉为其难的分担了059后续的文书报告,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前面那四位狱友的历史遗留问题。
——以及去各个小世界进行回访,判定前四位宿主如今状况是否稳定,有没有重复入狱的可能。
——顺便还欣赏了一些名人名言。
“听说你很有职业操守,从来不睡任务目标……?”
似笑非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陵野正站在十一区的灯红酒绿里和楚寻聊天。
听到他的打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低闷且调侃的笑了一下,没急着回答,只是用指腹擦过半开的烟盒,按住根纤长的细烟。
倏然从金属口溢出的蔚蓝的火光忽明忽暗的照进楚寻透蓝的瞳孔,淡化为他眼里一片朦胧的雾。
然后他在浅淡的轻烟里勾起点笑意,撑着脸,用那种倦懒又缱绻的口吻,慢慢思索着答:“因为洛淮很可爱啊,所以只能委屈一下我的职业道德了。”
“……什么很可爱?”
很轻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却在嘈杂的音乐间念出了掷地有声的效果。
原先还在疯玩的男男女女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有默契的向走过来的人点头示意。站在舞池中间的爱德拉搂着旁边的男孩吹了声口哨,笑眯眯的说:“大老板终于忙完啦。”
洛淮没说什么,微微颔首点头。
地下酒吧比外面温度高了不知道多少,虽然街道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细雪,室内却是一方又一方明艳的裙摆。
洛淮穿过人群向楚寻走去,顺手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手边。
于是他那种不苟言笑冷淡禁欲的气场很快就被冲淡了,黑色马甲勾出洛淮腰间流畅的线条,原本梳了一半到脑后的黑发也轻轻搭了下来,变得无害又温柔。
洛淮站在楚寻的椅子边停下,先向面前这位“楚寻的熟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偏过头,微微抿唇,有些含糊的又重新问了一遍。
“刚刚说……什么很可爱啊?”
他这样想再听一遍又不好意思问的样子实在很有意思,楚寻轻笑出声,原本放在吧台上的手漫不经心的下移,搭在了衣物掐出来的腰线上,把人拉进了自己怀中。
洛淮指尖下意识的攥紧一瞬,又很快放开,十分自然的以一个被禁锢的姿态靠在了楚寻怀中。
银色的长发如水一样从他手背上拂过,原来是眼前人微微偏头,带着笑意同他接了个短暂的,富有薄荷烟味的吻。
“我忘记说什么了诶,你要不要猜一下?”
楚寻明知故问,让陵野没眼看的移开了视线。
洛淮被亲得垂着眼皮不说话了,大概是在所谓的“楚寻朋友面前”有几分羞赧,一言不发的又重新亲了亲楚寻的脸,是个无声的撒娇。
虽说楚寻和陵野没什么狱友情,不过好歹也在一个地方待了那么多年,还是不能这么当着面秀恩爱的。
楚寻笑了笑,奖励似的捏了一下洛淮颊边重新养出来的软肉,然后起身,从吧台上推了一杯whisky sour给陵野。
洛淮也没打扰他叙旧,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着男朋友杯子里的柠檬茶——本来也就是特意给他准备的。
和楚寻分开那几年,洛淮什么烈酒没在谈判桌上喝过?酒量练的水涨船高,爱德拉都被他灌得稀里糊涂过。
只是现在楚寻最喜欢给他投喂柠檬茶,于是洛淮也一句话不说,默默的就把酒戒了。
洛执政官桌上的名酒换成了蜂蜜柠檬茶,喜欢送礼的手下难免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有爱德拉心里门清。
——喝酒只是为了醉后的浮生一梦,梦里想见的人已经回来,也就不必再寄托于外物了。
不过楚寻和陵野其实没多说什么,只是随口聊了几句关于059的话,毕竟系统被他们逼得开了几次后门,一点脾气都没有。
最后楚寻在那份陵野带回来的回访表上签了字,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形式主义,但楚寻还是笑着问陵野:“什么叫稳定?”
“不知道。”陵野喝了口酒,想了想才说:“也许是指城市,家,这种想要停留的地方吧。”
“这样啊。”楚寻笑着开了口,“那现在,我应该很稳定。”
楚寻喜欢走遍世界各地,欣赏不同的风景,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可以回去的地方,现在已经存在了。
“你也会有的。”
楚寻直起身把表格推回去,和陵野对视。他看见陵野浅银的眼睛在灯光下几近透明,相比初见时的冷漠和不羁,多了几分更温柔的东西。
于是楚寻意有所指的笑了笑,说:“应该说你已经有了,陵野。”
陵野点了点头,收回表格转身离开。
推开门的时候他偏了下头,看见楚寻懒洋洋的靠在吧台边上,隔着一杯酒的距离,冲洛淮说了句什么。
予兮读家
楚寻这人,平常脸上总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笑,面对任何事,都有种玩世不恭的冷漠,和隔岸观火的潇洒。
但现在,他剔透的蓝色眼瞳静静的望着洛淮,话说的自然而然,却又真心诚意。
握着玻璃杯的青年一愣,耳尖漫上绯红。
以陵野的听力,能很清楚的听见楚寻说了什么。
他说:“洛淮,我想起来刚刚说的是什么了,你要不要听?”
“我说你很可爱……所以,我理所当然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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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不觉的时候,他也给陵野上了壶茶——虽然严格来说,茶是段音鹤慢慢煮的。
裴不觉不在乎什么礼数的躺在段音鹤腿间,墨发松散的如云散开,发尾绑的骨珠落在段音鹤银莲纹路的白袍里,像盛放莲花的花蕊。
段音鹤仍然坐的端端正正,招待着道侣远道而来的客人,他指尖落在素白茶盏的边缘,倒真的像凝霜的月华。
茶香清幽淡雅,陵野抿了一口,看见裴不觉捉了一缕段音鹤垂在身前的长发把玩,然后裴不觉握着段音鹤的手腕起身,笑意吟吟的问陵野:“怎么你还留下来了?”
陵野皮眼也没抬,把回访表推了过去,眼神落在旁边的笔架上,意思很明显——快签。
裴不觉兴致勃勃的笑了一下,执笔写字。
虽然管理局早就管不到他,但看在059和陵野的面子上,做个回访不是什么大事。
段音鹤正静静的歪头看着他,眼神温软而安宁,笑花轻轻落在眼底。
乍一看,看不出一点身为仙尊大人的清冷无情,或者锋芒毕露。
陵野一贯不久留,收回表格喝完茶就要走,裴不觉撩开珠帘送他出门。
时节很巧,恰逢涂川骨也要迎来新年。粒粒白雪从天穹飘落,使庭中青竹被雪压出个漂亮的弧度。
陵野随意扫了一眼,看见中央石桌上还有两坛好酒倚银剑,放置的双剑剑穗勾成同心结,白玉佩环一上一下的交叠。
想必裴段二人,平常就在庭中看雪对剑,煮茶温酒。
陵野微微挑眉,对裴不觉说:“知道他也是剑骨,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
裴不觉顿了顿,绯红的眼眸凝视着蟹壳青色的天空,纤薄眼尾弯出暖意。
“……他和我不一样,这样就很好。”
两柄长剑在风雪中相依相偎,在彼此身边,不是器物也不是工具,只是雪落时分,相逢的知己。
陵野的身形消失在漫天风雪中,段音鹤在内室久等不到裴不觉回来,有些疑惑的推窗向外看。
檐下新做的红灯笼烛火燃照,裴不觉站在雪中,绛衣赤如新火。风声忽起,剑气如芒斩出,却在末端轻轻收势,轻佻的蹭过段音鹤的发冠,打落了一支银簪。
裴不觉笑眯眯的挑起剑尖,如同少年公子般浪荡轻狂,他用段音鹤没办法拒绝的语气散漫调笑道:“仙尊,输了的话,今晚可就要哭了哦。”
段音鹤抿了抿唇,没忍住笑了起来,轻轻应了这道暧昧的邀约。
长剑相撞,贯日白虹,寒芒胜似昆仑雪。昔年枯骨已毁,而今临风一醉,双双执手天涯。
最后剑尖滑过的时候没有指向要害,裴不觉挽剑收鞘,偏头轻吻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爱人。
段音鹤笑着牵住他的手,与他在雪中散步回廊。
雪霁始知春欲回,又是一岁岁月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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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沈听川的时候是在电影院,他和陈冕的新电影正好首映,隔壁厅密密麻麻坐满了来支持的观众,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幅,而主角本人则偷偷坐在旁边包场的影厅里,观众还多了个陵野。
银幕上的男主角被放大了数十倍仍然无懈可击,他们在背景音乐与景别的切换中念着彼此的对白,陵野抬头看了一会,面前多了一桶沈听川递过来的爆米花。
陵野很不见外的接过吃了两口,毕竟他们两个原来的世界都是不同走向的末世,共同话题相当之多,当然,互相切磋过的次数也非常之多。
现在看到沈听川做演员陵野还觉得有点不真实,偏过头看了他好几眼。
而与此同时陈冕也没忍住打量这个长相特别的沈听川的好友,看沈听川难得熟稔的态度,他总归有几分好奇。
结果接下来听到的话就让陈冕僵在了原地。
沈听川无所谓的签过表格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和陈冕攀谈起来。
“听059说,你一开始就把他……”
“还好,所以你会留在这里是因为……?”
“……男朋友叫祝游……”
“舌钉啊……这么有意思,捏住的话应该会很爽吧?”
——走向越来越不正常,俨然成了某种诡异的学术交流。
“好巧,我也觉得我们家小冕很可爱像小狗。”
最后结尾的时候沈听川笑眯眯的说着这样的结语,偏头炫耀似的勾住了陈冕颈间的choker。
黑色的皮质项圈包裹住上下滚动的喉结,在下压时露出一块暧昧的淤青。
陈冕有些紧张的颤了颤眼睫,却乖巧的仰起头更加方便沈听川展示。漆黑影院里,屏幕上侧打过来的光线勾勒出他精巧的轮廓,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暧昧撩人。
沈听川手指一顿,突然轻笑一声,指尖用了点力把陈冕勾进了怀里。
随着影片剧情的推进,背影音乐也变得悠闲。
这次的电影设定是陈冕饰演沈听川的学生,此时镜头对准了趴在课桌上睡觉的陈冕,只见他偷偷把眉眼从小臂里露出来一点,眼神专注的讲台上戴着眼镜的老师。
下一秒,他们不出所料的对视了,沈听川用教鞭笑着点了睡觉的坏学生一下,让陈冕紧张的坐直了身体。
而在空荡的影厅里,陈冕也就这样被环进了沈听川怀里。他听着自己被放大的台词音心脏砰砰跳,沈听川坏心眼的亲了一下他的耳畔,故作调侃问:“怎么不和老师问好,陈冕同学?”
陈冕声音有点抖,抓住沈听川柔软的西装布料,讨饶的开了口。
“老师……别逗我了。”
陵野离开的很快,毕竟他可不想打扰沈听川在无人的电影院里和男朋友玩点什么奇怪的小游戏。
空荡的影厅里陈冕带着欲望的求饶和影片中他清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点突出的超过。
沈听川慢条斯理解开了他颈间choker的黑色搭扣,他不紧不慢的按住陈冕的喉结,可就在陈冕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吻时,沈听川却停住了。
陈冕屏住呼吸,看银色的光影不轻不重的落在沈听川的脸上,照亮他漂亮的眉眼,如同不同方向吹来的电子风,是命运般的蒙太奇。
陈冕听见影片里的沈听川笑着对自己说:“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而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沈听川脱离银幕的对白。
他从容的念着台词,声音像白玉一样明晰。
“你是我最喜欢的……”
最喜欢的什么呢?
“——爱人。”
沈听川看着陈冕的眼睛,口吻坦荡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当然,他也如愿以偿的听到了陈冕已经说过无数次的表白。
他们在尾声来临的那一刻接吻,共赴满座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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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陆知斐有点麻烦,毕竟在虚空的时候陵野基本没和他讲过话,陆知斐总是一个人找个地方睡觉,既不笑意吟吟的说着些看不透目的的刺探,也没什么兴趣偶尔和他们切磋。
他唯一表露出来的兴趣就是死亡,毕竟虚空里关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囚徒”,所以之前陆知斐还淡淡问过他们,能不能在这里把自己杀死。
但很明显虚空有禁制,这个想法没能实现。
不过,这也让陵野好奇陆知斐现在的生活。
是刺激疯狂,还是治愈缠绵?能把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从死亡的界线上拉回,只有温柔体贴大概不够吧。
这么想着,陵野站在台阶上,礼貌的敲了敲门。
“……谁?”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在门后响起,说话的人显然不是陆知斐,因为嗓音里还压着几分不满和警惕。
咔哒一声锁被打开,巫欲然眯了眯眼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银色的眼睛和过白的肤色显然有些特殊,而且……他好像没有腺体?
这个发现让巫欲然一瞬间就陷入了戒备状态,他想起陆知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些往事,十分怀疑眼前人是陆知斐的敌人。
于是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阴郁低声威胁:“你不会是来找死的吧?”
陵野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感受着巫欲然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条见血封喉的毒蛇,和他设想的陆知斐的伴侣,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你啊……抱歉。”
姗姗来迟的陆知斐出现在陵野面前,他握住巫欲然抬起的手把人扣在自己怀里,然后打开门邀请陵野进来。
“是我的……朋友。”
陆知斐这么说着,低头安抚了一下怀里呲牙的坏猫。
很快巫欲然就乖乖靠在他怀里不动了,还低声软软的向陵野道了歉。然后他抬头看向陆知斐,蹭了蹭他的脸,小声说:“我以为有人要把你带走,你不会的,对吧?”
陆知斐握住了巫欲然的手,指骨压在细腻的肌肤上,传来淡淡的温度。他带着点笑意垂眸望进巫欲然绿色丝绒般的眼睛,慢慢亲了亲他的眼睛,很笃定的回答道:“我不会。”
虽然巫欲然现在已经很有安全感了,但他就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和陆知斐贴贴。
得到亲吻之后巫欲然就很开心的抿唇笑了一下,踩着拖鞋跑到厨房里去给客人准备茶点。
陆知斐看着他的身影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然后在沙发上坐下,对陵野轻轻点头。
回访的表格他看的很快,签字的时候也没什么思考,只是特意叮嘱了陵野一句回去再帮他谢谢059。
陵野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他主动问陆知斐说:“我没想到你会留下来。”
陆知斐点了点头,说:“我也没想到。”
咔哒一声厨房的磨砂玻璃门被巫欲然推开,他端着点心走了出来,很自然的在陵野面前放了一份正常版的点心,再给陆知斐放了一份超美味绝佳小蛋糕,双标双的不可谓不明显。
还好陵野也拥有男朋友的双标,并没有非常受伤,只是陆知斐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巫欲然的额头,让巫欲然哼哼唧唧的踢了踢腿。
联盟也马上迎来新年,窗外下了雪,可壁炉的火燃的很旺。两个人穿着成对的居家服坐在一起,和客人分享午后的茶点。
温热的味妙牛奶被陆知斐塞进了巫欲然手里,他抬起眼,冲陵野笑了笑,十分自然的说:“以前没想过,但现在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现在有壁炉,牛奶,恋人,还有新的第一百年冬。
陵野离开时,巫欲然还坐在沙发上张望。陆知斐把人送出门再进来的时候,他就试探性的拉了拉陆知斐的手,然后得寸进尺的靠了上去。
巫欲然将脸搭在陆知斐肩膀上,暗戳戳的问他:“陆知斐,你们关系很好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好朋友?”
陆知斐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回答,只是按着巫欲然的脸,将吻覆了上去。
“话留到等会再说。”
陆知斐意有所指的说着,指尖挑开了一粒圆润的纽扣。
巫欲然早就按耐不住的黏腻的信息素同他的交叠在一起,让室内不断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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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访完成,陵野一天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管理局对员工的福利还勉强可以,至少宿舍非常宽敞。陵野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发现059已经用通讯功能在各个世界建了个群,群名就叫「和谐友好一家人」,陵野荣升管理员。
群名没有哪个字和他们几个对的上号的,看来059对白月光执念颇深。陵野笑了笑,翻了下信息就把终端放在一边,上床睡觉。
毕竟祝游现在还没到可以出现的时候,平常也观测不到他的生活……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关掉灯的房间内,依稀只有从窗外流泻进来的些许星光,明明灭灭的在陵野的枕边微微晃动。照出他微微滑落的睡衣领口下,那块苍白的肌肤。
无可挑剔的身体透过宽松的领口依稀可见,在昏暗的室内,他指骨处系着的红线终于忍无可忍的晃了晃,如水波纹一样晃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祝游发现自己出现的好像有点不是时候……他就这样跪坐在陵野的身边,有些怔愣的看着心上人的眉眼,脑袋里有一瞬的空白。
然后祝游有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碰了碰陵野的脸,确认自己确实能够触碰到陵野,能够亲吻,拥抱,和他说话……
心里好像有一捧火慢慢烧了起来,祝游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陵野床头柜放的一对钉子上。
——当然他不知道这是沈听川送给陵野学术讨论的道具,只是眼睫慢慢的下压,让一片冰棱包裹住了那对从未见过的特殊银钉。
谁送的……?谁和他说了话?谁入侵了我们的世界?
祝游不悦的抵了下唇。舌中间重新戴上的舌钉不轻不重的叩了一下腔壁,带来酥麻的触感。
所以她原本想起身从陵野身上下来的动作愣了愣,鬼使神差的低了低头。
应该……没关系吧。
祝游这么想着,面红耳赤的微微俯下身。
他微微启唇,露出唇中那颗莹蓝的圆钉,吻上了手中快要握不住的……刀柄。
微凉的金属卡在唇舌间起伏,像水中活泼乱动的游鱼一般,在泉眼周围打转。刀柄每一寸的弧度都异常精致,祝游艰难的垂下眼舔舐,雪白的脸上多了一层湿莹莹的柔光,像虚化过的美景。
漫过舌钉的触觉一直到了喉口,之前陵野帮他打钉子或者刺青的时候也是这样,按下他紧压的唇舌,突破他本能的反射反应。所以祝游可以接受放在很里面,哪怕眼尾泛红。
过于舒适粘热且酥麻的触碰让陵野很快就睁开了眼,只觉得有电流一点点流窜过四肢百骸,连头皮都有些发麻。
规规矩矩在指骨处绑好的红线骤然松开又收紧,逼得祝游惊慌的发出一声闷哼。
刚醒就看到这样的场面无疑是刺激的……心上人待在你身前弯腰抬眼,身上松垮的衣服由于动作轻轻滑下,露出线条清瘦的脊骨和流畅窄瘦的腰肢。
大开的领口一览无余,能让人清楚的看见光洁雪白的脊背上缠绕的红线,最末尾的那根紧压着下凹的腰线,缠绕成一个漂亮的结。
陵野喉结上下滚动,浅色的眼睛布满了一片朦胧的银雾,像月初的预兆,漂亮惊艳的吓人。
他分明的指骨不由分的插进了祝游的发隙里,掌心贴着头皮轻轻蹭过,只有在微凉金属按过时才微微眯眼,四指有些无法控制的按住发顶,将人往前压了压。
半晌,他才声音沙哑的吐出一声低笑。
“刚见面就这么馋……?”
祝游垂在眼前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贴着苍白的脸,此时还泛着动人的绯红。他有些羞赧的避过陵野的目光,因为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勾着舌钉当作回答。
莹蓝色的冰凉宝石在肌肤上来回磨蹭,潮.湿而又柔.软,像一片专属撑开的薄膜。
时间动作频繁,祝游跪的腿都有点软,可是还得继续。半晌他听见陵野喟叹一声,拇指不轻不重的按过他的眼尾,肉粉色变得浓郁绯红,随即,陵野把他向后推了点。
但是祝游按住了他的手,一声呜咽之后他发着颤躺在了陵野的手边,启唇之时,甜腻的牛奶正浸泡着那颗蓝色的舌钉,隐隐约约透出舌根漆黑的刺青。
陵野盯着他乱七八糟的慌乱模样,慢条斯理的把他搂进了怀里。
只是个开始而已……
直到最后,清瘦的踝骨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握住,无论祝游怎么求饶啜泣,陵野都只会漫不经心的按住他吐出的舌钉,两颗虎牙笑的的恶劣又顽皮,把祝游看的神魂颠倒。
“少哭一点,都要流干了……”
陵野在他耳畔轻笑一声,再一次按住了祝游的腰。迷迷蒙蒙间,祝游看着自己身体上勾勒出来的形状,发出一声细小的哀鸣。
红线不允许他通过其他方式获得愉悦,一圈一圈的缠绕其上,只有和陵野勾缠在一起的地方,才能……
夜还很长。
早晨醒过来的时候,祝游还湿漉漉的躺在陵野怀里,像块已经化掉的冰。
他费力的睁开眼,发现早就醒过来的陵野正在垂眼看着自己,眼尾垂下的弧度收敛又轻缓。
清晨的金影栖息在他的眼睫上,与银色的瞳孔形成再灿烂不过的对比,祝游与他对视半天,忽的一晃神,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哥,早安……”
他笑了起来,这么说着。
“早安。”
陵野也笑了起来回答他。
片刻,陵野握住了祝游的手,任凭从血液里生长的红线将他们团团围住。
“忘记说了……祝游,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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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星际年走到了末尾,时空管理局迎来了人造的第一场雪。
很巧的是,楚寻正让洛淮陪他去坐初雪时的摩天轮,打算两个人在顶端接吻,许下新的承诺
裴不觉和段音鹤在雪中持剑相望,还会有下一个千年万年。
沈听川拉着陈冕穿过媒体的重重包围,漫步在深夜的天桥上看夜景。雪花滑过他们掌心时,也是陆知斐与巫欲然在温暖的房间内打开窗,接到的第一捧雪。
终端群里的消息慢吞吞的响了起来,一条又一条的新年快乐往上刷了屏,059蹦出来给大家发了个红包,很慷慨的表示这是随给诸位的份子钱。
不同的时空里他们收获着友人的祝福,然后偏过头,在象征着永不分离的初雪中,凝望着爱人的眼睛。
——那里,藏着初见时,我们为彼此心脏漏跳的第一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