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似是而非
    我现在心如止水。

    即使知道命运从来都不待见我,但当我见到坐在教师席上的洛哈特的时候,一切世俗的欲望都消失了。我就像突然顿悟某些佛理一般。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

    当我心平气和地观察着那位在教师席上露出笑容的年轻男子时,一种无力感还是击中我。我不明白这样一个花架子能够教导我们什么样的黑魔法防御术。或者说,现在的黑魔法防御课已经堕落到什么人都可以上了。

    是的,花架子。

    并非以貌取人,而是当我看见他第一眼时就已经明白,这又是一个被小名小利蒙住双眼的蠢人。堂而皇之地站在聚光灯下,将自己的野心以及愚蠢暴露在众人面前。我想,倘若我能够看透的话,邓布利多校长没有道理不明白这一点。

    但是他仍旧能够受邀成为霍格沃茨的教授,这一点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我又将视线投向格兰芬多的长桌。

    这又是一场安排好的历练吗?一切为了哈利·波特?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波特并没有出现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他们长坐的位置上只有一脸焦急的格兰杰,当然,还有更加着急的珀西·韦斯莱。我又将视线转向双子,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这张长桌上少了什么人,或者意识到了但是没有放在心上。

    波特和韦斯莱去了哪里?

    “我爸爸是法国人,我妈妈是英国人。”餐桌上新分进来的孩子开心地介绍自己,“我爸爸是法国来斯特兰奇家的旁支,我妈妈是英国的女巫。”

    听起来又是一个纯血。

    莫尔索有些不屑地撇着嘴,看上去对这个新生感官上并不友好。

    我放下餐巾,“怎么了?”

    “赛弗林·林吉,”莫尔索的声音轻而刻薄,“我奶奶和我说过他们家。他父亲总是自称法国纯血家族的旁支,不过据说,几百年前他们那一支就已经因为代代都是哑炮而被除名了。按照道理来说,林吉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麻瓜家族。”

    “知道巫师存在的麻瓜家族?”我觉得有些意思,又打量起那个男孩。他的发色很浅,近乎雪白。同样浅色的瞳仁与苍白的皮肤拼在一起使他看上去苍白瘦弱,不过用餐礼仪良好,手上没有茧子,应该家境不错。

    他像是感觉到我们这边隐晦的打量,同样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有些腼腆地笑了。

    “林吉家一直都是麻瓜中的巫粹党。老林吉先生那一代娶了个女巫,邀请不少巫师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我奶奶就被邀请过。现在他们把儿子送来英国念书,大概率是看见英国的莱斯特兰奇家要绝嗣了,想继承他家的家产。”

    原来是这样啊。

    “我怎么记得莱斯特兰奇家一直拥护神秘人?”

    莫尔索抿着嘴,我心领神会地与他一起笑起来。

    餐桌上盛装着土豆泥的盘子排成排摆放在餐桌上,直到晚餐开场,所有人都拿起餐叉与餐刀,笑着切开盘子里的煎蛋,波特与韦斯莱才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回到餐桌上。

    他们看起来狼狈极了,格兰杰好像正气愤地说些什么。

    餐桌上的马尔福也注意到那边的状况,低声与自己的跟班交谈了几句,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那个来自法国的林吉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两个学院餐桌上的反应,小声向周围人打听什么。

    一个胸前佩戴些素馨花的女孩温和地回答他的问题。

    “林吉在打听您,”她在晚餐之后快速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还有一部分餐桌上的那些纯血家族,以及一部分成绩优秀的混血。”

    这并不稀奇,一个急于融入某个圈子的人总是会旁侧敲击这个群体以及周围的情况。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和同年级的某个纯血家族的男孩成为朋友,然后慢慢借着这位朋友接触其他纯血家族。这些打算都与沉思会无关,或者说,他的理想完全与我们背道而驰。

    我点点头,“你的素馨花很好看。”

    她有些害羞地朝着我笑,“因为我觉得这还和我们的徽章很配。”

    确实如此,我将那些由魔法变出来的素馨花又变成徽章,这些孩子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自然也会对素馨花产生某种意义上情感。

    莫尔索走在我身边稍稍落后一步的位置上,手指微调徽章的角度,使得墨丘利乌斯与乌鸦的视线都直视前方。

    第二天清晨,我带着一群精神抖擞的孩子出现在餐桌上享受着最完整的早餐。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我到麻瓜世界定做的本子,里面记录着每一次集会时说过的那些思想。因为都被施展过咒语,这些本子的容量远比肉眼所见的大,因此,一些人也选择将它们当成课堂笔记本。

    或许这些成员不是霍格沃茨最聪明的学生,但是他们大多都足够刻苦,在各自的课堂上都能得到任课老师的好感。

    我正在培养最优秀的一代人——这样的认知使我感到得意,同时也使得一些发现端倪的老师对此表现出沉默。比如说斯内普教授,他最近频频将警惕的眼神投向我,又选择将此事隐瞒下来。

    “他们在组成一个团体。”我曾经听见麦格教授担忧地对斯内普教授说,“很罕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群人。西弗勒斯,这是一件好事吗?”

    当时斯内普教授表现得有些不耐烦,看上去已经收到相当多的反馈了,“当然是件好事。博克小姐愿意牺牲自己的课余时间帮这些蠢货复习,这一点就比你学院的格兰杰优秀。我劝你还是更多关心关心你们学院救世主的成绩,我十分怀疑下一次的魔药课他能不能独立完成自己的作业——当然,还有隆巴顿先生——尽管我已经放弃他了。”

    一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讨厌波特一行人。

    麦格教授的注意点果然被巧妙地引向自己学院,她开始抱怨斯内普教授对格兰芬多过于苛刻。

    后来,我带着一些成绩不错的格兰芬多在她面前路过几次,她看我的眼神也逐渐柔和起来。或许在她心底,我已经变成一个没有学院歧视的好学生。

    在霍格沃茨,没有教授会真正讨厌我。

    在变形课上,我将面前的甲虫熟练地变成一个带有素馨花花纹的白色纽扣,并且将它送给坐在我后排的格兰杰。她勉强笑着接过去,过了一会,偷偷塞给我一个同样的纽扣——不过是红色的。

    麦格教授在课桌间欣慰地看着她最优秀的两个学生友好交流,并且为我们最先完成变形这件事加分。

    不过格兰杰没有表现出往常一样的兴奋,她看起来一整节课都有些无精打采。听说今天早上我与沉思会的成员用餐离开时候,韦斯莱收到一封吼叫信。当时所有在礼堂的人都知道他们昨天乘坐改装汽车来学校。

    “你们正在学到的就是对生物变形,麦格教授清清嗓子,“这样的变形并不是永久的,当施加在生物身上的魔力耗尽是,它就会变成本来的样子。这段时间通常是一天,最长不超过一周。”

    一些孩子轻轻吸气,有些遗憾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甲虫。不过有些人倒是惊奇地摸着自己胸前的徽章,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我这边。

    我微笑着附和麦格教授的话。

    课堂上,格兰杰不遗余力地指导身边的隆巴顿,波特在变形成功之后为身边的韦斯莱加油。可惜,韦斯莱的魔杖好像不太灵光,几次施法都没有反应。

    “派丽可,”莫尔索将一个纽扣送到我面前,不过被一个从前面砸过来的纽扣打掉了。

    “马尔福!”他生气地低声威胁道。不过马尔福看起来并不在意,反倒是昂着头看向我,“别管那些了,看看我的。”

    莫尔索无奈低下身去捡纽扣,我看着被放在桌上的那颗马尔福变出来的。实话实说,并不精致,只能勉强辨认出有些像老博克给我恶补过的家族族徽。

    行吧,为了公平,我也给他变了个博克家的族徽。

    这才是真正能够拿出来炫耀的东西啊,马尔福,我这纽扣上乌鸦的羽毛都能看得清楚。心底叹了口气,我将纽扣抛给马尔福。

    这时候莫尔索也终于找到被打飞出去的纽扣落到哪里,拿起来擦干净给我,上面的花纹应该是一个衔着花环的乌鸦。

    “我可以再变一个更好看的。”他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不用了,这个很不错。”我将纽扣塞进口袋,但是一想到它或许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回甲虫,又觉得有些膈应,最后干脆握在手心里用消失咒清理掉了。

    然后我又升起微小的愧疚,莫尔索对我来说称得上得力助手,也足够忠诚,我应当对他报以尊重。

    所以我自己在口袋里变出一个同样的纽扣。

    好吧,我承认,我不过是不够信任他罢了。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亲密到我愿意带着一只活甲虫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