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母爱
    我坐在床沿,拿出霍格沃兹的地图对马尔福说,“这里有一颗非常大的无花果树,大概有三米高。如果哪一天你决定死了,请吊在这里。”

    “我在树下埋了些钱币,当我去为你收尸的时候,我会记得把它放进你的嘴巴,就在舌根下面一点。”拽住他冰凉得吓人的手指,“这样,你就能平安渡过冥河了。”

    马尔福被我吓得够呛,就连手臂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呆呆地盯着我指着的地图上禁林的方向,“我以为你想说的是,即使我死了你也会找到办法复活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转头又看向斯内普教授,上扬的嘴角近乎藏不住恶意,“邓布利多校长之前启发过我,人就应该死得恰到好处。您说对吗,教授?”

    “我们是能够决定自己的死的,接受它,一切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越是抗拒那一天的到来,上帝的手段就将越发无情,相反,若是早一些,到能够同它商量着在云端之上享有一个安乐的席位——”

    “够了,”斯内普立刻打断我,“要发疯的话,我想庞弗雷夫人会很乐意给你安排一个病床。”

    我抿着嘴巴笑起来。

    没有告诉他们的是,那颗无花果树下真的埋葬过两具尸体。当那天我顺着树梢找到那里时,马人的弓箭也不会触碰到那块“受到污染”的土地。

    两具尸体,一具看着骨头应该属于一个女人,她裹在一个厚实的斗篷里,尸骨完好。另外一个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骨。

    当我尝试着拿起它的时候,腭骨像糖制成的那样脱落下来,十便士的硬币也从半圆的颅骨中掉落。

    莱丽莎就盘踞在树枝上看着我的动作。

    “再找一找,”她说,“应该还有什么。”

    我拨开斗篷,把一块块骨头递给她,连脚趾骨也递给她;接着,又把一块块关节给了她。我先是给她头骨,那颗圆滚滚的头颅早就在我手上碎掉了。

    “你再找一找,派丽可,还有圣牌,是圣母牌。你要找到它们。”

    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在好多天之后,在牛犊要求我念诵《玫瑰经》时才知道。

    因此,我现在笑了。

    “我知道了,弗劳洛斯。”

    我走到帘子后面,一步一步走远,当他们再也看不见我的时候,先是微笑,然后纵声大笑。我的母亲送给我一件好东西,它来自恶魔环绕的地狱。

    弗劳洛斯——传闻中形态似豹的魔神,通晓古今,预知未来。

    她将罪孽封存于四面体中,用罕见的恶魔的智慧引导我走上她早已选择的道路。

    我已踏上歧途,此路不正,但再也没有其他的路了。

    “墨丘利乌斯,为什么不是你呢?传说中面容美艳的女妖?”我盯着房间的暗影,克制不住地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我亲爱的母亲,你如此爱着所谓的‘命运’吗?以至于毁损祖辈遗体,拿走遗物么?”

    那只生有双头的恶魔自墙角爬出,她终于不再遮掩着自己的模样。墨丘利乌斯——或者说迪明迦,她终于再次正面出现在我的面前。

    两只扭曲的蛇头歪斜着,口中吐出的“嘶嘶”声却因为蛇语而能够被我所听懂,“你在憎恨我吗?派丽可,我送给你无数宝藏,我祈求你长生,祝福你在永恒中抵达美与乐之乡。我爱你胜过任何人,为何你总是抗拒你的母亲——这个世界上与你最亲近之人?”

    “是莱丽莎吗?”她吐着信子,“啊,一定是她,她抢走了我的孩子。你更信任她,为什么,明明你根本不曾和她真正相处过多少时间。”

    “为什么一定得是莱丽莎?”我问,“您总是责怪她,但是一天都没有抚养过我的人应该是您才对。”

    迪明迦怨恨地盯着天空,她又变成那条盘踞在花园里的毒蛇了。

    “我为何不应该憎恨她?她先是抢走了我父母,而后又是我的家族,最后,她抢走了你。”蛇突然亲密地在我脚下绕了一圈,成人小腿那么粗的身体挂在我的肩膀上,头挨着我的脑袋小声说,“好孩子,我知道你偷走了什么,我们家族所有人都是小偷。”

    她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笑起来,“我以为你会更享受我从另外一个女人那里偷来的天赋,没想到你最后选择这样一条路。”

    “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她亲密又恶毒地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凡人的权柄,我不会强求你放弃身躯。但是,好孩子,我并非对你毫无所求。你是我的鲜血与肉做成的,你的将来就是家族的将来,你的荣耀是我荣耀的延续,我们才是能够到达终点的人。你需跑得比其他人更快,也比所有追求此道的人更远。”

    “曾经,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指引向误区,派丽可,你需要证明我才是对的。”

    我盯着蛇的眼睛,“所以我是你的试验品对吗?你们的终点,是莱丽莎口中的【哲人石】吗?”

    “哲人石——”迪明迦摇晃着脑袋,“不全是,你要去【灵界】。上升的灵魂,完整的肉|身,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

    “但是,妈妈,你快要把我弄疯了。”我抿着嘴温柔地笑起来,“如果我疯掉了,灵魂还算完整吗?”

    迪明迦用同样温柔的表情回望我,“那么,你会疯吗?”

    我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但是肌肉却已经僵硬起来。她的反问像是直接撕开罩在我们之间的温情的面纱,赤|裸地展露其中的利用关系。

    或许我是重要的,但是在某个方面,我只是一个试验品,她用来斗争的工具。

    “那可真说不好,如果您不能帮帮我的话。”我轻轻将四面体放在窗台上,“如果我把它打开,里面会跳出一只恶魔吗?”

    “当你能处决它的时候,你自然可以尽情享受将它放出来的乐趣。”

    “您会帮我抵达那一天吗?”

    顺从无可改变之物,改变可改变之物。我已在此路上,那么只能尽力将猎人变成猎枪,代替我来杀死所有出现在道路上的敌人。

    我的反应很好地取悦了这个疯女人,她越发亲密地缠着我,“我从来没有后悔偷走那个天赋,不然你我此刻大概只能无言相对。”

    “我也很高兴能向您吐露爱语,妈妈,您将蛇语的能力赠予我,那么失主会找上我们吗?”

    “失主?”她笑了,“她早就死了,我用一枚钱币换走她的天赋,那个可怜女人徘徊于河岸总是渴望等到她的儿子,最后她失望地离开。派丽可,你可不要学他们呀。”

    我不知道她究竟说的是那个女人还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我和她纠缠着,亲密地走回休息室。在进入休息室前我碰到正准备回去的斯内普教授。他上下打量着我,“解决好了?”

    他指的大概是我间歇性“发疯”。真有趣,当我暴露出这个缺点之后,他也好,邓布利多校长也好,都开始对我忍让起来,似乎对我的底线也降低不少。

    从他的眼神中,我知晓他是看不见迪明迦的。

    “已经收拾好了。”我说,“万分抱歉,自从上学期的事情之后,我总是无法控制好自己。”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大概是不计较此事。

    “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博克,我建议你先将你的宏图伟业放一放。”他说,“谁也不想跟着一个脑子不清醒的领袖。”

    “当然,先生,我们已经和解了。”我说。

    扎比尼坐在休息室里,看见我回来之后像是炸毛的猫一样一下子窜回寝室,看上去被吓坏了。

    直到周四早晨,马尔福才缠着绷带趾高气昂地坐在餐桌前,他高举着受伤的那条手臂就像是举着梅林一级决斗勋章。我盯着他的手臂,始终无法判断那道愈合咒究竟有没有发挥作用。

    “哦,派丽可。”他好像还在为医疗翼里的事生气,“我在无花果树那里等了你好几天,差点就变成阴尸了。”

    扎比尼听完差点把勺子塞进衣领里。

    莫尔索在我身边翻着白眼,小声说,“所以他这次过来是为了迎接那道能把人变成阴尸的黑魔法的吗?”

    “如果你有那种癖好的话,”我掏出魔杖指着马尔福,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尽管我认为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但是你如果一定这么要求的话——”

    “哎!”他立马打断我的话,企图转移话题,“你最近是不是和波特他们吵架了?”

    我遗憾地放下魔杖,反问:“你怎么知道?”

    他又得意起来,尽管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你好久没有去找那个泥——格兰杰了。”他在对面伸长脖子,故作神秘说,“看我等下怎么帮你教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