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被淹死!”波特挣扎在海水中,他的毛皮变得湿哒哒的,我则跳到漂浮起来的桌子上,看着海水一点点把教堂绸缎染成黑色。
很快,波特和纳西莎都爬到我们的小避难所上。女士淡黄色的头发里不断滴落深色的海水,她看上去也快要融化了,就像那些留在房间里的人类灵魂一样。
“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做?”她抱紧我和波特。波特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我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如果没办法回到陆地,那就学会在海洋里生活。”我将毛茸茸的爪子盖在波特头上,“现在,我们要变成鱼了,祝您好运。”
“喂——你们——”
她还没说完,我就把波特撞进水里——我们变成两条鱼——非常非常灵活的鱼!
“如果您还愿意做一个人的话,”我浮出水面对桌子上的女士说,“那就不要去碰到它!但是它无处不在!在巫师的灵魂里,它无处不在!”
我们朝更深的海底游去,那里有一只怪兽。我对波特说,它比地球上所有野兽都要狡猾。
“那又是什么?”波特往礁石上蹭自己的鳞,“好神奇呀,派丽可,我在你的记忆里变成了鱼。”
“因为我们将【鱼】与【人】的物质进行了替换。颠覆的道理——这就是思维。”
“下面也是什么......【颠倒的东西】吗?”
“是墨丘利乌斯。”我说。
“那也是现实的某人吗?”他有些迷糊,“就像马尔福的妈妈一样?”
我没有告诉他那是谁,只是说:“她也是一只野兽,在她美丽的皮囊下总会露出一张不会对人造成伤害的脸,当她沉入水中时,总是会以一种基本物质的方式,通过幻觉使自己展现多样的形式。”
“听起来有点像厄里斯魔镜。”他对我说,“不过厄里斯魔镜不会攻击我。你还记得我们一年级的时候的那个镜子吗?我在里面看见我的爸爸妈妈。”
“印象深刻。”我干巴巴地说。
“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睡着了。”
“什么?”
“我说,我看见我睡着了。”我说,“好了,我们回到‘墨丘利乌斯’身上吧。那只野兽把地球上所有美德全部收集到一起,这就是她的身体。”
“那她应该是个好人。”
“在某一刻,或许如此。”我说,“由于她非常干渴,她需要过度饮水,她喝醉了,因而将她收集在一起的全部本性吞噬。”
我们游进洞穴,两只脑袋的蛇正看向这里。她的鳞片反射数百米之上的海水暗光,四只眼睛里全是干渴的欲/望。
我听见波特在我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妈妈?”
“是幻觉,哈利。她不是任何人的妈妈。你看清楚,她只是一只野兽。”
墨丘利乌斯朝我们吐着蛇信,她的一张嘴里喊着我的名字,一张嘴在叫波特。
“你还不会看看你的样子吗?”我对蛇说,“你获得了健康,但是你已不再是人了。”
“我获得了永生。”她用沙哑的嗓音回答我,又喃喃:“永生......从此永生。”
波特害怕地躲到我的身后,他失去了人类的身躯,也失去魔杖,弱小使他真正变成一只鱼。至于我,也是一样,我们变成会思考的鱼。
“我要去找纳西莎了。”我说。而那条蛇却突然发火,巨大的尾巴掀起水波,海浪自无风海洋上拔地而起。我仿佛听见水面之上的惊叫,于是变成一条小蛇,快速窜到水面。
“日安,女士,我们又见面了。”我露出毒牙,“我们还没有介绍过,我是迪明迦的女儿。”
波特跟在我后面,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他无法变成与我一样的形态,因而只能露着背鳍,被海浪打来打去。好在他不算愚蠢,没有自报姓名,而是将这里当成我们之间的某场游戏,和我一起介绍道:“呃,我是莉莉的儿子。”
我们的母亲各带指代性的名字似乎使这位女士产生某种联想,她踌躇地看着我与波特,直到我们变成两只湿漉漉的猫跳回餐桌上。
“餐桌是摆放餐点的地方。”我说。
这句话让纳西莎打了一个寒颤,“我们会变成餐点吗?这里是哪里?”
“整个世界都是餐点。”我爬进她的怀里,招呼波特也过来,但是他拒绝了,于是我只好对纳西莎说:“我们早就在菜单上啦!说不定,某个小号吹响的早晨,我们就会因为被咬断脖子而死亡。”
“如果想脱离死亡,那就去变成一个有用的东西,扮演世界上某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父母】是最容易被扮演,也是最被需要的。在血缘的作用下,相比起父母对孩子的爱来说,最容易‘无条件’付出爱的,应该是孩子。”
“所以,【父亲】和【母亲】是某个人的生命里无可或缺的,这就是生存的诀窍,生存的欲望催生出【繁衍】的行为,于是,繁衍就成为它的理解中,人类最重要的行为的一环。人变成财产,财产生出的只能是小财产。”
我凑近她的耳朵,恶意地说:“世世代代,都是小财产哦。”
“喂——你们在说什么?”波特没有听懂我们的对话,只有纳西莎露出惊惧的表情,“我的儿子——”
“哦,纳西莎之子。”我倨傲地说,“他和我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认识我?”
“我可以认识世界上所有人。”
“你是一只不诚实的猫。”她盯着我,“你们不能长久待在水里吧,海水里面有什么。”
“你在威胁我吗,女士?”我跳出她的怀抱。波特感受到我们之间骤然紧张的氛围,与我站在一起,朝纳西莎露出爪子。
“相比起我们,您自身才是最值得担忧的。毕竟——小屋里的【人】已经被吃掉了。”
“所以,你们因为是动物才没有被吃了。”
“真是敏锐呀,女士。不过,相比起‘吃’这个动词,我更喜欢用‘消化’来形容这里的人消失的过程。”
“我没有被吃——消化,因为我参与了‘繁衍’的过程,因为我生下了一个孩子。”她喃喃自语,“你们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提起母亲的名字,说明‘母亲’这个身份在这里是有用的。你们为什么会被放过?”
“您可以当它更喜欢动物?”我开玩笑,“说不定,只是因为动物不好吃。上位者哪有那么多理由呢?没有又难吃的东西,连踩死都是白费力气,所以才让我们获得夹缝中求生的机会。”
“纳西莎,作为人死亡与作为动物的生存,你选择哪个?”
女士盯着我,我在她的视线下摇摇尾巴。
“我们要去体现我们的价值了。”
“你能做什么?”她怀疑地盯着我。
“猫咪能做什么呢?”我甩干身上的水珠,抖抖自己充满力量的四肢,“当然是去做捕鼠手啦,如果好运气,我能够抓一只耶稣回来。”
“献祭耶稣,我们就能将自己被捕食的灵魂从胃袋里释放出去,死亡或者永生,都将只是一场自我抉择。”
她一把抓住我的尾巴,“你得带上我。”
“这可不是一位纯血巫师的教养哦。”我在她手下变成一只壁虎,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被我吓住。
“你既然知道我是巫师,那么也应该知道我的魔药课成绩不错。”纳西莎捏住我的身体,“怎么样?千变万化的小怪物?”
看来我判断的并不准确,纳西莎也拥有几分超出我意料之外的智慧。这位女士敏锐地判断出我与波特能够安全存在于这里的原因,又看出我与他之间的主导关系。
我还以为德拉科·马尔福的智商遗传自她呢。
这种判断令我心虚地变成猫咪。
难道真正蠢的是老马尔福先生吗?
回忆起我与卢修斯·马尔福的几次交手,我突然不敢确定了。毕竟,老马尔福确实称不上多么聪明。他只是狠毒,狠毒与聪明可不一定挂钩,但是狠毒往往能伪装成聪明。
“你在犹豫什么,迪明迦之女?”
“我只是在想,”我看着她的脸,“卢修斯·马尔福竟然有幸能与您这样优秀的女性结为伴侣。您血统高贵,容貌秀美,头脑也是一等一的好。”
我的恭维并没有是她放松警惕,她捏住我的后颈,问:“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好奇,”我朝她龇牙,“您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要选择依附其他人存在呢?在巫师世界,您依附您的丈夫,埋没自己的智慧,将自己变成‘某某夫人’;在这里,您又试图将希望放在我身上。纳西莎,你不会自己想想办法吗?”
纳西莎愣了一下,接着,抓住我的后颈皮的那之后猛地按住我往地上压,“别想用你的花言巧语挑拨我与我的丈夫。”
“您感到受伤,因为我说出了您打心底里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对吗?”我的脸压在被胃液腐蚀的绸缎上,声音变得尖细又怨毒:“你不会自己想想办法吗?自己想想办法!”
我们的桌子顷刻碎裂,所有人都落入海水中。在纳西莎昏迷的前一刻,我朝她发出嘲笑声,接着,轻巧地跳到波特身边,叼住他的后颈。
我们来到一所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