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必以国士报之!
    “黄河水患,沙冲渤海,致渤海平溢灌了平原,根源便是河患。”

    欧阳陡傲然开口,

    一到他的专业领域,还真有舍我其谁的架势!

    刘据微笑道,

    “此话我倒是听过,我的这些幕僚早就与我说过了,你要是就这点能耐...不够。”

    闻言,欧阳陡一愣,

    侧头看向宫内的少年们,这群少年也都是跃跃欲试的看向自己,

    欧阳陡有种强烈的感觉,

    只要自己说错一句,他们立刻就会开口扳倒自己!

    不能糊弄过去!

    欧阳陡正色道,

    “江河泛滥,灾情不断,然江河治法各不相同。”

    刘据闻言,不由点头。

    可见欧阳陡不是欺名盗世的狂人,

    这一句,太有功底了!

    中原历朝历代的水患,只归为两类,

    江患,河患,

    所有水患都是因江河而发,

    然而,

    长江水患和黄河水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体系!

    成因、水患形势、治理办法截然不同!

    要是哪个治水专家,用一套法子同时治长江和黄河,没必要再听,可以直接叉下去了,

    不愧是大禹后人,肚子里真有东西!

    “河患,多因泥沙俱下,此次河患便是因黄河沙床太高,又暴雨不断,黄河这才决堤了,

    堵不如疏,

    若是想堵住渤海水溢,便要堵住黄河,

    可堵住黄河,平原水患虽解,其河水改道倒灌,中原及吴地只会跟着遭殃。”

    张安世等少年们屏气凝神,眼中闪过尊敬,

    此人是真的厉害!

    “疏,该怎么疏?”

    欧阳陡抬手,

    “拿沙盘来!”

    刘据看向玉狗儿,

    “去给他拿沙盘。”

    巨大的沙盘,被抬进来,

    欧阳陡蹲在沙盘前,用手指随意划了几道,黄河及其各支流,跃然沙盘之上,

    连霍去病都好奇的支起身子,

    “以脉攻根,以水冲水,”欧阳陡边说边画,“漳水,清河,泲水...”

    张开五指,欧阳陡把手按在几条支流上,手指收拢,手指抓出的痕迹,聚集到了最粗壮的根脉上,

    黄河。

    “掘开这几道支脉,把渤海水,再顶回去!”

    “嘶!!!”

    话音落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要把这几条河都掘了?!”

    苏武惊声问道,“那沿线的百姓,不就惨了?!”

    欧阳陡耸耸肩,

    “这一片已经遭灾了,重病用猛药这是见效最快的法子,至于殿下你用不用,是你的事。”

    众人齐齐望向太子,刘据眉头紧锁,

    做出最后决定,是最艰难的!

    你的一念之间,可能会让数百万人活,也可能会让数百万人死,

    当一个决定,被数百万条人命压着时,

    可想而知,需要顶住多大压力!

    东宫无声,

    欧阳陡眼中闪过失望,张开手,要把沙盘上的河流图蹭掉,

    “等等。”

    手悬住,

    刘据蹲下,

    “我不太懂治水,算是突发奇想,你先听听好不好用。”

    欧阳陡眼中闪过讥讽,

    他因何被革官?就是因为受不了不懂行的,来指挥专业的人!

    本来以为太子不一样,现在看来,也是一个德行!

    这群当大官的,明明在一旁插手不管就好,却非要自以为是!不懂装懂!

    “以水攻水的思路,我听明白了,”刘据用手指画了两道,“可不可以这样?我们不掘开支流,只引着支流,束水攻沙?”

    太子据不确定开口,

    束水攻沙之法,是明朝水利大家潘季驯行的治河之法,此法一出,只要黄河有患,后人基本都是以此法治水!

    欧阳陡为人狂傲,刘据便换了种方式,把姿态摆的很低,

    对待不同性格人才,自然要用不同策略,

    “您是大才,我不懂治水,只是随便说说。”

    刘据看着欧阳陡侧脸真诚道。

    可欧阳陡的视线早就死死扎在了沙盘上!

    再挪不开一寸!

    他如何能听不懂太子所言的妙处!

    束水冲沙,要远比以水冲水,更加合理!

    此法极适用于水量少、沙量大的情况,可以说是解决现在黄河水患的最完美解!

    以水冲水,灾时水性湍急,如何能被人力驾驭?

    稍有不慎就会加重灾害,是走在钢丝上的极限操作。

    而束水冲沙则不同,只需要引导河水,冲击黄河的沉沙,

    前面说过,此次水患,根源在于黄河含沙量太高,束水冲沙,可直接根治此患!

    “这...这...”

    欧阳陡撅起腚,趴在沙盘上,鼻子里喷出的热气弄得烟尘飞扬,

    可他似乎看到了飘在了平原上空的太子,太子脚下便是发着光的河患支流,

    太子伸出手指,轻轻的在每条发光的河带上拨弄,

    为祸天下的水灾,就这么被太子引开了!

    太子据拊掌笑道,

    “看来我是蒙对了啊。”

    欧阳陡叹服的看向太子,

    “殿下灵光一闪,运气真好啊。”

    “才不是运气。”

    张贺皱眉,坚定道,

    “殿下就是最厉害的!”

    “嗯嗯嗯!”

    其余少年们头如捣蒜。

    刘据执起欧阳陡,真诚道,

    “先生大才,如今平原百姓水深火热,一切都靠先生了!”

    刘据只能用来自未来的知识,帮欧阳陡战略升级,可到实际操作上,只凭“束水冲沙”四个字完全不够!

    每条支流引多少,怎么引,在哪引,又该冲击黄河哪段...这里面可都是大学问!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

    接下来就交给欧阳陡了。

    欧阳陡动容,

    对视上殿下的眼睛,眼中满是对天下生民的悲天悯人,

    治了一辈子水,欧阳陡所见官员皆为功绩,真正为灾民着想的官员不多,而既为百姓着想、还愿意排除万难行动的...欧阳陡就见过眼前这么一个。

    欧阳陡这类狂才,要的是什么?

    他们不看重钱,不看重名,只想要一个认可,

    刘据刚好为他提供了情绪价值。

    欧阳陡眼圈一红,

    “殿下以国士待之,我必以国士报之!

    草民不平水患,誓不为人!

    再无颜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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