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高庙祭拜
    “将施粥掺上杂物,是要分出哪些才是真需要喝粥的人,若赈灾粥煮的太好,难免有极多冒领之人。

    灾民身体虚弱,就算是排队也抢不过那些冒领的民众,到最后,无病无灾的倒是喝饱了,真需要赈灾粥的灾民却喝不到。

    掺上杂物就省去很多麻烦,掺沙掺土,冒领民众本就不缺这一口,喝到嘴里难以下咽,他们也就不喝了。

    不掺杂物,有粮的也吃,还轮得到灾民吗?”

    张贺面无表情,口中吐出毫无感情的说辞。

    杜延年听得暗自点头,

    此法却有几分合理之处,真是饿坏的人,哪里管得上粥的口感如何?只是往粥里掺点杂物,就能区分哪些是真需要被施的灾民,

    很不错。

    只是....这法子未免有些...粗暴了。

    “还有,久饿的人,冷不丁吃这么好的身体也适应不了,吃太快太饱反倒对胃肠是种负担。掺些杂物,对他们好,对朝廷也好。”

    杜延年听到此处,不由问道,

    “言之有理,但那灾民也是人,你如此做,还是有些过分啊。”

    “过分什么?”张贺眉毛一挑,冷冷道,“人?临到将死的灾民也是人吗?和畜牲没什么区别。

    杜廷尉想这么多,到最后反而什么都不成。”

    杜延年是张贺的直系上级,被张贺当着大领导面前,硬生生的怼了一句,脸上也挂不住,

    见状,张安世忙替大哥打圆场,

    “哥,您说得也太过了。哪有如此比喻呢?”又看向杜延年,“他也是心直口快,说得却不对,哪里能真把灾民当成畜牲对待?”

    人不如畜牲?

    杜延年懒得与张贺争论,俩人整日私下争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说不出什么结果,如今在圣上面前,更没有起争的必要。

    不过,杜延年脑中又想起了陛下曾说过的话,

    陛下要的是公平,而不是平等....杜延年总是想着此事,时至今日,他都没搞懂此中深意,就拿赈灾一事来说,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平等?

    平等是不论男女老幼,只按人次算,全都施一样数目的粮,

    公平是因人而异,分辨出谁需要多少粮,再按需分配,可若真这么做了,赈灾的工作量要翻上数倍....

    所以,杜延年也被绕晕了。

    除了杜延年,其余众人对张贺的暴论反倒习以为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他们早知道张贺是个狠人,狠事做那么多,放两句狠话真不算什么。

    “你们都去吧,朕还要去祖祠祭拜。”

    闻言,群臣表情肃穆,起身请辞。

    群臣退下后,两位太监走入,无声的替陛下更衣,宫门开合之间,刘据见宫内毫无女子身影,

    问道,

    “宫女为何都不见了?”

    身旁的太监停下手中动作,恭声答道,

    “陛下,天生寒灾,太后娘娘诰宫女出宫,等下我们这些不净之人,也要出宫了。”

    刘据点头,心中感叹,

    自己常有失处,都是母亲在背后暗中默默补足。

    中原有大灾,皇帝也应有所表示,宫中不近女色,食不生炊,衣不见采,入祖庙罪己祈福....

    刘据只换上一身素麻袍,袍上连花纹都没有一丝,更没有其他的颜色,黑发只简单拢起,

    更好衣后,停一日朝会,刘据要在祖庙内跪上一天。

    汉朝最先的祖庙,是刘邦在京师皇宫内设的太上皇原庙。同时,下诏天下,让各诸侯国都为太上皇立庙,惠帝为皇考刘邦立高庙,皆是子为父立,还有孝文庙、孝景庙,并非将先祖牌位都置于一间,而是各有其居,

    广立宗庙,为大孝之本,

    像二皇子刘弗惹得刘据生气,罚他去跪祖庙,跪的是太爷爷孝景庙。

    天灾成难,刘据必须要去高庙祭拜。

    庙皆在城中,独孝文庙在城外,高庙循古制,在长安城门街东。

    驰道上的积雪早就被清理干净,刘据行到高庙,推开庙门,高庙虽常有人打扫,可推开门后,还是有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似乎是在时间长河中等待许久,静静等着每一位来人,

    入眼处是“子立皇考高庙。”惠帝为父立庙,故是子为父立,

    这是刘据此月来得第二次,前次来,是此月初一。汉代有制,每月初一,都要将高帝的衣冠从长陵的宫殿中请出来,再移到高庙内,此制称为“游衣冠。”

    整个两汉时期,不论是和平也好,战乱也罢,每月的游衣冠都不得荒废,

    但每一次来,都让刘据有种踩进因果长河的奇异感,

    对着高皇帝灵牌,

    刘据跪倒在地。

    “不肖子孙据拜见高祖父。”

    说罢,恭敬叩礼,高庙门一被掩上,透过斜射进的阳光,空气中的颗粒飘摇,似真有人对刘据回应。

    刘据声音惭愧,

    颂念道,

    “据以幼冲,奉承洪业,德不类,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不能,而感逆阴阳,至令三辅大寒,饿殍遍地。变异频仍,咎证彰灼,夙夜祗惧,不遑宁康。

    孙德薄,愧请高祖父庇佑,昭昭大汉社稷!”

    又是深叩。

    直起身,低着头,

    随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从天将擦亮,跪到日上三竿,刘据膝盖酸痛,但不敢轻移分毫。

    说起来矛盾得很,刘据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但也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因果报应,

    虽还没到“君子不欺暗室”的程度,但怎么说,哪怕是没人看着,身为刘家子孙,在跪拜祖先时,时不时的还要偷一下懒,未免有些太过了。

    刘据思绪不由飘飞,

    想到一事,

    自己跪着的地方,便宜老爹跪过,爷爷跪过,孝文帝跪过,惠帝也跪过,但也只有这寥寥几人,毕竟,能跪在这的条件太苛刻,

    汉家皇室的嫡系血脉。

    为皇帝者,或将为皇帝者。

    二者缺一不可。

    想着他们也都像自己一样,恭敬的跪在这,仰视着高帝灵牌,

    只是不知,他们在这时想什么呢?

    等下次见到便宜老爹,一定要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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