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城脸色微变，再次伸手探向她的脑袋：“你发烧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很冷，很难受。”
顾一笙刚刚玩雪，红朴朴的小脸，这会儿已经变得冷白冷白的。
这样的天气，没有月光，但有雪光。
厉南城伸手把她尽量抱在怀里，可给她的温暖，依然有限。
怀中的女人，一会儿冷得直哆嗦，一会儿又鼻尖出了汗，想推开他。
“别动。”
厉南城低低的哄着，“你这是冻着了，病了，别怕，有我在。”
可是，顾一笙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她腿有点软，风也从四面八方来，她用力甩了甩头，软软的声音里带着哭音：“厉南城，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谁死你都不会死，我也不允许。”
“可是，我好像看到我太奶了。”
顾一笙恍惚着眼神看出去，“我还看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这小女孩有点壮，她长得像男人，手里的火柴跟猎枪长得很像……”
枪？
厉南城下意识回头看，聂玄来了。
可不就是：拿枪的小女孩？
一身东北大花袄裹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帽子，手里拿着枪……冲过来的时候，一枪先放出去，刚刚还在树下盘桓等着机会啃倒树干，再捡漏吃自助餐的一家族狼，这会儿刹那间惊得四下乱窜！
“嗷！”
一声狼嚎响起，顾一笙吓得一个哆嗦，用力动了一下，“咔嚓”！
承载了两条鲜活生命的小树杈，终于是断了。
两人倒栽葱似的往下落，一头扎到雪地里，顾一笙头部砸在地上，当场晕了过去，厉南城没来得及救她，捞人的时候，手臂骨折。
他额头出了冷汗，却是第一时间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吃力的把她抱起：“笙笙，你醒醒，醒醒……”
砰，砰砰砰！
聂玄看这一窝子，依然恋恋不舍的不肯退走，他果断又连开几枪，把狼群吓退。
然后，快速踩着雪跑过来，中间雪太滑，又摔了一跤。
爬起来的时候，膝盖疼得不是自己的了，也没管这些。
“厉南城，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们两个勇士……这么大的雪，这么黑的天，谁给你们的胆子，跑到林子里面来搞浪漫？你们这么勇，是跟饿狼家族打好招呼，要舍身取义帮着它们好好饱饱肚子再繁衍后代吗？”
聂玄张嘴就骂骂咧咧，气得很想再多开两枪：反正都是舍身取义，给他练练枪法怎么了？
“带药箱了吗？笙笙发烧了。”
厉南城不理他的胡扯，低低说着，聂玄愣了一下，又气笑，“你他娘的早点说会死啊，小爷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等着。”
他转身又回去，从车里拿出来药箱，再过来的时候，傻眼了。
卧槽！
人呢！
茫茫雪地，刚刚还戳着那么大一个人呢，转眼……没了？
连忙叫着：“厉南城，厉南城，你别闹了啊，大晚上的，真喂狼了？”
他惜命，手里拿着猎枪不敢放下，连滚带爬的跑过去，边跑边叫：“厉南城，你要还活着，就吱一声啊……你不是吧，你不会这么短命吧，你撑住啊，别死！”
刚刚跑过去，“扑通”一声被绊倒，聂玄连忙回身去看。
“吱。”
厉南城躺倒在雪地上，胸前身上还爬着已经昏过去的顾一笙，两人躺成一大条，很有种生同寝死同穴的感觉。
呵！
搁这玩虐恋呢！
聂玄快气死了：“厉南城，让你吱，你还真吱了……不过，活着就好，先起来，我给她看看。”
厉南城起不来了。
他脸色比雪更白，低低说道：“就这样，你帮她看。”
“你……”
聂玄想骂脏话，又忍住，“算了，你真是我祖宗。这辈子认识你，是我上辈子毁了整个银河系。”
聂玄爬起来，给顾一笙检查。
半会儿说道：“受了风，着了凉，这是发烧了。再加上刚刚又吓坏了，撑不住就晕过去了，没什么大事。等回去吃个退烧药，不行再挂个水，明天就会好的。”
厉南城放心了。
“嗯，你帮我一把，把她扶起来。”
聂玄听话照做：“扶起来了，然后呢？”
厉南城喘口气，还是躺着不动：“把她扶到车里，车里暖和，你开暖风。”
聂玄：！！
这到底谁媳妇？
认命的扶着顾一笙回去车里。
再过来的时候：“喂，老厉，你让做的，我都做了。你别躺这里装死，赶紧起。这地方太冷了，又太吓人，没准一会儿，那一窝子狼又会回来。你不起，躺在这里冻成人干，它们照样也吃。”
饿疯了的野兽，什么都吃。
厉南城不动，像是没听到。
聂玄：……
“你不是吧，真躺上瘾了？还是玩行为艺术？”
他蹲下去看他，厉南城紧紧闭着双眼，似乎像是睡着了。
但，聂玄心里却猛的一跳：这个天气，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睡得着？！
下意识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鼻息倒是有，但挺微弱的，再把脉，脉膊跳动，疲软无力。
聂玄变了脸色：“老厉，你是不是刚才被狼咬了？”
他看到了他胳膊上的血。
直接上手，把衣服撕开……好好好，质量太好，没撕开，索性顺着胳膊肘捋上去。
这才一眼看到，他手臂上方，两个黑洞洞的牙齿印，正在往外缓缓的流着血水。
血水的颜色，有些不太正常……他怕自己看不真切，又连忙打开手机手机筒看，这一看，的确是不正常。
颜色偏暗，发着隐隐的灰黑色。
“狼牙有毒，你真是作死！”
聂玄这一惊非同小可，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市里的医院：“准备解毒剂送过来，越快越好！”
电话挂断，他拉着他胳膊，想扶他起身，厉南城闷哼一声，胳膊像挂在身上一样，软绵绵的前后摆动着。
聂玄：！！
这他娘的，简直惊呆了他大爷好不好！
话说，你是造了多大的孽，才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完了，这是右胳膊骨折了，这要是保不住，以后成独臂大侠了。”
聂玄嘀咕一声，跑到另一边，拉着左胳膊把人扶起，架到车里。
派出所的人终于赶了过来，见状上前问道：“聂医生，伤者怎么样？”
聂玄头也不抬：“被狼咬了，右手臂骨折……哦，对了，你们去打狼吧，这群祸害，一窝九只，大大小小，家族式的组团出行，太吓人了。”
派出所：……
说得还挺带劲。
“被狼咬了，这可不是小事，得赶紧治。狼牙有毒，治疗不及时，这条胳膊要废掉的。”
“知道。”
聂玄回到车里，简单粗鲁的用酒精清洗伤口，然后又往外挤着黑血。
挤的时候，厉南城痛醒了过来，聂玄也不看他，低声说道：“造孽了，你也别喊疼。这会儿没麻药，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这样……”
厉南城不说话，硬生生忍着，一声不吭。
终于忍不住的时候，又晕了过去。
聂玄眼看着黑血挤的差不多，便赶紧再次冲洗伤口，脚下油门踩落，先驱车回到镇上。
房间里烧着暖，热烘烘的跟春天似的。
聂玄进门脱了大花棉袄，再次开始更严格的清洗伤口。
伤口清洗得差不多，给顾一笙挂水：嗯，别怪他有先有后。毕竟，偶尔多烧半小时，要不了命。
可，伤口万一清理不及时，厉南城这条胳膊别想要了。
两个小时后，市里的解毒剂送到，随之一同来的，还有医生余晚舟。
余晚舟进门就道：“笙笙果然在这里。他怎么样？死了吗？”
除了余晚舟，身后还跟着宋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