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三章诗镜照誓
拿格慢慢转身,看着凝蝶萝和尔珠,痛苦而又执着地走过去。
他似乎沉思良久,说道:“凝蝶萝……”他想要凝蝶萝和尔珠看着他和梭黎立誓。
“你……不要唤起我的名字……别过来哦……你这个猎司里迪的魔鬼……”
凝蝶萝恐怖地看着拿格沾着血迹的嘴,猝然回首,躲开那散发血腥气味的熏呛。
拿格重咳着,止步。
他猛地折返,双手合握蓝刀。目光逆视太阳,吟哦启誓——
“照耀猎司里迪的光!
以古老诗之镜,
照彻我的瞳,
至心。
刀,
就是猎司里迪不虚的令,
愿竭命着——
战!”
拿格立誓完毕。转身时,眼前乌幕重垂,一片目盲。
耳畔同时响起梭黎链接着的声音——
“古老的诗镜光!
照着梭黎祭祀的灵魂。
穿破所有修辞,
赐我——
无相刀!
赐我——
怒墨刹!
心不挂一纤攀缠,
彻斩忤逆,
立祭成誓。”
梭黎对等拿格音声,吟哦罢。遂起身走近依然痛颤中的“怒墨刹”。熟稔的靠近,让“怒墨刹”敏于惯性吸嗅战局风烟。
“怒墨刹”弯过脖颈,俊目发光,看向梭黎,以脖颈的摩挲搓磨梭黎的臂膀。
梭黎不急不慌。他无限温柔地用脸颊贴紧马首。
当他猛地覆手倒翻,将右掌扣在“怒墨刹”受伤的脖颈……
“怒墨刹”顿时吒鸣,掣力痛绽四蹄,嚎嘶如断。激热至疼,足以让它随力暴响而肢节散掷而裂。
但它没有逆违梭黎而奔离。
梭黎擎起沾血的手,再次贴近“怒墨刹”时,只见凝蝶萝和尔珠突然放声痛哭着奔过来,她俩强韧地抱紧梭黎的吒动的胳膊,痛苦祈求。
“猎司里迪的祭主哦,别……再碰……可怜的……‘怒墨刹’……”凝蝶萝失衡的拽力中,跌倒地上。
尔珠拽着凝蝶萝,痛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汩汩的眼泪从抽搐的脸颊,无声地滚滚而落……
尔珠被梭黎拖带着走。摇曳得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株植物。
梭黎浑身剧烈颤抖着。当他第二次将温柔的血手覆叩在“怒墨刹”痛伤处,浑身贲热发红滚烫的“怒墨刹”贲力时,从伤口爆射一注血箭……
梭黎血手紧扣在“怒墨刹”破裂的伤痛上,渐渐平静的“怒墨刹”不再吒鸣。
只见梭黎半俯着脸,将头抵在痛颤的马首,默祷着。直到那只贲热的血手发出红彤彤的和泰柔光。
只见“怒墨刹”形格舒长,不再战栗。伤痛慢慢复愈。
当梭黎移开右手,凝蝶萝这才发现,梭黎手中赫然在现的一道狭长裂口。
“梭黎……祭主啊……”凝蝶萝痛声唤着。她终于知道:梭黎无相刀自我弑血中,已经以祭祀之祷,将自己的血融注“怒墨刹”,凝结了马匹伤痛。
梭黎垂落脑袋,缓缓拽起凝蝶萝和尔珠。又缓缓推开了两人。
这样缓慢的姿态,更像祭祀状态的梭黎,传递一道不容纤犯的命令,凝蝶萝和尔珠跌跌撞撞着走开。
凝蝶萝右臂攀紧尔珠,低垂的左手忽然抬起,绽开,呈向光明的太阳,“我……我……的心脏和手指……好疼啊,太阳尊……真的……疼极……了……”
尔珠不忍直视凝蝶萝像“怒墨刹”那样颤动着滚泪的脸颊,默默地以手覆着眼睛,侧转身躯,“猎司里迪的神灵……这这……究竟是多深的……罪孽啊……”说着,咳着,尔珠在冷风中弯屈下身躯。
梭黎知道:“怒墨刹”终于从疼痛身躯和恐惧的灵魂,借着自己的祭血——摆脱苦难嵌身的深渊般的阴影。
遥远的猎堡昭着光芒,依然是暗蓝色的矗立。光跳在尖锐的箭楼和殿巅上,完全变作炽白狂燃中飙骋着的火焰一样,跃迁不定向、不定形的焰锋,锐意的攒动似乎目光可鉴。
猎司里迪大地上,因为斑驳融化、裸露出新鲜的黑色泥土。
豁落重夯着走动的族人,大手像笨重的钝器一样磕着,很响地搬动那些堵路的石块或冰块,打磨铁具、盘紧粗索、拽直船桅……
短暂的风光,就像短暂的呼吸,在梭黎的目光中一闪而逝。
一瞬心灵的缓冲,并没有能够销蚀掉累心重压着的痛苦。梭黎飒然弹足,呼地跃上“怒墨刹”。
激烈痛燃怒焰之后,“怒墨刹”焕现出——更加急迫冲步状态的蹄风旺火。
凝蝶萝和尔珠看着铁冷矗在原地的拿格,两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不再有任何劝拦之意。
“属于猎司里迪神性抉择的部分,无用的我们,只是被踩进沉泥的奴婢……”尔珠冲拿格的背影低下脑袋,摇晃着,“……不要,也无法祈求……他放平那把……可怕的刀……”
拿格冷目看着:飒烈跃上马背的梭黎,沉凝中的右手,随着“怒墨刹”调节好的姿态,凌厉挽动手形锋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猎司里迪的誓,只认刀签。”梭黎看着拿格,道。
“是!太阳尊知道。猎司里迪的神灵知道。私着藏恶,变念兆号反噬刀。”拿格毫不示弱,抻直蓝刀,道。
“但愿,他穿着的是——一件完整的兽皮裘衣。”凝蝶萝看着拿格破裂的裘衣,默默低语着叹口气。
“哎,我真不想记得那粗粝缝合的针脚。他要是不那么固执……就好了……”尔珠沉默一下,又道:“可是呢……偏不……”
“难道这就是罪孽吗?”凝蝶萝眺向太阳光下的猎堡。双手刚合起来,又惘然地垂落,她感到一颗心忽然很累,累极了。
随着凝蝶萝垂落绵软的手……空气飞铩的破风音群,已经变成森森交辙的啸鸣。
每一道飞骋起来的风,忽然显化出造化凌冽独卓的棱角。就像每一把不折不扣的刀。让人不禁想象的到:色素感艳射光泽逼人双目的刀客——
形格陡峭,简白。刀相威厉,敏与钝,落差山海。
空气里,铿锵短粗相拼的瞬间光,形成层次错差不齐的截面。
飒风切割投射的质感,只从声音和光感就能感到戮心之痛。
太阳光旺盛起来了。风虽然很冷,但是,暴戾的搓磨,渐升了空气的热度。
远处,冰塬族航海的白帆多起来了,仿佛蓝幕上,点缀柔白、膨胀的云朵。
然而,这儿缩微的空间,却形骸爆闪,刀光如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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