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六章无以旁视
刹刀。翻转……
海族王狄奥隆目虽然抽身返遁。但是,触动海水焕然生奋的姿态,势如狂拽着一道道海浪巨辇翻滚的海蛟。
手上,刀上,飞溅着迸箭状的水花。
不在驭船状态的他,更像激烈飞竞中射杀状态的飞鱼。
眼看自己瞬间就可以毫不隐晦地猎杀海路罗拉。可是,一经粘着盾马祭。顿时,他感到:自己焕火般的手脚,瞬间触犯了时空中诡异的咒符一样,乖舛频生。
不光是盾马祭,冰塬大地的祭祀似乎从来都是海族的忤逆者。
此时,他清楚地感受大海境,感受到:大海“呼吸”中潜伏的三种脉轮。而盾马祭仅仅是其中之一。
大地的祭,就是大地的目的。大海的祭,就是大海的目的。在海族王狄奥隆目的感觉里,这些野生的海鱼一样,新鲜游弋在海的世界里,就是触碰到自己的心脏、诸感和灵魂。
那些清冽得可以被感觉雕琢出形状的存在,也是他疼觉的一部分。
从来不愿意超越海弓弩彩船的他,即便形匿。但是,一颗心却无形掌控着整个彩海每一处方寸,或形绽或频跳的脉动。
只是,此时的盾马祭,才真正激烈了他佐动海弓弩杀戮的目的。
在海世界,从来没有失手过的海族王狄奥隆目,就是海族海弓弩的海令。这些叱咤着海步,履行着海令风云的海弓弩彩船,就是大海境最威猛的生灵。
祭,是令海弓弩警觉的。
冰塬人的祭,是令海弓弩心有不安的。
而盾马行者祭,就是令海弓弩憎恶的。
本来,如果猎掳了盾马祭的意象高风,终止盾马船逾越棒棰岛、澜礁、葫芦石,狄奥隆目就打算急促收手。不再显化海族海弓弩彩船神秘的海战势力。
但是,以心谋略的事情,未曾按照既定的海步律令行走。仅仅一个在狄奥隆目看着并非超卓拔粹的盾马船,凭借着冰塬大地古老的祭礼司仪,一步步牵绊了海弓弩彩船的特技。并且,一步步造化出意料不及的境界,逼仄着海族海弓弩屡屡显化——他们不愿意昭着的海战手段。
正是从难以湍急毁灭的盾马祭,海族王狄奥隆目已经感受到:海族遏制冰塬大地力量的危机感。
的确,海路罗拉和海步金华联立的盾马祭,仿佛不经意硌疼海弓弩的一把戈。从海步金华看清海弓弩四种相的那一刻,就没能让海弓弩真正轻松过。
尽管,此时的海族王狄奥隆目看清,让海弓弩屡屡陷进持久海战漩涡的,就是盾马祭中的海路罗拉和海步金华。但是,在盾马祭濒临死境的瞬间,渴于完成终极攻的海族王,绝杀变成彻底激然盾马祭复燃的火。
这,足以让狄奥隆目懊恼不已。
烈性激燃的海族王狄奥隆目,再也不隐遁深深暗藏于心的狂刀。
踏浪冲激的海步,更着震响。犀利出刀的手,立显精致杀戮的风暴。
驾驭海弓弩彩船,对于狄奥隆目,本来就是用于——同化于人丛,遮掩身份。
但是,此时此刻,完整释放手脚的狄奥隆目,不再是隐逸者。这个狂出暴端的海族王,此时,就是踏动豁落海步,自我亲征、控局的海战前锋。
“是的,当初,我们认为自己不是旁观者的时候,那还只是一个判断,一个想法。但是,此刻,已经变成了发生。”被剧烈海浪摇曳得心生恐惧感的恰卢利道。
“这,就是那个古纪传奇中的海族海弓弩。不仅如此,也许就在我们驭船临海的时刻,他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祭主堡嘉珥看着不断长势的彩海,道。
“这也是冰卢厝人的灾难。”同船的一个水手道。
“是的。凡事被恶魔看见过,就已经是灾难的开始。因为,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被他的目光所诅咒。”另一个水手道。
堡嘉珥虽然觉得那个水手所说的话犯忌。但是,还是忍受着这句很戳心的话。
是的,他已经感受到:海族王此时已经放大的愤怒,不光包含盾马祭,也包含了冰卢厝的这只小渔船在内。
可见,当初踏进彩海的那一刻,其实意味着:自己已经踏进了——难以摆脱掉的一个灾难。
此时,冰卢厝渔船上的两个水手,忽然间调整了划船的桨,准备返遁。
忽然间,堡嘉珥变得异常生气。不过,他立时敛住怒火,看着两个冰卢厝水手,道:“想从被海弓弩恶浊的忌恨中,走离。也许,只能昭着更快的杀戮。”堡嘉珥说着,郑重地停顿了一下,“因为,被憎恨,在海族的修辞格中,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个完成时态。强悍的海族刀,从来都是不喜欢保留遗憾的。”这就是——他们之所以会被世人真正忌讳和恐惧的原因。”
“嗯,也许……敏感的脱逃,只会激活他们疯狂追杀的忌心和力量。”恰卢利听明白堡嘉珥那样说话的含义。
把两个水手面面相觑,遂看向堡嘉珥,终于点点头。
“我终于知道古纪里说的:在大海上不存在旁观者的道理。”那个年长的水手道。
此时的彩海,动荡得似乎更加剧烈。虽然距离海战有着一段挺远的距离感,但是,颠簸的海澜响彻拍击海面的巨大浑音,已经湍急地传递而来,涟漪的波涛隐隐起势的落差,让波涛的声音变得渐次响亮起来。
剧烈的起伏,显得:那些看似柔缓蔓延的轮廓,所含蓄的弹性势能——即时迸射的力量。
堡嘉珥沉凝着。他感受着颠簸,从来难以在动荡和浩瀚音声中凝神大海的他,这一刻,反而变得更加沉静而内敛。
他清楚:此时的自己唯有保持冰卢厝祭礼司仪的格式,自己才会真正拥有——祭祀境给自己带来的、片暇的安宁。
侍者恰卢利能够敏感意识到:姿态安静的堡嘉珥,往往就是磨搓祭祀刀的时刻。
阴暗的天空,云堆压势很低。那些蜷曲的云,随风滞滞缓动,仿佛笨重缓移的一座座黑山。那样的压抑,好像云辇已经滞滞地磨擦到灰暗的海面。
从彩海看向冰塬大地的方向时,只剩下没有海天界限的暗光。那样浩渺无极的时空动态,彻底遮盖了——那些精朗、清晰的海天世界的记忆之美。
海风,湍促。仿佛一个粗浊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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