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〇八章 感光
    第六〇八章感光

    风声中,沙砾簌簌流动。盈满耳域的铁骑高脚马匹,噌噌噌地随着搓磨铁蹄,散逸着随时就会激烈的足音。

    “感知玫龙世系,

    燎燃火焰的语法。

    从方向,

    见到无量变频的沙。

    便晓音声的相位的立体了。

    从质感,

    心知万化的重量。

    于是谙熟手感执握的度量衡了。

    玫龙世系,

    诵经包含了全部语法。

    让心相灵魂的绿树——

    长满密叶。”

    梅黎细妮知道:此时的自己虽然就在武志佐力的状态,但是,她多么愿意高耀染着太阳光明,挥动喜悦迎风的双手,像记忆醇香的故事,用慢条斯理的温眠感受,体味——现实像梦幻一样小河一样,重复着无上安详的流淌。

    “哎。”就像小时候失望感不小的孩童,梅黎细妮俯首叹息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孤单的她,百无聊赖的日子,一个人坐在玫龙世系大殿的台阶上,向往看见诵经堂的伙伴。哪怕只为听见那些欢鲜交错在风中的声音,也行。

    或者,就像小鞍扬无名叹气的样子。

    那些时刻,就像此时,因为一丝不悦,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悲哀的。

    此时,也许欢跃弹足响蹄的就只是这匹野性的“火泰”穿沙马。

    在玫龙世系人们艳羡的目光里,在即时驻马豁豁站立在旷沙风频中的、高帮战靴铁骑士的眼里,这个略带神恩的梅黎细妮是太阳神光芒的荣耀。因为,她佩戴着完美无瑕的世族通宝——月琉璃的巧工倕火珠饰缀。是神圣的祭祀巫。

    可是,在此时梅黎细妮真实的心境。这些只是瞬间光一样的感觉。太多地省略或压缩了生命灵肉生长的喜悦。

    记忆里,两手放进梅黎捷阿爸或梅珠妈咪的大手里,说——

    “可敬的梅黎捷阿爸,孤寂的孩子,真的可以用经句赶走苦恼的眼泪吗?”

    “可以,我的孩子。在诵经声中神灵许诺你的礼物,随着你读下第一句时,太阳神率领众神就在忙忙碌碌地——给你准备好事、节日和礼品。梅黎捷的想法简直和神灵一模一样。”

    “咯咯咯,亲爱的梅黎捷。你对我和一个孩子说的话,快乐得让我发笑了。一天的累活,就是这么销声匿迹的吧。”

    “何至于此呢,亲爱的梅珠。烛光下,头依着我的肩膀,星辰都说:这个沙玫一样的女人,除了拥趸梅黎家族的神龛、炊烟、家务和羊厩外,还拥有两个会诵经的牧羊人。”

    “咯咯咯,听到了吗?亲爱的梅珠妈咪。这就是我每天在烛光里最想听见的……话了……可是,我那手中应该从哪儿才能捧到——梅黎捷阿爸的好事呀,香果呀,礼品呀……”

    “傻孩子,你和梅珠妈咪不是已经欢笑起来了吗。而我尚欠——一块牛头那样大的列巴,或谁帮我去羊厩弄紧门户……”

    “你简直是梅黎家族吞下一座大山的王相。梅黎捷大人,梅珠和梅黎细妮被你香甜的神诺撑饱了呢。”

    “好啦好啦,让我教梅黎细妮诵完晚课的经句,赶夜色修复羊厩的栅栏,再堆放成捆的柴禾,去卫鞍扬家商榷用羊交换那最好的一匹马。”

    ……

    这些几乎天天都在发生的琐事儿,更像梅黎细妮每天遭遇的全部。

    这会儿,手脚锐化锋芒,动静之间惊惧翻变金戈铁马,反而在此时,让梅黎细妮感到:自己正在经历惊心动魂的事。

    所以,这个时刻,并没有因为自己如愿佩戴上月琉璃的巧工倕火珠饰缀,而新生喜悦。只是感到:自己是为了获得曾经的喜悦,做一件并非完全开心的事。

    是的,无形之间,从一开始她其实就是希望听到梅黎家族的那些话。玫龙世系人们每天温馨弥漫整个沙域,从巍峨大殿响彻太阳神诵及玫龙世系诸神诵的祷福声。

    而她佩戴月琉璃的巧工倕火珠饰缀,最渴望明白经句,让梅黎捷阿爸也不再为之犯难。

    除了在梅黎家族,整个玫龙世系,其实都渴望能够佩戴月琉璃的巧工倕火珠,以诠释整个玫龙世系诵经时,辨别奥义的心障。

    可是,自打梅黎细妮向往着——佩戴火珠祭器的那一刻开始,烦事、各种变局,以致族劫……不断加重着与之牵连的变故。

    而似乎就是在一瞬间,那些经常熟稔重复一天又一天的纯美时空,在此时想起来,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曾经漫长久远的一件事情了。

    遥远的,略带模糊感的失真记忆,不知怎的,忽然间就变得陌生起来了。陌生到足以让梅黎细妮想要为之低头哭泣。

    可是,那些自在孩童一样,可以随意瞬变姿态和情感的事情,自打梅黎细妮佩戴上火珠祭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森严立令的巍巍大山。

    自己任何不经意之间忤逆祭礼司仪的纤微之举,都是整个玫龙世系为之忌讳的根源。

    可不是嘛,此时,亲证并立着《龙檀月光》的古尊司仪者——月琉璃的巧工倕,以火珠祭器传递古老法典的密宗就在于此。

    梅黎细妮抬起头势,再次看向玫龙世系熟稔的大殿时,她多么激奋地想豁然张开绽放的双臂,哪怕赤脚一样跑向那个被记忆磨得闪闪发亮的地方。

    嘉尔湖畔,那些迎风,以蜿蜒手臂,狭长地拎起琉璃壶的人们,依然像往常一样,从遥远波叠的动频中,散发着生动迷人的笑声。影影绰绰,幻觉一样,用精致轮廓线条勾勒一个个飘风的动态,披着依然如故的金色阳光。

    他们弯曲身影,用形状加饰着和光中的忙碌感。偶尔,随着摇响手铃,悠扬跳跃曼丽的族舞。精敏目光和指尖勾撩——闪烁在时空的光芒。仿佛与神灵共舞。

    午时很短暂,但是,密集蹙紧了密度的时光,在这个时间段在感觉境界忽而间,已经变得无比漫长。

    完美得仿佛凝静无声的绿植,将柔然弯缠的达玛花儿,或寄生类的藤本植物,萦绕在生土一样洁净的石柱上。

    丰隆蓬勃着旺火状密集花序的沙枚,一遭遇午时的薰热光和风,激烈地散播着波浪一样的翻腾滚流的烈香。

    数不清的花朵,丰繁地随着风声起伏,仿佛旷朗境界摇曳生姿的数不清的憧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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