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三三章 韵光
    第六三三章韵光

    沙鸣声,旷歌一样点燃了生命情味燃火般的热量。野马呼啸着冲出沙鸣音律渲染的沙丘。

    一匹匹的穿沙马哦,皓白的、栗火的、草黄的,铁雕冷青色的、云朵五花的、鲜红火漾的……姿色动态,滚滚奔腾起来时,更显得壮丽迷人。

    壮硕宽阔的背脊,玉肉丰隆,随浩浩喘息,身形欢腾如滚流的河浪。

    奔竞啊奔竞,这些风云起势的穿沙马,仿佛左右摇曳的重型摆刀。它们破开逆向的风,激烈放逐喷薄欲燃的火。崎岖拔力的姿态,亢奋而又豁然地劈开旷风,向阿克索侬河奔过来。

    永远在奔腾状态的穿沙马,总是如斯极速奔竞。身躯搓风,呼呼生出幻显明灭的湍急火焰。

    整个达昂瑟侬的旷沙,天地轮廓僵硬而单调的构造,因为这些沙涛中轰隆修饰的火风,完整地将白昼的沙域静态,变成了立体蓬隆中即时动变的烟云。

    族宗达昂努鼻翼耸动,吸嗅着和香薰烈爨一样的气味,知道:自己行祭的一颗心,已经召唤来刚才还是空白意象的图腾。

    族宗达昂努缓缓收敛了光亮的雕刀,插入皮鞘。双手端持刚刚刻镂刀楔令的雕板。

    这些法典一样,在硬挺行走的刀尖衍生的坚实字体的颗粒,浑整成阙的锋棱,每一刀都连缀着时空动态即时的乾坤。

    威仪的马,成现了族宗达昂努心灵祭礼的司仪。

    “这,是真的。”族宗达昂努默默地自语道。

    奔动的蹄槌带着风烟流篆。潇洒弓弹玲珑跳跃的蹄朵,猛兽一样奔驰到悠长的阿克索侬河。

    族宗达昂努看见这些穿沙马,从这些穿沙马的姿态,他完全可以辨认出其中的新马。

    就在达昂瑟侬的、泥板刀楔令穿沙祭礼司仪后,这些野生的穿沙马曾经消踪匿迹过。那些苍白的日子,虽然,可以听到伴着原野沙鸣的背景声,会发出惊雷一般的嘶鸣。偶尔也会看见阿克索侬河畔、杂沓不成韵脚的蹄痕。

    但是,那些荒诞不寻常的变故,让族宗达昂努总有不好的预感。而且,每次行祭后,刀楔令的诰辞从来就没有灵应过。

    已往,达昂瑟侬的刀楔令穿沙司仪后,那些武志铁骑从风沙竞技中磨砺的精铁手感,会随势长旺。达旺儿玛城物流商帮带来丰赡的物华天宝。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意外地看见:数匹身背带着磕伤痕迹的穿沙马复归马群了,族宗达昂努心中恐怖的重石,总算一堕而落。

    现在,那些健旺的穿沙马,又在阿克索侬河留恋和盘亘。

    泰侬丽格终于在山墙上安静成一只栖落的鸟。她看着那些鬃毛仿佛高草一样随风旺长的马匹,僵硬的脸颊显现柔和的笑容。

    尽管她看见族宗达昂努以刀楔令完成了行祭。可是,泰侬丽格依然摇摇头。

    “看罢,”素沁芭拉撩火一样的手勾,指点一下泰侬丽格的背影,对袤瑟道:“达昂瑟侬肢节芳醇的莲花,这会儿已经开放了一个满圆。新月一样的笑脸,照亮了整整一泓蓝光的阿克索侬河。在这儿,你如果用脑袋辨事的话,喜嬗的阿克索侬河就是我们的泰侬丽格了。”

    “嗯,素沁芭拉。你总是擅于诉说达昂瑟侬邦最好的话儿。”袤瑟看着:美美儿砸吧砸吧地赞美泰侬丽格的素沁芭拉。

    随即,袤瑟不客气地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话。”

    “哎,喜欢刀刀剑剑的人。根本就听不出我那些修辞令的一半儿意思。算了,我不给你说了。”素沁芭拉忽然赌气地扭过头,不理睬袤瑟了。好像自己刚才的话已经白说了。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和泰侬丽旖整理完神龛的琐事,两人一同站在廊道藤蔓植物的花影下,静雅的她们总能从旁观者的目光辨出点儿问题来。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你听到她俩说的话了吗?”泰侬丽旖问道。

    “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泰侬丽旖。其实,素沁芭拉说的,可一点儿都不是笑话。嗯,你能问我,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一半儿的回答了。”

    泰侬丽旖郑重地看了一眼侬泰格尔妈妈咪呀,欠弯身躯,小心地将自己的双手叠放在泰侬丽格妈妈咪呀面前。

    侬泰格尔妈妈咪呀一手托着那双重叠的小手,一手指向泰侬丽格的背影。“亲爱的孩子,当你这样郑重说话的时候,我已经接纳你的话了。说吧。”

    “妈妈咪呀,只有在丰沛情味的话里,才能够感受到一颗真实的灵魂。因为,来自于视觉判断的话,就像只看见飞扬的沙砾,而没有看见沙砾后面的铁骑。这是妈妈咪呀曾经说过的。”泰侬丽旖小心翼翼地道。

    “没错。孩子。”

    “此时的泰侬丽格看见的,并不单单就是那些前往阿克索侬河解渴的穿沙马。而是一阙一阙的诗唱。在《玫宝鬘》,我们将它唤作韵光。所以,素沁芭拉才会嫌弃袤瑟没能听懂她的心里话。”

    “亲爱的泰侬丽旖,这些意思,你心里知道就行。因为美好、神秘和力量,就在你把话讲明白的时候,已经消失掉了。”

    “亲爱的妈妈咪呀,泰侬丽格的心事说破,会硌到她敏感的一颗心。因为,泰侬丽旖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一半儿真实,一半儿猜。”

    “好喽,我们走开吧,孩子。”侬泰格尔妈妈咪呀牵上泰侬丽旖,转身走向廊道的花影深处去。

    泰侬丽格深情地用目光点数着——一匹匹光亮健壮的穿沙马。在她色彩潋滟的感觉里,这些欢嬗跳频的穿沙马,就是力感与情味繁密谐泰的完美诗歌。情味的歌唱,会让心灵的万感由此丰满。这样,她会觉得:自己对于一匹穿沙马的感知,才是真实的。

    所以,此时的她,目光点数的,仿佛就是一座座光泰盈目的山峦。

    这些色泽和姿态饱满流利的马匹,痛饮欢朗跳跃着律动感的蓝波。攒集着力量的俊美肌肉和筋腱,光泽锐透,闪闪发亮。

    它们力量过剩,互相磋磨脖颈、碰撞身躯、口鼻散发着咴咴咴的嘶鸣声。烈性欢鲜的姿态的,张弛攀扬显化的力弓。奔蹄突兀,飞骋状耀眼如光。

    当泰侬丽格的目光,缓缓移向族宗达昂努,生动脸颊敷着的笑容,为族宗达昂努行祭的应验,感触而滚落了晶莹如珠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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