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怪物20
    回到房间后,方思弄又去洗了一个澡,刚刚他离花田笑那么近,不可避免地又沾了血。

    好在除了那件米色衣服和裤子外,玉求瑕还在那间店又买了几件他自己用来替换的衣服,毕竟那身礼服也穿了好几天了。

    洗完澡后方思弄便穿着玉求瑕给自己买的衣服出来。

    玉求瑕的穿衣风格从来就跟仙女似的,在这里面选的衣服也是颇有垂坠感的白衬衣,领口和袖口专门还做了一点褶皱花边,虽然一看就是山寨的,但也能看出来模仿的是中世纪欧洲贵族的衬衣款式。

    这衣服比方思弄之前那件米色的衬衫颜色更浅,接近白色,衬得方思弄的头发和眼睛就更黑了。

    方思弄有些别扭,他觉得自己不适合穿浅色衣服,他肤色不白,头发和眼睛又非常黑,浅色衣服在他身上总体来说对比度拉得太开,他只会在拍一些比较前卫或者诡异风格的作品时才会选用这种搭配。

    但玉求瑕似乎还挺喜欢,方思弄出来的时候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满意的神色,虽然很隐晦也很短暂,但方思弄太了解他了,所以很确定。

    但玉求瑕也没有说什么,越过他走进厕所:“我也洗了。”

    “好。”方思弄擦着头发坐到床上。

    玉求瑕出来的时候方思弄已经在床上坐好了,拧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方思弄看他出来,注意到他没有洗头,有点遗憾,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思考着。

    结果玉求瑕把浴巾往椅背上一扔,转身就朝他这张床走过来。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玉求瑕,直到玉求瑕已经坐到他床边,撩起一条腿搭到床上,准备往被子里钻的时候,他才惊道:“你干什么?”

    玉求瑕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怕吗?我挨着你,不会有事的。”

    “不要。”方思弄立即道,“你不要挨着我。”

    玉求瑕眉毛一挑:“我以为你做梦都想和我睡在一起?”

    “不要……你下去。”方思弄伸手把他往床下面推。

    玉求瑕本来就坐在床边上,还只有一条腿支撑,最主要的是没有料到方思弄是这个反应,一时不察,居然真的被推到了地上。

    他登时就有点上火,但还没发出来,方思弄就已经从被窝里钻出来,蹲到地上把他撑在地上的手捧起来:“没摔着吧?”

    玉求瑕看着他,觉得好笑:“就这你还不和我一起睡?”

    方思弄也抬起脸看着他,咬了咬嘴唇:“我今天沾了血,你离我远点。”

    玉求瑕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语气也转冷:“我说了不会有事,你不相信我?”

    要是以前,遇上自己这个态度,方思弄不管怎么样都会依他,没想到现在居然油盐不进:“还是小心一点好。”

    玉求瑕登时更不爽了,倔脾气有点上来:“如果真的要发生点什么,你以为我睡那张床就没事了?”

    方思弄的脸一下子白了:“那……那我去厕所待着?”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回来!”玉求瑕拉住他的手腕,怒道,“我都说了没事!好好睡你的!”

    方思弄的声音却一下子提起来:“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你和我睡一起!”

    他瞬间变得很激动,全身上下都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玉求瑕立马意识到他这个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

    “好好好……我不和你睡一起。”玉求瑕声音放软,从地上爬起来,与他面对面站在一起,低头看着还拉着他手腕的手,又问,“那拉着手可以吗?”

    方思弄依然有些激动,但又有意克制,避开他的目光道:“不行!不可以……你离我远一点。”

    最后玉求瑕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躺在自己床上。

    灯关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点点光透过纱窗洒进来。

    怎么会这样呢?

    玉求瑕盯着天花板想着。

    他自己是精神科的常客,所以很容易判断出方思弄的状态不对,需要医生介入。也不知道方思弄又没有去看病、吃药。

    他想了半天,了无睡意,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看了方思弄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床头两点水光。

    他一下子就被气笑了:“一起睡也不愿意,手也不让拉,还发脾气,结果关了灯不睡觉,就盯着我看,方思弄,你是不是发神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方思弄说,“对不起。”

    玉求瑕又看向他床头,发现那两点水光还在,方思弄还在看他。

    他心头一软,道:“睡吧,没事的,别害怕。”

    方思弄说:“好。”

    说完他还盯着玉求瑕,太黑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不知道他的眼睛映着窗户外面的微亮,会有两点水光,已经被玉求瑕发现。

    他只是觉得自己要死了,看一眼少一眼,所以每一眼都很珍惜。

    方思弄当然不可能睡着,睁着眼睛到半夜,这些天来每晚都会出现的那种敲击声依然如期而至。

    只是这次,更近了。

    方思弄知道玉求瑕没有睡着,但他现在对这个声音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平静地低声道:“我真的觉得那东西就在我们床底下了。”

    “啧,还把这茬忘记了。”玉求瑕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明天解决它们。”

    结果这天晚上居然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方思弄盯着玉求瑕看了一晚上,睁着眼睛就到了天亮。

    这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虽然熬大夜通大宵是他们这行的常态,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劫后余生,他昨天晚上的心理活动可复杂了,天一亮,居然有点想不起来。

    玉求瑕起来之后也很平静,没提昨天的事,很平常地收拾好,就跟他一起出门去食堂。

    结果一开门方思弄手一抖,僵在了原地。

    跟在他后面的玉求瑕也看到了走廊里的场景。

    鲜血从他们旁边的3号房间门缝下面漫出来,一个清洁工正背对着他们用拖把打扫着。

    两人不敢多留,快步跨过血痕,从清洁工身边蹿了过去。

    下了两层楼,方思弄还有点惊魂未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那个清洁工……又活了?”

    玉求瑕也搞不清楚,只加快速度去了餐厅。

    出乎他们的意料,元观君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

    “卢盛死了。”见到他们两人过来,她云淡风轻地说,“他说他看到了清洁工的脸。”

    玉求瑕在位置上落座,很不走心地问了一句:“您没事吧?”

    “侥幸没死。”

    方思弄感觉元观君的眼神在他身上落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多提什么,反而问道:“今天我们什么安排?”

    看着眼前这辆车,方思弄十分怀疑,他也许不会死于怪物之手,但很有可能在这个非常规世界中死于一场常规车祸。

    现在,他、玉求瑕和井石屏正站在井石屏前几天刚修好的那辆破车前。

    虽然“破车”是显而易见的,但方思弄对“刚修好”这个定语持保留态度。

    今天玉求瑕的安排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他打算去东西两个监狱查怪物的所有案底。

    其实早饭之后,他们趁着警察局下班之前的时间去了一趟,想弄清楚怪物到底被关在哪个监狱,但这里的警察局实在是管理混乱,留守的小警察又下班心切,最后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

    他们只能两边都去。

    井石屏、玉求瑕和方思弄开井石屏之前修好那辆车去东边的监狱,姚望、元观君、楚深南和蒲天白去西监狱,开花店的车。他们在商店买了地图,又买了指南针,问清楚了路程,就出发了。

    展成宵则陪花田笑呆在城里,并注意一下他的伤情。

    出城之后,探查小队才发现城外是一片旷野,几乎没有地标,方思弄不放心,又让井石屏和姚望把车开回城里,他去水产宠物店买了整整两车的鲜艳小石子,然后重新出发,叫他们每过一段路就扔一把石子做路标。

    他希望这只是防患于未然,不要遇到什么指南针失灵的情况。

    听店主们说东西两座监狱离这里都差不多,车程三个小时左右。

    去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幺蛾子,方思弄这一队在中午十二点就到达了东边监狱。

    说是监狱,甚至更像一座堡垒,建在半山腰上,远远望着厚重敦实、戒备森严,实在不像那么轻易就能越狱成功的样子。

    方思弄心里还有些发憷,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查到案底,没想到走到接待处,玉求瑕气定神闲地居然摸了一张警官证出来。

    今早在警察局顺的。

    方思弄不得不惊叹玉求瑕的胆子大,那边厢怪物的档案已经被调出来了。

    接待人员似乎很愿意配合他们:“难得,你们白城警局的人终于愿意支棱一下了?”

    玉求瑕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身不由己。”

    手却诚实地翻起资料。

    运气不错,怪物的确是被关押在这边。

    而当他翻开资料,第一页的犯人特写照片就那么大喇喇暴露在众人眼前时,方思弄便瞬间回忆起了那天与这张脸面对面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