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决意
    而后,在见到了被吊在城门外的成排尸体,还有砍下来示众的头颅中,那些依稀熟悉的面孔之后;幸存者里剩下的里希德和爱德华,也不由陷入了巨大的悲伤和痛苦,乃至是难以抑制的忿怒当中。

    因为,被与杀人犯、强盗、走私贩子一起展示的,赫然是“夜曲”组织的本地分部成员,还有一些曾经的协力者和合作对象。而他们被张榜公布的罪名,就是在城内参与了许多邪魔妖异害人事件。

    其中不但有饱受拷打与折磨,而形容扭曲的青壮年,还有一些衣不蔽体、遍体鳞伤的女性和老人;显然在死之前同样遭到了严刑审问,乃至是更加残酷的对待。以至于只能统一用麻布包裹起身体。

    而在一些方才死去不久的尸体下方,还残留着滴落的发黑血迹;以及被投掷的石块烂果、垃圾秽物,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作为本地的猎人团体,也是“夜曲”的分部,已然遭遇了灭顶之灾。

    而在残缺的刑场边墙上,已经变得斑驳、脆裂的告示上,来自本堂教会的花押与王室的纹章,还有本地领主、治安官/法官的押印,甚至还有充当陪审和见证的城市贵族、商会签字,依旧清晰可见。

    显然,这是一场早已蓄谋已久,却又突如其来的审判和处刑。或者说,在多方的共同联手之下,以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相对完整的审讯、判决的流程和环节。甚至“夜曲”相关的一切也被悬赏。

    就更别想要获得支援的帮助了。这一刻,就连最为年长的爱德华,也不由陷入了难以形容的绝望与茫然;而年轻的里希德,更是在远离了人群之后,情不自禁的念着几个名字,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你这是打算,用眼泪把那些罪魁祸首,给哭死么?”直到江畋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而这时,被制服并昏阙过去的安妮特,也再度呻吟着将要苏醒。“如果你们再犹豫拖拉,又要失去一个同伴。”

    因此在片刻之后,爱德华就轻车熟路的找到一处,组织相关的本地据点/备用庇护所。位于城外高架输水渠下的破败小木屋,及其隐藏在背后的岩洞。岩洞内的空间并不大也不深,但相对干燥保暖。

    并且还在上方的岩壁缝隙,小心隐藏了耐于长期贮存的粗盐饼干,奶酪和甜酒。但苏醒过来的安妮特情况很不好,已陷入了难以形容的癫狂和混乱。在偶然清醒的片刻祈求道:“咕……杀了我!”

    “这可不行,我投在你身上的价值,都还没有开始收回,又怎能轻易让你死掉呢?”然而,重新现形的江畋,对她摇摇头道:“难道,你想指望死亡作为解脱,赖掉之前对我欠下的诸多债务么?”

    “接下来,你们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下一刻,江畋对着其他人一挥手,一种轻缓而无形的力量,就将他们不由分说的推向洞外。“先出去休整一会,顺便好好反省和思考该何去何从。”

    就在众人自愿或是不自愿,退出了视野范围的下一刻;江畋就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再度扭断了,陷入狂暴与混乱中的安妮特四肢,也变相遏制了已经蔓延到胸口的大片脉络蜿蜒、青筋纠缠的异变。

    被撕裂肌肉骨骼的剧烈痛苦,也让变成暗红发色的安妮特,再度从混沌中的清醒过来;却在痛极之下没法说话,只能充满悲哀和期许的望向江畋。就见他轻声道:“你的身体侵蚀和异变已加深。”

    “主要因为你的情绪失控和精神崩溃,加重了状况。你接下来只剩两个选择,”江畋又继续道:“要么就此放弃理智和人性,就次臣服于身体的本能和混沌意识;成为一只受我驱使的人形母兽?”

    然而,在此时此刻的安妮特,勉强维持神志的泛红眼眸中,却只有竭尽所能的排斥和拒绝;江畋见状也点点头道:“那么,就需要你付出更多的代价,换取另一个更加艰难和凶险的解决之道了。”

    “……”这时候,浑身紧绷扭曲着,越发形似母兽一般的安妮特,却是用尽全身的气力,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声,江畋随即点点头:“好吧,那么第一步,就是将你体内积累的情绪,宣泄出来。”

    “而通过宣泄情绪,化解本能和冲动的方法,其实也有很多,但肉体上的刺激,无疑是最为直截了当的”随即在江畋手中,出现一系列的道具和拘束物“直接伤害身体的折磨,是最下乘的做法。”

    于是被赶出岩洞,靠在边上警戒或是进食,却显得各自心事重重的众人;也表情各异的听到了,源自岩洞内部的拍打撞击和凄厉惨叫声;又逐渐变成了嘶哑的哀鸣和低吼,又转为隐约的急促呻吟。

    众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爱德华毫不意外的叹息着,拉着表情有些难看的里希德,跃上了延伸向城区的高架水渠。而教会骑士米兹拉克,则是自行走开默念起礼赞天主的祷文;只留下玛利亚母女。

    虽然金发翠眸的少女玛利亚,难掩满脸好奇宝宝的表情,而努力竖起耳朵分辨一二;却被脸色逐渐变得绯红起来,紧紧咬住牙齿的母亲泰拉;眼疾手快的捂住双朵,将她带到空旷岩壁上郑重问道:

    “我的孩子,请你再仔细的说一说,当初遇到这位,幽主……贤者大人时的细节。”与此同时,隐约听到岩洞内动静的,还有披着遮阳的灰斗篷,带着特制刺环项圈,束缚双手遮住眼睛的蕾诺尔。

    只是,在她兜帽下露出来的白皙下颌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若有所思又意味深长,乃至庆幸和轻松的表情来。经过了令人煎熬的一个多小时后,浑身像从水里捞出,还冒着烟气的安妮特走出来。

    然后披着斗篷、步履蹒跚的她,就毫不犹豫的跳进了,高架水渠下方,渗漏而成的天然水泊中,再度蒸腾起一大片的烟气;当她再度从这一片小小的水泊中站起,并籍着烟气掩护,穿戴整齐之后。

    耳边却是响起了,虚空中来自江畋的嘱咐声:“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好消息是,你已恢复了神志和理性;坏消息是,你身上的侵蚀/融合,也不可逆转加深了。”

    “而不好不坏的消息,就是你能够因此,获得一定抗性和忍耐度加强的同时,也必须定期的进行身心的宣泄。尤其是在激烈的战斗,或是残酷杀戮之后;需要迅速的疏导和转移情绪,避免恶化。”

    听到这里,安妮特却是露出了一丝惨笑;至少相对于变成失去理智的嗜血怪物,或是成为受本能驱使的弱智母兽。自己又能在世间苟延残喘下去,并获得更多进行复仇的机会,又怎能贪求更多呢?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自己恢复正常之后,矫健而不失饱满的身躯,隐隐充斥着力量却线条柔美肢体;至少自己这副非人化的身体,在那位古老的大能者眼中,还有足够的观察和把玩的价值……

    然而,当她抬起头来,重新绑好了长长的紫发;却看见刚结束与女儿的交谈,却难掩心思重重的少妇泰拉;在岩洞口徘徊在三之后,还是有些决然的走了进去;不由在眼中闪过了一缕异样的光芒。

    “尊贵而古老的大能,虚无贤者,我祈求您的接见,并给予我片刻陈述的机会。”拥有一头蓬松金发,皮装束腰的泰菈,对着虚空曲身行礼道:“我是为了玛利亚与您缔结的契约及代价而来的。”

    “泰菈女士?或者说这位太太,你是以一个母亲的立场,还是以一个变相受益者的身份,来于我进行交涉的?”江畋闻言,亦是从虚空中现身道:“如果只是担心玛利亚的话,那完全没有必要。”

    “你大可以暂时放心,虽然我和玛利亚的契约,实质上已初步达成;但却不会急于收取,她奉献的灵与肉;至少,在她日常成长到最大上限,发挥出所有潜力之前,我都不会轻易干预和影响她。”

    “毕竟,我希望获得的是,源自她全心全意的奉献,而不是包含着怨气、不甘和绝望,充斥着遗憾、破败等杂质的不完美果实。所以,你也无须刻意试探,通常我不会对你,做任何额外的事情。”

    “那就是,还有例外的情况。”然而,泰菈却是轻轻咬住嘴唇道:作为林中女巫的后代,兼带一整个小型族群逃出的最后幸存者,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古老的传说,以及林中女巫的诸多起源故事?

    比如按照古老石壁上隐晦的记录,她们的祖先,为了获得血脉中延续的力量,可以与那些并非人形精怪,进行超越伦理和道德的交流;乃至将本族群的纯洁少女,作为那些古老者孕育后代的载体。

    这也导致她们的族群,往往会诞生一些,具备神秘天赋的个体;乃至拥有亲善和吸引,精怪异类的体质;而遭到各种劫难和排斥、迫害。作为血脉的延续和继承,玛利亚也无疑遇到生命中的抉择。

    就像当初的自己,经历了世代生息的隐蔽聚落,被活跃起来的暗裔袭击和毁灭;又在教会和贵族的迫害下,阴差阳错遇到了年轻教士伊曼纽尔;并最终抱着感恩的心情,委身对方借种生下了女儿。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未尝不是源自血脉的趋势,被他身上所蕴含的神秘所吸引;而顺势诞下了玛利亚,这个汇聚了双方天赋卓异的孩子。因此,想到这里,泰菈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发髻道:

    “那么,我请求伟大的幽主……贤者大人,作为玛利亚母亲和引导者,让我也一起分担,她日后所继续偿还的部分代价;毕竟,我拥有林巫部落的血脉传承;通晓草药种植和药剂调配、治疗术。”

    “拥有借助和通灵部分草木植被,进行短暂的防御和战斗的经验;如果,您需要合适的分身载体;身体已经成熟并孕育过后代的我,无疑是更好的先行选择和试验品……只希望您延后这个代价。”

    等等,这又是什么状况?江畋顿时被她的大胆脑洞,惊得有些无言以对了。然而,还没等江畋回应,外间就再度传来了爱德华的声音:“贤者大人,我们已初步考虑过了,决定为同伴讨回代价。”

    “那么,你们想好了,需要借助我的力量,所付出的必然代价么?”江畋闻言不动声色的笑笑道;“当然了,我对你的灵魂和肉体什么,不感兴趣,特殊的观察样本也有了,所以只要其他代价。”

    “恕我们愚钝,还请您给予指引。”爱德华恭恭敬敬的请教道:江畋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轻描淡写道:“就是让你们做一些日常比较擅长的事情而已,并不涉及普通民众,或是无辜的老弱妇孺。”

    “多谢您的慷慨与宽容,”爱德华闻言亦是松了一口气,当即点头“是的,我们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中,还请您暂时不要出现,只需要作为关键时刻的保障,或是万不得已的后盾,如何。”

    这时候,却有有个女声响起:“也许,我能够为你们提供帮助。”却是被拘束和限制在一边的俘虏蕾诺尔,蒙着眼睛的她迫不及待的继续道:“我拥有潘诺尼亚的共治领主和外交人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