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侯瞳孔猛地紧缩,腾地从椅子站起。
圣旨?怎么会有圣旨?
老太监大步走进主屋,临安侯认出他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
陈公公展开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胆大妄为,残害百姓,实乃罪不可恕。此等恶行,天理难容,国法难恕。着令临安侯即日起罢官,迁出京城至乌州,永不得返。”
临安侯跪在地上,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只觉如五雷轰顶。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惶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罢官!赶出京城!迁到乌州!
怎么会这样?谢砚礼不是答应过他,只要他让元儿从梧桐书院退学,他就答应放他一马。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临安侯身体微微颤抖着,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谢砚礼!他骗了他!他骗了他!
但现在临安侯根本没心思细想这件事的始末。
他面容凄惶,颤抖着双手紧紧拉住陈公公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急切与哀求。
“陈公公,求您通融通融,让我去见皇上一面吧。我太后的侄子,皇上的亲表兄的啊,只要我当面向皇上请罪,皇上一定会开恩的。”
他姿态卑微至极:“陈公公,您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最是明白皇上的心思。求您帮我这一次,只要能让我见到皇上,我临安侯定当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陈公公微微扬起下巴,轻轻一甩衣袖,挣脱临安侯的拉扯。
“临安侯,莫要再纠缠了。圣意已决,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你犯下如此大错,皇上已是格外开恩,只将你赶出京城,你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谢世子已经把全部证据都交了上去,如此证据确凿的案子,皇上要是再继续包庇临安侯,以后怎么治理朝政?
陈公公眼神凌厉地扫了临安侯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还是速速收拾行囊,离京去吧。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变得罪上加罪。”
说完,陈公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临安侯呆立原地,满脸绝望。
京城的消息传得很快,世家大族更是消息灵通。
临安侯被皇上罢官赶到乌州的事情,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清澜院。
“这么快……”秦九微握着瓷勺的手一顿。
想来也是谢砚礼的手笔,昨日说要收拾临安侯,今日就有了结果。
这个男人的行动力属实是罕见。
小荷在一旁感叹,“昨天临安侯来的时候还那么嚣张,今天就被罢官赶出京城了。”
“这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之后的结果了。”秦九微将瓷勺掷入碗里,“以临安侯之前做的那些恶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是因为他是太后亲侄,无论犯下多大过错,皇上都会留他一条性命。”
小荷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那些被他残杀的百姓。”
似是想起什么,她顿了顿道:“不过听说世子爷将临安侯一半的财产都抄了,拿去办善堂,救济穷人。”
秦九微闻言弯了下唇,毫不意外。
她知道,谢砚礼是真的一心为国为民。
——
之后的几日,秦九微一直在侯府休养。
谢砚礼也为她寻来了上好的祛疤药。
那日被利箭伤到的手臂,如今已经完全大好,完全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景哥儿去演武场,景哥儿上学堂,珏哥儿去开蒙。
三个孩子都去上学,秦九微也得了闲。
这段时间每日赏花逗鸟,很是轻松自在。
秦九微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只青花瓷瓶。
瓶中插着几枝百合,花瓣纤细修长,微微卷曲。
她垂眸思索,拈起几枝海棠入瓶中。
百合的淡雅与海棠的娇艳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
小荷站在一旁眼中含笑,“如今虽是暮夏,可院中的花还是开得很好,拿来插花正合适。”
“小姐的插花手艺更是精妙绝伦,让人看了,心中欢喜。”
秦九微弯唇,嗔了她一眼,“就数你嘴甜。”
小荷甜笑,还想再夸几句,目光一移,脸上的笑瞬间收住。
连忙俯身行礼,“世子爷。”
秦九微也放下手中的花束,眼中含笑轻唤道:“夫君。”
谢砚礼走进屋中,十分自然地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下。
近日谢砚礼每晚都会酉时回来,来主屋见孩子们,说会话后再一起去主院和老夫人侯爷一起用晚膳。
谢砚礼目光落到桌上的青花瓷瓶,眉骨轻轻一挑。
秦九微注意到他的视线,浅笑道:“打发时间做着玩的,夫君别笑话我。”
“怎么会,很好看。”他珠玉磬竹般的声音响起。
秦九微抬眼看向他,打趣问道:“夫君说的不是客套话吧?”
谢砚礼撩起眼,薄唇弯了弯,“我从来不说客套话。”
秦九微眨了眨眼,最近她还发现,谢砚礼在他面前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唇角略弯,但因为他长相实在出挑俊美。
只是这随意轻微的动作,都让人忍不住盯着多看一会。
世人说女色误事,她却觉得男色才是真的误事。
连她这种清心寡欲的人,都会控制不住。
秦九微晃了晃头,将脑中思绪回笼,重新看向面前花瓶。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自己插花的技艺确实很有信心。
上一世,就连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都曾夸过她。
她的插花也是入宫之后学的。
原先秦府时,连正常吃住都要被李氏克扣,哪里能学什么插花品茶。
这瓶插花还没有做完,秦九微又拈起几朵茉莉点缀其中。
她神情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谢砚礼浓睫颤扬,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是在看美人,还是看插花。
小荷站在一旁,嘴角止不住勾起,挂着姨母笑。
世子爷和小姐只需要坐在一起,就已经般配到不行了。
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对她眼睛实在友好。
“世子爷,少夫人,刚才齐王府送来的一张请帖。”侍女禀报声响起。
秦九微闻言瞳孔猛地紧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请帖!还是齐王府的!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这次宴会,害得谢砚礼伤了右腿,从此变成了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废……
而旁边谢砚礼已经将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后淡声吩咐起来。
“你去回禀,五日后我会按时赴约……”
“不可以。”秦九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