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一夜过去,庄园之中悄无声息地,就少了那么一名男佣。
不过庄园里的佣人实在太多,忽地少上那么一两个人,就算偶尔有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太过注意。
又过了两天,难得的,唐今没有在外面混到天黑才回家,而是早早回了庄园,闲得无聊地靠在三楼的小阳台边缘,拿着树枝喂那只长颈鹿。
原本看见窗边站了个人,长颈鹿还以为是庄期别,立马屁颠屁颠地就跑过来。
只是等近了发现是唐今后,那头长颈鹿顿时就不乐意了,从鼻腔里喷一声气,扭过了脑袋去。
唐今啧了一声,“我之前也养过一头长颈鹿,它跟你一样挑食,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那头长颈鹿回过头。
唐今朝他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非常标准而又非常虚伪的笑容:“后来我就把它炖了。我可一点都不挑食。”
长颈鹿:“……哞嗯。”
它这一声叫的,委委屈屈好像在跟谁告状一样。
唐今听着不像是跟她说的,琢磨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了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走廊里的庄期别。
看着庄期别那双安静的,但又隐隐有一点,蕴含着说不出来的复杂的眼睛,唐今摸了摸鼻子,“我逗它玩呢……”
庄期别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到她旁边,拿起了一把树枝递了过去。
那头长颈鹿立马就跟刚刚唐今投喂时完全不一样了,凑过脑袋就开始嚼庄期别手上的树叶。
唐今拿起一根试着混进去,那长颈鹿还把脑袋躲开了。
行吧。唐今受够了这人嫌狗厌的日后,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不过还不等她走,一旁的庄期别就开口叫住了她:“那个人,怎么了?”
唐今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那个男佣。
看着旁边那头对着庄期别极尽狗腿的长颈鹿,唐今想了想,故意说了一句:“跟那头挑食的鹿一样。炖了。”
庄期别定定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什么话都没说的默默收回了目光。
很明显,他不信。还觉得唐今幼稚。
唐今就奇怪了。
这小病秧子之前不还怕妖怪怕得不行吗?现在一下就变得这么淡定了?
虽然长颈鹿不是妖,但她可是真的妖啊。
她靠着栏杆好奇地问:“现在不怕我吃了你了?”
那长颈鹿嚼得差不多了,庄期别又拿起一把树枝再次递给那头长颈鹿,“小姐不怕染上病气吗?”
唐今笑了,“你见过妖怪有生病的吗?”
她这么一问,倒不由得叫庄期别抿起了唇。
片刻后,那双墨色的雾眸又重新看向她:“妖亦有好坏之分。小姐不像是那等会害人的妖怪。”
她这是收了一张好妖卡?
看了那面色苍白的小公子一会儿,唐今移开视线,语调也懒怠了下来,“明天开始,你就该上班了吧?”
听她转开了话题,庄期别也没再继续问,他垂下眸子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唐今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丢下了一句常用的老板画大饼的话:“好好努力,升职加薪都在不远处的未来等着你。”
而后,看长颈鹿吃播看的有点饿了的唐今便转身下楼吃饭去了。
庄期别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明天开始给唐今当助理的这件事,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过相比于那份工作,他现在更烦忧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庄期别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那件宽袖的外衣。
第二天早上,等唐今跟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后,就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慢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只看他模样,还像是跟往日一样的,眉眼清隽,面色苍白。
不过今日,他那头长发没有在簪起,而是披散着,梳理后柔顺地落着。
隐隐约约能瞧见,那发丝间露出来的耳尖都是红的。
这一切倒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身上的那一身衬衫马甲的西装。
唐今还没开口,旁边的老管家就说了一句:“庄先生穿这套衣服果然很合适。”
合适……吗?
唐今再次看向那个站在那儿的青年。
他身量高,之前穿着一身繁重的古服都不显得累赘,行走之间都是古雅雍容,现在换上这么一套白衬衫黑马甲外配一件西装的衣服,身形被勾勒出来后,倒也确实别有一种韵味……
只不过。
唐今看着庄期别抱着的手与紧抿着的唇,片刻,跟旁边的老管家说了一句:“就给他穿这么一点,他待会出去吹会风不就又要感冒了?”
老管家反应过来,顿时应是,“是,庄先生的身子是该再穿厚些的。”
“再给他拿件风衣大衣什么的。”唐今说了句。
老管家点头。
庄期别看了唐今一眼,又掩下眸子。
一直等出了门,坐上了唐今的车和唐今出发一起去公司的时候。
那身上多了一件温暖厚实,而且能将他里面的衣服遮住,让他不至于那么暴露的大衣的庄期别,才小声跟唐今道了一声谢。
唐今开着车,头都没偏:“你被风吹感冒了,又要养上十天半个月的病,那我这助理不是白请了?”
她这话听着不好听,但庄期别又不是小孩了,自然也不会被她这样的话骗到。
她……虽然偶尔会有些讨厌,但……
庄期别低垂着眸子,掩唇低咳了两声。
身边的病弱小公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唐今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恐怕也不会在意。
因为她相信,不管庄期别这会儿对她有多少好感,待会肯定一定以及绝对会——消失的一干二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