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疆从不畏惧自己的死亡。
他最开始的时候怕过,怕死在异国他乡的大夏王朝。
倒不是因为他害怕丢了一众穿越者的脸面,而是他害怕他再也回不去熟悉的华夏。
后来他就不怎么怕了,他在原本了无牵挂只有色色的大夏有了牵挂,有了喜欢的人,还有了孩子。
死得其所,就不算可怕。
他的死,向来有些荒唐。
一共死过多少次?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第一次是穿越到大夏王朝,他自认死过一次,应该走向新生,过好假太监的日子,日理万姬,平步青云走向高位,安平喜乐过一生。
第二次死于玉碎,逃不脱的情况下,死在了世界崩塌中一众伪神的手中。
第三次死在荒古,以一步登仙和香火之道走向妖神,与苍生同行,以一张船票摆渡他所有人。
而第四次,死在突然的变故,死在他没能登上前往未来的舟船,死在他被迫离散爱人的魂魄。
唯第四次,是彻底的心死,前路渺茫不知去处,一切稀里糊涂,日子平淡如一汪浑浊的死水,所遇之事东拼西凑,前后不搭,混乱无比。
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迷茫。
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该往哪走?
直到,他得知了千星之域第一名的奖励,是张遗留的一个木盒。
木盒里面是什么?
他潜意识相信,里面装着一张乃至数张船票。
只要他参加千星之域的武道大会,夺得第一,甚至抢!那样他就可以借用这张船票,带着靖儿和琳琅,跨越时间长河,与那些随时间长河流逝向未来的亲故相见了。
什么老怪物,什么休眠后苏醒的强者,他相信自己发了疯一定能搅得天翻地覆,因为这千星之域对古修的规则根本压制不住他,他面对一帮被压制的老怪物,他怕什么?
谁才是怪物?
但在他发疯的一切前提之下,就是他确保靖儿的魂魄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没有靖儿,如果没有他体内沉睡的琳琅,他就算得到另一张船票,那也将毫无意义!
俩人是他的身心,是他现在还拥有着的一切。
今日,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危险。
这杀手俩人射出的子弹居然强势破开了他引以为傲的底牌之一,让那痛彻心扉的失去感差点再次出现。
而这杀手,是天一门请来的?
张星鹤的弟子?张星鹤授意的吗?
只是为了他从喻秉恩身上夺走的蕴含神力的手臂?
赵无疆的眸子紫芒在渐渐敛去,年轻杀手已经干瘪成人棍,身上的一朵朵小青莲尽数化作木青色的粉末向着他飘来,补充他的灵气和妖气,以及之前被焚毁后重塑血肉所消耗的血气。
夜色下,他的身影缓缓虚化。
今夜注定无眠,他起了杀意,动了杀心,已经做好了杀戮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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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教会的暂息地。
由于光明教会传教甚广,在各个星辰内都建设有教堂,因此这处暂息地,与参赛的其他势力的暂息地完全不同,不是类似酒店,而是一处硕大的教堂。
夜色下,一道身影弓着身子,踏着小碎步,面容虔诚无比,走过渡桥,路过教堂,走向台阶,走到杂物间门口。
此刻杂物间大门敞开,里面有一位身份尊贵无比的男子正在翻找杂物。
“神嗣殿下。”走到杂物间门口的人并未踏入杂物间内,而是跪倒在地,深深一拜。
杂物间内一盏孤零零的油灯就这么挂在墙壁上,灯光昏黄,正在翻找杂物的男子举止优雅,拿起一本布满厚厚灰尘的古籍,轻轻抖了抖古籍上的灰尘。
灯光下,尘埃在男子身旁坠落,他翻开古籍,灯光映出他的剪影,与光明教会供奉的光明神塑像几乎一模一样。
“拿回来了?”男子嗓音轻柔温和,有种别样的穿透力,让人一听就忍不住心生亲近。
“对不起,神嗣殿下。”门口的教徒脑袋抵在宝石铺就的地面上,虔诚中带着惊恐:
“交涉失败,可能...可能要第二轮赛程中,才能替您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