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我一身的把柄可抓
    不见痕迹的血色覆过了夏日初盛的草木,伴着暮色在不同的地方,燃起数处火光残忍地燎去了一切可疑的痕迹。

    等最后一处的火光完全撞入眼底,徐璈的黑色衣摆浸湿往下滴答出蜿蜒的红。

    勒着缰绳凑上前来的邬连默默别开头,声音带着精神过度紧绷残余的沙哑:“都处理干净了。”

    按徐璈说的,一个相关的活口都没留。

    筹谋许久的局一朝露出冰冷的刀锋,刀尖所过之处,处处染血。

    徐璈低头擦了擦刀口没说话,邬连缓缓呼出一口紧绷的气说:“相关官员的死需要向朝中回禀,我跟老吴已经商定好了,报丧的折子交给刘大人去拟,对外就说是一人遭了恶疾不治身亡,一人是外出公干的时候偶遇流匪意外身故。”

    “等明日回到西北大营,老吴会以剿匪的名义开始在西北境内开始一波清理,剩下的蛇虫鼠蚁都是些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必能扫得干干净净。”

    “至于彭远亮勾结北狄一事……”

    “不可说。”

    徐璈好笑道:“他勾结北狄里应外合,一是为了获取北狄人提供的大批兵器,二是提防西北所属官员不配合太子调令,想事先在西北埋下一处伏笔,来日合作不行就诬陷你们通敌,好以杀达成目的。”

    “但后者不可说,前者也不能说。”

    徐璈说着戏谑地看向邬连,玩味道:“真那么实诚什么都放在嘴上说清了的话,等朝中下令要收缴那些来路不明的罪证,你们可能交得出来,我就很为难了。”

    那些难得的好物徐璈只当了过路财神,手中所剩无几。

    临到那时,他上哪儿去寻摸出这么多箭矢长刀来帮着圆话?

    邬连被徐璈的坦诚逗乐,失笑道:“徐少主如此说,不怕被我抓住了把柄?”

    “怕什么?”

    徐璈懒懒地啧了几声,幽幽道:“我一身的把柄可抓,你们不也是一样的么?”

    真要是这般情景下还都需要小心防备,那过往的交情可就都白费了。

    邬连眼中似有触动。

    徐璈手腕一转刀锋入鞘,抓着缰绳调转马头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说:“此间事了,我们暂时就不在西北久留了。”

    邬连眸子微动。

    徐璈笑道:“邬军师,你我是老熟人了,也算是有几分情分,兄弟劝你一句话,你听不听都行。”

    邬连耸肩一笑作洗耳恭听状,徐璈抬手扔出一个东西砸在邬连怀中,淡淡地说:“拿着这个,来日要是遇上难处,可以去寻我的人。”

    “当然,你和吴副将也可以来,如果你们陈大将军有意想挪个地方,我也欢迎至极。”

    邬连低头看着手中的刻了个徐字的令牌舌尖暗蜷,默默攥紧了令牌笑着说:“倘若真有那么一日,还望徐少主和桑东家能不吝赏一口饭吃。”

    说起吃饭,徐璈不由得想起这些人吃啥啥没剩的壮观,微妙道:“管够管饱。”

    “不缺这口吃的。”

    事儿办完了,徐璈是个管杀不管埋的老手,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人掉头就走。

    邬连一声哎呀还卡在嗓子眼里,眼睁睁地看着一队人马扬长而去,沉默半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

    “罢了……”

    日后要是可以留得性命再见,今日欠下的这一顿好酒总会有机会请回去的。

    徐璈外出数日归心似箭,一路赶到家门前时,无边的夜色悄然碎成了片羽,晨光缓起。

    哪怕已经换了衣裳洗去了一身血气,在进门前徐璈还是没忍住局促扭头问:“确定我身上没别的味儿了?”

    成七瞪着一双熬得血红的眼珠子,呆愣愣地点头:“没了,真的没了。”

    徐璈还是不太自信。

    成七抽了抽鼻子仔细感受,顿了顿补充说:“少主,您现在是香的。”

    “就皂花香。”

    徐璈扭着脖子左右闻了闻没动,成七也自我怀疑似的拧着鼻子使劲儿去闻。

    不远处的桑枝夏见状表情疑惑,在沈安竹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去,这是站着做什么呢?”

    徐璈脊背猛地一僵。

    桑枝夏看着跟大狗似的反复嗅的一主一仆,口吻古怪:“怎么,去哪儿偷香了不成?”

    “这是闻什么呢?”

    成七呼吸一屏想也不想就果断后退,把自己抵在门边当成会喘气的哑巴。

    徐璈维持着揪着袖子往鼻尖凑的动作完全呆住,被踩了尾巴一样反手一甩,干巴巴地说:“枝枝,天色还早呢,你怎么这时候就出去了?”

    “你是一宿没睡?”

    桑枝夏不解地看着徐璈,注意到他的尴尬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

    “到底是出了些变故,再加上明日就要出发了,我去农场那边办些事儿。”

    “你们……”

    “你们这也是忙完了刚回来?”

    徐璈面色如常地点头,一脸正直:“刚到家门口正要去找你,咱们进去说?”

    徐璈急于想把自己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却高估了自己抗造的程度。

    刚回到北院,还没等走到床边找个合适的地方躺下,人刚在软榻上坐下,就脖子一歪睡着了。

    桑枝夏试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徐璈?”

    徐璈睡着了。

    还睡得很实。

    桑枝夏看了一眼几步之遥的床,再看看人高马大的徐璈,收回手尽显贴心地找来了一床毯子,裹大号春卷似的把徐璈裹着卷卷好,自己拍拍手走了出去。

    成七还在院里候着。

    桑枝夏一看他那双血红的眼睛,就知道事情没有徐璈描述的那么轻松,摆手说:“都累得不轻,别在这儿拘着,赶紧回去休息。”

    成七强忍着困倦眨了眨眼:“您没什么要问的了吗?”

    “问也不急着现在。”

    桑枝夏无奈道:“后日就要出发了,你们这样不行。”

    “改日再说。”

    成七步步带风地走了,只是精神恍惚差点撞上进来的孟培,走的是直线但脚步莫名晃荡。

    孟培有些担心:“这样的摸回去了,不会进错门吧?”

    眼看着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桑枝夏忍笑道:“摸错了也没事儿,左右会有人把他打出来。”

    “你那边都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