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减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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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会影响心情,建议大家等下一章更了再一起看哈……)

    赵明枝有些吃惊,低头去看,却见赵弘脸上并无半点泪痕,也不是说气话样子,反而语气郑重果断,俨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阿姐不必再瞒着我,我今日已经听说啦,狄人来议和,讨要那许多东西不算,还要阿姐同那宗骨和亲——两府颟顸……”他把杨廷、张异等人经筵时候教的话,又重新骂回了众人身上,“竟还有脸就此商议,怎的不叫他们自家姊妹儿女去和亲,总要哪一日那刀子割进他们自家肉里,才晓得痛!”

    他骂完几句,抬手拉住赵明枝手腕,仰着脖子道:“阿姐,都说大晋天子最会异论相搅,我方才想了半日,这一路杨中廷、张枢密几个,便是吕参政,也总叫我提防京兆府,小心那裴节度,京兆府有兵马,那裴雍又兵强权重,你说我用他来搅,能不能的?”

    赵明枝都被弟弟这一番异想天开给震在当地,半晌才问道:“你要用他,他便愿意给你用么?”

    “阿姐教我的,不试怎么知道?”赵弘一脸郑重,“便同阿姐去京兆府请他出兵,这样难的事情都办成了,他还特地来蔡州见我,当时一齐说话,我提的事情,他样样都答允了,半点也不为难,后头逐件全数办成,没有一样打折扣的,说话行事,真正把我当天子看,不是个小孩哄骗。”

    “我当时便想着,要银要钱,要兵要粮,要官要赏,我样样都给,便是实在要我这个位置,当日那样情境,说不得也要给了,只要叫我能回京同阿姐再见一面——虽这想法不对,但其时当真顾不得半点。”

    “可他分明知道当下形势,却一句要求未提,甚至都不讨我应承,连有无人秋后算账都不关心。”

    “我虽不晓得他究竟图什么,可阿姐不是说过,凡事论迹不论心,他虽一样不缺,但哪有人嫌弃东西多的?既然有,我就给更多,我给他升官封赏,请他回京城当大官,他得了权势名利,从前两府人人说他不好,日后回了京,且看谁人骂得厉害——左右那裴节度斗不过时候,我就站在他那一面,若他斗得过了……”

    赵弘说到此处,却是忽然一顿,仿佛十分为难样子,好一会儿,才又道:“他斗得过了,我便再找新人过来,总不叫他变成一言堂!”

    赵明枝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叹道:“何必走这样左道?”

    她正色道:“你如今年纪小,说话时候自然分量不重,可你胜也胜在年纪虽小——你几岁?杨廷几岁?张异几岁?孙崇几岁?吕贤章最为年轻,可也大你那许多,等你长大后,他们早垂垂老矣。”

    “你只要踏踏实实长大,便能自然而然胜过他们,而你所知、做学东西愈多,做事越堂正,日后说话便越有份量,越能叫人愿意听从——狄贼已退,朝中今岁便能开恩科,所有新人,都是你门下学生,所有提拔,都要过你之手,今年他们能十个里头塞九个,明年便只能塞八个……”

    “可我选出来人,最后还不是要站他们队。”赵弘瘪嘴道。

    “难道今日站他们队,便长久只会同他们一队?”赵明枝提醒道,“你可知张枢密从前又是谁人门生?”

    赵弘那日听得赵明枝所说,果然回去认真了解两府官员履历,此时张口便答道:“是彭相公……”

    他从前虽多有耳闻,略微懂得众人一二事迹,可直至眼下稍有心情去仔细读看,才明白虽有时势所造,可无论何时,所有能进两府者,无不名实相称。

    便是那张异,虽武功出身,可治事上并无半点弱项,也曾经轮转几地知州,兴学校、实户口,至于狱讼之能更是知名。

    赵弘特使人寻了几个判案宗卷出来,仔细去读,犹如看了传奇话本一般,根本不能将前日取了幞头,欲要撞柱那一个嚣张老头与书上人联系在一处。

    而张异之所以能做脱颖而出,除却自身能干,也不能排除其时两朝宰相彭相公为其作势。

    “张枢密可不是一开始便投的彭相公。”赵明枝向弟弟把那张异一路宦途慢慢说来。

    所谓彭相公,正是吕贤章先前几回结亲未成那一门,但在彭家被狄人灭门之前,也因其人看重吕贤章,又欲招其为婿,多将资源倾斜,张异早有不满,已是屡次上折弹劾昔日老上司,意图割裂两边关系,一面另立新派,另一面也给当时皇帝表态。

    此人几番变换门庭,却是越走越高,官运亨通,等到太上皇至于夏州,老臣们死的死,随君北上的不得回返,新皇继位,更是在枢密院中彻底站稳脚跟,早成气候。

    赵弘虽看了许多行状宗卷,无人解说,又如何能从文字变化中辨出这许多内中秘闻,一时听得人都痴了。

    “你是天子,当能容人,也能用人,更能制人,须知世上从无十全十美人物,如何能算做小节有失,大节无碍,如何又算坏了朝堂风气,如何恩威并施,阿姐不会,却要将来你自做自学,权衡其中度量。”

    “只有一桩。”她正色道,“为君行事如何,为臣为民看在眼里,自然有样学样,你学做异论相搅,难道下头便不会用?时时制衡,时时争斗,朝纲乱做一团时候

    ,总有你无论导向哪一边,都难做压服那一日……”

    赵弘心中早已全数听了进去,只又觉得十分委屈,道:“可我如今一点能干都没有,叫下头一群人欺负就算了,还要算计阿姐……”

    赵明枝不由得笑道:“他们又能如何算计?不过用大节来说事,且看怎的行事,当真不要脸起来,我也不是做不到有样学样。”

    赵弘仍旧不安,却是贴着长姐手心,嘟哝着道:“谁爱和亲便自家去,左右阿姐不许去!”

    只如此说完,同赵明枝贴了片刻,又说几句话,却是仍不肯走开,只在垂拱殿中温习功课,好容易全数做完,又捡了边上奏章来看,有那不懂的,拿笔一一记下,一个多时辰当中,除却必要动作,连挪动都少。

    还是赵明枝几番提醒,他才起来走动一圈,却又重新坐回案头,劝了又劝,终于回去休息。

    赵明枝见他如此行状,少不得把王署叫来细问,虽早晓得弟弟喜静不喜动,但盖因其自小体弱多病,而今又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早前还常有习射、御乘,自去蔡州后,尽皆少行。

    他眼下学习不吝精力,终日长坐,短时还好,长久实在伤身。

    想着弟弟常年吃药,赵明枝只好把刘医官请来问,又特从禁卫中选拔合适人选,纵使不能让赵弘学一身武艺,也不计较什么骑射功夫,能用此调理身体,也是好的。

    只赵弘本就气短体弱,跑不得多远就气喘,动一动便一身虚汗,就算自家愿意,医官也要多劝几分多养少动,于是一时又僵住,只好多走几步,多吃点东西做为将养。

    自此,朝中倒是安静许久,似大厦处处滴漏,却终究度过这一场暴风雨,而人人劫后余生,忙碌之余,尚来不及去细思自己所遭苦楚,不管从前如何,日子终究还要往下过。

    而不管朝堂内外,更有无数人苦等着狄人使者到来,仿佛得了这最后落锤一记,才能真正平安。

    转眼便已如入夏,京城内外处处还在动土动木,祥符县南官街西的都亭驿却是已经修缮一新,不仅早早补足了人手、食水,连左右巡兵数量同巡视频率都增加了不少,唯恐因哪一处细节疏忽,怠慢了来客,影响今次议和。

    而大街小巷,无处不在讨论今次狄人将要多少岁币。

    羊毛出在羊身上,多给一文,将来自然赋税多收一文,多给一匹绢,日后百姓便要多织布百尺布。

    随着日头越热,白日越长,狄人使者终于抵达都亭驿。

    按着从前惯例,狄人使团入京之后,当要在都亭驿先休息多日,然而这一次,使团当天晚上才到得地方,甚至不等次日,便催要伴使确定时间,好上殿递交国书。

    那伴使自然不敢耽搁,漏夜回了大内,虽宫门已落,人却不敢回府,而是等到天亮,匆匆便进宫回禀。

    朝中几番斟酌,终于把接见日子定在三天后,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