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睚眦必报】
    等回到公共屋邨,杜永孝上了七楼,很多女人穿着唐装唐裤,踩着木屐,蹲在家门口造饭,手持大蒲扇呼扇着,就着蜂窝煤煲汤,煮粥,炊烟袅袅,夹杂着萝卜汤的气息,还有稀米汤的味道。


    孩子们骑着竹竿在楼道里跑来跑去,有几个调皮的甚至爬到栏杆上往下滑,看见杜永孝,还冲他吐舌头,嘴里叫道:“差佬抓小偷咯!”


    杜永孝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一阵吵闹声:“莲姐,这次你们家可要发达了!阿孝当了便衣警察,以后你就可以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是啊,莲姐,以后我们可要你们家阿孝罩着了!这些鸡蛋你可一定要收下!”


    一群男女堵在杜永孝家门口,手里提着各种礼物,鸡,鸭,鱼,还有鸡蛋,蔬菜什么的,对着杜家满脸谄媚。


    杜永孝老妈李翠莲笑得合不拢嘴,却不愿意收取那些礼物。


    杜永孝的老爸杜大炮在老婆后面探头探脑,时不时拉扯妻子:“收下吧!大家一番心意!”


    “收下让你换成钱再去赌?想得美!”李翠莲扭头骂了老公一句。


    杜大炮立马缩脖子,退回去。


    “唔好意思,这些礼物我不能收!”李翠莲叉着腰道,“我们家阿孝到底有无扎职还不一定,大家送这么多礼物过来,我可不敢收下!退一步讲,就算阿孝真的扎职了,这些礼物我还不能收!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是街坊,遇到事情理应帮忙,至于这礼物什么的,就太薄情了!”


    李翠莲这番“义气”演讲,让现场众人大感佩服。


    “莲姐还是仗义呀!”


    “是啊,比她那个老公强多了,只知道赌!”


    杜大炮咳嗽一声,“你们送礼就送礼,提我做乜?!”


    “莲姐,他们的礼你可以不收,但我这份你可千万得收!”一个老汉站了出来,同时站出来的还有一个穿着碎花唐裙,踩着木屐,留着乌黑大辫子的女孩子。


    女孩子十六七岁,柳眉大眼,眸子灵动,长得颇有姿色。


    “阿水伯,你这话何意?”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们家阿丽与你们家阿孝可是青梅竹马。上一次阿孝在路上还救了我们家阿丽,要不然阿丽就被那个醉鬼给糟蹋了!所以呢,阿丽早已立志非你们家阿孝不嫁!”阿水伯喷着涂抹,慷慨激扬。


    李翠莲愣了愣:“我咋没听说过呢?”


    “孩子们的事儿你当然不清楚了!总之呢,这次我带阿丽过来就是要你一个准话儿,可以的话今天就把他们的婚事定下!”


    李翠莲又是一愣,没想到好事临头,从天上掉下来个儿媳妇。


    “阿丽,你的意思呢?”李翠莲多了个心眼,问阿丽道。


    阿丽玩弄着耷在胸间的大辫子,连看都不敢看李翠莲一眼,低头羞怯道:“我听阿爹的!”


    “你看,孩子都说要听我的!”阿水伯裂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呐,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我们今天就签订婚约----我可不是看你们阿孝当了便衣才要求的,主要是不想拆散这对年轻人!”


    “呃,这个----”李翠莲有些动心,毕竟这里是石硖尾,很多光棍汉都娶不来老婆,何况阿丽这丫头长得也可以,屁股大,保准生男。


    就在李翠莲想要开口答应之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最新爆料!刚刚得到消息,这次被阿孝挤掉那人是颜雄干儿子!”


    “阿孝得罪了颜雄?”


    “这下惨了,恐怕便衣还没做成就要吃牢饭!”


    没等李翠莲弄明白什么情况-----


    “唔好意思呀,莲姐,我忽然记起家里还在煮饭!”


    “我也是,衣服还没收!天文台说今晚要下雨!”


    刚才还拼命巴结杜家的这帮人像看到瘟疫般瞬间鸟兽散,临走还不忘把礼物一块带走。


    “呃,什么情况?”阿水伯楞了一下,立马回头对李翠莲说,“我记起来了,阿丽她妈交代过的,婚姻大事要同她商量----我忘了同她商量!”


    “几个意思,水伯?刚才还讲非我们家阿孝不嫁!”李翠莲来了脾气,叉着腰指着对方鼻子。


    “不是啊,婚姻大事嘛!再说了,这种事情你不也得问一问你们家阿孝,看他同不同意?”


    “不用问了,我同意!”说话间,就见一袭白衣的杜永孝迈着很拽的一字步,笑眯眯地走过来。


    “啊,你同意?”阿水伯一惊,生怕杜永孝说出他同意迎娶阿丽。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想要嫁个好人家,不说西饼店那个李麻子,还有洗衣店那个五十岁的张老板就都对自己女儿有意思,出的聘礼也很足。


    “不用怕,我的意思是我同意你回去问过阿丽她老妈先!”杜永孝看着惊慌失措的阿水伯,“至于我和阿丽的婚事,以后再谈!”


    阿水伯猛松一口气:“说得对!还是阿孝你读过书明事理!阿丽,快走,我们回去先!”


    阿水伯生怕被杜家拦住,抓起女儿手臂差点连礼物都忘了拿,抹脚开溜。


    阿丽则被杜永孝这身帅气装扮惊艳到,眸子瞥了杜永孝一眼,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一甩大辫子跟着父亲走了。


    长得帅有什么用?


    没前途的男人,


    只能一辈子待在石硖尾!


    ……


    “臭小子还看?人都已经走了,看到眼睛里拔不出来!”


    杜永孝望着阿丽背影寻思这姑娘看起来还不错,可惜不是自己菜,耳朵就被老妈李翠莲揪住。


    “还有你这身衣服是什么鬼?你转行做便衣是什么鬼?得罪了颜雄又是什么鬼?”


    “松手啊,老妈,疼!”杜永孝没想到老妈这么彪悍,顾不得耍帅直接求饶。


    “是啊,老婆,你不要一开口就是三连问!阿孝他需要时间解释!还有,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又当了便衣,你这样揪耳朵好丢人的!”


    “不揪他,揪你?”李翠莲伸手就要揪杜大炮耳朵。


    杜大炮忙捂着耳朵,“你还是揪他!阿孝,对唔住啊,我自身难保!”